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不會介意吧?”……

“小朋友,”身後那人的聲音清冷而有磁性,像上好的大提琴音色,“沒人告訴你這種地方不應該随便開門進去的嗎?”

盛知新聽了這聲音,悚然一驚,原地立正給身後那位鞠了個躬:“溫......溫哥好。”

溫故愣了一下,話裏添了幾分笑意:“不用喊哥。”

想套近乎?

盛知新深吸一口氣,不卑不亢換了個稱呼:“溫老師好。”

溫故對他這個稱呼不置可否:“你準備鞠躬鞠到什麽時候?”

盛知新這才擡頭,然後很不争氣地看着眼前人失了神。

第一次和第二次相遇,都在他醉得不行的時候,根本來不及看清這位傳奇長什麽樣子。

網上不乏有對溫故評頭論足的無聊網友,從他的長發挑剔到五官,最後總結一句話就是幸好人家有百萬修圖師,不然估計素顏沒法看。

盛知新這回親眼見了真人,腦子裏就一個想法。

這人也太他媽好看了。

上帝造人的時候果然是不公平的。

溫故見他直起身後就沉默地站在原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吓到了?”

盛知新連忙回過神來,跟着溫故向走廊深處走去。

他糾結了片刻,剛要開口說正事,就聽身邊人道:“這麽唐突地把你請過來,沒提前征求你的同意,你應該不會生我的氣吧?”

盛知新被這句話問了個猝不及防。

溫故難道不應該覺得能來參加自己的聚會是他高攀了嗎?難道不應該借着機會嘲諷兩句嗎?

畢竟他之前可是明裏暗裏沒少批評自己。

該回一句什麽才顯得得體大方?

沒想到溫故好像誤會了他的沉默:“真生氣了?”

“沒有的事,”盛知新說,“其實我應該謝謝溫老師給我這個機會。”

溫故似乎這才滿意了,再沒說話,一直領着他到了包間門口。

盛知新心裏還惦記着自己的任務,眼看着溫故要推門進去,他心裏一急:“溫老師等等,我有話想和你說。”

溫故似乎很意外,挑眉看向他。

盛知新的呼吸又是一窒。

他自诩在圈裏見了不少俊男美女,但今天說不清怎麽回事,這一路上被溫故無形中撩了數次。

可能美人就是如此,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笑一下挑個眉就能讓人淪陷。

他定了定神,輕聲說:“溫老師,我們公司還有一個......藝人想來,然後我們總經理說節目剩了一個名額,然後您看看能不能......”

盛知新被他看得過于緊張,嘴裏蹦出好幾個然後,說話也語無倫次的。

溫故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身子慢慢前傾,帶着幾分審視地打量他:“求我辦事?”

盛知新看着那雙好看的鳳眼,心在胸腔裏跳個不停,剛剛那些“要硬氣要有尊嚴”的想法不知何時煙消雲散,面上發燙地點點頭。

溫故勾起唇角笑了下:“有報酬麽?”

盛知新眨眨眼,呼吸放得很輕,答話被溫故牽着走:“您想要......什麽報酬?”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見那人笑着直起身:“看你表現。今晚表現好了,我就考慮考慮。”

氣場也太強了。

盛知新還沒來得及在他面前耍點小聰明,便被人滴水不漏地堵了回去。

他一口氣還沒松完,溫故便将身後那扇門打開了,一道爽朗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溫老板,去接人怎麽接了這麽久?”

溫故笑道:“路上和小朋友多說了兩句話,給你賠個不是。”

誰是小朋友了?

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好不好?

盛知新腹诽着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卻差點咬了舌頭。

權子安。

那位二十多歲第一次參加外國電影節就拿了三項獎的天才導演。

溫故給他寫歌的那部電影叫什麽來着?

正在他回憶的時候,溫故在他耳邊低聲道:“打招呼。”

盛知新連忙上前兩步,鞠了一躬,嘴像租來的一樣,沒過腦子直接溜出一句話:“權導好,我特別喜歡您那部叫《獨舞》的電影。”

權子安今年起碼四十多歲,卻并不像一般中年人一樣開始發福。他身材瘦削,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鏡,也留了長發,在腦後束成一個馬尾,頗具藝術家的氣質。

本來在場的幾人面上表情之前都是淡淡的,似乎對他不感興趣,可盛知新這句話剛說完,大家卻一同笑了起來。

怎麽了這是?

“我那部電影叫《最後的芭蕾》!”權子安瞪大了眼睛,“你是喜歡我的電影還是喜歡某人的歌啊?”

靠,記反了。

盛知新面上苦笑着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給記混了。”

“這可不興混啊,小......小盛是吧?”權子安臉上倒沒多少憤怒,反而多了點揶揄,“說錯話得罰,知道嗎?”

盛知新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這種局麽,不喝點酒都不正常。

他剛要端起一邊桌上的空杯子準備倒酒,想着自罰一杯,身後那人便說話了。

溫故唇角噙着抹笑,伸手按着盛知新的肩:“權導,說好了來放松的,怎麽還要搞酒桌文化?”

權子安眨眨眼,沒懂他的意思:“什麽?”

“這位小朋友不會喝酒,喝多了喜歡咬人,”溫故順手将盛知新手裏的杯子拿走,“換個懲罰,讓他唱首歌吧。”

誰、誰咬人了?!

