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醫生,你的臉沒事吧?”
被助手這麽一問,邱墨才想起自己剛挨了一拳。臉頰很燙,卻不是很痛,只是嘴角破皮因此有些扯痛罷了。
邱墨瞥了眼後視鏡裏的自己,右臉除了有些紅以外也并無異常,是以他也沒放在心上,繼續低頭看手裏的名單。名單是方才被魏弋哲捏在手裏的那一份的第一頁,魏弋哲就是在看了這個以後變得奇怪的。
不過顯然光看名單是看不出什麽情報來的,畢竟上面除了名字、年齡以及一些身體指标以外并無其他信息。不過他還是一一将第一頁上的名字都記了下來,而後打開文檔游覽這些人的詳細資料。
都是些犯罪者,所以除了個人信息以外,最醒目的便是他們所犯的罪行了。邱墨游覽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前面四個所犯的罪行分別是搶劫?誘拐?行騙?販毒?而他們的犯罪經歷也大多沒什麽特別的。
邱墨一路快速游覽下去,一直游覽到第十個人,他游覽的速度才稍稍有所減緩。
第十個人名叫王權,是個連續殺人犯,當然若只是殺人犯的話前面也有,不過這個人比較特別,他的特別在于他殺人并沒有特定的目标,也并非為了錢財或受命于某人,更像是因為喜歡殺人才去殺人的異類。撇去這點,剩下便是他行兇犯案的城市,邱墨總覺得這個城市看着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他偏頭看向身旁的助手,在他察覺到他的視線扭頭看他的同時問道:“你知道這個人嗎?”
那助手掃了眼虛拟屏幕上的照片,又看了眼那人的名字,點點頭說道:“嗯,我之前是負責他們那一塊區域的,關于這個人,醫生想知道什麽?”
邱墨不動聲色地将資料拉到刑事欄,指着上面的地址說道:“b棟是不是也有人住在這座城市裏?”
那助手皺着眉,摸了摸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想着:“這個……就算醫生你這麽問,我也很難回答上來啊,這種事情誰記得……哦,對了,我記起來,剛和醫生在一起的魏弋哲就是這座城市的警察。”
聽到這句話,邱墨挑了挑眉:“他們兩個同期的?”
“同期?”助手呆了一下,但很快就意會了邱墨的意思,“雖然我并不是很清楚,不過聽別人說魏弋哲當值最後負責的案子就是追捕王權。”
邱墨心下有些了然,又問:“那這個王權,是個怎麽樣的人?”
助手摸腦袋的手改成搓下巴,一邊搓着,一邊說道:“怎麽樣的人?我跟他沒怎麽接觸,他來這裏沒多久我就被調到裏面去了。不過要簡單評價的話,應該是個很難捉摸的人。”
邱墨将虛拟屏幕轉回面向自己,關了以後問道:“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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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又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醫生,能不能換個人問啊,這個人我真的不是很了解。況且評價也是別人評價的,我沒怎麽和他正面接觸過,就他進來的時候帶他去了自己的房間,再沒有別的了。”
邱墨不以為然,用一種近乎理所當然地口吻說道:“就這麽些接觸夠了,你送他去房間那時候的感覺?”
“…………”助手徹底無言以對了,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能了解到什麽,更何況那麽久以前的事誰記得啊。
見旁邊的人一臉要哭的表情,邱墨終于決定放過他。
“算了,不……”邱墨半阖着眸子說道,不過沒等他說完,那助手卻忽得像是想到了什麽,提議道:“其實今天最後一批體檢對象裏就有他,醫生何不自己看一下,如果還是好奇,完全可以把他拉到實驗名單裏面。”
“拉到實驗名單裏……”邱墨低聲呢喃着,當真開始考慮這個提議了。
然後三個小時過去了,邱墨終于見到了那個名叫王權的連續殺人犯。
和一寸照上的形象很相近,是個年近四十卻有着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才擁有的精神氣……嗯,簡單來說就是個非常有精神的人,這從他只披着一層短的近乎只有兩毫米的寸頭就可以看出來。
邱墨光明正大打量他的時候,被打量的人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樣子就走了上去。
這次站在邱墨邊上的助手也沒阻止,就繃着張臉頗顯嚴肅地瞪着王權。他的眼神中帶着些許警告意味,但那中年男人卻根本沒當回事,無所謂地沖助手笑了下,徑直走到邱墨面前,然後斜倚在旁邊的桌子邊上,看着邱墨的那張臉。
“哎呦,醫生你的臉怎麽了?被打了?哪個沒長眼睛的把你打成這樣,這麽漂亮的一張臉,啧啧,真是可惜了。”
看着他又是搖頭又是惋惜地嘆氣,邱墨面上沒什麽表示,心裏到底有些詫異。雖然照片上的這個人便不像是個猥瑣的,但那也只是照片,和真人畢竟有些區別,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真人竟然也完全沒有以往所見過的那種殺人犯的特質。
有人評價他難以捉摸,一點也不假。而越是這樣,越是代表這個人危險。
殺人犯,邱墨見不過不少,至于連續殺人犯,他也不是沒見過,絕大多數都是心理有問題的,或是精神有問題的,少數為了報仇或是報複之類的也有,但在完成複仇後人不是變得更加消沉就是近乎崩潰,極少能有保持初心的。
眼前這個人,在普通人眼裏大概也是個心理有問題的,但顯然他的精神異常穩定,甚至沒有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絲毫悔改的意思。
殺人,他習以為常,甚至樂在其中。
這種人是最危險的,同時也是最可怕的,因為從某種本質來說,他們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一旦認識到這一點,對要不要将這個人列入實驗名單中,邱墨就有了遲疑。本來這種人就夠危險了,若還賦予他這種危險的能力,豈不是如虎添翼,讓他更能為所欲為。
邱墨思考着,眉間不覺擰起小川,而就在此時,面前的王權又一次感嘆:“醫生,別皺着眉,好看的臉才能讓人有*。你也知道我們這裏的情況吧,一直面對那些家夥,我快連自然站起來的滋味都忘記了。”
這話的意思是自己被當成了他的性幻想對象,對此邱墨并沒有表現出過分的厭惡,只是輕哼了聲,過後裝成不經意地開口問道:“你好像還挺适應這裏的環境的?”
