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呼吸愈加滾燙, 耳鬓厮磨間,酒精和葡萄濃郁的香氣纏繞着神經,空氣裏只餘粗重的喘息聲。
多雲的天氣滞悶住外溢的渴望, 禁锢在小小的空間,翻騰、掙紮、洶湧。
魔鬼含蓄地安撫掌心的躁動,卻對自己的欲望視而不見, 像是沉溺于奉獻。
一場看似吃虧的交易。
沈陸揚的手用力按在謝危邯頸後,那裏和血液一樣,藏匿着最馥郁的信息素,向來陽光的眸底染上血腥, 像天使翅膀上的血污,一點點滲透。
失神的聲音急躁不解:“為……什麽?”
謝危邯在沈陸揚左眼落下一個輕吻,低啞的聲線刺破混沌的思緒, 深深刻在腦海裏, “你不清醒,我不會趁人之危。”
……
樹葉沙沙,陽光突破雲層的桎梏, 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砸在迷茫的神經上,倏然清醒。
沈陸揚猛地擡起頭, 胸口起伏, 腦海裏人影憧憧,恍惚間像一場少時夏季的春夢, 了無痕跡。
他動了動手指,才發現他現在正躺在一張桌子上,撐着坐起來, 瞬間望見了倚在窗邊的男人。
記憶後知後覺地殺了個回馬槍, 沈陸揚瞪大眼睛。
易感期都浪成那個鳥樣兒了, 醒過來之後他居然什麽細節都記得?
……
他算不算是仗着謝危邯脾氣好占人家便宜。
沈陸揚無地自容,爽完之後,悲傷地承認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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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大流氓,專挑謝老師一個人非禮那種。
發現他的視線,謝危邯擡眸,熨帖的黑色襯衣衣領看不出一絲痕跡,嚴密地遮擋住有着暧昧齒痕的鎖骨。
“哪裏不舒服麽?”他眼神格外柔和,唇角的弧度無限包容了他剛才的冒失,“頭暈麽?”
沈陸揚喉結滾了滾,做了二十四年的處男,簡直難以面對第一次易感期的自己。
“Alpha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這句話一點也沒說冤枉。
“沒有,”沈陸揚深呼吸,喉嚨間還有散不去的血腥味,他看向謝危邯的鎖骨,“謝老師你還疼——”
“已經處理好了。”謝危邯不在意地隔着襯衫按了按,蒼白的手腕箍了一圈刺眼的紅。
他邁開長腿靠近,指腹擦過沈陸揚眼底,眼睛裏還有沒消退的紅血絲:“去醫務室買一瓶眼藥水。”
沈陸揚眨了眨眼睛,澀澀的,還有點兒疼。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謝老師居然自己處理的傷口,他越來越像個拔吊無情的渣男了!
謝危邯嗓音慵懶缱绻,收回手,玩笑般地妥協:“眼睛是易感期的後遺症,我沒辦法幫你,走吧,陪你去。”
确實。
沈陸揚崩潰地自我嫌棄。
除了這個全幫了,還要讓人家陪着去醫務室,沈陸揚你幾世福分認識了謝老師。
去醫務室的路上,沈陸揚打起精神,揉着頭發,終于想起來他這次是做任務來了,尴尬地問:“時老師怎麽樣了?”
謝危邯漫不經心:“已經醒過來了。”
沈陸揚松了口氣:“那就好。”
他最擔心的事,一個是任務失敗,還有一個就是因為他的插手讓原書主角受受傷。
可能是看過同人文的緣故,他對時凡永遠都抱有一種保護的心态。
因為書裏時凡實在是太————慘了。
謝危邯表情不變:“揚揚好像很關心時老師,之前認識?”
沈陸揚還沉浸在深深的自我反省中,随口說:“關系還可以,時老師看着太容易受欺負了,我總擔心他受傷。”
謝危邯溫和地看着他:“這樣麽。”
早上醫務室沒有學生過來,方易靠在躺椅裏,翹着二郎腿刷手機,短視頻外放,吵吵嚷嚷的。
沈陸揚敲了敲門,看見第三個人讓他害臊又自責的情緒疏解了一點兒:“方醫生。”
方易半眯着眼睛擡頭,掃了他一眼,懶兮兮地說:“又摔謝危邯身上了?”
