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最新] 信的末尾 不醒夢的夢醒時見你

這天早上南城也在下雪, 春塘古鎮的青磚瓦房頂上都積了一層不薄不厚的白雪,勾在屋檐,像是一幅極美的畫。

白芷早早起了床做早飯。

近幾日都不知傅玄西在忙什麽, 好像時常都在飛機上, 總有時差。

她有點擔心他作息紊亂身體吃不消。

正要給他打電話,他竟主動打了電話過來。

但這通電話和他沙啞的聲音叫她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

“你是說”白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之間變得緊張起來, 連帶着說話都像是喉嚨堵住了般艱難,“你看見了我那封寫給你的信?”

傅玄西不答反問:“信的末尾, 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麽?”

“是再見,再也不見, 就此別過,還是——”傅玄西的聲音裏帶着少見的哽咽和喑啞。

“還是,希望能和我再見, 歲歲年年。”

都是,又都不是。

白芷眼眶一熱, 一滴晶瑩的淚直直地落進了洗碗池裏。

廚房的窗戶沒關緊, 夾着雪的寒風鑽進來,吹得她臉頰冰涼,有些發疼。

她擡起手背飛快地抹了下想說些說什麽嗎,張了口卻發不出聲音。

“說話。”他說。

“我”白芷咽了咽喉嚨, 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只是、只是想告訴你、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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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站不穩,扶着料理臺蹲下,埋在膝蓋裏無聲地哭了會兒。

“你真的特別、特別好, 所以,即使沒有我,我也想要你開心快樂。”

“我想告訴你,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你一定要永遠光芒萬丈。”

“還有好多,我想告訴你,又怕你覺得我太貪心。”

“我怎麽可能說得完呢,我想和你說一輩子話。”

“我寫不完這封信,因為它只裝得下的只言片語,卻裝不下我一顆不甘的心,所以,它永遠未完結。”

“我曾想,等我離開的時候寫完它,發給你,但我總是這樣,一想到要離開你,就變成了一個膽小鬼。”

“我怕發給你,你會心疼我。”

“我想你記住我,又怕你難過,但我一想到你會忘了我,我也好難過。”

“傅玄西”白芷啜泣着,吸了吸鼻子。

“在奔向你的這條路上,我是一往無前的勇士。”

“但在離開你的這條路上,我是畏首畏尾的膽小鬼。”

“分開後我坐上回家的車,穿過山林和平原,我問自己,此去有無歸期。”

“我想有,但我不敢有。”

說完這句話後,白芷哽咽得再也發不出聲音。

手機還貼在耳邊,傅玄西帶些啞的聲音鑽進耳朵裏:“膽小鬼。”

白芷吸着鼻子應:“嗯。”

“那你想不想,和我歲歲年年?”

“想,我想。”白芷眨着眼,眼淚不停地掉,“我想永遠留在你身邊。”

“傅玄西,南城又在下雪,我想你,我想和你一起看雪。”

電話那邊傳來他走路的腳步聲。

他說——

“等我從臨宜到南城的航班降落,我們一起看雪。”

這是一個讓人永生難忘的早晨。

原來難以窺見天光的暗戀有朝一日也會夢想成真。

原來山谷并非沒有回音,飛鳥也并不是飛不過滄海,沙漠也并不是沒有方向。

他也不是危機四伏的謎底。

一切都會來,只是她要努力,更要等。

她只要朝着他的方向走,他會替她照亮前路,會替她平了山海,會替她阻斷風雪。

他是破空而來的光,是穿越重重迷霧,撥雲見日的唯一答案。

白芷擦掉眼淚,咬破的唇角彎出一個笑。

她将廚房窗戶直接推開,風雪一瞬瘋狂地湧進來,吹得她披肩的長發胡亂地飛。

明明這樣寒冷刺骨,絲毫不溫柔,她卻覺得暢快,只想尖叫和笑。

阿婆端了個小板凳坐在廚房外面看了她半天了,這會兒終于忍不住,揚聲喊她:“阿芷,你失戀了?”

她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看着,怕小孫女崩潰。

白芷轉頭,看見她,忽覺有些不好意思。

但轉瞬,她朝着阿婆跑來,直接彎腰将她一把抱住,又哭又笑。

“阿婆,我,我夢想成真了,我再也不是一個人,他看見了我的從前,我們沒有錯過!”

