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頒獎典禮後, 在回酒店的車上,成明赫腦門抵住冰涼車窗,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哪裏像是剛拿下世錦賽銀牌的天之驕子?

他頹廢萎靡的原因很簡單, 何煥告訴他, 之前在看比賽時一直站在他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埃文斯。

“你要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也不用在意, 他聽不懂中文,你自言自語也不會說英語。”何煥安慰師兄。

坐在車前排的宋心愉冷哼一聲,也不回頭,仿佛像是自言自語, “你們兩個啊……脾氣和毛病要是勻一勻就好了。”

“不是這個……你說我要是主動和他說話, 他會不會祝賀我取得好成績?”成明赫過電似的突然扭頭對何煥說道, “我當時怎麽不多看一眼呢我……能和他說上話的機會明明那麽少的……”

“你表演滑的時候去找他,他一樣會祝賀你的。”何煥哭笑不得,“他其實比我們想象的要好說話。”

成明赫垂死病中驚坐起,忽然來了精神, 一巴掌拍何煥後背上,差點給他拍得撞上前面座位椅背,“對!那明天彩排的時候我假裝路過他, 然後提起昨天看比賽的事情……對了師弟, 問別人受傷情況要怎麽用英文說啊?”

人算不如天算, 成明赫緊急練習一晚上的英語口語全部沒有派上用場, 埃文斯因傷退出表演滑, 彩排沒來,人也第一時間離開俄羅斯,返回加拿大治療。

何煥特意看了眼新聞, 埃文斯接受采訪時很坦然承認比賽沒有發揮實力是很遺憾的事情,至于受傷本身倒不嚴重,不會影響奧運賽季,到那個時候,整個周期的真正王者才得見分曉。記者也問他,對這取代自己獨霸的五人冰壇新時代怎樣看待,埃文斯在媒體面前仍然很強勢又不失禮貌,表示下賽季奧運會結束才意味着整個賽事周期結束,此時就談論時代還為時尚早。

果然平常的傲慢都是假裝,何煥看完直搖頭,見過埃文斯随和賢惠的一面後,覺得他根本不會放狠話,一點沒有狂妄的氣勢,如果自己是埃文斯,一定會說:“等了這麽久才等來有資格的人挑戰自己,這個新時代有點讓人着急。”

但宋心愉警告過他,接受采訪的時候,可以表達一定程度上自己的心情,最重要是誠懇真摯,反正只要別随口亂說狂妄的狠話,其他随意就好。

後來,這成了宋心愉最後悔的叮囑。

記者:“第一次參加世錦賽就拿下人生第一個世界冠軍有沒有很意外?”

何煥:“沒有,因為不是第一個,世青賽冠軍也是世界冠軍。”

記者……

記者:“現在心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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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煥:“嗯,教練說我心情應該很興奮。”

記者:……

記者:“那……有什麽要對支持你的冰迷說的嗎?”

何煥:“原來我有冰迷?”

記者:……

記者:“最後一個問題了……你這次逆境反擊奪下三個奧運名額,有什麽特別的想說的嗎?尤其是對之前大獎賽不太看好你的國家隊?”

何煥:“應該抓緊時間再找一個分數過參賽最低線的男單,不然奧運會浪費一個名額太可惜了。”

記者:……

采訪在詭異氣氛中結束,宋心愉在準備離開俄羅斯返回國內的機場看到這段采訪時,心想還不如讓他随便說了更好!

剛看完視頻,宋心愉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是胡一鵬教練發來的微信。

“阿愉啊……教教你家崽說話的藝術吧,別光教滑行了!”

“你自己教出個嘴巴那麽毒的學生好意思說我!”

宋心愉明明自己嫌棄何煥不會說話嫌棄得不行,但死要面子這點絕對不肯認輸。

何煥和成明赫這時正在機場的免稅店給小師妹挑完禮物,遠遠看見宋心愉面目猙獰和自己手機較勁,都不敢回去了。

“你完了。”成明赫悲憫對師弟說道。

回到國內,休息一天倒過時差,何煥徹底認命來冰場領死。

寒假已結束半個月,開學之後,場館之前滿地亂竄的學冰球的小學生消失不見,白天時冷冷清清,何煥一時還不習慣冰場安靜下來的感覺。

宋心愉辦公室門常年開着,她一個人要管理俱樂部和教學很是辛苦,聽師兄說剛回來教練就開始面試技術教練,不只是為了他們,還有幾個剛入組沒一年的小孩子,他們都才不到十歲,正是跳躍訓練最關鍵的時候,目前幾個副教練的傳授都已經開始漸漸疲軟,不能跟上孩子們突飛猛進的技術。

何煥的跳躍當然也不是出身冰舞的宋心愉教導。那個時候宋心愉找來了從前國家隊同門師兄,幾年時間把何煥的跳躍教得有模有樣,本來這次俱樂部正式擴大後想請他來繼續執教,然而這位技術教練與妻子移民去了加拿大,聽說在當地商業冰場執教,這個打算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何煥與成明赫的跳躍技術都已經成型,這一年并無訓練上的問題,比賽成功率一直很可觀,他們基礎牢靠,是不像年輕選手那樣需要繼續鞏固的,何煥看着教練門口貼着的面試時間表若有所思。

不是鞏固的話……難道是為了提高?

