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乙三的音訊

祁家大宅內。

有一名身着俠客衣衫的青年正拱着手,向祁愛蓮道,“小姐前些天讓我查的那件事情,終于有了眉目。”

此人名為齊開,原本是一家镖局的弟子,後來那镖局出了事,被祁愛蓮救下,便一直同幾名師弟一起為祁家做事。齊開的身手雖然比不上武林裏那些大門大派出來的,看家護院震懾宵小倒也綽綽有餘,又兼行事穩重,很得祁愛蓮的信任。

祁愛蓮甩下一天的公務,靠在椅背上冷哼一聲,“那人現在在哪?”

“有人在崇嶺附近看到他出了邊關,連同數人一起,看方向應該是去了旻迦。”齊開說着,遞上去一疊紙張,“這是我們的人所畫下的畫像,下面那些便是他的同夥。”

“旻迦……偏偏是那兒……”祁愛蓮皺着眉頭,接過了那疊畫像。

當頭第一張,便是那個誘得哥哥連家都不回的混蛋。服飾打扮都與那日所見的完全不同,整個人也顯得風塵仆仆,臉上的風采卻是依舊,眉眼間的嚣張跋扈更是半點沒變,還是那麽地令人生厭。

“看來他這些天過得很是不錯。”祁愛蓮冷笑着撕下乙三的畫像,握在手裏狠狠揉成一團,丢到地上,又接着往下看去。

剩下那些人,倒全是些模樣不錯的青年少年,服飾也和乙三所穿的那身所出同源,都是旻迦貴族常穿戴的樣式。祁愛蓮翻來覆去地看着,挑挑揀揀,最後将裏面那名唯一的女子給擱在了最上面,眯起眼睛,仔細端詳。

這便是哥哥那晚所看見的那個女人了?确實有幾分姿色,但也不過如此而已。祁愛蓮臉上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內心卻已經是翻起了滔天怒意。

她将腳踩在地上那團紙上,狠狠碾了碾。

就是為了這麽一個女人,那個人渣居然對自家哥哥始亂終棄?是,她是很希望哥哥能和那人分開,但無論怎麽想,都應該是自家哥哥發現真相,于是主動遠離那人才對。

結果竟然是那人先抛棄了哥哥?該殺千刀的!

祁愛蓮咬着一口銀牙,将那疊畫像重重拍在桌面上,站起身來,略顯焦躁地來回踱步,半晌從牙縫裏擠出一道命令,“帶着你那些師弟,潛入旻迦,将那男人給我抓回來,記得一定要綁好了。我要親眼看他在我面前磕頭謝罪!”

齊開想不到她竟然有這麽大的恨意,一時瞠目結舌。片刻之後,齊開才略有些為難地勸道,“小姐還是多考慮考慮吧,如果我們全離開了祁家,誰來保護……”

“你辦好我說的事就行了。”祁愛蓮挑眉道,“別的用不着你操心。”

齊開無奈,只得點頭應承下來。

待他離開之後,祁愛蓮撫着額頭嘆了口氣。也是最近各地分行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想找人辦個事,還得如此捉襟見肘。雖說這一番将自家最可靠的護衛們都派了出去,但好說是在山南的地界裏,就這麽點時間應該也出不了事,大不了少出遠門就是。

護衛少一點沒事,哥哥受了委屈卻是萬萬不能忍的。

祁愛蓮想到祁愛白,想着他這些天的模樣,又想着對方拒不回家的緣由,咬了咬牙,心有憤恨。但沉默片刻之後,她又自言自語地低聲道,“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小姐?”身旁下人困惑地問,“你在說什麽?”

祁愛蓮搖了搖頭,“沒事。”

她又在書房裏踱了好幾圈,想了許多,而後再度嘆了口氣,回到桌前坐下,提筆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玄劍宗許雲,另一封給藥王谷嚴飛飛。”她将兩封信交給下人,而後靠在椅背上,略顯疲憊地阖上雙眼,心中暗道:還是等和他們談過了之後,再做決定吧。

還不等她的疲憊有片刻舒緩,便又有人來登門拜訪——居然是皇後身旁的一名侍女。

那名侍女看到祁愛蓮毫不掩飾的滿臉困惑,掩唇笑道,“卻是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要讓祁姑娘知道。”

此時距離安寧公主打開那道鎖,親口告訴祁愛白那樁婚事,堪堪過去一個時辰。

祁愛白整個人都懵着,依舊滿臉的木然。

安寧公主溫婉至極地摟着他的胳膊,将窈窕有致的身段全依靠在他身上,開口在他耳邊低聲問,“公子該不會不喜歡芊兒吧?”

祁愛白低頭,看了看正貼着自己胳膊上的那一對豐胸,內心暗道:其實全是棉花嗎?

他咳嗽了一聲,艱難萬分地表述道,“公……公主殿下,我們已經……坦誠相對過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您何必還老是這副作态?不如就……直說了吧?”