被邱墨這麽一問,王權竟然認真思索了起來:“還行吧,除了沒有讓我心動的對象。”說完附上一張笑得絕對純良的笑臉。
不過就算他笑得再無害,邱墨也不會認為他是只食草的兔子。兩人又閑扯了兩句,直到後面的犯人等得不耐煩,催促着醫生快一點,邱墨才放棄原有的打算——
本來他打算試探他和魏弋哲之間有什麽過節——已經可以确定兩人的确有過交集了,不過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王權這個人的名字旁邊打了個星號,意味要特別注意,有待考證才行。
因為第一天遺留下來的犯人并不多,邱墨花費的時間也就短短幾個小時,等最後一個犯人離開大廳,才下午兩點多罷了。
回去的途中,陰明原曾聯系他,意思讓他去他那兒坐一會兒。邱墨拒絕了,理由雖然用的是一些資料還需要整理,但實際上他只是有些不放心被捆綁着丢在床上的魏弋哲。
等把邱墨送到醫務室,助手站在門口沖邱墨點點頭,道:“醫生,那我就離開了,有什麽問題的話随時聯系我就可以了。”
這話說得挺真摯的,邱墨卻沒打算當真,糊弄似地應了兩聲便關門送客了。
米奇從走道處拐進來,到了邱墨身邊開始報備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大概就是魏弋哲從早上到現在沒吃過什麽東西,但卻上了一次廁所。
雖然不是很清楚吃東西和上廁所中間為什麽要用一個轉折詞,不過只要忽略這點,米奇所說的話還是很直觀地說明了魏弋哲今天的情況。
聽完米奇說的,邱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實在有些粗心,盡管将魏弋哲綁住丢在床上是有點懲罰意味,但這并不表示他不讓他吃飯或上廁所。當然前者不算什麽,少吃一頓又不會怎麽樣,頂多就是胃痛一下,吃個藥就沒事了,關鍵還是後者。
邱墨一把關鍵問題問出來,米奇下一秒就說道:“這點請主人放心,我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你把他怎麽了?”邱墨腳步頓了下,反射性地看向它。
“我只是把他扛到廁所去,手把手幫他解決了這個生理問題。”
“…………”
這一刻邱墨都不知該笑還是該同情魏弋哲,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現在躺在床上的魏弋哲心情一定非常不好……很可能比早上那會兒還要差。
不過當邱墨走進房裏,魏弋哲卻仍舊維持着早晨那個姿勢,将頭埋在枕頭裏。即便在聽見開門聲時,他的身體反射性地動了下,可他依舊沒有擡頭看過來。
邱墨抿了抿嘴,筆直走到床邊坐下,右手自然地去撥弄魏弋哲的發梢,以及露在外面的耳朵。
“阿哲。”邱墨知道他并沒睡着。
“……”不為所動。
“阿哲,吃飯了。”
“……”無動于衷。
“你沒什麽話要跟我說嗎?比如……”
“……”腦袋終于稍微動了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是嗎?就算我說我可以幫你把那個叫王權的人弄進來,你也不準備說話嗎?”
幾乎沒有任何時間上的間隔,魏弋哲猛地偏頭看向邱墨。他的眼睛紅紅的,語氣急促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邱墨垂眸盯着他,沉默了兩秒,就在魏弋哲耐不住性子即将開口之際,他才嘆着氣說道:“看來他比我魅力大多了……”
魏弋哲打斷他:“你剛剛說王權那混蛋……”
邱墨眼神一凜,口吻正經地問道:“你這麽确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同名同姓的人……”
“就是他,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了。”魏弋哲深吸了口氣,“就算有重名,身高體重年齡都相仿的連續殺人犯只可能是他。”
邱墨一時間無言以對,頓了下繼續:“那好,想要我把他弄進來也可以,就說說你要找他的理由吧。”
面對邱墨這句問話,魏弋哲卻又沒了聲音。
邱墨見他不願提起,轉而又說道:“那換一個,說說你想找他幹什麽吧。”
這次魏弋哲不再遲疑,一字一頓咬着牙回道:“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