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傅鴻與叫管駿從書房裏搬來了好些資料, 都是楊漢鳴警官的照片、檔案等。
“零幾年那會兒，司法系統還比較混亂，部門內魚龍混雜、有好有壞；爸媽怕有人順着資料追蹤, 就做了點手腳, 讓楊警官看起來好似消失了一般。”
江玥拿着資料, 看得恍惚：“這樣啊……”
彩色證件照放得久了, 有些發黃。好在輕微的瑕疵，并不影響照片上帥氣警官的容顏。
江玥默不作聲地輕撫照片, 雖然只是第一次看到這張證件照，但他卻覺得照片上的人無比熟悉、無比親切。
想來, 這大概是所謂的“父子連心”吧。
“爸爸失足落水的時候, 多大歲數呀？”江玥問，“有三十歲嗎？”
“沒有, 殉職時僅才二十九歲。”傅鴻與嘆氣, 挑出那份寫有出生日期的檔案紙, “如果……如果沒有那起意外事故, 他再過兩個月就能等來三十歲的生日, 還能等到你的出生降臨。”
傅鴻與難得表現出溫情有人性的一面，捏捏江玥的手掌心，低聲道歉。
“對不起玥玥, 說到底，是傅家害了你爸爸。”
江玥搖搖頭，糾正道：“不是的。不是傅家害死了爸爸, 是易家那個讨厭的老狐貍、設計害死的爸爸。
“再來一次，我相信爸爸還是會為正義行事，追蹤真相到底。”
傅鴻與輕笑，摸摸江玥的小腦袋, 誇贊道：“小兔子突然變得明事理了。”
江玥嫌煩地移開腦袋，給傅大爺一爪子：“人家本來就很明事理的好吧？——拿開你的鹹豬手！”
傅鴻與挪開手，拿起另外幾張檔案資料：“這是你父親失足跌落的那條河。看看，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江玥端詳了一會兒，随即打了個顫：“這、這是上次去舊城區吃飯時，經過的那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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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傅鴻與翻過好幾頁紙，找到一張和湖邊護欄相關的圖。
“以前的河邊護欄，是用一塊塊的石板拼接而成。楊警官落水的那天清早，正巧有兩塊石板被人卸走；晨起騎單車上班的楊警官又不偏不倚，恰好從缺口中跌入水裏。”
結合楊警官出事前，曾聯系傅鴻與爸媽、暗示有投毒案最新進展的行為來看，肯定是楊警官手上掌握了新的證據。易家讓人怕被揪出狐貍尾巴，索性先下手為強——制造意外害死了楊警官。
“我明白了。易家人是覺得害死了我爸爸，投毒案的真相就能被掩蓋于世？”
“不止這樣。擁有最大嫌疑的主廚，也在你爸爸‘失足落水’之後，在家‘上吊自殺’了。”
說到這一茬，傅鴻與忍不住冷哼。
“至于是真自殺還是假自殺，只有死去的廚師本人知道。”
收錢投完毒，被易家逼得上吊自殺。這位廚師，說到底是自作自受、不足同情。
“廚師死掉之後，投毒案草草了結。複興飯店因此沒落，傅家很長一段時間被‘殺人飯店’的輿論籠罩。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傅家和易家正式交惡。”
“原來是這樣……”江玥邊聽邊點頭，追問道，“那那那！爸爸媽媽，知道我爸爸原本要轉達是什麽內容嗎？
“聽先生的意思，爸爸還沒來得及和他們見面，就意外落水了。可爸爸要說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啊？”
傅鴻與合上檔案簿，起身：“這就不知道了，得去問爸媽。”
像大灰狼叼兔子似的，傅鴻與毫不費力地将江玥拎了起來，單手抱過。
江玥心想我又不是物品，怎能讓你想抱就抱、不想抱就往床上扔？
——真是可惡！
但傅鴻與的懷抱怪溫熱的，讓剛知曉完身世謎底的江玥，感到很有安全感。
他順勢自然地圈住傅某人的脖子，将下巴抵在那人寬大結實的肩膀上，小聲感慨：“我的爸爸媽媽都好可憐噢……”
爸爸年紀輕輕被陷害，媽媽則年紀輕輕喪了夫、獨自照顧孩子長大。
傅鴻與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種情緒他不會、也不知該如何表現。
傅鴻與淡淡地應聲，道：“玥玥，不要怪你媽媽一直瞞着你到現在。她能不動聲色地照顧你長大，不讓你受任何過去的影響——她很偉大、很厲害。”
“我知道。”江玥點點頭，“你們肯定是不想我被仇恨籠罩，所以才會這樣做……
“媽媽從小疼愛我、對我超級好，我才舍不得怪罪她。再說，這本來也不是她的錯呀。”
傅鴻與捏捏小家夥的臉，帶着小人兒來到書房。
書房裏的傅爸傅媽、還有姐姐，正巧也在讨論十八年前的投毒案。一聽江玥問起相關的線索，傅林曉青親自到書架前翻找。
“找到了，就是這個。”
傅林曉青從臺階上下來，将檔案袋交到江玥手上。
“楊警官在世時，曾到照相館裏偷偷送洗過一份照片。事故之後，你美雲媽媽整理遺物，在你楊爸爸的筆記本裏發現了送洗回執，特地挺着大肚子、去照相館取了回來。”
江玥被抱着坐在傅鴻與腿上，拆開檔案袋、和傅鴻與一起看照片。
