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氣安靜了幾秒,沈陸揚額角落下一滴汗。

眼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似乎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他非常勇地直接問道:“謝老師,一起吃飯不?”

【揚揚,你實話告訴我,你上輩子是不是母胎solo。】

“嗯?”像是沒預料到他提議這個,謝危邯眼神散漫地巡過來,悠然地在他身上轉了一圈。

像被毒蛇的信子舔過,陰冷邪肆。

沈陸揚肢體僵硬了一秒,但顏狗永不服輸的舔顏精神讓他很快恢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就沖謝老師那張臉,他覺得他都不應該産生“恐懼”這種情緒。

經過一段時間的适應,腦海中屬于書中“沈陸揚”的記憶被他完全消化,他想起今天晚上他和謝危邯都有自習課安排。

于是他指了指門外,又勇又真誠地道:“晚上我也有一節自習課,吃完飯我們還能一起上晚自習,行不謝老師?”

說完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像朵長勢喜人的向日葵。

系統不無感慨:【感謝上帝,讓我找到我們揚揚這麽心大的宿主。】

不知道是不是系統調整的,書裏沈陸揚這個角色和沈陸揚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1米82的陽光大帥哥,五官俊朗,眉眼端正,天生一副笑模樣。

換一種說法,就是“面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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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緣好到走到哪裏都一群朋友,大學時還榮獲過“男女通吃”的稱號,連孤兒院的院長都說“這孩子一笑,我心裏就敞亮”。

好像被勾起了興趣。

謝危邯愉悅地勾了勾唇,稠麗的五官舒展,笑容人畜無害,聲音像醇厚的大提琴,低沉抓耳:“當然可以,沈老師第一次盛情邀請,我受寵若驚。”

意思是他倆壓根沒熟到可以随便邀請吃飯的地步,但人家非常有禮貌,還是忍着不适答應了。

沈陸揚解讀完頗為羞愧,又忍不住感動:謝老師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他一定好好完成任務,争取早日讓自己和謝老師都獲得自由。

謝危邯放下筆,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撥了幾下,把桌子上的每樣東西都擺的橫豎整齊,就連桌角的兩盆小仙人球都長得大差不差,看得沈陸揚身心一陣舒暢。

路上,為了讓這頓飯的作用發揮到最大,沈陸揚在腦海裏問系統。

沈陸揚:統統,謝老師喜歡吃什麽?

【是秘密哦~】

沈陸揚:那他有什麽忌口?

【還是秘密~】

沈陸揚嘴角一抽,行吧。

【揚揚不要投機取巧,要用心了解,用自己的魅力吸引謝老師才行呢~】

沈陸揚沒懂,沒在意地把這句話抛到腦後。

他一個執行任務的男性NPC,吸引一個男性角色幹什麽。

現在正是學生下課的時候,理科組辦公室在四樓,一路上全是學生叽叽喳喳的吵聲。

沈陸揚翻找記憶,印象中他是個在學生中存在感不高的老師,和時凡一樣,剛到這所學校任職半個月,沒人打招呼也正常。

不過……這群學生為什麽一看見謝老師就噤聲了,還往遠處躲。

這不是《喪愛》嗎。

【因為《喪愛plus》的世界線也影響到這群學生了,他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下意識覺得謝老師很可怕,是個大壞蛋!】

看着謝危邯若無其事英俊非凡的側臉,沈陸揚突然覺得他是真滴無辜。

沒幹瘋批的事兒,遭了瘋批的罪。

蘭江市第五高級中學,是一所除了學生質量外,什麽東西都力求最好的學校。

教師和學生在同一個食堂就餐,分四層,越往上越貴,最高的四樓像大型商場的美食分區一樣,各種特色菜家鄉菜,甚至有一家豪華連鎖火鍋店。

價格雖然高,但是持教師卡可以打六折。

沈陸揚覺得這真是人性化的标杆,如果沒記錯,他銀行卡裏只剩下三位數了。

捏着六折卡,沈陸揚經過一番肉疼的掙紮,還是決定帶謝老師吃頓好的。

一是感謝謝老師能賞臉陪他吃飯,幫他完成任務,二是跟謝老師搞好關系。

以他讀這麽多年小說的經驗,像他這樣沒身份沒背景沒金手指的穿越者,走龍傲天路線不大可能,最好走的路,就是抱大腿的路。

縱觀整本書,謝老師的腿最粗。

徑直上四樓。

謝危邯從始至終一副悉聽尊便的态度,随意到像個學生的穿着,慵懶閑散的模樣,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是很關注。

很難想象他有錢有勢到什麽地步。

路過一家川菜館,沈陸揚停住:“謝老師,你吃辣嗎?”