“我好喜歡他啊,阿婆,我們跟他一起回臨宜好不好?我想一直陪着阿婆,也想永遠留在他身邊。”

阿婆雙手接住她,老人慈愛的臉上有很多皺紋,此時因為笑起來而皺褶更深。

“好好好,我們跟他回去。”

有什麽不好的呢?

她早知道她這個懂事孝順的孫女有個秘密,喜歡一個人,很久很久。

如今她能得償所願,也算是了卻她唯一放不下的心結。

這一輩子,她家的阿芷真的太苦了。

只盼着,往後的餘生,能夠順遂平安,事事如意。

老人粗糙幹燥溫暖的手拂過年輕女孩的頭發和臉頰,在清晨裏溫暖相擁。

世人常說,只管努力,終有一日,苦盡甘來。

如今她的苦總算是盡了。

傅玄西挂斷電話下樓時,歲杪已經起床。

見他眼眶泛紅,有些微楞。

她這個兒子,從小就不愛哭,長大了更不會哭,這一大早,是怎麽了?

“要吃點桂花糕嗎?”歲杪拿着一小塊兒剛出爐的桂花糕晃了晃,“春姨剛做好的。”

“不。”傅玄西穩了穩自己的狀态,十分冷靜地思考自己要做的事,“媽,跟我走一趟南城。”

歲杪:“現在?”

“明天。”傅玄西拿着手機給季容打電話,“準備好你的禮物,其餘我來搞定。”

歲杪:“”

她很快反應過來,點頭:“好。”

季容的電話已經接通:“傅總?”

“申請去南城的航線。”傅玄西捏了捏眼角,“越快越好。”

事出突然,但因為目的地是南城,季容好像瞬間明白過來,什麽也沒問,立即應下:“馬上就去。”

挂斷電話,傅玄西并沒停下,撥通了沈思言他們的電話。

歲杪坐在一旁吃着桂花糕喝熱豆漿,聽見她那寵辱不驚的兒子挨個挨個通知事情。

“明天出發,對,今天你準備一下。”

“嗯,對,帶上你人,有禮物更好。”

“是,別廢話,對,一起。”

“求婚。”

“先別告訴她,管好你的嘴,聯系你室友。”

“今晚先來月迷津渡,明日一起出發。”

“聯系那家酒吧,今明兩日包場。”

歲杪不知道這一晚上不見,傅玄西在樓上經歷了什麽。

但看他條理清晰地安排這些事,心裏是真覺得他長大了。

她一直知道,她的兒子很優秀,是沒有她也能很優秀的那種優秀。

所以當時她跟傅敬之離婚,完全沒有擔心過他,就連愧疚和虧欠的感覺,也都很淡。

但是此刻,看着他一晃眼就成了這麽成熟穩重的人,還是有些感慨。

也不知這些年,他過得有多艱難。

航線申請下來得很快,規定晚上九點之前出結果,事實上中午就已經通過了申請。

沈思言秦澤沅鄭星野鄭淼淼他們全都被叫到了月迷津渡,包括白芷的室友許佳钰和馮怡。

她們倆現在都在臨宜工作,是鄭淼淼開車接過來的。

月迷津渡作為傅玄西的私人住宅,平常除了幾個發小沒什麽客人,從沒這麽熱鬧過。

春姨一時間都有些忙不過來,歲杪另外找了幾個阿姨過來幫忙。

“卧槽不是吧,怎麽突然就要求婚了?”鄭星野一進門就開始嚷,比他自己要求婚還激動。

沈思言跟秦澤沅緊随其後進來,也紛紛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鄭淼淼帶着兩個室友過來的時候倒是沒有那麽驚豔,只有激動。

她們三個一路上瘋狂讨論這件事,她作為最了解其中經過的,瘋狂輸出,給兩個室友都講得熱血沸騰:“這就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現實版嗎?”

歲杪捧着杯熱茶在一旁笑看着,滿室熱鬧,讓她也很喜歡。

傅玄西作為一個領導者,非常清晰有序地給他們分配任務。

包括今晚需要做的準備和演習,明天的出發時間和配合,事無巨細,像是在準備談判一個幾億的大單子。

這樣的喜事,衆人也非常配合。

一切交代完畢後,他擡手腕看了眼時間,回頭對歲杪道:“我先走了媽,你盯着點他們,明天見。”

鄭星野叫嚷:“哎?怎麽走了?”

“說好今天陪她看雪,再不走趕不上時間。”

屋子裏一圈人都:“?”