沈陸揚差點摔門裏,穩了穩,才說:“我買一瓶眼藥水。”
謝危邯緊跟在他身後進來,垂着眼睛看向不想起來的方易,體貼地替他補充:“沈老師易感期剛過,眼睛不舒服。”
方易的視線在兩個人之間別有深意地過了七八圈兒,才不情不願地坐起來:“易感期?我怎麽沒聞着味兒?這世界上除了你還能有我聞不着——”
他微妙地頓了頓,眯起眼睛看向站在藥櫃前的沈陸揚,沖謝危邯挑了挑眉,用口型說:“你幫他藏住了?”
是問句,但方易心裏已經肯定了這個事實。
謝危邯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而是和沈陸揚說:“嗓子有沒有不舒服?”
沈陸揚摸了摸嗓子,又咽了口口水:“還行,有點兒幹。”
方易打了個哈欠:“過來我看看,是怎麽個幹法兒。”
沈陸揚找了個椅子坐下,方易捏着他下巴:“張嘴,啊——”
沈陸揚張開嘴:“啊——”
“……果然,”方易回頭指了指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姿态閑适放松的謝危邯,“你很可以。”
沈陸揚嘴還張着,含糊地問:“嗷?申麽刻姨?”
方易松開手,沒去看藥櫃,而是去裏面拿出了一個金屬小箱子,撿了兩瓶沒有任何商标的透明玻璃瓶遞給沈陸揚:“紅色的滴眼睛,滴到紅血絲消退,粉色的口服三天,還不舒服的話過來再開。”
沈陸揚拿着瓶子,非常懷疑:“這是什麽藥?怎麽沒有說明書?”
方易啧了聲,指了指粉色的藥劑,挨着他耳朵說:“這位陽光燦爛的沈老師,這是S級Alpha信息素緩沖劑,可以有效緩解和S級Alpha結合後的不适感,這個品質的,國內能立刻調出來的不超過十支。為什麽開你心裏沒數兒麽!”
沈陸揚卧槽了一聲,他和謝老師的小秘密居然洩露了!謝老師的清譽就這麽被他毀了!
他湊過去,也小聲跟方易說:“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方易仔仔細細地瞅了他臉一圈,想到什麽,戳了戳他肩膀說:“我看你也是老實人家的孩子,提醒一句,千萬別讓他賣了還給他數錢。”
沈陸揚聞言,認真嚴肅地看着他,皺起眉。
方易嘴角翹起:“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給我研究一下你的信息素,我就告訴你謝危邯的秘密。”
沈陸揚伸出食指,搖了搖:“方大夫,你可能對我有點兒誤會,我不是老實人家的孩子。就上個月,我親爹才凍結了我卡裏的幾百萬,把我踢出家門的時候手裏是拎着菜刀的。”
方易:“……”
這t是這段話的重點?
他看向謝危邯,對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口型說:“他都知道。”
方易若有所思地看着正擰開瓶蓋嗅味道的沈陸揚。
知道。
知道謝危邯是什麽人還這麽肆無忌憚?這也是個人物,是他眼拙了。
沈陸揚彈了彈紅色的眼藥水,收回落在方易臉上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問:“這怎麽也沒有标簽兒?”
方易視線略過他幹幹淨淨半個牙印都沒有的後頸,興致缺缺地說:“我自己調的,你想去外面買同款也可以,一小瓶一千二。”
“你這個多少錢?”
“兩瓶加起來二十五。”
“好的,這就轉賬,謝謝您。”
沈陸揚愉快地收好兩個小瓶子,站起來,看向謝危邯,忽然想起什麽,背着方易指了指自己鎖骨,目光飄了飄:“謝老師,你要不要——”消炎包紮一下什麽的,印象中他狗似的啃了好幾口……
對方也在看他,倚着靠背的動作挺出優秀的肩頸比例,黑襯衫最上面留了一顆扣子,禁欲,卻又只對他暗示露骨的意味:“不用,走吧。”
沈陸揚回過神:“那……好吧。”
往辦公室走的時候,沈陸揚才騰出精力回憶。
易感期時他神志不清,所有想法都是Oga,後來發現沒有Oga,就對謝危邯伸出了罪惡的毒手……
對方體貼地用信息素和……幫他解決了,但沈陸揚想互幫互助的時候。
謝危邯拒絕了。
“你不清醒,我不會趁人之危。”
沈陸揚回味着這句話。
他理解了讀者們為什麽對謝危邯這個戲份很少的配角情有獨鐘,這樣一個體貼、溫柔、紳士的人,很難不讓人産生好感。
他也不例外。
誰不想和這種人做朋友呢!
