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妹

時至年關,風雪肆虐,寧瑤睡在溫暖的東宮內不覺什麽,可一母雙胞的姐姐躺在冰冷的馬車裏,凍得直抽筋。

“清越......”

腳底抽筋起來,寧樂蹙起秀眉,俏臉煞白。

馬車急速停了下來,肩頭覆雪的清越掀開簾子鑽進車廂,為寧樂脫去靴子和羅襪,快速搓熱雙手,捂住那雙冰涼的玉足。

高大的男人單膝跪地,屈在逼仄的車廂內,将女人的腳塞進自己的衣襟中,“小姐再忍忍,前面不遠處就有客棧可以落腳了。”

痛感漸漸消失,寧樂舒口氣,有氣沒力地倚在小塌上,“我沒事了,你歇歇,咱們再趕路。”

清越将她放平,蓋上厚厚的裘被,“等到了客棧再歇吧,小姐該進膳了,耽誤不得。”

車上有不少點心果子,可清越不想委屈寧樂,想讓她吃上熱乎乎的飯菜。

在所有人眼中,清越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孤僻的人,可偏偏在寧樂眼中,他是這世間最溫柔體貼的男子,百般依順,有求必應。

她擡手撫上他的眉宇,一點點移到眼尾,“肚裏的小東西還不餓,你陪我躺會兒。”

清越猶豫片刻,脫掉黑靴躺在一側,隔着裘被摟住虛弱的女子,“跟着我,叫小姐受苦了。”

她本是生活在蜜罐裏的貴女,可以永遠不知人間疾苦,可自從與他私奔,每日不是憩在馬車中就是簡陋的客棧中,還要忍受孕吐的折磨,整個人消瘦了不少。

寧樂掀開裘被,将男人拉進去,緊緊抱住他,臉頰貼在他單薄的青衫上,“說什麽傻話,路是我自己選的,又沒人逼我。”

清越難能露出一抹笑。

兩人靜靜相擁,僅靠着一輛馬車躲避風雪。

這一年的風雪接連不斷,來勢洶洶,沒一會兒的工夫,草地上就積了厚厚一層雪,馬匹縮着鐵蹄,也快承受不住嚴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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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入了城池,落腳在一家客棧,才知附近十裏都鬧了雪災,郡守已将災情寫進折子,連夜差人送去京城,不知朝廷會派哪位大員前來救災。

耽誤了行程,兩人索性在這裏住下。

夜裏,寧樂依偎在清越懷裏,閉眼聆聽陶埙聲。

她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在無人教授的情況下,清越是如何做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莫非無師自通,是個奇才?

“你跟我講實話,以前你每個月都要偷跑出去幾日,到底是去找誰了?”

清越吹奏不停,似乎總是在回避這個問題。

寧樂擡手捏住他的鼻尖,勾唇看着他放下陶埙,“別想再騙我,今兒我非問個明白。”

這小子從小到大都有一個旁人無法觸及的秘密,可他嘴硬,硬撬是撬不開的。

清越輕輕拿開她的手,再次沉默。

寧樂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他不願說,她也不咄咄相逼,誰還沒個秘密呢,“悶葫蘆。”

她皺皺鼻子,妩媚勾人的臉上露出戲谑的表情,“你可以在外偷偷學藝,可你若敢在外偷吃,看我還理不理你。”

清越趕忙抱住她,像一只被妖精馴服的狼,搖了搖頭,“今生,我只認小姐一人。”

寧樂平日裏最受不得肉麻兮兮的話,哪怕是偶然聽見爹娘之間的情話,都要洗洗耳朵,可這話是清越講出來的,非但不覺得肉麻,還很得意。

“清越,咱們離揚州還有多遠?”

按着計劃,她要去往揚州的祖母家安胎,至于今後的事,随遇而安吧。

清越掏出輿圖,耐心分析起來,“據我估計,至少也要早春才能到。”

寧樂癱在清越懷裏,嘆道:“好遠啊。”

清越撫着她的頭,心道只要能把她平安送到揚州,再遠都值得。

兩人在這座小城中滞留了半月有餘,雪災封城,糧食難以運輸,貧寒人家快要揭不開鍋了,而就在這時,百姓們等到了太子前來赈災的消息。

此番随行官員皆出自六部和錦衣衛中的年輕官員,還包括初為太子妃的“寧樂”。

“寧樂”算是嘉和帝欽點,讓她作為貴女表率,凡事沖在前頭。

隊伍于小年前夜抵達,整個車隊被堵在雪牆之外。

宋宇和幾名力士探測後,回來禀告道:“殿下,這雪堆壓得不實,弟兄們和城中士兵使使勁兒,兩天兩夜足夠了。”