旁邊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用扇子掩着嘴,拽了拽權子安的袖子:“人家溫老板護着自己人呢。”

這句話一個字不漏地全進了盛知新的耳朵裏。

怎麽就自己人了?

潮紅一路從他脖頸處竄到耳朵尖,可溫故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盛知新只能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一把吉他。

他悄悄擡眼,發現剛剛或聊天或玩手機的人紛紛擡頭,似乎要很認真地聽他唱歌。

在整個娛樂圈都有名有姓的七八個人,今天專程來這裏聽自己唱一首歌。

雖然人少,但他心裏卻比自己在選秀出道夜聽名次時還緊張。

他呼出一口氣,目光緊張地亂瞟,最後落在溫故身上。

溫故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手裏不知何時拿了杯紅酒,看見他的目光後,微微舉杯。

不能丢人。

不能落實了溫故先前所說“能力不強,态度極差”的标簽。

盛知新清了清嗓子,抱着許久沒碰過的吉他,手法卻不生疏,掃了幾下弦試音後,清唱了第一句。

他選的這首歌就是剛剛提過的《獨舞》,也是他三年前那次蹭了熱搜火起來的視頻裏唱的歌。

更是盛知新音樂軟件裏播放量高達1095次的最喜歡的歌。

他難以遏制地有些恍惚,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唱自己喜歡的歌了。

從簽約到選秀到入團,他寫了也唱了太多太多自己不喜歡的歌。音樂曾經是他心裏最溫柔的避風港,而三年過去,他卻越來越讨厭它。

盛知新很多時候都會想,如果自己不做音樂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痛苦,可“如果不做音樂”這個命題本來就是假的。

既然熱愛,就不可能不做。

一首歌唱完,盛知新尚沉浸在悠揚的尾聲中,執意要把最後那段彈完。待琴音消散,他才緩緩擡頭,看見斜前方那個穿着旗袍的女人輕輕拭了眼角。

權子安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覺得這首曲子怎麽樣?”

“很好啊。”

權子安習慣性地掏出根煙,瞥了眼一旁的溫故,又把煙塞了回去:“我自己選的歌當然好,我就是想問你對這首歌的感覺怎麽樣?你覺得這首歌寫了什麽?”

《最後的芭蕾》那部電影盛知新其實看過好幾遍,但都是去學音樂創作手法的,故事也跟着看得能倒背如流,講的是1944年日/本/兵俘虜了一個芭蕾舞團,讓她們給軍官表演跳舞。可這群半大的小姑娘沒有一個妥協的,紛紛倒在了刺刀下,只剩下主角一個人。

主角答應了日本人的要求,但将演出時的發簪換成了一柄尖銳的小刀,伴着音樂跳完最後這支獨舞後割了軍官的喉,自己咬舌自盡。

電影是個悲劇,但這首歌無論詞和曲調來說都算不上哀傷,反而相當悠揚有力,配上電影中主角鮮紅色的芭蕾舞裙,一般人看後可能莫名覺得還挺喜慶。

但盛知新查了資料,這個時候的侵/略/軍已是強弩之末,受難的人民馬上就能看見抗戰成功的曙光。那一身紅色的小芭蕾舞演員代表了千萬名在抗戰中犧牲群衆,一同用生命換來了新時代的太陽。

不能說是哀傷,倒不如說是悲壯裏透着一股不服輸的韌勁與希望,像野草般,春風吹又生。

盛知新把自己這段分析如實地與權子安說了,他面上終于多了一抹贊許的笑:“你這個小同學,閱讀理解做的還是很不錯的啊。”

盛知新不知道他這是誇自己還是罵自己,不太敢接話,只能站起來向他微微欠身:“謝謝權導。”

“孩子,你過來。”

那個穿着旗袍的女人招了招手,讓他過去。盛知新又悄悄瞥了眼溫故,卻見他已經權子安聊上了。

盛知新微微有些失望。

可惜沒能看見溫故聽完自己唱這首歌的反應。

今天這一首歌唱完,他對自己專業領域那麽差的印象應該......有所改觀了吧?

權子安拿着根煙在手裏也不能抽,頗有點抓心撓肝的意味:“這就是被你牽連着上熱搜的那個小朋友?之前你不是還私下說了好多次他能力欠佳,态度極差?我看人家這不挺好的。”

溫故眯起眼,目光不緊不慢地追在盛知新身後,看着他和周圍一群圈內人聊上了,這才收回目光:“之前可能有點誤會,我再看兩天。”

“什麽誤會啊?視頻你不是都看過了嗎?”

權子安哼了一聲:“你之前不是最瞧不起這種圈內走後門的事,怎麽這次主動來欠一圈人情了?你倆不會真的是......”

溫故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聲音沒了剛剛的底氣:“有人在他公司給他下絆子,我順帶撈他一下又沒什麽。我當學生帶他,沒你想的那回事。”

說完,他頓了下,又補充道:“找也不可能找圈裏的,您就別操心了。”

“我等着你自己打臉,可話說回來,你居然還敢收學生?”權子安臉上的表情相當怪異,“你忘了你上一個學生差點......算了,萬一他也是那樣,你該怎麽辦?”

“他不會。”

溫故笑了下,主動舉起酒杯和權子安手裏那支碰了碰:“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倆不是前幾天剛見面嗎?”權子安疑惑,“你怎麽就了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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