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欄杆被太陽烘的有點熱，蘇蘇移開放在上面的手。

掌心被熨的紅紅的, 帶着微潮, 黏膩的她有點難受。她抽出紙巾揩拭着, 背脊突地僵了僵。她慢慢地扭過身, 看到了站在臺階下的男生。

他仰視着她, 面容在日光的映射下有一種忽明忽暗的閃爍感。即使他們離的不遠, 她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她夾緊書，站在高處俯視着他。

有哪裏變得不一樣了。她能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

傅瑾知定定地站在原地, 仰着脖子看她。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着, 腦海中重複地回響着兩個字。

喜歡。兩個字像放大，像魔音在他腦中回蕩不止。

蘇蘇把被風吹下來的碎發勾到耳後去, 旋即轉回身繼續上樓。

即使不回頭，她也能感受到背後依舊沒有移開的灼灼目光。像是被粘黏在自己背上的視線讓她十分不适, 她快步上前，走到樓梯拐角，粘在背上的視線終于消失了。

回到教室, 她把書裝進書包裏。她将書包往肩上一撂，從後門出了教室。

才走出教室沒多遠, 那種被什麽東西粘住的感覺又來了。她回頭，果然又看見了傅瑾知。他單手攜着包，與她走的同一條路。

她捏住肩帶, 在他向她看過來的那一瞬間及時轉了回來。

和他一前一後回了傅宅, 她走到花圃前時，終于忍不住了似的停了下來, 面向了他。

沒預料到她會突然正面對上他，傅瑾知怔了怔。

“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她問。不然為什麽總是看着她？

“誰有事要和你說，你想多了吧。”他別過臉，唇鋒高高的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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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沉默半晌，“那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

話音一落，傅瑾知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語氣尖銳道：“誰一直看着你了！”

看着他盛着怒意的眼睛，蘇蘇心道這才是他以前的樣子，這才是他，他原本就是這樣的。

她眨了眨眼睫，說：“我看錯了。”說完就從花圃前走開。

見她轉身就走，傅瑾知有些惱怒地踹了踹花圃邊上的圍欄，然後跟了上去。

在客廳裏看到傅祁的時候，蘇蘇凜了一凜。

傅祁旁邊坐着頭發花白的傅老爺子，傅老爺子滿臉慈祥地看着傅祁，低聲和他說着什麽。

蘇蘇想直接拐到西邊樓梯那裏去，可是傅老爺子已經看到了她。

所以她不得不出聲道：“傅爺爺。”

傅老爺子看到她，溫和道：“蘇蘇回來了啊。”

蘇蘇點點頭，要上樓的時候傅祁忽然開口：“她是蘇蘇？”

“你還沒見過她吧。”傅老爺子诶了聲，阿祁常年不歸家，蘇蘇以前又不大出門，兩個人好像是沒見過面。

傅祁的胳膊肘抵在沙發扶手上，姿态閑散，“沒見過。”

聽到這話，蘇蘇嘴角抽了抽。

“蘇蘇你過來一下。”傅老爺子把她招過去。蘇蘇硬着頭皮去了茶幾前。

“你該叫他叔叔。”傅老爺子摁住立在地上的拐杖。

這話說完，傅祁饒有興致似的看向了蘇蘇。

蘇蘇有點難以啓齒，但是如果不喚他的話，在傅爺爺面前也太沒有禮貌了。她擡起眉，看到傅祁好整以暇地半靠在沙發上，指尖輕輕叩擊着扶手。

不能再沉默下去。

“叔叔。”她極為緩慢地說出了這個讓她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難以啓齒的稱呼。

傅祁勾起唇角，輕聲回了一個“嗯”字。

這一聲嗯，讓蘇蘇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她受不住了，正要說她要回房間，身後驀地響起傅瑾知的聲音。

“小叔？”

傅瑾知越過蘇蘇身畔，走到了傅老爺子旁邊。

“小叔怎麽來了？”他看了看小叔又看了看蘇蘇。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什麽叫小叔怎麽來了？”傅老爺子皺眉拍了拍孫子的肩膀。

“爺爺，我順口問問而已。”傅瑾知放下書包。

蘇蘇覺得現在是自己離開的好時機，她連忙說了句我先回房了就去了西邊樓梯。

傅瑾知看着蘇蘇雖然平穩但是略顯急促的步子，不禁擰了擰眉。

餘光觸到小叔的面孔，他記起他似乎諷刺過她很多次她“勾引”小叔。心裏有點刺刺的難受，像是有針在紮一樣。

有什麽事情是他早就該做，但是卻沒有及時去做的，現在一一地清晰地浮現在了眼前。他猝地一下拿起了書包，快步上了樓。

“這孩子，性子毛毛躁躁的，沒點穩性。”傅老爺子咳了咳，搖了一下頭，轉而對傅祁說：“今天不走了吧？”