傅玄西頭也沒回,直接離開。

私人航班是留給他們明天去南城的,他今天下午訂的是南方航空,獨自前去。

去赴她的約。

白芷和阿婆一直在收拾東西。

她已經想好了,等傅玄西這次過來,她就帶上阿婆跟他一起回去。

傅玄西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在房間收拾衣服。

“出來開門。”

白芷立即丢了手機跑出門去。

已經天黑,他是披星戴月地趕來見她的。

白芷雙手抓着門栓,擡頭看他。

外面雪沒停,落在他的肩頭,帶來一絲寒意。

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瑞鳳眼微垂着看她,看着極其冷靜,沒有任何波瀾。

白芷抿了下唇,“你吃了——”

話音未落,被人狠狠拽進懷裏。

“我來晚了。”他說,“謝謝你一直等我。”

他的嗓音微顫,白芷便知道,他剛剛的冷靜和無波瀾的表情都是裝的。

“我沒有等很久。”白芷在他懷裏蹭了蹭,環在他腰間的胳膊收緊了些,“等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們也還沒有吃晚飯,一直在等他。

眼下冰箱裏的菜剩的不是很多,白芷做了面條,三人吃了簡單的一頓晚飯。

飯後倆人在院子裏的屋檐下賞雪,白芷将自己的計劃和傅玄西說了,換來他微彎唇角。

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并不是一場她單向的奔赴。

在她準備不顧一切地離開家鄉跟他走的同時,他也在召集親朋好友準備給她一場求婚帶她走。

阿婆先去休息,留傅玄西今晚在家住。

傅玄西便正當大方地第一次進了白芷的房間,陪她一起收拾東西。

“這是什麽?”他的視線落在她房間書桌上的那個玻璃瓶上,裏面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你疊的?”

白芷擡頭看了眼,神色微楞,又笑起來:“對啊,你拆開看看?”

傅玄西當真拆開來看。

第一個紅色的千紙鶴上寫:【今天在路上看見有車差點追尾,還好沒事,祝他每次出行平安。】

第二個藍色的千紙鶴上寫:【今天買了很甜的西瓜,夏天了,祝他夏天快樂。】

第三個、第四個

無一例外,全都有關于他。

除此之外,他還看見了那個藏着他照片的筆記本。

白芷現在也不藏着了,都給他看。

“白芷。”傅玄西随意地靠在她的書桌上低頭看她,“我跟你說個事兒。”

白芷一邊疊衣服一邊看他:“什麽?”

“我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是你一個人的。”傅玄西把她的千紙鶴重新疊好放進去,“所以呢。”

他定定地朝她看過來:“無論什麽事,我都可以解決,以後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安心地留在我身邊。”

“明白嗎?”

白芷笑起來:“你怎麽突然之間這麽自戀啦?”

“因為我發覺你不是很信任我。”傅玄西走過去把房間門關上,回頭看着她時挑了下眉,“不然怎麽會離開,想我也不敢說?”

白芷臉上一熱,小聲道:“那不是我”

“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傅玄西朝她走來,将她從地上提起放到書桌上坐着,低頭看她,“我愛你。”

他說過很多種語言的我愛你,唯獨中文的我愛你,卻好像很少說。

白芷一時間有些愣住。

不得不說,他真是得老天恩寵的一個人,有着這麽深邃的一雙眸子,這樣深情地看着人的時候,仿佛能夠把人吸進去。

低沉的嗓音像是最好的大師在拉良工制造的小提琴,這樣動聽。

白芷擡頭看着他眨了下眼,眼眶一下就濕了。

“我也愛你。”

後腦勺一只大手壓着她,溫熱的唇貼上來,他給她一個溫柔的吻。

第二天下午,傅玄西借口說有事要出門一趟,讓白芷在家等他。

白芷只當他有工作要處理,畢竟他的工作似乎遍布全世界。

恰巧今天還需要去辦一下離職手續,這是之前就和何老師說好的。

白芷和阿婆說了聲,帶上東西出了門。

今天沒下雪,等她到了研究院,還出了太陽。

一切手續都辦理得很順利,白芷帶上自己的東西一一告別老師和同事,感激他們對自己的照顧。

離開研究院的時候,她還回頭停在門外拍了張照留戀。

一路回到家裏,白芷把東西放好,又去冰箱裏找找剩的菜夠不夠做一頓晚飯。

還好,今晚的是夠的。

傅玄西還沒回來,天已經快要黑了。

冬天天黑得早,她正要打電話問問,手機先響了起來。

“你到春塘古鎮景區門口來。”

白芷一邊解圍裙一邊問:“怎麽了?”