宋心愉招募技術教練的标準實在是高,國內能滿足的人大概都得是曾經國家隊退役的選手才行,這樣高的标準真的單純是為了給俱樂部裏那些小孩子們打基礎嗎?

他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但這個想法沒來得及成型就被宋心愉的呼喊叫停。

“你站再久該逃的懲罰也逃不掉。”

何煥只好硬着頭皮進屋。

可當他踏進暖意融融的房間,頓時血都涼透了。

宋心愉在收拾的行李箱大敞四開攔住他的去路,裏面已經放好冰鞋和訓練服。

“教練你真的要去美國了嗎?”

何煥急得語速都快了不少,倒把正打包毛巾的宋心愉吓一跳,“你怎麽知道我是去美國?”

“你是去替馬文教練管理俱樂部,然後要把我們丢下給還沒招到的技術教練是嗎?”

宋心愉剛要開口,可看着何煥難得展露的焦急和不安,輕咳一聲,變了副腔調,“那個……是啊,馬文教練有恩于我,咱們要懂得知恩圖報嘛,所以我肯定是不能坐視不管他的難處,現在他剛剛動完手術,總得有個人幫忙分擔一下,你說是吧?”

“真的?”何煥忽然有種和師兄一夜之間淪為孤兒的失落。

“我簽證都辦下來了,護照就在桌子上呢,不信你看。”

何煥掃了眼桌子上打開的護照,停頓幾秒,郁結的神色雨過天晴,只化作對他來說已經算是燦爛的微笑。

“笑什麽?”宋心愉狐疑地問。

“教練你确實是要去美國,但只是去探望馬文教練。”沒有了剛才的茫然失措,何煥語氣裏只有篤定和自信的平靜。

“哈!”宋心愉虛張聲勢一笑,“萬一我是被你氣吐血還想多活兩年,所以決定跑去那邊執教,你以為世錦賽之後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嗎?”

何煥不急不忙指了指護照上貼着的簽證,“教練,這裏寫着是B類簽證,去美國的B類簽都是短期簽證,你可能在那邊不到半個月就回來。如果真是去執教,那就是工作簽證,絕對不可能是B類。”

自己學生的确鑿和篤定十分可惡,宋心愉見報複失敗,惡狠狠瞪他一眼,“你怎麽知道馬文教練和我說過的事情?給我說老實話!否則錯上加錯罪加一等!”

借給何煥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自己和師兄偷聽了兩個教練的談話,他撒謊的水平比自己的教練不知道高到哪裏去,面色如水無波無瀾,長長的睫毛都不帶顫一下,“之前總決賽期間在美國訓練,聽冰上馬文教練俱樂部其他學員說的。”

宋心愉雖然不那麽相信,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契機,冷哼一聲也不追問,“就應該把你們扔下自生自滅!有這個機靈勁兒都來對付自己教練了。”

“馬文教練的病情很嚴重嗎?”何煥對馬文教練印象極佳,這時也不由擔心。

宋心愉搖搖頭,“不是很好,他做選手的時候身體就不大好,加上職業生涯下來添了那麽多傷……他動手術的地方是脊柱,可能以後都不能在冰上執教了。”

何煥一愣,心中滿是物傷其類的怃然。

“不過聽說手術恢複很好,達到預期康複效果的話,雖然不能滑冰,在路上跑跳指導一下學生還是不受影響的。但這個手術恢複期太長了,少說也要兩三年,他有幾個這兩年正要出成績的學生實在放心不下,我先去段時間幫忙調度安排安排,很快就回來。”宋心愉笑了笑,“他有放不下的孩子,我就沒有嗎?真是的……你剛才搞得我像是要攜款潛逃一樣……我答應過你們三個,是一定要帶你們從升組到退役的,你教練是什麽人?言必信,行必果!那是鐵骨铮铮的一個……妹子!當然說話算話!”

何煥被這樣說有點不好意思,但又實在開心,笑容愈發明亮。

“不許笑!”宋心愉板起臉,“你要是短節目時候出事,那可以和我一起去美國了,跟馬文教練躺一塊兒動脊柱手術,兩個一起說不定還能打個折什麽的。”

“教練,你說得好像美國醫院是羊蠍子火鍋店,買一截羊脊骨還會再送一截。”

何煥總是一本正經說怪話,他腦回路崎岖,腦電波和普通人對不上路數,宋心愉早就見怪不怪。她不再開玩笑,冷笑三聲當做下馬威,氣勢洶洶坐回椅子,敲着扶手,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和惡趣味,對剛意識到大難臨頭的何煥說道:“你的懲罰和下賽季的選曲安排我已經都決定了,不知道你要先聽哪一個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何煥:我當時害怕極了……

另外羊蠍子就是羊脊骨的別稱~

羊蠍子火鍋蠻好吃的!感謝在2020-07-05 14:38:05~2020-07-06 00:34: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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