謝危邯眼底一閃,視線落在他臉上,欣然道:“可以。”

交了卡,沈陸揚找了靠裏的一張桌子。

店裏人不多,等菜的時候,想起自己的抱大腿計劃,沈陸揚決定先熟悉一下彼此。

而溝通,是最好的橋梁。

沈陸揚擡頭,對上謝危邯稠墨似的漂亮瞳孔,脫口而出:“謝老師,你今年多大了?”

【揚揚,我真是沒見過比你更會聊天的人了~】

謝危邯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聞言眉梢微動,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小傻子,滿含包容和玩味:“27,沈老師呢?”

【這個大壞蛋,他對你的資料了如指掌,還要問。】

“24,今年剛畢業。”沈陸揚無視系統的哔哔,眼睛不受控制地跟随對方移動,無意識地開口:“謝老師,你的眼睛特別漂亮。”

謝危邯對他直白的贊賞很感興趣,用更直白的話問他:“你很喜歡?”

沈陸揚眼睛眨了眨,茫然地點頭:“喜歡啊,之前就特別喜歡……”

【醒醒!揚揚!他在用信息素催眠你!我的天,第一次吃飯就勾引人!】

系統一聲暴呵,沈陸揚整個人大夢初醒似的一哆嗦。

眼前還是那個場景,只不過剛才說過的話,像糊了層磨砂紙一樣變得模糊。

在系統這個bug的幫助下,沈陸揚恢複些許清明,內心震撼。

怎麽還有魔法攻擊,S級Alpha真的還是人類嗎我湊?!

【是哦,不過國內的S級Alpha不超過三個人,你很幸運地遇到了三分之一。】

把他的狀态盡收眼底,謝危邯唇角笑意更深:“想什麽呢?”

“不好意思,”沈陸揚輕甩了下腦袋,轉瞬間剛凝聚的思緒飄散,他覺得喉嚨有點幹,後頸發癢,鼻子很熱,憑直覺問:“謝老師你剛才說什麽?”

謝危邯:“我說謝謝誇獎。”

沈陸揚還懵着,聞言憑感覺點了點頭,豪邁地拍了下桌子:“哎,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都自家兄弟……”

等沈陸揚實話吐的差不多了,系統才施施然開口。

【哦我忘了親愛的,之前的“沈陸揚”辣椒過敏,上周剛被送去醫院。】

【多虧你是個小色鬼,什麽時候都不忘犯花癡,不然就被套話了。好險哦。】

【友情提醒:S級Alpha可以用精神壓制,誘導你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類似于人形“吐真劑”,此效果在Alpha和Omega的身上更顯著,Beta次之。揚揚你要小心別中招哦。】

md這也不是他小心就能避開的東西呀。

等等,辣椒過敏?

沈陸揚看向桌子上擺的一盤麻辣小龍蝦,紅彤彤的,看着就很美味。

他僵硬地看向謝危邯。

如來佛祖觀音菩薩,來個人告訴他謝危邯不知道這些事好嗎。

對方神色坦然地同樣看着他,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沖他彎了彎唇角:“沈老師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麽?”

“?”

“臉色真糟。”謝危邯撐着下巴,神情慵懶的像條餍足的蛇,眸色濃稠,頭頂的吊燈散發着暖光,落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活的生氣。

沈陸揚強顏歡笑。

抱大腿第一步就摔了個狗吃屎,他不會被當成什麽商業間諜、別校特務吧。

演技特別不好,第三集 就會被槍斃那種。

搭在桌面的手指一下一下輕點,發出規律的聲響,好像某種咒語,敲擊着沈陸揚又粗又結實但是缺了一根的神經。

沈陸揚心一橫,破罐子破摔地決定順着這個思路走下去。

他煞有其事地點頭,滿臉憂愁,因為剛才的露餡兒,哭喪的臉多了幾分真實:“不瞞謝老師,我……遇到了點兒困難。”

“哦?”