“有點事。”

“好,等等我。”

白芷稍微收拾了一下,把剛準備做飯挽上去的頭發放下來,在鏡子前照了照。

她今天去研究院之前是打扮過的,穿了白色的大衣,裏面是米色的毛衣和卡其色短裙。

就是口紅有點掉了。

白芷掏出口紅對着鏡子補了下,怕傅玄西久等,拿上鑰匙就出了門。

天已經黑了,好幸運,今晚的天空有月亮和星星。

白芷一路往春塘古鎮景區門口走,月亮和星星在天空追着她往前跑。

街上擺了些聖誕樹,彩燈和禮物裝飾品閃爍着發光。

路上行人如織,大多都是過來玩的游客。

白芷才猛然間想起來明天是聖誕節。

也是歲杪的生日。

等見到傅玄西,要和他說說,明天得記得給他媽媽打個電話才行。

白芷一路想一路走,披星戴月,抵達春塘古鎮景區門口時,有些愣。

這大冬天的,傅玄西就只穿了件白襯衫等在那裏。

“你不冷嗎?”她急急忙忙要朝他走過去。

傅玄西擡手:“你就站那兒。”

“怎麽了?”白芷心裏疑惑,腳下卻很聽話地停了,立在原地好奇地看着他。

“你說,你只能遠遠地看着我的背影離去。”傅玄西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我想告訴你,不是,我會朝着你走來。”

白芷一開始還有點不明白。

聽見這話,好像忽然間明白了。

他應該是在說她寫的那封沒有結尾的信。

“其實不用——”白芷咬唇笑了下,眼眶微熱,“不用的。”

傅玄西卻已經走到了她面前,牽住她的手往春塘古鎮景區裏走。

“那天的結尾,是從看着我的背影離去結束。那麽今天,就從我朝你走來開始。”

開始?

白芷轉頭去看他,有些不明白,什麽開始?

又看見他穿的這身單薄的白襯衫,有些擔憂:“這大冬天的,你怎麽不穿一件外套?我們快點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在柳絮街的時候,傅玄西低頭看了眼手機,說還有事,要先離開一下,叫她去不醒夢等他。

不醒夢就是那家臨河的酒吧。

白芷雖然覺得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這會兒路上游客還有些多,很熱鬧,白芷去不醒夢的路上還順手買了兩個蛋烘糕。

遠遠就看見不醒夢外面亮着許多燈籠,跟沿河這一路的兩排燈籠交相輝映,很有讓人一夢不醒的氛圍感。

白芷怕蛋烘糕冷掉,握在手心放在大衣口袋裏暖着。

不醒夢臨河而建,門口有幾級臺階,旁邊栽着一叢竹子,看上去清幽裏帶着熱鬧的氛圍。

白芷踩上臺階進去,才發現今日不醒夢客人不多。

平時都是爆滿的,今日卻有許多空的的座位。

就連駐唱歌手,也不唱熱鬧的情歌,而是輕聲哼唱一首很舒緩的音樂。

她到吧臺前點酒,問小哥今日的招牌是什麽。

“夢醒時見你。”小哥推來一杯五顏六色融合的酒,最上面綴着一朵白色茉莉。

看着倒還挺好看。

白芷笑着說了謝謝,端着這杯酒找了個空位坐下。

一擡頭,才發現正好對着舞臺中央。

正想給傅玄西發個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到,燈光忽地一下全暗了。

音樂聲停,酒吧陷入一片昏暗死寂。

停電了嗎?

白芷握着手機擡頭四顧,發現其他店家都是亮着燈的。

也許是酒吧內的電線出了問題。

“歡迎各位今晚來到不醒夢。”舞臺中央的駐唱歌手忽然開始說話,“今晚我們有特邀嘉賓,接下來,我們把舞臺交給他。”

酒吧內的客人都在昏暗的光線裏朝舞臺看去,白芷也好奇地跟着看向那裏。

似乎有人上去了。

緊接着,有吉他的響聲。

樂隊的伴奏老師也開始了彈奏,一瞬間,酒吧裏又重新熱鬧起來。

白芷聽出來,是那首《挪威的森林》的前奏。

舞臺上慢慢有燈光亮起,打在中間那彈吉他的人身上。

白色襯衫,眉眼慵懶,一如當年。

是傅玄西。

他被光籠着,卻比光更耀眼。

似乎知道她坐在那個地方,含笑的雙眼朝着她的方向看來。

忽而,從酒吧後臺出來一群人。

看不太清臉,只看見他們每個人都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後蓋的電筒燈上放着顏色不同的飲料,變成了彩色的燈柱。

他們依次朝着她的方向走來,一一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轉瞬,酒吧彩色的燈光也都落到了她身上。

這時候,白芷才看見,他們不是陌生人。

是歲杪、鄭淼淼、鄭星野

居然還有她的室友。

他們怎麽全都來了?