他有點緊張地看着傅祁，渾濁的眼裏全是期待。

傅祁換了只手臂抵着沙發，嗓音岑淡，“不走。”

聞言，傅老爺子額上因為緊張而聚起來的皺紋立即松弛平展開來。

他揚起笑，“那好，那好，我叫廚房裏的人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菜，你小時候……”說到這個，傅老爺子神色一暗，迅即意識到了什麽，急忙住了口。他看向傅祁，見他表情如常，心裏暗暗地抒了一口氣。

傅祁拿出手機，在屏幕上劃了一下。

蘇蘇剛打開卧室的門，就聽到手機一聲震動。她合上門，掏出手機。

陌生短信。

叫的真好聽。

看到尾號是三個七，蘇蘇立馬知道了這是誰發過來的短信。

叫的真好聽？叫的真好聽是什麽意思？蘇蘇一頭霧水。

這麽摸不着頭腦的一條短信讓她的思緒有幾秒鐘的堵塞。

霍然間，她瞪圓了眼睛。

叔叔。

叫的真好聽。

蘇蘇燙手山芋一般地把手機扔到了書桌上。她恍然間明白了她為什麽覺得叫他叔叔很羞恥了。

面上一陣發熱，她捂住了臉。

房間外，傅瑾知擡起手，又放下去，如此反複了幾次，終究還是沒有把手敲上去。他繃緊牙關，驟地急步走開。

還沒走幾步，他見元寶從走廊角落處跳了出來。元寶縱身一躍，胖乎乎的身體如同一個彈丸打到了他肩上。

他往後一仰，抱好它。

“喵！”元寶見到主人，親昵地蹭着他。傅瑾知把它翹起來的毛茸茸的尾巴撥到一邊，正準備往房間走，陡然一頓。

眼底閃現出她給元寶順毛的畫面。

她很喜歡元寶。

他把元寶從肩上抱下來，架起了它的兩只肉掌。

元寶用鼻尖蹭了蹭他，他避開，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它。它睜了睜圓溜溜亮晶晶的瞳仁，耳朵向上聳起。

傅瑾知回望着左邊那扇門，又低頭瞥了眼元寶，而後重新走到房門前。

砰！

門忽然一聲響。

蘇蘇揉了把發燙的面頰，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一團圓滾滾的影子就從門口撲了進來。

“元寶？”蘇蘇詫然。她朝外看了下，外面沒有人。

等她轉眼看元寶的時候，元寶已經團到她的座椅上，眯着大圓眼，一下一下地用尾巴掃拂着空氣了。

“快回去，快回去。”蘇蘇指着門外。

元寶看也不看她，圓圓肉肉的腦袋跟個餅一樣定在了兩只肉墊間。

她心裏泛癢癢，控制住想要摸它的欲望。她又看了下門外，确定沒有人後，她靠近元寶，輕聲說：“快回你主人那裏去。”

它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粉粉的舌尖舔了舔她。

柔軟的觸感覆蓋到指腹上，蘇蘇的登時軟了下去。她就和它玩兒一會兒，就一會兒，等下再把它送出去。

或許是察覺到她不會再把它趕出去了，它收起溫順可愛的模樣，也不舔她了，把腦袋往她手心一抵，示意她給它順毛。

蘇蘇：“……”

傅瑾知貼着牆，沿着門縫看到裏面的場景後，他吐出一口濁氣，随即挪開，重新靠到牆上。

“你真的好重啊，抱起來跟個秤砣一樣，你是不是吃的很多？”

“貓也不能吃太多的。”

“太胖了對身體不好。”

傅瑾知聽到她在跟元寶說話，聲音十分溫柔，又柔又軟，他從來沒有聽到過她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抿了抿唇，他不自覺地摳着硬硬的牆面。

對面的牆上挂了一副畫，畫上一朵色彩濃郁的太陽花直直地映入眼簾。

耳邊的低喃似乎幻化成一股柔和的光，在空中成型，慢慢地融進對面的畫上。

太陽花融進光，綻放地更加絢爛，絢爛到極致的美麗。

周嫂端着東西從樓下上來，猛然瞥見蘇蘇門邊的牆上站了一個人，待認清楚是誰，她啊了一下，“少爺你怎麽在這兒？”

眼前絢爛的太陽花消失，傅瑾知掩飾性地碰了碰下巴，“我找元寶。”

