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晉江獨家首發

傍晚,安棠去醫院旁邊的超市買了日用品,提着購物袋回來的時候,周嬸已經把她的衣服打包送來。

VIP病房是獨立的單人間,裏面基礎設施完善,除此之外還有電視、衛生間、浴室。

賀言郁現在還處于休養階段,只能吃一些流食,他的右手輸着點滴,安棠在他床上支起小桌子,坐在床邊喂他吃飯。

吃完晚飯,安棠簡單收拾下,一回頭,就看到賀言郁掀開被子。

“你幹什麽?”她快步走過去扶着他的手臂。

賀言郁純黑的碎發打在額頭上,配上那張蒼白脆弱的俊顏,莫名讓安棠想到一個詞。

戰損。

他微微一笑,溫和道:“我想去洗手間。”

“醫生說你的腿因為車禍的原因,暫時不能行動。”病房裏倒是有輪椅,但是卻沒有醫用拐杖。

安棠說:“你先忍一下,我馬上讓護士送一副醫用拐杖過來。”

這家醫院的辦事效率很迅速,沒過多久就把東西送來了,安棠把拐杖支在賀言郁腋下,“你試試。”

她站在他面前,張着手,準備随時接住他。

賀言郁撐着拐杖,剛起了一點身,因為雙腿使不上力氣,直接朝冰冷的地面跪去,安棠眼皮一跳,眼疾手快抱着他的腰腹,但是男女體力懸殊,她被壓得踉跄了下,直接帶着賀言郁一起摔倒在地上。

耳邊響起悶哼,安棠顧不上自己疼,連忙檢查賀言郁的情況,“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摔到了?”

“我沒事。”男人搖頭,他摸了摸安棠的側臉,溫和的問她:“你摔疼了嗎?”

“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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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沒用,害得你也摔倒了。”賀言郁耷拉眼皮,那雙桃花眼滿是蕭索,清絕的容顏被不知名的悲哀侵染,大有自暴自棄的意思,“棠棠,我現在像不像一個廢人。”

安棠抿着唇,如果不是賀言郁,那現在變成這副模樣的就是她,或者她已經死了。

她安撫道:“沒事,你第一次用拐杖,還不習慣,別想那麽多,會好的。”

“你不是想去洗手間嗎?來,我扶你。”

安棠拿走其中一只拐杖,讓賀言郁撐着剩餘那只,她在他的右側,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後同時用手臂環着賀言郁的腰腹,用力把人帶起來。

她承擔了大部分力量。

安棠幾乎半馱半拽,終于把人弄到衛生間。她累得氣喘籲籲,本就是夏天,哪怕室內開着空調,安棠的額角依舊冒出細汗。

見賀言郁杵着不動,她擡頭看着他,問道:“你不是要上廁所嗎?愣着幹嘛?”

男人一手撐着拐杖,一手搭在她肩上,見她仰頭盯着自己,便順勢投去視線。

那雙深邃清冷的桃花眸,含着淺淺笑意,他凝視安棠時,目光過于專注。

“可我只有兩只手。”

這語氣既溫和又無辜。

“……”安棠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你還想我幫你?”

男人忽然撇開視線,連帶着頭也扭向另一側,露出的脖頸很修韌,線條流暢,安棠離得近,也因此看到他頸上的青筋,以及微凸的喉結。

安棠沒辦法,盡量空出一只手去幫他,為了避免彼此尴尬,她說:“明天我去給你找個男護工,專門負責……”

“我不要。”

賀言郁面露抵觸,想也沒想直接拒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直到微涼的觸感襲來,男人搭在安棠身上手,驟然握緊她的肩。

安棠覺得這對她而言簡直是折磨,她用說話的方式去刻意忽視那種觸感。

“你不要?總不能每次都像現在這樣吧?”

賀言郁頂得住,她實在無法接受。

結束後,安棠趕緊把那玩意塞回去,替賀言郁整理好後,連忙扶着他移到洗手臺前。

她趕緊洗手,賀言郁盯着鏡中的她,悶悶的問:“棠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就是個累贅?”

“……”安棠一時語塞,“不是,你怎麽還委屈上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男人像是受到指示,低頭抵着她的脖頸,默默的不說話。

安棠看着鏡中的人,被他的碎發弄得脖頸發癢,她的頭朝旁邊偏去,試圖躲過,誰知抵着他脖子的男人腦袋一歪,微涼的薄唇擦過她的鎖骨。

“賀!言!郁!”

“嗯?怎麽了?”男人擡頭,目光疑惑,語氣自始至終都很溫和。

安棠對上他這張無辜的臉,脾氣就像針紮的皮球,卸得幹幹淨淨。

“沒事。”

她馱着賀言郁出去,把人放在輪椅上,然後又推他去了衛生間。

安棠把牙膏擠在牙刷上遞給賀言郁,又給他接了杯漱口水,轉身取了毛巾放在他身邊,弄完這一切,她才開始給自己淨面護膚。

男人洗漱完安靜的坐在輪椅上,也不催促安棠先顧着他,他的手肘支着扶手,修長如玉的手指托着自己的側臉,就這樣懶散又清貴的注視安棠。

他的視線過于熾熱,讓安棠不能忽視,她擦臉的手一頓,“你盯着我幹什麽?”

“我看棠棠好看。”

“……”

這是腦袋失憶了嗎?簡直就跟換了個人。

安棠不理他,快速弄完,把人推出去,她馱抱着将賀言郁弄到病床上,拉過被子給他蓋好。

“時間不早了,你快睡覺,我要去洗澡。”安棠覺得自己身上汗津津的,特別不舒服。

她從櫃子裏拿出睡衣走進浴室,半個小時後清爽的出來,結果看到賀言郁還沒睡,目光一直注視她。

“你又怎麽了?”

