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的不深,  坐着都沒不到胸口。”傅鴻與半哄半騙。

江玥毫不猶豫反駁:“那是你高!”

“這是溫泉池不是泳池,你順着臺階慢慢走下來,沒事的。”

“我連臺階都看不到!”

“先降低對水的恐懼,  走出第一步。”

“我不要!”兔兔拒絕,  “我爸爸就是落水溺亡的!我作為他的兒子,  對水恐懼不對嗎?”

易勝天聞言一驚,  轉頭:“落水溺亡?那果然楊漢鳴警官是——”

“噓。”傅鴻與急忙噤聲,看了看周圍,  壓低聲音,“沒其他人吧?”

易勝天語塞:“有人我還敢叫你們來泡溫泉?快把你家小兔子弄下來吧,  真不怕吹感冒啊。”

易勝天說得有道理,  夜晚十二三的溫度确實太動人了。傅鴻與苦惱地看着扭扭捏捏、不願下水的小嬌妻,靈關一閃。

——笨啊,  直接抱小兔子下來不就好了?

一不做二不休,  傅鴻與從水中起身,  上前兩步,  徑直扒了小家夥的大浴巾、将人攔腰抱起。

“等——”

江玥來不及做反應,  下一秒就被帶入了水中,被暖熱的溫泉水浸泡。

泉水足夠暖和,入水感覺不僅不如想象中的壞,  反倒還很有安全感?加上傅鴻與始終抱着他,減緩了他對水中失重的恐懼。此次下水的體驗,還算不錯。

“哼,  ”江玥圈住傅鴻與的脖子,佯裝生氣,“有人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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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在看的易勝天,急忙轉過身去:“不是我,  我沒有。”

傅鴻與冷哼一聲,往江玥身上輕輕地潑水:“适應了?”

“嗯,水深還行。”話是這麽說,但江玥仍舊不敢松手,緊緊地抱着傅鴻與,“水溫也還好。”

傅鴻與眉頭微皺:“還好?”

易勝天聽言輕笑:“不愧是年輕人啊,受熱能力這麽強。

“剛才說到失足落水的事兒。所以你爸爸,确實是那位楊漢鳴警官?”

“嗯。”被溫泉水泡着怪舒服的,怕水小兔第一次體會到泡澡的快樂,被傅鴻與抱在懷裏舒适眯眼,“是我爸爸。”

說完他又覺得不對,一抖擻問。

“你,你就是殺害我爸爸的兇手的侄子!你和殺人兇手是一家的!”問完還是覺得不對,追問,“咦,你怎麽知道楊漢鳴是我爸爸?”

“傅總讓調查的啊。”易勝天坦白道,“上次你們來我家拜訪時,他連商貿會的事情都沒說,光顧着和我讨論這個了。”

江玥恍然大悟,濕淋淋的小軟手掐住傅鴻與脖子:“你原來這麽早之前就知道真相?那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玥那點力氣,頂多拍死個蚊子,對傅鴻與構不成任何威脅。

傅鴻與壞心眼地躺下身去,帶着江玥一齊倒下。

江玥立馬慌了神,本想松手,卻下意識地摟得更緊:“你你你——你別倒呀!”

“沒有知道。只是那時候覺得不太對勁,就讓他幫忙查了查。”傅鴻與接着剛才的話說,“具體的情況,還是上回帶你回家才了解清楚的。

“不過易總那邊的情報網和我的不太一樣。托他調查,可以查出更直觀,更有趣的東西。”

“這話說得不假。”易勝天嘆氣,“我确實在我家找到了一些楊漢鳴警官的……怎麽說呢,遺跡?可見我叔當年确實調查過楊警官。

“別說你們認為我叔是兇手,我也覺得——他是殺人兇手。”

傅鴻與眉頭一挑,轉過頭問:“你看見的那些遺跡,都留着了?”

“留着了。我知道,必要時候能拿來翻案嘛。”

“你叔應該不知道玥玥和楊警官的關系吧?”

“不知道。他應該有試圖搜尋過,但沒下文。”

江玥聽得仔細,小小聲對傅鴻與感慨:“爸爸媽媽的收尾工作做得好好噢,別人根本查不到诶。”

傅鴻與用濕手抹了小兔子一臉,繼續問。

“有發現其他東西嗎?”

“沒有,沒有你想要的‘來源’。”易勝天也很頭疼,摁了摁太陽穴,“我都快把過去的資料翻個底朝天了,還是找不到任何線索。

“如果我嬸尚且在世的話,說不定能摸着點蹤跡。”

江玥吃驚:“你嬸嬸已經不在世了?”

“不在了啊。五年前,我堂弟車禍去世後沒多久,我嬸就因抑郁而自我終結了生命。”

并不知道這段歷史的江玥,既驚訝又慌張:“原、原來是這樣的啊……對不起,我問到不該問的了。”

易勝天倒是不介意,攤了攤手,在水池裏打起一陣水花:“沒什麽該不該問的,這是業內人盡皆知的事實。

“說難聽了,是我叔在位時壞事做盡換來的報應——他活該。”

傅鴻與怪笑:“真是不留情面啊。你叔好歹跟你有血緣關系、和你是一家人,你就這麽恨他?”