“元寶？元寶不見了嗎？”

屋子裏的蘇蘇聽到外面的動靜，連忙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了傅瑾知和周嫂。

看到傅瑾知，蘇蘇有點心虛，元寶還在她屋子裏呢。他不喜歡她碰元寶，她不僅碰了，還和它在屋子裏玩兒了好半天，他要是發現了肯定又會叱她。

“蘇蘇，你看到元寶了嗎？少爺找元寶呢。”周嫂問她。

思量了半晌，蘇蘇說：“在我屋裏。”還是實話實說吧，反正是元寶自己進來的，又不是她讓它進來的。

說着，她把門縫拉開，讓傅瑾知看到趴在自己桌子上的胖貓。

蘇蘇：“剛剛它到我房間裏來的。”

傅瑾知沒說話，只望着元寶。元寶在睡覺，呼呼地打着呼嚕。

他沒有喚它，提腿就走。

蘇蘇立即喊住他，“元寶還在裏面。”

“讓它睡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長廊。

竟然沒罵她？竟然沒把元寶帶走？蘇蘇訝異不已。他今天怎麽這麽反常？

關上門，蘇蘇來到睡得香甜的元寶身旁。他現在脾氣變好了？能夠接受她碰元寶了？上次元寶進她屋裏，他好像也沒有生氣。

摸了摸元寶的耳朵，蘇蘇回到椅子上。

“阿祁，你多吃點這個。”傅老爺子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傅祁旁邊的空盤子上。

傅祁動了下食指，擡眉問道：“蘇蘇不吃？”

沒想到他會問到蘇蘇，傅老爺子愣了愣，然後說：“她從小就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傅祁若有所思地斂了斂唇角，然後側頭問旁邊候着的傭人，“去讓蘇蘇下來吃飯。”

“這……”傭人為難。

傅老爺子見狀，吩咐道：“你去問問蘇蘇吃沒吃，沒吃的話叫她來吃吧。”他想着最近這段時間蘇蘇性格不像之前那樣自閉陰郁了，也沒那麽抵觸他們了，讓她來和他們一起用餐她應該也不會拒絕了吧。

她在這裏待了十多年，也算是傅家的一份子，也不能一直讓她一個人吃飯，這樣分開吃，倒顯得傅家人不怎麽待見她一樣。

見老爺子吩咐了，傭人趕緊去了樓上。

“傅爺爺讓我下去吃飯？”蘇蘇聽到傭人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是的，你快下去吧。”

蘇蘇看了眼身後的周嫂。周嫂說：“既然傅老先生讓你去了，你就去，這還是這麽多年以來傅老先生第一次叫你去吃飯呢。”

蘇蘇琢磨着她這樣拒絕确實不太好，忖度了少頃，她颔首，“好的。”

她換下睡衣，整理好衣衫，去了客廳。

當她看到傅爺爺旁邊坐着的男人時，她滞了滞。她怎麽把他忘了。她還以他已經走了呢。

“蘇蘇，來這裏。”傅老爺子指了指傅瑾知旁邊空着的位置。她從容地坐下去，“傅爺爺。”

傅老爺子應了聲，又說：“以後還是一起吃飯吧，別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吃，聽到了嗎？”

“傅爺爺，其實我一個人也還————”

“多出來和大家說說話，不要整天待在屋子裏，長期待屋裏，身體能好嗎，你這身體狀況還不如我一個老頭子好。”

被他打斷後，蘇蘇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她其實不太想和他們一起用餐，她覺得一個人自在一些，可是看着傅爺爺布滿褶皺，滿懷關心的面容，她有些不忍心說了。

其實傅家所有人都對她很好，嗯，除了偶爾腦子不太對的傅瑾知。

“快吃吧，菜都快冷了。”傅老爺子給她夾了塊肉。

蘇蘇點了下頭，“謝謝。”

她執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她一直沒擡頭，因為對面坐着的人是傅祁。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地正常一點，可是耳中總是會響起他給她發的短信。

叫的真好聽。

字面上看起來倒是沒什麽，可是一旦和他聯系起來，就覺得十分羞恥。不看到他還好，一看到他就覺得更加羞恥了。

“瑾知？”傅老爺子發覺孫子沒動筷，攏眉喊道。

“瑾知！”

