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0

何煥身高見長, 身形見瘦,原本修長的脖頸又添一分精致纖颀,半低頭後, 畢露的肌理筋落繃在雪白的皮膚下, X字線纜式運動攝像機從整個場館頂端垂落捕捉靜止的他——這是當選手站在冰場中央時最近的拍攝機位, 導播們總喜歡在音樂開始前幾秒就切入近距離畫面去給所有觀衆細細端詳選手的臉與頸,好讓他們看見選手因為緊張而吞咽的小動作與面部不安的微表情。

這次導播失望了。

何煥的脖頸只有一片幾乎靜止的白, 運動攝像機拉到最近鏡頭也只能看見近乎蒼白的脖頸上陡峭的筋絡走伏着青色的血管。

他平靜得讓人有種此時不是奧運賽場的錯覺,直到他随音樂動起來的瞬間,緊張感也沒出現在他沉靜的面容之上。

這和音樂呈現的靜谧如出一轍,何煥以動态滑出, 但上半身仍保持靜态, 謝英蓉的舞蹈傳習已徹底改變他的肩頸線條, 慢慢由身側擡升過頂,再經由面前垂落的雙臂動作輕柔,仿佛在撫觸一個不存在的、滑在他面前的人,高速滑行掀起的酥涼細風搖曳白色襯衫飄逸的長袖。

就連為跳躍準備的壓步都籠罩在這份恬靜的柔美當中, 音樂緩緩,刀刃斜斜略過如鏡冰面,從冰場外看上去仿佛只是剛剛剖白心跡的戀人第一個吻, 羞澀地觸即分離, 但負責捕捉近景的攝影機拍到了真相:看似溫柔的刀刃實際上已殘忍割破堅冰, 留下外科手術般精準見骨的刀痕。

這樣輕輕的推進, 直到跳躍前一秒的進入步法都還顯得格外溫柔, 連續的轉三步扭轉刀刃,因為太快,沒人數清何煥一共滑了多少轉三, 不過當他起跳騰空時這個問題就不那麽重要了。

很難相信只在那樣柔緩的行進當中何煥就蓄勢出一個薩霍夫四周的動能,而且還是個高飄遠的四周跳,強韌有力,落冰卻優雅從容。

本屆奧運會男子單人滑短節目開賽後最熱烈的歡呼給了成功着冰的何煥。

沸騰似的尖叫輕而易舉穿透賽場抵達準備區。

“他怎麽……一丁點搶拍的習慣都沒了?”尹棠以為看到了假何煥,但冰上剛剛跳成功薩霍夫四周的人又的的确确長着自己熟識的臉。

“因為他進入的步法。他用同一個不斷重複的步法調整節奏,轉到自己覺得節拍最合适的時候起跳,不管他前面有沒有搶拍,這樣調節都能等到音樂進入最合适的地方再發力。”

安德裏安不知道在他身邊看了多久,尹棠正奇怪,自己用中文自問自答,這俄羅斯人怎麽用英語的回話還對得上了?四年一次奧運會什麽怪事兒都讓他趕上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在詫異關于何煥解決了搶拍難題的疑惑,我沒猜錯吧?”

針對安德裏安的讀心行為,尹棠選擇不回答,這毛子渾身邪性,笑得也讓人警覺頓生。

安德裏安卻被把他的戒備放在心上,意味深長的目光掃過屏幕,用英文說道:“蓋佐真的教了他很多東西啊……”然而他說完轉身的速度很快,離開也快,尹棠也不多想,專注比賽,可剛調頭,眼前被什麽東西攔住了視線,前方黑乎乎一片,只能聽見何煥比賽的配樂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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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他不喜歡別人跟他開玩笑,也不喜歡任何玩笑,幾乎就要對這種近似惡作劇的行為發火了,卻看見一個人站進他和屏幕當中。

“我勸你,還是別看我師弟的比賽了。”

成明赫笑得總是很友善,又和尹棠一同訓練過,看到是熟人,他心頭的無明業火才熄滅,“你不看嗎?”

“不看,以前會看,但這次不了,信我的你也別看,一會兒要比賽呢,心态爆炸怎麽辦?”成明赫的話顯得很誠懇,他背對屏幕,有那麽一瞬間尹棠以為他要被優美的音樂吸引着轉頭,但最後還是沒有動。

尹棠明白成明赫是好意,他也知道不該看下去影響自己的心态,但就是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可就是這一眼,看得他的驚異與迷茫變作更大一團。

“他的表現力……是怎麽在這麽短時間裏提升的?”