沈陸揚想通了,語氣都輕快了不少:“謝老師。”
謝危邯側過頭,眼神詢問:“嗯?”
沈陸揚随口問:“你和方大夫是朋友嗎?”
謝危邯幹脆地承認:“有些私交。”
“怪不得,”沈陸揚伸了個懶腰,“感覺你和他說話的時候,和別人都不一樣。”
似乎被勾起了興趣,謝危邯挑眉,好奇道:“是什麽樣子?”
“就……特別放松,”沈陸揚比劃了一下,“和很熟的人在一起才有的狀态。”
這點從方易身上也能看出來,整個學校,敢那麽欠了吧唧地跟謝危邯說話的,方易獨一份。
沈陸揚毫無意識地把敢在謝危邯身上留印子的自己排除在外。
謝危邯眸底含笑,不經意地問:“那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麽狀态?”
沈陸揚喉結一滾,移開視線。
什麽狀态。
可誘人了的狀态。
他皺起眉,嘴唇抿直,嚴肅地自我審視。
是他腐眼看人色,還是謝老師魅力太大?
“很難形容麽?”
“不是,”沈陸揚深吸一口氣,“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跟平時也不太一樣,特別……”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誘人。”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愣。
沈陸揚尴尬不失禮貌地扯起嘴角,沖謝危邯假笑:“大概,差不多……嗯。”
好的沈陸揚,你說出來了!真棒啊!
牛批。
這世界上就沒有你說不出來的話!
謝危邯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誘人?”
沈陸揚腦子堪堪追上嘴,欲蓋彌彰地補充:“特別好看的意思。”
謝危邯沒有追究他的用詞不當,而是順着這個話題,解釋:“我和方易認識很多年了,比較熟悉。”
沈陸揚松了口氣:“你們倆是發小嗎?”
謝危邯唇角彎起:“算是。”
……
中午,醫務室。
窗簾拉緊,門被反鎖,挂上“暫時無人”的牌子。
方易拿針管快速地抽掉玻璃瓶裏紅色的液體,擰着眉:“你确定不會死人?這個劑量,是平時的五倍了。”
躺椅上靠着的男人閉着眼睛,慘白的室內光線打在刀削般的面孔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尊完美冷血的大理石雕塑。
聽見聲音,他睜開眼睛,那雙稠墨似的瞳孔此刻已經是一片猩紅,像流淌的紅酒,妖異美麗。
方易手一抖,玻璃制品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靠!你眼睛——”
他快步走到謝危邯身前,俯身看,臉色難看到極點:“你遇到契合度極高的Oga了?”
“是Alpha。”
“那個沈老師?”
“不是。”
方易急昏了頭:“信息素失控到這個地步,你為什麽不找那個高契合度的Alpha解決一下?!沒人能拒絕得了你!”
謝危邯不甚在意地閉上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愉悅地勾起唇角。
方易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這種行為,雖然知道他從不會任由失控的信息素掌控自己,還是沒辦法和他共情。
這可是關乎性命的事!信息素超過阈值會瘋的!
謝危邯體內的信息素一直都處在一個危險的邊緣,被他用變态的自控力,近乎自虐地維持住。
這麽多年,因為有他在觀測,表面上還算穩定,但如果遇到契合度過高的人,就會有崩潰的危險。
但這個瘋子都失控成這樣了,也沒和那個Alpha做,還有心情和沈陸揚調情!還陪着人來醫務室!
方易深吸口氣,看着他:“我只給你打一針,如果沒有緩解,我建議你回家一趟。”
謝危邯“嗯”了聲,望向手腕的紅痕,燈光下的眼睛有種瑰麗殘忍的美感,眼尾微斂,彎起玩味的弧度。
時凡,他這次失控的原因。
和他的契合度至少超過了80%。
有意思。
針管裏顏色詭異的藥劑緩緩推進血管,眼底的血色迅速褪去,效果太過立竿見影,讓人心裏不安。
方易坐在對面盯了他至少四十分鐘,觀察有沒有嚴重的副作用。
時鐘準時響起,方易猛地松了口氣,癱在椅子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個和你高契合度的Alpha,怎麽沒用他解決?”
