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如先說說,你當初不告……
“沒什麽啊。”敖桀眼也不眨的說。
绮玉一時間不能确定這句話的真假,心中正琢磨間,一股酥癢從腰間蔓延開,讓她忍不住一顫,下意識伸手按住緩緩從腰上摩挲着的龍尾。
“不要來了。”她嘟囔道,一想到剛才幾乎讓她失神的歡愉,她便有些抗拒。
她讨厭神智迷離的感覺。
靡麗的桃花色布滿她整個臉頰,加上眼角未散的豔色,讓敖桀不由癡迷。“绮玉,”他呢喃着将她壓入溫軟的床榻,啄吻從她眼角慢慢向下。
绮玉擡眼,就看見他眉梢眼角的桀骜盡數消散,換做了沉醉,她心中一顫,哪裏還記得什麽讨厭。
她是真的在被喜歡,被愛着。
這一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被敖桀擺在她眼前,從不隐藏,再真切不過。
她擡手環住敖桀的脖頸,輕輕咬了咬他的唇,手指緩緩摩挲着龍角。
“敖桀。”她輕輕說着,聲音婉轉。
可绮玉忘記了,龍性除了衆所周知的淫之外,還有貪婪,霸道。而黑龍一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因戾氣而生,也因為戾氣,所以偏執,暴戾,瘋狂。
他們願意為了愛人掩藏起自己的缺點,卻也只是掩藏起。
又是半月,绮玉無聊極了,可敖桀這次說什麽都不帶她出去,這幾天更是神神秘秘的藏在一邊。
直到這天結界被撼動。
堅固無比,從來沒有過動靜的結界泛起漣漪。
星空碎裂,對面的人影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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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玉擡眼,看到了白釋。
結界不穩,水晶宮中震蕩,绮玉直起身,就被敖桀攬着離開了水晶宮,轉眼間出現在結界之外。
眼前正站着十餘人,其中三個是大妖,還有的都是人族,全都手持兵器,绮玉眸光一掃,其中竟然有着三件仙器,心中便是一沉,不由握緊了敖桀的手。
“你們在挑釁本尊。”敖桀的聲音響徹整個海底。
“大人,近日天地間戾氣縱橫,我等心中不安,憂心大人是否身體有恙,才冒昧打擾。”白釋上前說。
绮玉愣住。
戾氣縱橫,敖桀不是——
她瞬間明白過來,也想通了這陣時間敖桀的異樣。
驚愕,惱怒過後,就是哭笑不得。
原來如此;
何至于此。
“本尊很好,你們可以滾了。”敖桀眼尾掃過绮玉,見她默然不語,心中發緊,陰沉的盯了眼白釋之後,冷聲說。
心中警鈴大作,強烈的不安告訴白釋,他有性命之危。
他渾身緊繃,腦中急轉,想要找出生路。
“既然大人無恙,還請大人早日吸收了戾氣,如今人間大亂,我等無用,只能來求助大人了。”眼見着白釋不說話,人族天師上前,低着頭恭敬的說。
“人族,與我何幹。”敖桀冷笑着說。
在場的人族天師面色一變,他們都明白敖桀這個态度的含義。
“還請大人垂憐。”
“若得大人襄助,我等願意立碑建廟,香火供奉。”
“只求大人慈悲。”
幾個老頭子上前哀求。
剩下幾個年輕的雖然也上前,但是卻不像他們一樣懇切,略有些遲疑。
“滾。”敖桀懶得理他們,放下一聲手掌一揮。
手拿仙器玉如意的人祭起如意,擋住了敖桀着一擊,衆人安然無恙。
“何必跟他廢話,他不願意,就打到他願意。”另一個拿着仙器長劍的人冷笑一聲,不屑的說。
另一個拿着鐘形仙器的人也搖響了手裏的古銅鐘。
“不可——”有人攔截,卻趕不上他們動手的速度。
敖桀一揮手把绮玉放在身後,對上了迎面而來的三個人。
绮玉心中發緊,看着對面三人,全都是年輕人,看歲數不超過三十,但是卻和手中的仙器十分契合,想來是體質特殊,特意培養出來的。
只這麽一會,就能看出,他們絕對可以百分之百的發揮出手中仙器的威力。
正懸着心間,她就看到敖桀一伸手,捏斷了那柄仙劍——
绮玉頓時面無表情。
所以她剛剛在擔心什麽?
