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塊好餅從天而降
盛知新是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接到開會通知的。
他租的這間房的房東突然要把房子賣了,想和女兒一起移民加拿大。盛知新還沒來得及找個新房子,就要被迫先搬出去。
工作沒了,連租的房子也沒了。還有兩天過年,這讓他去哪住?
所以盛知新接到公司電話時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不炒股,不買房,不投資。”
電話對面那人氣息一窒,像是被他氣着了:“公司通知你來開個會。”
什麽會?
他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工作了,難道雪藏他還得開個會學習研究一下?
話雖如此,盛知新還是壓下火氣問道:“幾點?”
“半個小時後。”
那邊說完就把電話挂了,留盛知新一個人在這邊跳腳。
真他媽不愧是你啊璀璨星光,論不把藝人當人看你自稱第二沒人敢拿第一。
盛知新索性妝也不化了,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打車去了公司。
臨近過年,大部分企業已經放假了,唯獨剩那幾家要沖kpi或者單純不想當人的還熱火朝天地拽着一堆員工加班。
璀璨星光兩樣占了個遍。
畢竟小門小戶,上不得大臺面。
盛知新本來沒想到有人能在門口接他,可一下車,便看見保安亭旁邊站着個姑娘。
姑娘看上去年齡不大,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見他下車後興高采烈地對他揮了揮手:“盛老師盛老師!這邊!”
“你是......”
盛知新問題還沒問完,便聽這小姑娘說:“盛老師好,我是新派給您的助理,我叫郝靜夜!”
助理?
等等,他不是被雪藏了嗎?
“你好,小......小郝。”
“那我們上樓去吧。”
盛知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自己為何從天而降一個助理,更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徹底撲街的邊緣被喊來公司開會。
電梯的門緩緩向兩邊打開,盛知新嘆了口氣,敲響會議室的門。
會議室裏只有兩個人,璀璨星光的總經理,外加一個艾新。
艾新正低頭玩手機,聽見有人進來,面色不善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盛知新挑眉,嘴角噙着抹冷笑,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璀璨星光的總經理是個年逾四十的胖子。和許多中年男人一樣有着禿頂油膩啤酒肚三件套,此時正支着下巴看向盛知新,臉上笑出一朵菊花。
盛知新被他看得發毛,挑了個遠離前男友和無良上司的位置坐下。
“今天喊你們來呢,是因為一檔綜藝。”
總經理說着,便把一疊資料推給了他。
盛知新不明所以地接過,首先被嘉賓名單吓了一跳。
拟定有五個嘉賓,名單上這三個他都聽說過,并如雷貫耳。
他從資料裏擡起頭:“什麽意思?”
“一共五個嘉賓,現在還剩兩個名額,綜藝方點名要你參加,”總經理說,“你看看合同和基本資料,有不清楚的地方和我說。”
盛知新實在沒法相信一塊大餅就這麽沒有眼力見地砸在了自己頭上。
他又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打印紙,在嘉賓介紹裏找到了“溫故”兩個字。
溫故?
他何德何能跟溫故參加同一個綜藝?
“那另外一個人呢?”
總經理面上的笑一僵。
他搓了搓手,對盛知新說:“小盛,這就是我今天喊你來的第二件事。”
“我們艾新呢正是上升期的藝人,現在特別需要一檔有分量的綜藝幫他鞏固人氣和熱度,”總經理說,“節目組那邊最後一個人選還沒定下來,所以你看看你這邊如果能......”
盛知新心中冷笑着,臉上卻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去和他們說?人家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可能聽我說的話?”
一邊當了半天啞巴的艾新忽然開口:“你是溫故親口定下來的,不然你覺得你也配?”
他聲音嘶啞疲憊,像是沒睡好覺,一句話裏裏外外透着一股子陰陽怪氣。
盛知新驚詫地向艾新看去,不知為何在他臉上看見了幾分怨毒。
“好,就算是溫故點名要我去的,”盛知新繼續迂回,“我對他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怎麽敢提要求啊?”
總經理似乎對盛知新的問題早有準備,一臉的勝券在握:“因為我們艾新的劇剛播完,現在正好有熱度有話題。”
盛知新本來還想再擡幾句杠,可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
估計林莫奈還不知道這件事。
好不容易能彌補一下之前沖動帶來的後果,自己怎麽能再控制不住脾氣毀了這個機會。
盛知新嘆了口氣,不着痕跡地瞥了眼旁邊的艾新:“行,我知道了,那我微信.......”
“這是請柬。”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總經理打斷了。
總經理臉上帶着一抹暧昧的笑,将一個信封塞進他手裏:“節目組那邊有人想見你一面,地址都在信封裏了。”
盛知新接過信封的手一緊,心裏倏地冷了。
璀璨星光不僅營銷手段差勁,而且做了不少上不得臺面的事。
自從盛知新簽了公司,林莫奈便危言聳聽地和他說了不少娛樂圈的黑暗面,譬如公司裏那個誰和那個誰分別是被高層送去包養的,還有那個誰其實和哪個老板早在一起了。
盛知新聽見了不少耳熟的名字,震撼了他好幾天。
所以艾新和他在一起後沒接吻沒上/床,他倒不是很生氣,說不準心裏還有沒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抿着唇擡頭,看向總經理,将信封往那邊一推:“我能不去嗎?我可以微信和溫故說。”
總經理皺眉:“怎麽能不去呢?這是節目組要求你去的,點名道姓,就讓你去了。你是什麽咖位?人家節目組又是什麽咖位?輪到你挑三揀四了?”