謝危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覺得我會這麽做?”
“可能不大,”方易被勾起興趣,撐着臉側看他:“那個沈老師呢?沈陸揚,你上午告訴我他知道你是……?”
謝危邯垂眸,聲音極輕,消散在空氣中:“他很特別。”
……
國慶放假前一天,沈陸揚坐在辦公室琢磨留什麽作業。
學校發的卷子有些題實在是沒用,他每一張卷子都先做了一遍,特別偏的就劃掉。
距離上次突發的任務失敗已經過去兩天了,沈陸揚仔細問了系統,謝危邯和時凡兩個人的感情狀态有什麽變化嗎。
系統對他大肆贊揚了一番。
【謝老師的狀态非常鎮定,并沒有對時凡産生一絲絲感情,揚揚你要繼續加油,争取拿下謝老師一勞永逸!】
沈陸揚嚴肅地批評了它:我努什麽力,再努力我就完了,統統你這是什麽奇葩懲罰,已經是第三次了!我和謝老師清清白白兩個人,總這樣成何體統!
【咦~~~~~揚揚你不饞謝老師身子嗎?】
沈陸揚理不直氣也壯:饞啊,長得好看的我都饞。
【揚揚你不喜歡謝老師嗎?】
沈陸揚:那是欣賞!
【。】
第五節物理課,沈陸揚收拾好東西,奔向假期前最後一節課。
第五節物理,第六節數學,之後兩節自習直接放假。
班裏隐約有了控制不住的趨勢,嗚嗚渣渣的,沈陸揚一進門,不知道誰帶的頭,一群學生一起喊——“沈老師假期快樂!”
沈陸揚吓了一跳,靠在門口看他們,邊笑邊說:“你們這麽一喊,我都不好意思往裏走了,咱直接放假吧!”
向磊在底下附和:“行啊老師!”
“行!”沈陸揚思考了兩秒,大手一揮,“來!向磊同學起立,給我們打個樣,現在開始往外走!一二一!”
向磊聽見“起立”倆字,面帶傻狍子同款笑容蹭地站了起來,聽見沈老師氣勢磅礴的“一二一”後,又尴尬地坐下了。
“怎麽了?”沈陸揚關懷備至地看着他,“這位同學,是不喜歡放假嗎?”
向磊往他彭哥懷裏躲了躲,被彭俊一巴掌糊臉上了,捂着臉說:“我覺得我還是想聽沈老師講課。”
沈陸揚走到講臺旁邊,拿出練習冊,倚着講臺笑:“我知道你們心都飛天上去了,忍忍吧,配合我一下,最後一節課講高興了指不定我就忘留作業了。”
底下一陣歡呼,仿佛已經看見了沒有作業的七天假。
“沒作業”三個字誘惑太大,沈陸揚提問的時候底下舉手的都多了,還剩十多分鐘,課堂任務已經全講完了。
他合上書,看着依舊興奮的同學們,想和他們聊聊天:“哎對了,你們假期都有安排麽?”
“有啊,旅游!”
“打游戲!”
“寫作業!”
沈陸揚看着這群半大孩子,忽然有種老父親一樣的心情,叮囑:“別玩兒的太嗨了,現在街上壞人那麽多,Oga注意別晚歸,Alpha也別喝醉了失控,遇見什麽事兒及時聯系家長老師。”
他舉了舉手機,語氣輕松:“別把我忘了啊,放假了我也是你們老師,有急事兒随時給我打電話,老師開保時捷救你們。”
詹靜妙對上次沒坐到車耿耿于懷:“沒急事兒可以打嗎?”