“公子這是什麽話?”安寧公主眨了眨眼,眼眶頓時又泛出了一抹紅意,委屈至極地道,“什麽作态?還要如何直說?難道公子并不相信芊兒的心意,并不認為芊兒是真心實意想要嫁給你的嗎?”

祁愛白倒吸了一口寒氣。

“公子果然始終都不喜歡芊兒。”安寧公主哀怨道,“祁公子,你分明知道,我從兩年前就傾心于你,你卻一再拒絕我的心意。我那時想,這或許是因為你還不認識我,若我們見過面,你大概就能知道芊兒的好了。但已經到了現在,父皇都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你為何還是這樣?芊兒究竟是哪裏不好,竟然令你如此厭惡?”

說罷,他便俯在祁愛白的肩頭,嘤嘤哭泣起來。

“不是的,我怎麽會覺得公主有哪裏不好?”祁愛白扶額道,“我以前拒絕你,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安寧公主擡起一雙淚眼。

因為我以為你是個女的……這句話在祁愛白腦子裏轉了一圈,反而先讓自己給愣住了。那時他知道自己是個斷袖,所以始終不願意娶個女人。但現在呢?現在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公主”分明就是個男人,他又該拿什麽理由來拒絕?

安寧公主似乎從他的眼睛裏看穿了他的心思,輕笑了一聲。他俯在祁愛白肩頭,低聲道,“就算你真不喜歡我,娶了又如何?這世上的夫妻,難道還能各個都是互相喜歡的嗎?你就答應了吧,當幫我一個忙,日後只要我能擺脫那些鉗制,一定不會虧待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沉,到了最後不複半點女氣,竟是用了他原本的嗓音。

祁愛白怔怔地盯着他看,他對着祁愛白眨了眨眼。

祁愛白有些明白了:他不該将這件事看得太重,對眼前這人而言,連性別都是一場戲,嫁娶之事便更加只是一場戲了,而他也只是一個陪着演戲的人。

但祁愛白還是不願意。雖然如果他一定要娶一個人,眼前之人是最合适不過,但一旦想着自己今後就多了個名義上的妻子,多了這麽一個應該相處一輩子的人,心中便滿滿都是排斥。

然而他究竟為什麽要排斥?

“公子難道已經心有所屬了?”安寧公主笑着問道。

祁愛白咬了咬牙,沒有回答。他只問道,“為什麽偏偏是我。”

安寧公主張口欲答。

祁愛白止住他的話語,又道,“我不是問你這次,這次你也是沒辦法,我知道。但你分明從兩年前就開始打我的主意……究竟為什麽會是我?”

安寧公主眨眼道,“自然是因為芊兒傾心公子。”

祁愛白一個字都不信,然而他又實在想不出別的緣由。

就在兩人僵持之時,祁愛蓮終于踏入了這處宅院。

聽到皇帝打算給祁愛白和安寧公主賜婚的消息,祁愛蓮險些直接暈厥過去,連忙一路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先拜會過皇後,探了探口風,又趕緊轉到了兩人所在的屋子。

房門一打開,看到安寧公主同祁愛白那副親密無間的模樣,祁愛蓮卻是愣住了。

她是知道自家哥哥的,從來不近女色不提,連見了女人都像是老鼠見了貓。平常交流起來倒也不成問題,但只要哪個女人抹了胭脂水粉,特地湊近了,邊說話邊往他臉上吹氣,甚至連身體都貼上去,那他絕對是會有多遠跑多遠的。

再看現在,安寧公主的胸就頂在祁愛白的肩膀上,祁愛白卻沒有半點排斥之意。

祁愛蓮恍惚地想:莫非哥哥終于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阿蓮妹妹!”安寧公主看到她來,卻是高興極了,連忙甩開祁愛白不管,腳步輕快地迎了過去,親親熱熱地道,“我正想你呢。”

說他親熱,那是真親熱。拉了祁愛蓮的手的不說,還肩膀挨着肩膀,興致來了更是直接擁抱一下,臉貼着臉,胸貼着胸。

以前他也常這樣,但祁愛白只覺得這是女孩子之間關系好的表現。現在知道了那是個男人,祁愛白卻是看出了味來:這混蛋,分明是在趁機占自家妹妹的便宜啊!可恨自己居然現在才發現,已經被他不知道占了多少過去!

祁愛白憤怒地沖過去,分開了兩人。

祁愛蓮略顯茫然地看着他,暗道:他果真這樣喜歡公主殿下,居然連自家妹妹的醋都要吃?

這卻是令她有些犯難了。不知道為何,安寧公主給她的感覺太過微妙,她總覺得如果哥哥當真娶了這人,就會惹上大麻煩。但如果哥哥喜歡,她又該如何阻止?

“我與你的事情,我會考慮——反正就算答應了也沒什麽不好。”祁愛白皺眉看着安寧公主,咬牙道,“只要你別随便碰我的妹妹。”

安寧公主眯眼一笑,“祁公子能這麽說,芊兒就放心了。”

祁愛白橫他一眼,拉着祁愛蓮就走。

“哥哥,你這是去哪?”祁愛蓮困惑地問。

“回家!”祁愛白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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