趙修槿負手站在車廊上,仰望被大雪壓垮的舊城牆,不禁感嘆自然的摧毀力,“人力太慢了,用沖車。”

出發前,他特意交代兵部備好沖車和投石機,以備不時之需。城中百姓被困數日,最怕出現因饑餓而打家劫舍的現象,半日都不能再耽擱,即便以沖破城牆為代價。

宋宇點點頭,帶人走向隊伍最後面。

寧瑤從車廂內探出頭,扯了扯趙修槿的衣袖,“殿下,一些物資可以靠投石機先投入城中。”

趙修槿覺得可行,命兵部官員開始忙活。

一個個裝滿糧食和藥物的包裹,靠着唯一的投石機送入城中,凜凜北風中,傳出了争搶的聲音。

待雪牆轟然塌陷後,官員和将士們開始鏟雪,直到日落黃昏,才開辟出一條道路,救災隊伍快速行進,安撫百姓的同時,開始發放糧食。

寧瑤記着嘉和帝的話,裹着厚厚的鬥篷,沖在了最前方。

擁擠的百姓中,清越置身其中,本是來為寧樂争拿一份口糧,可當他看見站在馬車上的太子和太子妃時,身子一晃,随手接過一袋糧食,匆匆回了客棧。

寧瑤看向那個方向時,已不見了清越的身影。

忙活了兩個時辰,救災隊伍下榻在城中驿館。寧瑤走進客房,脫下鬥篷和筒靴,不停地搓着雙手。

從小到大,她都沒經歷過這樣的嚴寒。

趙修槿進來時,寧瑤正蹲在紅泥小火爐前煮姜茶,“殿下快過來喝一碗,其餘的,我讓蘭兒端給各位大人。”

趙修槿走過去揉揉她的頭,“你去塌上歇着吧,待會兒不用同我外出了。”

寧瑤站起來,一手拿着長柄木勺,一手拽住趙修槿的腰封,“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除非你嫌我拖後腿。”

小丫頭已經表現的很勇敢了,并未拖後腿,只是......趙修槿掐開她勾住自己腰封的手,板着臉道:“胡鬧。”

寧瑤是情急之下才勾住了他的腰封,并沒有其他意思,不免羞赧起來,“殿下先喝茶。”

粗糙的姜茶比不得宮裏的貢茶,可寧瑤熬的精細,別有一番味道。

因着夜裏還要去探望房屋倒塌的百姓,趙修槿下令全員歇下保存體力。

客房的棉被不夠保暖,寧瑤渾身冰冷,不自覺往趙修槿懷裏拱,一雙赤足不停在趙修槿的小腿上蹭着。

趙修槿忍無可忍,将她按在棉褥上,“不睡嗎?”

寧瑤嗫嚅:“腳涼。”

趙修槿想要替她捂會兒腳,可寧瑤直接蜷起雙腿,将腳蹬在他的腹上。

柔韌性是不錯,但這軟刀子太過磨人。

趙修槿深吸一口氣,眉骨突突地跳了幾下,感覺腹上傳來的不是冰涼感,而是一陣陣燥熱。

寧瑤也是仗着他脾氣好才敢這樣做的,見他沉下臉,又讪讪收了回去,支起上半身湊過去,“殿下,我給你捂捂肚子。”

說着,她就上手了。

趙修槿倒吸一口涼氣,捉住她伸進被子裏的手,附身按在枕頭上,開口沙啞:“還睡不睡?”

寧瑤愣愣看着變了臉色的男人,不懂他怎麽就生氣了,“睡,我馬上睡。”

說着,她歪頭閉眼,裝模作樣地“睡着了”,還留給趙修槿一截玉頸。

那玉頸不僅白,還細膩如瓷,順着脖頸往下,是露出寝衣的金絲蝴蝶結,似乎是那件繡着鴛鴦的诃子。

豔而不俗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趙修槿只覺氣血上湧,攥起的拳頭繃起青筋,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娶的不是什麽端莊大小姐,而是一只披着兔子外皮的小狐貍。

可這狐貍蠢萌嬌憨,散發着不自知的純欲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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