謝危邯像個知心同事,幫他倒了杯冷飲,頗有興趣:“方便說說麽?”

“呃……”

沈陸揚腦袋拼命旋轉,半天,憋出一句:“我有一個朋友……”

【天啊,你這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吧?】

看謝危邯一本正經的表情,沈陸揚硬着頭皮說下去:“呃,他也有一個朋友。”

【喲喂,你說的不會是你和謝老師吧?】

……

謝危邯眼神微動,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忽略系統的話,沈陸揚一臉沉重地喝了口謝老師親自倒的水,艱難地傾訴:“他那個朋友,有點兒……不合群。”

謝危邯:“內向?”

“也不是,”沈陸揚一邊偷瞄謝危邯,一邊斟酌措辭,手還要習慣性地比劃兩下,“怎麽說呢,他的,啊不是,他朋友的性格有點兒……極端。”

“想得到什麽,用盡手段也要得到,不管手段合不合法……我朋友擔心他哪天真的……殺人放火,過來問我有什麽辦法麽。”

末了,為了顯得很合理,沈陸揚添了一句:“我是老師嘛,他覺得我很靠譜。”

謝危邯吃東西細嚼慢咽,過了會兒才開口。

“你朋友,”他微妙地頓了一下,牽了牽嘴角,“的朋友,想要的是個人?”

沈陸揚心跳漏了一拍,謝危邯穿着打扮很随意,長得也不顯年紀,總讓他覺得眼前是個大學生。

只有真正和那雙稠墨似的眼睛對視上,被其中的危險和神秘俘獲,像只被扼住喉嚨的田鼠,才會知道,哪有什麽大學生,眼前明明是一個危險至極、可以輕易看穿人心的Alpha。

沈陸揚豎起大拇指:“确實是個人,這你都能猜到,不愧是年年優秀教師的謝老師!”

“沈老師。”謝危邯不緊不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輕松地剝開小龍蝦的外殼,露出裏面柔軟的蝦肉,他動作從容,只在手套指尖粘上一點醬汁。

沈陸揚:“嗯?”

“有沒有人說過你……”他略微一頓,禮貌地沖沈陸揚一笑,聲音低沉悅耳,“很不擅長拍馬屁?”

沈陸揚:“……”

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大腿沒法抱了。

欣賞夠他的表情,謝危邯又把話題拽了回去,分析道:“你朋友,的朋友,看過心理醫生麽?”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頓一下呀謝老師,這樣他很尴尬啊。

沈陸揚沒看過原著,問系統也沒有回應,猜測是不能透露關于原著的內容,只能根據自己對謝危邯的了解瞎說道:“沒看過……雖然行為極端,給喜歡的人造成了很大傷害,但他覺得自己沒問題。”

“哦。”

謝危邯點點頭,動作精致利落地剝了整八只蝦,規則地排列在盤子裏,推到沈陸揚面前。

“行為已經很過分了呀,”他看向沈陸揚期待的眼睛,笑得溫柔,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想辦法處理掉吧。”

沈陸揚被後四個字鎮住,好半天才磕巴地說:“……沒,沒有救了嗎?”

“沈老師想怎麽救?”謝危邯摘下手套,放在一邊的托盤裏,看起來并沒有給自己剝蝦的打算。

他喝了口茶,平淡道:“這麽危險的人,他的存在,對你來說有什麽意義?”

從小生活在法制教育下的沈陸揚滿臉茫然:“他是個人啊。”

是人就需要讓法律審判,極端的自由等于不自由……

謝危邯托着下巴,目光含笑地看着他,包容般地,一字一頓道:“他也可以是一個魔鬼。”

蟄伏在暗處,收斂鋒利的爪牙,看起來溫順無害——

也只是因為沒遇見可口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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