“我能理解你現在第一時間看到這種完成度如此高的節目時的心情……當時我也是一樣,尤其對比之前他的節目。我就是知道這種沖擊有多厲害才提醒你,但我覺得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比賽還在後面,你自己的心态不要了?”成明赫說這話時顯得與平時不同,他像個真正的哥哥在提醒和警示危險,全無私心,尹棠聽完後猛然清醒,自己看個屁啊看!後面自己上場時才最重要,不能為這小子毀了參加四年一次奧運會的心态!

他朝成明赫點點頭,再也不看一眼屏幕裏的畫面,盡管舒曼誘人又有點輕佻的音樂還在繼續,可尹棠心志堅定,就跟着成明赫一道轉身離開去做最後的熱身。

選手可以做到,然而觀衆卻是無法從這樣的何煥身上移開目光的。

何煥本就很有青春少年感,随着長高和變瘦,那一丁點最後稚氣的略顯飽滿的臉頰也終于變成精致的輪廓。他再次起跳前速度重新提起,音樂也漸漸加快,速度流滿的風掀動襯衫領口翻飛,露出錯落橫亘的鎖骨,因為劇烈心肺活動,上面正出現一點點晶亮剔透的汗珠。

汗水随起跳飛濺,莫霍克步接路茲三周可以說是容錯率最低的進入跳躍方式與跳躍本身的組合,莫霍克的非支撐腳朝前那一步至關重要,緊貼助推的刀刃,半點不能偏差,否則影響路茲三周起跳壓刃的方向将會被判為錯刃,也就是行話裏俗稱的标e,分數損失極大。

何煥用刃一向精準,路茲三周起跳時絕不用刃模糊,即使動能扭轉身體呈現最有難度的方向,仍然有足夠力量騰空落冰,而後再壓刃而起,接上難度高于後外點冰三周跳的路普三周跳,拿到三三連跳中最高一檔分數。

短節目規定連跳結束,只剩一個規定的阿克謝爾三周跳,從前何煥的編排都是緊跟第二個跳躍盡快跳完,以便後續音樂結合他最擅長的定級步法更加完整流暢。但經過改編的節目與之前全然不同,随着舒曼的《詩人之戀》愈發低柔哀婉,跳躍的沖擊感漸漸淡化成欲訴的深情。

何煥幾乎就像是所有愛情故事裏最令人心馳神往的主角,定級步法快慢時續,舒曼變化多端的浪漫主義音樂風格靈動卻難以琢磨,剛落下去便彈回的音階像淺嘗辄止的吻。

與其說他呈現的是溫柔,不如說是奔赴的勇氣。愛情中的堅決和勇敢是沖向未知命運的未來時,再握住一個人的手,盡管不知道等待兩個人的是什麽,但交疊的十指不會分開。人們都喜歡這樣的故事,所以他們看到何煥握拳的手,就覺得他掌心其實該是握住了其他什麽的,大家看不到卻能感覺到,甚至幻想在這短短半年裏,他真的經歷過生離死別,然後用自己的痛苦滑出這樣極具感染力的節目。

何煥當然沒有用半年時間談戀愛,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冰上,這些被人看到的表現是他集訓的成果。

他還記得集訓第一天來到冰場那個早上,蓋佐讓他滑了至少五次短節目合樂後的疲憊。

幾乎要擡不起胳膊做最後的動作,他還是在音樂結束時将手舉過頭頂,然後重重落下氣喘籲籲。蓋佐卻像個觀衆抱臂靠着圍擋,冰鞋踩在冰面上一動不動,招招手,像逗貓似的讓他過來。

何煥不明白反複重複錯誤答案的用意在哪裏,忍着不服喘着氣滑到他面前。

“節目裏表達愛情,不是把手伸出去,仿佛自己很深情就足夠了。”蓋佐學着他比了個方才節目裏毫無感情的上肢動作,“更何況你伸出去不像要去摸戀人的臉,倒像是要把人推下懸崖然後騙保險金。”

我不生氣。何煥在心裏默念。我一點都不生氣。

、“你如果找不到愛情、友誼這種感情的深切體會,就将自己擡高一級去俯視它們。”

何煥意識到蓋佐無意說出的話應該就是他苦苦思索卻求而不得的敲門,立刻來了精神,“俯視?”

蓋佐終于有點滿意他求知态度的樣子,點頭說道:“對,每一種世俗的感情之上都有本源,為什麽人會對只見過一面的人産生愛慕之情?為什麽人偏偏會希望與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人生?為什麽人需要朋友?這些就是感情的本源,答案就隐藏在人的內心。你可以不去表達表象的情感,但你要勾動看到你節目的所有人的共鳴,那是人性的共同點,但隐藏得更深。裁判也是人,他們再專業,也仍然擁有一顆人類的心,在這點上,他們和觀衆沒有任何區別,你要平時他們,不要仰視。”

“我沒有這種感受。”何煥審視自己此時的內心,卻只有白茫茫一片空落,他自己一個人站在當中,好像早已習慣此種孤獨,“我不知道要怎麽做去找到答案。”

“那我們反向思考一下,為什麽你沒有這種感情?”