沈陸揚看着她直樂:“那不行,好不容易放個假,我只想躺着。”
差兩三分鐘下課的時候,沈陸揚用粉筆點了點桌子:“留作業,等會兒課代表到我辦公室去取。”
三個字如有千斤重,整個班的氣氛都肅穆起來,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陸揚拿起放在旁邊的卷子,抽出一張放在旁邊:“物理小測。”
臺下翹首以盼。
沈陸揚抽出第二張:“專項訓練。”
臺下察覺不對。
沈陸揚拿起第三張:“隔壁實驗三中的模拟套題。”
臺下開始皺眉。
沈陸揚拿起第四張:“理科組物理老師總結歸納套題。”
臺下終于有人繃不住了,喊:“不是吧老師!這節課你上的不高興嗎?”
沈陸揚擡頭,樂了:“高興啊。”
“那怎麽這麽多作業啊!”
沈陸揚眉梢一挑:“誰說這是作業了。”
他拎起四張卷子,往旁邊一扔,又拿起一張全新的:“這是物理作業,沈老師歸納總結的心血一張。”
彭俊愣了愣,微皺着眉:“只有一張?”
沈陸揚:“怎麽你還受寵若驚了嗎俊俊?”
彭俊:“……”
全班都受寵若驚了,經歷了一上午每科老師拿一沓卷子的恐怖,在他們看來,沈老師此刻的臉上閃耀着慈愛的光輝!沈老師就是墜吊的!
“哎哎哎,先別急着喊,”沈陸揚單手拎起卷子,另一只手帥氣地拿筆一指,“看準了,畫叉的題,不用寫!”
“卧槽!”當場就有學生憋不住了,“沈老師牛逼!”
震耳欲聾的掌聲直接蓋過了下課鈴,一群半大孩子拍桌子踹椅子激動的跟過年了似的。
“沈老師我滴愛!”
“沈老師牛逼!”
沈陸揚也跟着笑:“行了,祝大家國慶假期愉快!玩的開心!”
走回辦公室他嘴角還是翹着的,有種孩子高興我也跟着高興的當爹心理。
其實作業少不是他亂删掉了,而是沒留的那些早就分批加在了他們之前的作業裏,他加的比較隐晦,傻孩子們沒注意。
沈老師足智多謀。
沈陸揚本來打算好下班先去買菜,但發動車的那一刻,連續上班半個月的他就反悔了。
買什麽菜,他現在就想躺下睡一覺,睡到明天十二點!
家裏冰箱還有倆雞蛋,沈陸揚猶豫了幾秒,拿出手機訂了個外賣。
做什麽飯,還有沒有點兒國慶假期的樣子了!
躺在新買的懶人沙發裏,沈陸揚大爺似的劃着手機,在心裏計劃——
第一天睡覺,第二天去隔壁市的旅游景點看看,第三天去看電影吃吃喝喝,第四天……
沈陸揚忽然意識到,他在這邊居然沒有能一起出去浪的朋友。
原主那些狐朋狗友他全删了,現在手機裏只有學生家長和老師們的聯系方式。
但聽老師們聊天,好像假期都有安排……
除了……謝老師。
沈陸揚摸了摸下巴,謝老師也沒說他忙不忙。
他想了想,在微信上給謝危邯發了條消息。
-謝老師,假期有空嗎?
-看電影嗎?
謝危邯可能在忙,沒有立刻回,沈陸揚剛要放下手機,電話忽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媽媽”。
他接通:“媽?”
寧婉姝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響起:“寶貝,假期有什麽計劃嗎?”
沈陸揚往後仰了仰,整個埋進沙發裏:“想出去看個電影兒,怎麽了媽?”
寧婉姝的聲音忽然提高,帶着掩飾不住的暗喜:“是談戀愛了嗎?”
沈陸揚被親媽這句話問的一愣,随即意識到他這個電影是和謝危邯看的,趕緊解釋:“沒有,媽,你想哪兒去了,是Alpha,我學校的同事。”
寧婉姝那邊沉默幾秒,猶豫着,終于下定決心:“Alpha……也不是不行。孩子的話可以領養一個,不想要孩子的話……我沒關系,你爸那邊我去說,你哥——”
聽着她越說越離譜,沈陸揚趕緊打斷:“媽!不是,真不是!我和謝老師就是普通同事的關系。”
怕寧婉姝再語出驚人,他補充:“謝老師有對象,對,他有對象!”