“結合照片送洗時間、還有照片內容看，你楊爸爸當年聯系我們想轉交的東西，很可能就是這個。”傅重明又坐在一旁抽煙鬥，長聲嘆息，“可惜啊，這份照片已經沒有用處了。”
江玥看不懂照片，兔兔皺眉問：“……這拍的是什麽呀？”
照片是兩個男人在一部黑色轎車前談話，先是靠得很近地說小聲話，再是大笑、彼此握手。
照片似乎是站在遠處拍的，除了對話的兩人、黑色轎車之外，周圍的建築物也入了鏡，顯得畫面很雜亂；人臉模糊不清，只能辨認身形。
認不出圖中的人是誰，自然也看不出其中深意。
“是年輕時的易常仁。”傅鴻與一一為江玥指明解釋，“穿西裝打領帶的是易常仁，旁邊這個體型肥胖的，是投毒案的最大嫌疑人——後來在家中自殺的廚師。”
“起初，投毒事件并未和易家扯上關聯，主廚堅稱家中多出的十萬元人民幣，是為買房而四處籌集擁有。後來經過調查，楊警官提出了易家買|兇殺|人的思路，導致易常仁被警方召去調查詢問。”
傅照之拿起了其中一張照片，推理道。
“我記得當時就有猜測說，警方手裏掌握了新的證據，不然也不會斷定、易常仁和投毒案之間有聯系。會不會這份照片，就是那個新證據？”
“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傅鴻與輕嘆，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
“就算現在能證明，易常仁确實和涉案主廚關系密切，又如何？主廚依舊可以改口說，他和易常仁借的、十萬元并不是用于買|兇殺|人的錢。”
易勝天給的傳真信息，比這份照片更直觀——那是可以證明，十八年前易常仁确實向主廚彙款過的東西。
但有用嗎？沒用。
“主廚已經死了，投毒案的事情死無對證。”傅鴻與攤手，“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從易常仁入手。
“——找根源，找一切事情的根源。這是目前唯一可行、可替玥玥爸爸和我們複仇的方法。”
傅家人的思維都很跳躍，講話的節奏也極快，幸好之前的內容有資料可對照，江玥聽得沒那麽脫節。但這個所謂的“根源”，還是讓江玥迷糊聽不懂。
“什麽意思？”白軟小兔甩着松軟的長耳朵，在一堆兇惡動物中，探頭探腦問，“我們要找什麽呀？”
“要追蹤毒藥的‘根源’。”
小兔子懵懵懂懂的太可愛了，傅鴻與頂着嚴肅臉說事時，還不忘揉揉兔子的小臉。
“投毒案中毒死美食家的藥物，是在當年也管控嚴格、一般人不可能拿到的劇毒藥物。
“若真是易常仁策劃了整個事件，那藥物從哪來、如何送到主廚手上行兇，是揭發真相的關鍵。”
“還有易常仁‘進貨’的根源。”
傅照之補充道，她也是和易常仁正面交手過的人，非常有經驗。
“那老家夥私底下無惡不作、黃賭毒三樣皆沾，但因為揪不出他進貨的根源、抓不到他違法犯罪的證據，警察始終拿他沒辦法。”
江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概理清了始末。
“所以……你們打算在商貿會上找這個易老狐貍的破綻？
“可是，你們怎麽就确定，易老狐貍會在商貿會上露出馬腳？”
傅鴻與反問江玥：“你覺得呢？”
“我覺得……”江玥試着發散思維，“是因為易升天那個腹黑怪？”
“嗯。易勝天接手易家事務後，易老狐貍已經有兩三年不參加商貿交流會了。前幾天忽然收到易勝天消息，說易老狐貍這次要一齊參加。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狐貍肯定是要在商貿會上搞點什麽，所以才會大晚上地跑去通知易勝天、表示要參會。”
“是要收手退休了吧？忙活這麽些年，他估計真的心力憔悴了。”
傅照之語氣悠悠。
“徹底收網之前，他肯定得打點好所有事務。和老友、老合作夥伴們見見面，也是應該的咯。”
“嗯。”傅鴻與拉過江玥的手，“玥玥，這次我要帶你參會。你害怕嗎？你要是害怕，那——”
“我不怕！”
出乎意料的，小兔子勇敢而興奮地回答。
“先生就不要問怕不怕的話了。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既是去看看陷害爸爸的“殺人兇手”長什麽樣，也是去看看——群狼打架。
一群不懷好意的兇猛惡狼、壞狐貍、蛇蠍妖精們湊到一起，會弄出怎樣一場大戲？
“你怎麽知道我要問什麽？我分明就沒把話說完。”
傅鴻與攥緊江玥柔軟的手賬，不容拒絕道。
“我說你要是害怕，那——也得去。
“我得借機聲明清楚：這麽可愛的小兔子，到底是誰家擁有。”
上次那樣被誤會成“哥哥和弟弟”的烏龍，以後可千萬別再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兔~不要忘記你的本心和目的哇！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暗笑）
本章劇情含量有點多咩？晚上還有加更嗷，不要走開馬上回來！（雖然可能也是十二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