第12章

那把手術剪自然沒能傷到魏弋哲,不過在那之後,他就被邱墨按在椅子上,替那條不算長的傷口縫了整整十針。

本來邱墨沒打算縫那麽多的,當然若受傷的是個小姑娘,為了傷口好看些,密密地縫上個十七八針都不為過,但對方只是個糙老爺們,每一針的間隙完全沒必要挨得那麽近,只要保證不會崩斷就可以了。

縫完了以後,邱墨不忘再一次提醒魏弋哲要安分,決不能再出現類似這樣的情況——才剛縫合好就跟人打架什麽的,而且還是群架,這不是自虐是什麽?

魏弋哲望着天花板,敷衍性地應了兩聲,之後摸着上了厚厚一層紗布的脖子默然不語。

邱墨見他安靜下來,也不再管他,轉個身替始終靜坐在一邊的司悟上藥。說是上藥,其實司悟傷得并不重,比起還躺在休息室裏半死不活的那人,他身上的傷頗有種小打小鬧的感覺。但邱墨還是小心地給他消腫,又把他擦傷的地方仔細消了毒,還上了藥膏。

沒人說話,整個就診室裏就顯得極其安靜,就連擰蓋時發出的“啵”的一聲細響都能聽到。

魏弋哲就順着那聲音偏過頭去,入眼的便是邱墨凝眸望着手中那盒藥膏的專注模樣。他穿着白大褂站在邊上,臉上并無表情,但白淨的臉龐怎麽看都透着一股溫雅的氣息。他站姿随意,并沒有刻意挺直的背脊卻猶如标杆那樣直挺,愣是在他柔和的外表上披上一層堅強的外衣。

這樣的邱墨魏弋哲并不是沒看過……不,大概是真沒見過吧。總之在他心中對邱墨的評價還停留在“衣冠禽獸”這四個字上,但此刻的邱墨委實和這形象不符,而魏弋哲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邱墨很好看,很有吸引力,難怪那麽多人即便沒病也要裝病到醫務室來。

魏弋哲看得出神,就連邱墨什麽時候将視線投注在他身上都沒發現。等對上邱墨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忽得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想什麽,下一秒一股火氣竄上了腦門,瞬間燒紅了他的臉。好在他平時臉皮夠厚,就算臉紅一時間倒也不會讓人察覺到,但到底覺得別扭。

先是清咳了聲,就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一樣,接着魏弋哲就随便挑了件事問道:“對了,冉小煩去幹嗎了?”

冉煜在撿起掉落在地的器械後就離開了。這一會兒,魏弋哲也只能想到這麽個問題,但一問完了他就有種打自己一拳的沖動,冉煜幹嗎關他什麽事了,不過問都問了,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

邱墨還是那一副覺得有趣的模樣,但他并沒有立即回答魏弋哲的問題,狀似思考了一會兒,淡淡一笑,回答:“關你屁事。”

的确是不關他什麽事,魏弋哲暗暗附和了聲,但有必要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嘛?果然剛剛那一眼只是錯覺,醫生的本性依舊那麽招人讨厭。

将腦袋撇向一邊,魏弋哲選擇不去看他們。而少了他的注視,邱墨這才轉回視線,垂眸,坐在椅子上的孩子不知什麽時候又牽住了他的白大褂,他拽得用力,邱墨不用去嘗試也知道他肯定輕易不會放手。

暗自搖了搖頭,轉念又想起之前陰明原的提醒,是要抽一管他的血樣吧。

一旦想到這件事情,邱墨随即安撫了司悟,好歹将他的手從白大褂上分離開了,又去找來了針筒和存放容器之類的。存放容器是和針筒放在一起的,就和标本室裏放置着血液的玻璃罐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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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這兩樣東西走到司悟邊上,這個安靜的孩子還沒說什麽,一旁的魏弋哲卻冷不丁笑道:“呵,又給那變态老頭做事呢?”

他的笑容有點冷,含着濃濃的譏诮,這樣的表情和方才那傻樣簡直判若兩人,邱墨下意識的擰着眉,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原本坐得好好的人卻突然站了起來。

“哈~反正不關我的事。”這句話不像是對邱墨說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了,他往外走去,同時還不忘擡手沖身後的兩人揮了揮,“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了,拜~”

轉眼間,就診室裏就只剩下邱墨和司悟兩人了。

邱墨還在為魏弋哲那莫名其妙的舉動感到奇怪,袖子就被人扯了下,随即有清潤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抽血。”

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話音才落下,邱墨面前就擺上了一只細長的胳膊,青色的淺表靜脈在近乎透明的皮膚下顯得尤其眨眼。他擡眸瞥了眼眼前這個乖巧的孩子,見他既沒掙紮也沒有抗拒的神情,又拍了下他的腦袋,淡笑道:“恩,抽血。”