搖了搖頭,她不由失笑。
雖然早就聽妖族說過敖桀厲害,可從未親眼看到過,绮玉始終是不能清除的認知到這一點,直到現在,她才有了具體的概念。
她看向周圍的海底,這裏的戾氣尤其的濃郁,海底的諸多生物根本遭受不住戾氣的侵蝕,已經大半死絕,只剩下寥寥數個,還殘留生機。
明豔的珊瑚全都成了灰黑之色,漂亮靈活的魚兒們全數消散,生機勃勃的海草了無音信。
一片死氣沉沉。
拿劍的年輕人一口鮮血噴出,直接被敖桀的袖風掃飛。
另兩個人不由愣住。
“怎麽可能?”另一個人不可置信,他咬了咬牙,狠狠搖動了手裏的銅鐘。
音波滾滾而來,無形的聲浪破開了海底的波濤洶湧,顯出了形狀。
轉眼間就籠罩住了敖桀。
正擡手中的敖桀頓住,雙眼迷離,失了神智。
兩個年輕人大喜,其他天師神情一動。
粉色一閃,绮玉出現在敖桀身前,擋住了他。
“你是誰?”銅鐘得利,年輕人眉眼更添得意,他輕揚下巴看着绮玉,手中躍躍欲試,目光在绮玉清豔嬌魅的臉上劃過,微微一亮。
绮玉輕輕笑了一下,直接動手。
年輕人冷笑一聲,旁邊手持玉如意的人一擡手直接擋住了她的攻擊,銅鐘一震,他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绮玉頓時提起心,可等到音波臨頭,她還是不由腦袋一暈。
眼前轉眼變換。
仙樂聲聲,破碎的山脈轉眼間郁郁蔥蔥,充滿生機,天上祥雲擁簇而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降臨在她的身上。
這是——
绮玉恍惚了一下,恍然她剛剛成功度過雷劫,如今仙界已經降下接引神光,要引她飛升而去。
地上一衆妖族歡呼,白釋笑着沖她揮手,滿臉的與有榮焉,有人族天師圍觀,也笑着沖她拱手。
身子輕飄飄的離地,绮玉低眸,就看到自己粉色的衣服化作了華美缥缈的無縫□□,腳下白雲輕輕的拖着她,帶她離開。
遙遠的天際有仙子聲音渺渺,“我們要有一個妹妹了,我看看,是桃花呢。”
绮玉轉眼間已經身處半空,她擡眼,看到了曾經給她留下深刻影響的幾個仙女。
“挺好的,可惜,我想要的已經變了。”绮玉輕輕嘆了一聲,眼前的一切如雲霧般散開又聚攏,水晶宮和敖桀幻化而出,被她搖搖頭散開。
她睜開了雙眼。
持鐘的年輕人近在眼前,見她看來,不由驚愕。
绮玉笑着伸手一探,轉眼間就把鐘從他手中搶來。
“妖女。”年輕人失了銅鐘,口中厲喝一聲,試圖來搶,被绮玉一揮袖仍開。
绮玉後退一步,緊緊把敖桀護在身後。和對面三妖七人,形成對峙之勢。
身後,敖桀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意識海中,兩端記憶交錯,一段是黑龍萬年的經歷,雖然長,但是枯燥。一段是人類三十來年的記憶,雖然短,但是豐富。
日複一日的修煉戰鬥,顯然不如二十多年的勾心鬥角的人類生活來的複雜。
所以,這段記憶雖然敖桀融合起來并不困難,但是想要消化卻沒有那麽容易,他知道,卻也只是知道,而不是了解,明白,甚至化為己用。
他看那段記憶,雖然知道是自己,卻不能代入。
敖桀冷冷的看着他眼前平靜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兩個意識,可能占據身體,主宰身體,能親昵擁有绮玉的只有一個,在绮玉不知道的時候,盛弘深曾經無數次的争搶,試圖擠下敖桀的意識,可他都失敗了。
他到底還是太弱了。
而在那個可以攻擊神魂,織造環境的銅鐘攻擊下,敖桀神魂上的這個破綻被無限的放大,被他牢牢鎖在意識海深處的盛弘深開始作亂,記憶不斷交錯浮現,影響着敖桀的判斷,絆住了他的腳步。
“我們融為一體。”感受着外面绮玉的動靜,敖桀輕輕一笑,而後看着眼前的盛弘深說。
傲慢消減,甚至有些平和。
“不是磨滅?”