“我睡不着。”

安棠走到他身邊,彎腰撐着床沿,歪着腦袋嘆氣,無可奈何道:“那你想幹嘛?”

沐浴露馥郁的清香傳來,賀言郁擡眸,視線就這樣撞上她的。

他笑,聲線溫和:“哄我睡覺。”

“你是小孩子嗎?”安棠突然哭笑不得,“我就應該把你現在這副模樣記錄下來,等你恢複記憶後拿給你看。”

“為什麽?”

“你現在跟你以前完全不一樣。”

賀言郁面帶疑惑,“我以前是什麽樣?”

“你以前偏執、陰郁、控制欲強,糟糕極了。”安棠說。

男人突然沉默,良久,問她:“所以這就是我們在一起好幾年,卻沒有結婚的原因對嗎?”

安棠臉上的笑意一僵,“倒不是。”

“肯定是的。”賀言郁言之鑿鑿地批判曾經的自己,當真是一點也不客氣,“所以我以前就是渣男。”

安棠:“……”

“棠棠。”狠狠批判完自個兒後,賀言郁突然溫聲叫她。

“嗯?”

“你說我現在跟以前判若兩人,那你……”賀言郁頓了頓,深邃清冷的眸色有些晃動,像是有忐忑、緊張、不安的情緒在蔓延。

他問:“那你喜歡現在的我嗎?”

喜歡嗎?安棠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失憶後的賀言郁,比失憶前更像溫淮之。

那種像是體現在日常生活裏。

安棠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其實我有個疑問。”

“你說。”

“按理來說你失憶了,我對你而言,應該是個陌生人才對,為什麽你和我相處的反應很自然?”安棠說到最後,目光直接帶着審視。

她又開始懷疑賀言郁在裝失憶。

男人神情自若,溫和一笑,“你不是說我們已經在一起好幾年了嗎?身體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安棠還想再問,男人已經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說道:“棠棠,快上來,”

病床一人睡足矣,兩人就顯得擁擠。

“哪有陪護的睡在病人床上。”

“你上來就有了。”

安棠:“……”

拗不過賀言郁,她只好掀開被子,脫掉鞋子躺上去。

“怎麽哄你睡覺?講睡前故事?”

“棠棠,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了?讓我抱抱你就行。”

男人摟着她的腰,輕輕将頭靠在她的肩上,他臉色蒼白,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腕冷白修韌。

安棠只覺得肩上一沉,垂眸看着賀言郁,伸手攬着他的肩。

期間有護士來查房,賀言郁已經睡了,安棠睡不着,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她動作輕柔些。

護士笑着點點頭,拿着筆在病例單上做記錄,她走後,室內陷入寂靜,安棠開始眼皮子打架,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是淩晨五點,安棠感覺自己抱了個火爐,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賀言郁臉色泛着不正常的薄紅,薄汗淋漓,一摸額頭滾燙得厲害。

這是發高燒了。

安棠趕緊摁呼叫鈴,醫生和護士沒過多久就趕來。

折騰了半個小時,醫生開了藥,打了退燒針,又叮囑安棠一些注意事宜。

清晨不到六點,賀言郁也醒了,開口時嗓音沙啞低沉:“我怎麽渾身汗津津的?”

“你半夜發高燒,捂的。”安棠接了杯溫水,把掌心的藥遞給他。

賀言郁吃了藥,坐在床上用一雙深邃清泠的眸子盯着她。

“怎麽了?”

“我想洗澡,不舒服。”他一本正經的說。

安棠看着他,許是先前發高燒,渾身燙得厲害,賀言郁解開病服上面的扣子,頸部線條流暢,蜿蜒至下是鎖骨和結實緊致的胸膛,在他脖頸與鎖骨的接連處,冷白的肌膚染上不正常的緋紅,配着若有似無的薄汗……

她收回視線,沒眼看了。

因為這副畫面,曾無數次出現在床上。

賀言郁叫她:“棠棠。”

“你現在行動不便,用毛巾擦一擦身子還行,洗澡別想了。”扶他去一次衛生間就足夠折騰她半條命,帶他去浴室,那她要不要活?

男人的語氣溫和中帶着一點失落:“棠棠就不能幫我嗎?”

安棠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沒門!”

還真是得寸進尺。

賀言郁盯着她,薄唇抿着,兩人僵持着,一個賽一個固執。

他心裏盤算着,如果是溫淮之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麽跟她說,賀言郁想來想去,突然想到安棠曾經跟他說的話,為此他之前還專門做了Excel表格來分析溫淮之這個人。

她說溫淮之在感情裏不僅會迎合她的親吻,還會跟她撒嬌。

“棠棠。”

安棠發誓,她跟賀言郁在一起相處了幾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

男人耷拉着眼皮,冷白的皮膚在燈光下更顯得蒼白病弱,他甚至不敢看安棠,而是伸出右手,輕輕握着她的指尖,那謹慎小心的模樣,仿佛多碰一點都是對她的一種亵渎。

他把自己的姿态擺得低到塵埃裏。

安棠垂眸,視線落到他那只手上,他天生冷白皮,手背上有清晰可見的青筋,最近輸的點滴有點多,手上還有好些個肉眼可見的針痕。

他這模樣,實在讓人心疼,安棠覺得他天生就是來克自己的,“行,我帶你去浴室。”

賀言郁咻地擡眸,神情明顯透着愉悅,他低頭吻了吻安棠的指尖,嗓音帶笑:“我就知道棠棠最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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