“為什麽?”何煥不知道是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蓋佐沒有馬上說什麽,而是慢悠悠繞着他滑了一圈,最後邊滑邊說道:“宋教練告訴過我,這段時間我自己也有所體會,你幾乎從不向人吐露自己的內心,為什麽?”

何煥想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對不對,但這是唯一可能的回答,“我……我喜歡沒有人了解自己的孤獨,孤獨讓我覺得強大,讓我覺得自己是真真正正在活着的一個人。”

蓋佐的響指聲在耳邊響起,何煥在沉思當中被這清脆一聲吓到後退,剛邁半步,胳膊已被蓋佐攥住,不能再往後。

“那你已經找到答案了。”

他語氣的力度和手掌的力道都很重,何煥只覺得像在霧中行船,彼岸明明就在前面極近距離的地方,他用盡全力劃槳,扔是在不斷錯過被迷霧遮掩的真相,“是和我的孤獨有關嗎?”

“當然!愛情就是犧牲自己的孤獨,去溫暖別人,或者說這不是犧牲,是獻祭。”

“所以愛情的感覺就是獻祭自己的感覺嗎……完完全全失去自我?”何煥腦中像沖過一線極快的子彈,亮起冰藍的火光,“我明白了!”

“你不懂愛,但你珍視自我意識超過一切,去想象失去自我、獻祭自我的感覺,恐懼會讓你的表達變得真實且直擊人心,讓所有人都看到你呈現的超越感情本身的體驗,他們會被你欺騙和玩弄,以為你在講述一個愛情的故事,而且比任何愛情故事都要接近痛苦的真相和本質。他們看到你的選曲,知道這是個愛情故事,于是他們期待看到的就是一個愛情故事,但你給了他們更多,超出他們的預期,讓他們驚喜和滿足,這樣他們會覺得……”蓋佐的停頓充滿誘惑,卻也顯得格外漫長,何煥覺得自己等了許久他才緩緩說出那個自己或許已經知道的答案,“你是一個神。”

……

轉變認知可能只是一個頓悟的功夫,但真正實踐卻需要大量時間的堆積。

即使明白這個道理,想找到這樣的感覺也十分困難,何煥幾乎每天都要重複短節目的合樂,去體會去探知更高一層的意味,起初他還不得要領,但在極端疲憊的時候,他會忽然因為短暫失去意識的運動過勞現象而恐慌,之後便漸漸深切體會蓋佐的用意。

當他終于向宋心愉和蓋佐呈現出完美的短節目合樂時距離奧運會只有一個月了,宋心愉看罷眼睛都紅了,拼命為他鼓掌,蓋佐還只是站着不動。何煥知道自己成功了。在接下來的跳躍訓練時,他沒有忍住好奇,去問正指導自己的蓋佐:“你為什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曾經跟你面對同樣的困惑。”

“是你自己找到得答案?”

“怎麽?不服氣?”

“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得到這個求解。”

是競争催化自己向上,但根據何煥所知,蓋佐當年人稱“屠夫”,冰上殺戮後每次獲勝奪冠都領先第二幾十分的分差,他一開始便是制高點的守擂者,擊潰妄圖奪取他的寶座的來犯者,他對這些人不需要忌憚,因為他們着實不配,沒人能對他形成威脅,他只要維持自己的實力,無需冒着十二分的危險絞盡腦汁去求變奮上。

但自己不同,自己是挑戰者、是追趕者,是要把當今冰上王者拉下王座的篡逆,他必須變強,在他身邊還有其他野心家,每個人都使勁渾身解數朝一個頂點進發,何煥不進則退,稍微領先一點點就會覺得如芒在背。說真的,他是有點享受這樣感覺的,那種被人追逐同時追逐其他人的感受令他感覺到真實活着的快感。

如何沒有這樣的環境,何煥自認未必能逼出如此的潛力,他無法假設自己處于蓋佐的位置會是怎樣的光景,但他明确意識到一點:此時的他遠不及當年能憑借這一心得獨領冰上風騷的蓋佐。