易勝天斜傅鴻與一眼:“你這種和諧家族中長大的人,沒法體會我的不易。從小到大,我真是看夠那幫人的眼色了。

“他那不走運的兒子也是——幸好死了。他要不死,我叔肯定得扶他的親兒子上位;等那阿鬥上臺,好哇,易高集團離完蛋又更進一大步。”

易勝天雖然語氣不好聽、說得過分直白了一些,但其中信息量倒還挺大。

江玥之前不喜歡這幫商人說暗語,覺得好煩、聽不懂。如今旁聽得多,了解的人物和事情也變多後,思路變得越來越清晰起來。

傅鴻與之前就說過,易家內鬥嚴重,易勝天有能力卻得不到重用。結合易勝天的話看,易常仁應該一直不信任、不喜歡易勝天這個侄子,滿心只想拉親兒子上位。

無奈親兒子意外離世,家中又沒有比易勝天更出色的後輩接任。易常仁只能一邊瞧不起侄子,一邊又迫不得已、将手中的事務過繼出去。

既被叔叔看不上,又迫于家族重任、不得不發揮才幹。這樣的雙向壓迫下,易勝天的內心肯定備受煎熬。

加之易常仁當年埋下禍根逐漸顯露,易家本就在走着下坡路。易常仁在這種時刻接手易家,可以說是“奉命于危難之間”了。

然而只靠他一人的努力,實在無法扭轉局勢。三重壓力相加,易勝天可不就“不破不立”——直接反水了嘛。

江玥在腦內梳理過一次人物關系和事情邏輯,愈發愈覺得易勝天也是不容易。

這家夥有點真功夫的!難怪會叫“人定勝天”。

“話歸正題,你們為什麽要把會議地點選在市郊?

“總不能真是為了泡溫泉吧。這個度假村的地點,怎麽看都不像是你的選擇。”

“我随口一說而已,你別真的信。”易勝天不停地往身上潑溫泉水,“确實不是我選的,是我叔。我本是打算在選在市區,但我叔堅持要來度假村——那天大晚上的,還跑來找我商量。

“唉,搞不懂他。”

傅鴻與疑惑地自言自語:“果然是有小動作……?”

已經适應水中感覺的江玥,靠着傅鴻與結實的胸膛,不停地在水面上扇小水花。來回重複着,自己看得出神。

市郊?是因為市郊有什麽東西嗎?

市郊很遠、市郊有點荒蕪。雖然也有半山別墅、旅游度假村,但大多數地皮都是半開發狀态。

非要說的話,倒是還有一處裝修完好、面積廣大的地方——機場。

……難道是為了靠近機場?

江玥還未深入細想,就嘩地被從頭潑了一把溫泉水。他不小心嗆到一口,開始劇烈地幹咳起來,瞬間從思考狀态中抽離。

“幹、幹嘛!”緩過神後,江玥抹了抹臉,生氣報複,“幹嘛潑我水?讨厭!”

他用盡所能,雙手捧了一把最多最大的溫泉水,憤憤往傅鴻與腦袋上打。

“嗆死你!”

水性極好的傅鴻與躲都不躲,閉着眼睛被江玥潑了一臉,邊起身邊撈起小兔子,裹上浴巾往地上一放。

“轉場了。要你說不夠熱,帶你去更熱的池子。”

商貿會第二天的行程比較無聊,從下午兩點開始就是開會、開會、開會。

像傅鴻與這樣受人關注的集團掌門人,連上午的時間都不得空閑,一大早就出門不見人。

午間時候回了趟房,換西裝、順帶陪小嬌妻吃午餐,然後又一聲不吭、匆忙離開。

江玥倒是想上前關心一句“先生你在忙什麽呀”?可傅鴻與忙得他插不上話,他也只好作罷。遵從傅大爺的囑咐,他一下午都窩在房裏自娛自樂。

七點吃完晚飯,沒等到傅鴻與回來,倒是等來了傅鴻與的手下。

手下說,度假村山腳下有個小商品街開了,晚上亮着燈怪漂亮的,問江玥要不要去散散步、消消食。

在房裏悶了一天的江玥,當然是雞啄米點頭說要去。

他對天對地、對爸爸媽媽和公公婆婆姐姐發誓,這次出行他是真的沒有別的心思!就是想過來看看殺父仇人,順帶跟着傅大爺長長見識、再打探打探情報!

但——

買完東西,要晃晃悠悠從山下散步回去時,他走丢了!

手下替他買個熱可可的功夫,就和他走丢了!

最尴尬的是,他不認識上山的路,只勉強知道自己沿着上山的大道走了沒多久。手機在手下那,智能手表沒帶出門!

完蛋了完蛋了。

江玥攥緊手上的一串手工縫制的護身符,心想不會吧不會吧?我剛買了護身符,今晚就要出事?

沒等他胡思亂想夠,旁邊的一條小道上傳來談話聲。

好奇心驅使下,江玥把護身符塞進大衣口袋,借着路邊那不算太明亮的燈火,小心翼翼地撥開樹叢、向旁邊的小道靠攏。

作者有話要說:  夜晚的樹叢邊,有兔兔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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