“你們”

白芷慌忙要站起來,被歲杪按着肩膀重新坐下。

他們一同在她旁邊坐下,笑意盈盈。

白芷擡頭看向舞臺中央,傅玄西還在彈奏那首《挪威的森林》,深情地望着她。

她好像明白了。

那封信裏,她寫:【我躲在你并不會注意到的角落裏,沒有一束光落在我身上。】

所以,他要看着她,只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也要讓,這裏所有的燈光,都落在她身上。

白芷眼眶一酸,微張着唇,想哭又想笑。

酒吧裏還有其他客人,她怕失态,低頭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掩飾。

那首《挪威的森林》結束,歲杪忽然起身上臺,坐在了架子鼓面前。

白芷認真地朝臺上看着。

傅玄西手指撥弄了下吉他弦,試了下話筒。

确認話筒能用之後,他微微前傾着身體,低沉悅耳的嗓音道:“接下來這首歌,送給白芷。”

“我想告訴你,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前奏響起,白芷聽出來,是《nothing on you》。

忽然間,酒吧裏其他的客人忽然全部起身走到了酒吧的舞臺上,脫掉外套露出裏面性感單薄的衣服。

随着音樂聲響,他們一起跳起舞來。

這是白芷第一次聽傅玄西唱歌。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唱起歌來竟然如此動聽,深情的雙眼只看着她唱情歌——

“beautiful girls all over the world,i could be chasing but my time would be wasted,they got nothing on you baby,nothing on you baby。”

周圍的朋友們也跟着一起晃動面前放在手機電筒上的彩色“燈柱”跟他一起哼唱,所有帶有笑意的雙眼全都看着她。

白芷明白了。

他是在補全她那天所有的遺憾:沒有燈光、不被他注視、被所有人忽略、沒有朋友

他是要告訴她,她也同樣耀眼,同樣值得。

後來從不醒夢出來,她被鄭淼淼她們幾個室友架着往前走。

在清河路上轉了一個彎,一擡頭,看見傅玄西一如初見那般,穿着白色襯衫從另一頭出現。

這一次他同樣陷在人頭攢動的街裏,卻沒有留給她背影,也沒有不回頭。

他堅定地朝她走來,俯身給了她一個擁抱。

最後,她被帶到了初遇他的那個廊檐下。

廊檐下照花燈,小清河河水叮當聲響。

人群一瞬散去,只剩下她。

正要四處張望,傅玄西忽地從廊檐的另一頭出現。

那一刻,天空忽然綻放了大片大片的煙花,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晝。

對面的游客們驚喜尖叫地朝天空看去,有人大喊:“哇!有人求婚,是marry me哎!”

“還有歲歲平安,歲歲年年!”

“看!那邊還有無人機!”

白芷也朝天上看去。

無人機在夜空裏擺出了她的名字,一群無人機圍繞着她的名字不斷飛行穿梭。

仔細看,是在寫“marry me”。

歲杪帶着鄭淼淼他們全都跑到了河對岸,手裏揮舞着仙女棒沖這邊大喊:“嫁給他!嫁給他!”

游客們也都被吸引,朝着這邊看過來。

忽然間,廊檐下亮燈如白晝,所有的布置,都如同初見面。

白芷擡頭,看向已經走到她面前的傅玄西。

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濕潤,變得模糊,看他都帶着不真切。

卻清晰地聽見他說話,仿佛念念不忘有回音,穿越九年的時空相呼應——

“多好看的花,都賣給我吧。”

“多好看的人,能嫁給我嗎?”

他一如當初那樣笑得慵懶,畫面卻好像忽然跟初見時重疊在一起。

那時,他放了一串茉莉在她手心:“小妹妹,外面危險,早點回家。”

如今,他在她中指上套了一枚涼涼的戒指:

“小妹妹,外面危險,早點跟我回家。”

這一路千難萬險,但還好——

我身體裏的火車從來不會出軌,所以允許大雪、風暴、泥石流和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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