何煥看着教練不笑時的眼睛,端正嚴肅地說道:“你是真的很厲害。”說完他轉過身重新回到冰上,繼續完成之前沒有完成的跳躍訓練任務。

這句厲害,他并不想說又不能不說。

即使此時站在冬奧會的冰面上,即使他無比相信自己的節目将斬獲前所未有的贊譽,他也要承認,如果他和蓋佐以選手的身份在冰上狹路相逢,自己大概就不會有此時的信心。

但如果再給自己一點時間,就算天縱奇才如當年的蓋佐,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何煥堅信以這樣雕琢後的節目和磨砺後的自我來到奧運賽場只是為了贏,不管是誰擋在他的面前,他都會勇往直前。

這樣一來,他定級步法最後的快速滑移與紛繁的步伐切換組合連上定級旋轉的速度時,倒是有種更深層的意味。宋心愉覺得看上去更像是何煥在為了勝利獻祭他自己。仿佛亘古時戰争前,人們宰殺動物甚至同類用以獻祭,祈求勝利。

她忍不住去看觀衆,看他們的表情,去看裁判,看他們按下打分器時沒有任何猶豫的手。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感覺了,宋心愉想,看全場觀衆為自己的得意門生而陶醉,尤其還是得知他們陶醉得大錯特錯。

人們以為看到的是毫無保留的愛,是傾注一切的柔情,卻不知道這是一場何煥獻上自己的祭祀。

被延後的阿克謝爾三周跳取代定級步法變為整套節目的最高潮,何煥的起跳仿佛跨越空中不存在的障礙,一步登天,又是戛然而止的落冰,幹淨利落,不帶一絲擺刃,強勢的起跳爆發力就像用力推了何煥一下,完成起飛降落。

在燃燒般的熾熱當中,短節目逼近尾聲,原本站立的結尾被宋心愉點睛般的慧眼修改成更符合如今何煥與節目氣質的動作:跪在冰上,仿佛真的獻出了自己的全部,作為真正的終結。

音樂結束,掌聲隆隆而動,場館陷入騷動般的狂熱,何煥覺得自己一定是笑了,這個聲音他真的是喜歡,從獻祭者到征服者,他睜開眼從冰上站起,坐在最高點起立為他鼓掌的觀衆都距離如此之近。

如果在此之前還有人懷疑新晉世界冠軍的所謂閉關是逃避,是黔驢技窮的無奈之舉,此時所有的質疑想必都已變為由衷的贊美。

何煥行過四面禮後滑到場邊套好刀套,準備等分環節的煎熬。花樣滑冰打分體系極為複雜,奧運會更是慎之又慎,等待時間往往不斷,期間選手面前和觀衆能看到的所有屏幕上都會回放精彩鏡頭的回放。

宋心愉這時顧不上看回放,她一邊抖掉何煥膝蓋上最後結束動作跪出的冰晶碎渣一邊問:“疼不疼?我看你跪得特別用力,是不是傻?”

何煥朝教練笑笑然後搖頭,他整個人最後輕飄飄的,只覺得戰勝過去自己的幸福是如此巨大和誇張,哪顧得上這些?最後順勢跪下的确是力道比平常大不少,然而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這時候還感覺不到膝蓋有什麽刺痛感。

“比賽還沒結束,再把膝蓋磕青了,自由滑的時候有你好受。”宋心愉嘴上抱怨,但臉上卻是笑的。

在等分時,她顯得比何煥還焦慮,一張擦手汗的紙巾都快被她揉碎了。

“教練,你緊張?”何煥看到後不知死活地問。

“這是你的奧運會,你不比我緊張才對?”宋心愉也是奇了怪了,何煥有時候心思極為細膩,能關注到常人難以注意的點,有時候又像個憨憨,哪有參加奧運會的選手在等分的時候問教練緊張不緊張的?

何煥卻只是笑,“我不緊張,我覺得一定會是高分,教練你也不用緊張。”

“那你覺得該有多高?”宋心愉又氣又笑瞪他,甚至想在奧運會全體觀衆面前狠敲他的頭,不過還好忍住了,孩子大了是要留點面子的。

“這麽高。”

何煥朝前指去,他笑容裏的平靜和确鑿不像是分數已出,然而,觀衆發出的驚叫從四面八方刺來,宋心愉覺得自己緩慢轉頭的動作一定很蠢,但看到分數的一瞬間,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她最先看到的是分數後面彩色色塊上的英文縮寫:PB,代表Personal Best,個人迄今為止最好成績。

很快,色塊切換,上面的字母也變為OR,代表Olympic Record,即打破奧運會記錄。

但沒有結束,最後,色塊上的字母定格在WR,代表World Record,世界紀錄。

何煥的短節目最終分數為103.77分,足以改寫并創造歷史。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這次誠意夠足了吧嗚嗚嗚!感謝在2020-07-15 19:45:12~2020-07-17 15:26: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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