對邱墨來說抽血并不是什麽難事,手生倒是真的。不過他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搞定了這一切,又叮囑了兩句,才放他離開。邱墨并沒有急着将血樣送到陰明原手上,而是擱置到了之前那間标本室裏。

當天晚上,邱墨便從冉煜手上得到了一份資料,一份有關這座島嶼以及正在進行中的實驗的相關資料。

這是他讓冉煜整理出來的,而奇怪的是這一次冉煜竟然不疑有他地立馬應下來了,并且還趕在晚上之前給他送了過來。于是直到臨睡前,邱墨都在努力死磕着這份資料。

資料上面不僅标明了整座島的結構,同時也有關于實驗的描述,邱墨看了一會兒,總結得到的內容就是這裏的實驗毫無人道可言。首先他們并不是拿小白鼠之類的小動物做活體實驗,而是直接從人這個個體開始進行研究,直到研究成功,一共花費九年時間。但這九年只是初步研究出了這種能夠和血細胞結合變異成活化粒子【BM】的血液寄宿性病毒,後期則主要将之付諸實踐,而期間因無法和病毒融合就此喪命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光是羅列出來的就有三位數了。

除此之外,資料上還表明研究并不止這一項,在能夠無壓力的制造出感染體後,研究并不滿足于現狀,又開始研發應對感染體的衛兵。衛兵的制造是從九年前開始的,然而并不像感染體那麽成功,衛兵的研究始終沒有突破,一直停留在只能感應感染體的層面上,卻無相應的戰鬥能力。四年前,研究所又開始研究終極衛兵——守獄者,然而實驗始終處于失敗狀态,最終在堅持了兩年後不得不宣告失敗。兩年前,也就是他進來的那會兒,研究所又提出研制能夠分解活化粒子【BM】的反粒子,不過直到今天,反粒子還是只能用于服飾,卻無法用在武器上。

并且通過這份資料,邱墨也了解到了自己在這裏要做的,除了在醫務室裏當個稱職的醫生以外,還要兼顧解剖實驗體的工作,偶爾也要參與一下實驗體的健康檢查之類的,并不是什麽太過具有研究方面的專業性的事情。

這讓滿以為自己也要參與研究的邱墨松了口氣,天知道那些鬼一般的符號代表了什麽。但實話說來他對近兩年裏的那一項研究還比較感興趣,只不過目前跟他扯不上關系便是了。

了解地差不多了,邱墨也就淡然了,躺在床上随即開始想自己接下來要幹什麽。

首先,要完全掌握這裏的地形和建築吧。

之後幾天,住在島上的感染體以及一些工作人員,就常常能看到本該待在醫務室的醫生開始到處瞎晃起來。他的瞎晃沒有目的,有時候幾十分鐘,有時候幾個小時。

每當有人跟他打招呼,或問起的時候,這位醫生都會先指指走在前面的米奇,淡淡地回道:“遛狗。”

于是邱墨醫生開始迷戀上了遛狗這項活動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經過多次有心人士的腦補以及宣傳演化後,直接變成邱墨醫生喜歡狗。第二天,邱墨的就診室裏就莫名多了很多有關于狗的東西,比如一張畫着狗的圖,再比如狗的小雕塑,更誇張的還有一幢小小的……狗屋。

邱墨毫不吝啬,大手一揮直接将狗屋送給了米奇。

撇去這些,送來的東西裏面還有一個狗狗的絨毛玩偶,邱墨知道是誰送的卻也不點破,倒是将那只絨毛玩偶丢進了卧室。又過了一天,甚至還有人直接送上門來,高喊着現在沒法送一條活的狗過來,但求醫生能把他當“狗”溜了,直接被邱墨一腳踢了出去。

又過了幾天,狗狗熱潮總算奄息了。

沒人上門打擾,也沒人圍觀,邱墨繼續溜着米奇熟悉地形。

繞過圖書館的時候,正巧聽見不遠處的轉角處傳來談話聲。邱墨在遛“狗”的時候基本保持緘默,甚至于總是放緩了放慢了腳步行走,是以他都靠近了竟然也沒人察覺到。

“這都幾天了,辰宇那家夥還沒被放出來。”略顯擔心的聲音。

“不就是傷了魏弋哲,又捅死了個人嗎?死個人應該不是什麽嚴重的事吧。”全然無所謂的口氣,死人在他嘴裏就跟死了只螞蟻差不多。

邱墨卻在聽到魏弋哲的名字後,腳步頓了下,但到底覺得不關自己的事,一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背後隐約還傳來聲音,清清冷冷的,卻透着一股子的狠勁:“該死的,計劃都被他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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