寧婉姝這才作罷,頗為可惜地說:“我還以為寶貝的緣分來了呢。”
沈陸揚忍不住笑:“急什麽呀媽,我現在一個月兩千多的工資,還不是正式編制,不好搞對象。對了,你打電話有什麽事兒?”
寧婉姝頓了頓,試探着說:“我和你爸也給自己放了兩天的假,你哪天有時間,回家吃個飯?”
沈陸揚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我哪天都行,沒什麽安排。”
“四號可以嗎?我讓司機去接你,”寧婉姝語氣驚喜,“對了寶貝,不要開你的新車了,你爸爸還有點不高興。”
“四號行,”夫妻倆平時在公司忙的沒時間休息,好不容易等到國慶,也要處理完公司事情才有空,沈陸揚一個閑人,自然什麽時候都行,“我自己去吧,不開那輛。”
兒子能來就非常高興了,寧婉姝也沒多說,叮囑兒子:“天氣預報這幾天又要降溫,還說可能會有雨,你多穿點衣服,不要着涼了。開車的話不要急,什麽事兒也沒有安全重要,手裏的錢還夠嗎?我今天又往那張卡裏打了二十萬,放假出去玩玩兒,買點兒喜歡的東西……”
二十萬。
沈陸揚差點喊出來“世上只有媽媽好”。
挂了電話,微信顯示有未讀消息。
-抱歉,假期有些事情。
沈陸揚盯着這四個字,嘀咕:“謝老師真有禮貌。”
-OK
-以後有機會再去。
……
國慶假期第四天,沈陸揚一大早起來,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西裝,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吊兒郎當的樣子,正式得仿佛要去機關單位面試。
沒辦法,沈陸揚那個拿菜刀把兒子砍出家門的爹就看不得他平時得得嗖嗖的模樣,他回憶了原主的記憶,每次回家父子倆都得大吵特吵,兒子不争氣,爹就哪哪都看不順眼,從進門邁的是左腳到穿的是花褲子……
出門前沈陸揚又照了照鏡子,确定自己的儀容正經又嚴謹,抓了抓頭發,開始欣賞。
得出結論:他身材比例好,骨架也正,穿西裝好看。
車庫裏除了那輛經常開的顏色騷氣的保時捷,還有一輛相對低調一些的法拉利,沈陸揚選了這輛開到了家。
他現在的房子和家裏正好隔了大半個市的對角線,國慶假期堵車,等到家的時候快十點了,保姆郭姨領着他進門,絮絮叨叨地提醒。
什麽你爸今天心情不好,等會兒進去規矩一點,別挨罵,還有怎麽開這個車來了,你爸看見了肯定急。
沈陸揚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好奇:“我沒開新車,他急什麽?”
郭姨瞅了他一眼,怒其不争:“上次因為你買這個車,你爸拿皮帶追着你滿別墅跑的事兒又忘了?”
沈陸揚:“……”
這真是一輛車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
父子倆能相安無事到現在也是個奇跡,但凡有一方發揮失常,就得一個進局子一個進墳地。
別墅內。
寧婉姝一遍遍地和丈夫說:“等會兒揚揚回來,你別板個臭臉,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這樣煩不煩呀。”
沈堂平哼了一聲:“他要是有一點做的好,我也不至于看見他就生氣!”
沈振哲給沈堂平倒了杯茶,鏡片下的臉和沈陸揚五分像,只不過多了幾分冷漠刻薄:“爸,你別氣壞了身體,有什麽事我和他說。”
寧婉姝不幹了:“你們爺倆別這樣,揚揚回來是過節的,都高興點兒!”
沈振哲面上答應了。
雖然寧婉姝強調了很多遍“弟弟現在變得很上進”,但是對于這個青春期叛逆到現在的不争氣弟弟,他還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所謂的“上進”,不過是騙取心軟的寧婉姝信任的手段,然後再從她身上要錢,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讓人又惡心又甩不掉。
沈陸揚被一路帶到餐廳,看見寧婉姝正在廚房和保姆一起準備早飯,他喊了聲:“媽!”