“可是......”
“沒有可是。”
總經理作勢要将他手裏的東西一并收回:“你不去的話這綜藝名額也沒必要給你了,你就繼續......”
盛知新咬牙,一把按住桌上的信封:“行,我去。”
總經理見自己計策得逞,面上的陰霾倏地散了,換上一副和善的笑:“早這樣不就好了嗎?晚上好好表現,給我們艾新也争取一下,你們師兄弟能一起上一個綜藝,以後也有照應是不是啊?”
說完,他拍了拍艾新的肩膀,拿着自己的公文包便出了會議室。
盛知新懶得和前任呼吸同一片空氣,也站起來要走,卻被人喊住了。
“盛知新,”艾新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死死地盯着他,“溫故的床好爬嗎?”
這又是在犯哪門子神經病?
盛知新一和他說話就頭疼,告誡自己不能再揍他了,耐下性子回他:“好不好爬,和你有什麽關系?反正爬也輪不到你爬。”
他這話剛說完,艾新那張臉就白了。
比他擦的粉底還白。
“盛知新,不是誰都配和他捆綁炒作的,”艾新一字一頓道,“你湊到人家面前,也得看一眼自己夠不夠資格。”
盛知新“哦”了一聲:“關你屁事?”
不知為何,他看艾新現在這幅無能狂怒的樣子意外的相當爽,就連前幾日在他那裏受的氣都快要一筆勾銷了。
艾新站在原地,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咬牙切齒地将手裏的本子摔在了桌上,抓起手機出了會議室,門“哐”地一聲被拍在門框上,聽得盛知新都替門覺得疼。
***
林莫奈聽見盛知新說晚上要去會所見綜藝的負責人,不出所料地炸了。
“真他媽難以理解,是不是不讓藝人爬/床這幫孫子就不會幹活了?”
盛知新坐在林莫奈對面,咬着手裏咖啡的吸管勸他:“沒事,我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吧。”
“問題不大個屁,”林莫奈說,“你知道去年公司捧的那個景明華嗎?他現在是不是都不出現了,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啊?”
林莫奈一錘桌子,引得旁邊幾人側目:“因為被金主給玩殘了!”
靠,有點刺激的。
不愧是你啊黑暗又充滿機遇的娛樂圈!
盛知新心裏這樣想着,身體卻很給面子地哆嗦了下:“這麽危險嗎?”
“總之是絕對不行。”
林莫奈說着就要璀璨星光的總經理打電話,被盛知新勸住了。
“林哥,讓我去看看吧,”盛知新說,“多少也算是有個機會,不然我還是得被雪藏是不是?”
林莫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藝人,我不保護你誰保護你?咱現在就去注冊公司。”
別玩父子情深這一套,咱倆都這麽熟了,怪尬的。
盛知新堅持道:“林哥,你讓我試一試,我覺得應該不會出事的。”
最後林莫奈還是沒拗得過他,只能同意。
璀璨星光這回沒繼續采用放養政策,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來了個電話,讓他五點半回公司,找了個專業的化妝師給他收拾一下造型。
就算在男團的時候他們幾個的妝造也并沒有專屬的化妝師。公司雇了個半吊子的造型團隊,按照流水線的風格打理這幾個小年輕。
所以當盛知新看見用時一個小時的化妝成果後震驚了。
鏡子裏的人擦了粉底,膚色白皙,鼻尖那顆痣沒被遮住,明晃晃地點在原處,不可不叫一個錦上添花,更襯得塗了唇釉的嘴唇鮮紅。他睫毛本來就長,化妝師保留了他自身小鹿眼的亮點,在眼角處添了些亮片。
盛知新覺得自己像是個被盛裝包裹的禮物,穿着化妝師給搭配好的衣服遠赴鴻門宴去了。可等他下了車,才發現這“鴻門宴”的地址就是之前他和溫故被拍的會所。
可真是有緣分。
盛知新站在會所門口給自己做了無數遍心理暗示,這才緩緩推開門進去。
和上次一樣,會所的二樓極盡富麗堂皇的裝潢。請柬上并沒有寫房間號,他原地打轉了半晌,只能試探性地推開第一扇門。
門後沖天的酒氣和煙味撲面而來,熏得他嗆咳了幾聲。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醉眼朦胧地轉過身,看見他後有些猥瑣地笑了笑:“這是哪來的小美人?”
盛知新暗道不妙。
他剛想關門,那男人卻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按着門把手不讓他關,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湊了過來,就要摸上他的臉。
酒氣熏得他頭昏腦漲。盛知新被男人吵得煩,剛擡起腿要痛擊眼前人的下半身送他個“雞飛蛋打”套裝,忽然一陣清涼的木質香調味道橫沖直撞而來,在他鼻尖處驅出幾分清醒。
他心裏一動,連忙把腿放下。
一只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重重地關上了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将那一室混亂遮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