“不是。”
敖桀放棄了磨滅這個盛滿人類種種讓他不屑不喜等喜好的意識的想法,做下決定。
敖桀也好,盛弘深也好,都是他。
所謂的意識體,所謂的作亂,不過是他難以做下決定罷了。
明明人類三十來年的記憶也是他,可敖桀卻因為厭惡天道的算計,厭惡人類想要抹消,可他的潛意識卻不願意。
縱使磨難重重,卻因為擁有绮玉而美好。
兩種想法争執不下,可最終還是因為绮玉,他到底選擇了融合。
“天道……”一聲輕嘆。
意識海中,兩道身影漸漸融為一體。
三柄仙器一毀一失,只剩下一個拿着玉如意的,還是绮玉曾經見過的那個雲照成。
一衆年老的天師互看一眼,身形微動,而後滞住。
绮玉驚喜轉身。
敖桀氣息微動,睜開了雙眼。
“绮玉,”他沒有理會那些天師,微笑看着身前的女孩兒,近乎嘆息的說。
這一刻,他向來桀骜高傲的明亮雙眸,竟然變得沉靜幽深起來。
绮玉愣住。
“盛弘深?”她不由自主的說。
“都是我。”敖桀笑了,頓時又恢複了張狂的微笑,可那雙眼卻多了別的無法言表的東西。
看他這個樣子,绮玉頓時有些失神。
雖然都是一個人,可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敖桀向來很幼稚,他總是會去計較绮玉更喜歡誰,更是不喜歡绮玉提起盛弘深,可绮玉要是說她不喜歡盛弘深,他也很不開心。
像這次這麽平靜的承認都是他,這還是第一次。
敖桀将她攬入懷中,擡起了手。
之前攻擊绮玉的年輕人臉色漲紅,張大了嘴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胸腔劇烈起伏卻無濟于事。
他不能呼吸了。
在場的人都悚然想到。
“大人,大人,還請大人手下留情啊。”一個老天師急忙上前,口中求情。
“大人,還請大人原諒他們年幼無知。”幾個年老的天師試圖阻攔。
敖桀哪裏會理會他們,可一只細白柔夷攔住了他。
“為他們造了殺孽,不值得。”绮玉輕輕拉住他的手,微笑着說,“這樣半廢的活着,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好吧。”敖桀收回了手,他微笑看着绮玉,說,“你不想我殺人,那就不殺。”
他直接說破了她的目的,卻那樣縱容。
绮玉有瞬間不習慣,盛弘深和敖桀在這一瞬間好像成了一個人。
可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這個想法劃過,绮玉立即明白了緣由,就看着敖桀輕輕笑了起來。
“大人,您徹底好了?”她輕聲說。
“嗯。”敖桀笑了笑。
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放棄了殺意,一群人不由躊躇。
“绮玉,你還想成仙嗎?”白釋的聲音輕輕響起。
绮玉看了過去。
敖桀在她身後擡起頭,看見就是那個一開始說破來意的小妖——
白澤?臉色瞬間冷沉。
他攬着绮玉的手下意識用力,卻克制着沒讓懷中的人發現。
殺意籠罩全身,白澤努力穩住自己,含笑看着绮玉。
“不了。”绮玉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
“是——”看向敖桀,白澤欲言又止。
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绮玉大大方方的直接承認,“是因為他,我覺得,和他在一起,遠比成仙重要。”
“你們很般配。”白澤立即誇贊。
敖桀眉一揚,頓時覺得這個白澤挺上道的,就笑了起來,說,“你很有眼光。”
殺意散去,白澤心中松了口氣,這條命總算保下來了,他感激的看着绮玉,還是老朋友你厲害啊。
眼見着着一來一往間氣氛良好,幾個天師試圖重提舊事,“大人,這戾氣——”
“滾。”敖桀直接說道,不欲再糾纏,一揮袖把他們送走,直接回了海底。
結界之內一切如舊,只是外面的山沒了大半,敖桀伸手掐訣,不知從哪裏又挪了許多的山來。一起帶來的,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魚海草珊瑚等。
重山疊嶂,環繞着富麗堂皇,華美無比的水晶宮。
“我也想知道戾氣怎麽回事?”在榻上坐好,绮玉問道。
“不如先說說,你當初不告而別的事?”徹底融合了那段記憶後,這段本來已經被他抛在腦後的事情存在感頓時再次無比強烈起來。
敖桀現在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這件事。
……
這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绮玉心說,可看着眼前這雙不似從前張狂,反而有些幽深的雙眼,竟然有些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