寧婉姝回過頭,笑容裏掩飾不住的喜悅:“寶貝回來了,過來讓媽媽看看。”
沈陸揚聽話地走過去,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看看摸摸老半天,最後得出一個“揚揚瘦了”的結論——沈陸揚昨天量的,他還胖了兩斤。
果然,有種瘦叫你媽覺得你瘦了。
沈陸揚和她聊了會兒,剛要幫忙就被趕了出去:“先看會兒電視,對了,你哥給我帶了一只小貓,看着特別可愛,你去跟它玩會兒,吃飯了叫你。”
沈陸揚本來還想露一手,現在也只能出去面對疾風。
沈堂平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電視裏播的是紅色抗日劇,沈振哲坐在另一個沙發上,時不時和沈父就劇情發表意見,父子兩個嚴肅得仿佛不是在看電視劇,而是在審閱視頻文件。
沈陸揚頓時想滾回廚房給寧婉姝洗菜,但已經來不及了。
沈振哲擡頭看見他,眼底閃過幾分厭惡不屑,“陸揚,回家怎麽不先和爸打招呼?看見我們還要走?”
嚯。
沈陸揚眉梢一動。
這話說得,真是怎麽拱火怎麽來,是親哥麽。
可能是想證明不是親哥,沈振哲皺起眉,端的是長兄如父,開口就是教訓:“陸揚,聽不見我說話嗎?”
真爹還沒開口呢,裝爹的都罵兩輪了,沈陸揚擡腿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沈堂平旁邊,挨着親爹熱情地招呼:“爸!”
沈堂平讓他坐愣了幾秒,許久不見兒子,說不想是假的,但上次拎菜刀的場面還歷歷在目,一時落不
沈陸揚覺得他爹還挺傲嬌。
在沈振哲又要搞幺蛾子的時候提前打斷:“哥,我進門看媽在廚房忙,就過去幫忙了,你坐在這兒幹嘛呢,媽剛才正缺人手呢,你也不知道看看去。”
沈振哲哽了一下,想說“Alpha怎麽可能下廚,這種事都是Oga幹的”,但當着沈堂平的面也只能咽下這口氣,換了個更添堵的話:“你在學校的事兒我聽說了,和段家小兒子打架?”
沈陸揚屁股還沒坐熱呢,先挨了一頓罵,有點想笑。
就算原主是個脾氣好的,也架不住親哥連珠炮似的夾槍帶棒一頓輸出。
沈陸揚撿了個草莓吃,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哥,你和段家有生意來往?”
沈振哲:“有一些合作,正在洽談。”
沈陸揚:“那不行啊哥,他小兒子人品有問題。”
沈振哲眉頭一皺,公司對形象方面一向很注重,顧不得看不上沈陸揚,問:“什麽問題?”
沈陸揚坐直,一臉嚴肅:“這件事涉及很多,我也不能和你細說,總之他人品很有問題,證據非常明顯,影響特別惡劣,這事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不知道的像你這種也應該知道,我不能再多說了,以你的實力肯定能查到。”
沈振哲:“……”
說了這麽多和沒說有什麽區別!他還要費盡心思去查!
沈堂平上下看了小兒子一遍,許是今天這身大人西裝起了作用,他語氣和緩了點兒:“在學校怎麽樣?”
沈陸揚正襟危坐:“挺好的,我特別喜歡學校的氛圍,還交了挺多朋友。”
比如謝老師。
沈堂平點點頭,沒再說話。
當初把沈陸揚送去學校也是抱着他就算胡來,周圍人也不會給他機會的想法,如果能交到幾個正經朋友就更好了。
飯桌上,寧婉姝不停給沈陸揚夾菜,努力找到話題聊近況,沈陸揚配合地附合。
沈陸揚本來想在家待一個晚上,沒想到剛吃完飯寧婉姝就接到了公司電話,和沈堂平匆匆離開了。
沈陸揚從家裏出來,時間才下午三點多,姜老師之前說過一家烤鴨店不錯,他轉動方向盤,決定去看看。
沒想到烤鴨店還挺偏,巷子太窄,沈陸揚怕剮車,步行往裏走。
巷子又小又窄,衛生狀況還不太好,遍地垃圾。
随手撿起個塑料瓶,剛要扔進垃圾桶,沈陸揚發現了一個勒索現場。
穿着蘭江五中校服的男生被掐着脖子狼狽地按在牆上,呼吸困難,嘴裏還要罵聲“傻逼”。
沈陸揚定睛一看,瞬間皺眉。
彭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