喚了第二遍，傅幾知的神識才徹底回籠。他清清嗓子，假裝無意間瞟了眼左側的蘇蘇。

近在咫尺的隐隐甜香如同被加強化，幾乎覆蓋住桌面上飯菜的香氣。他僵硬地捏着筷子，筷子沒捏好，險些從手中跌落下去。他反應極快地拿好筷子，若無其事地吃起東西來。

傅祁看着對面低頭吃東西的女孩兒。她和上次一樣，吃飯的時候低低地扣着腦袋，只能看見一鼓一鼓的腮幫，筷子也不往桌子上伸，只小口小口地扒着碗裏的米飯。

見她仍舊不夾菜，傅祁低下眼簾，而後給她夾了一柱菜，“吃吧。”

餐桌上的氣氛驀地卡住了，猶如被按了暫停鍵一般。

傅老爺子驚異地張了張口，阿祁從來沒有給他夾過菜，他居然會給一個今天才見過面的小姑娘夾菜。

而傅瑾知則蹙起了眉。小叔性子冷，怎麽會突然關心蘇蘇？他想起之前蘇蘇說過，小叔曾經載她回過家。

還有，剛才小叔讓傭人叫她下來吃飯。他們關系很好？他蜷緊了手指。

蘇蘇說了聲謝謝。她沒有動傅祁給她夾的菜。

“怎麽不吃？”傅祁看着她的眼睛。

憋下胸中的郁氣，蘇蘇把菜送進了口中。食不知味地咀嚼完，她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但是沒想到傅祁又給她夾了菜，并且說：“為什麽不吃菜？”

蘇蘇小聲道：“吃着呢。”說着就往前一夾，但是筷子卻被什麽東西夾住了。

她愕然地看着傅瑾知。傅瑾知神色很嚴肅，把她的筷子撥開，沒好氣道：“你能吃嗎？”

蘇蘇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不仔細，險些又夾到了海鮮。

憶及那次過敏後難受的症狀，她懊惱地掐了自己一把，“謝謝。”

傅瑾知直接把那盤菜移到了遠處。

“蘇蘇，你不能吃這個？”傅老爺子問。

“嗯，吃了會過敏。”

傅老爺子提高音量，“诶，那可千萬碰不得！趕緊把那些東西撤了。”

傭人立即把東西端走。蘇蘇有點受寵若驚，她不能吃，他們就不吃嗎，怎麽直接把菜給端走了。

“以後注意着些，不要不小心碰着了。”傅老爺子叮囑道。

蘇蘇連連點頭應是。

餐桌上再次安靜下去，偌大的餐廳裏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

在筷子要碰到嘴的時候，蘇蘇忽然聽見有人說：“慢着。”

蘇蘇循聲望去。只見對面的男人眉骨間浮起冷凝之色，視線定在蘇蘇拿着的筷子上，他偏過頭，對傭人道：“再拿一副筷子來。”

“你的筷子剛才碰到了盤子裏的東西。”他對蘇蘇說。

碰到了嗎？蘇蘇困惑地動了動筷子，她好像沒有碰到，又好像碰到了，她沒怎麽注意。雖然說她覺得碰到了大概會沒什麽，但是保不準會發生什麽呢，她不敢冒險，這副脆弱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傭人給她換了一副新筷，她接了過來。

傅瑾知瞥了瞥小叔。剛剛蘇蘇的筷子根本就沒有碰到盤子裏的菜。在她的筷子落到盤子裏只前他快速用自己的筷子把她擋住了的。

所以，她的筷子不用換。可是小叔卻說她的筷子碰到了盤子裏的菜。他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那為什麽小叔會這樣說？

小叔看錯了？

只有這個解釋。

心底裏朦朦胧胧有個聲音告訴他事實貌似并不是他想的那樣，可是他卻尋不到一點可以确認的蹤跡。

小叔察覺到他的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小叔的神情裏看不出什麽來，但是他似乎能感知到一絲細微的，幾不可查的冷意。這讓他很不知所以，他怕自己看錯了，又掃了小叔一眼，然而這時卻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可能方才自己看岔了，也想多了吧。他收起心中那絲異樣，專心吃起飯來。

蘇蘇見傅爺爺撂了筷，她也緊跟着撂了筷。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用，我先回房了。”她說。傅爺爺颔颔首。

蘇蘇回到卧室，幾分鐘過去，周嫂端了藥過來。她捏着鼻子一口氣把藥喝完，一喝完趕緊剝開棒棒糖放入嘴裏。

棒棒糖的甜味沖淡了藥的苦味，讓她苦的發麻的舌根好受了些。她把手中撚着的糖紙擡到眼前。

叫的真好聽。

那幾個字又在腦中響了起來。她已經把短信删除了，但是那短信卻像被印刻在了她的大腦裏一樣，怎麽也忘不了，還随時會像高音喇叭那樣轟鳴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震着她的耳膜。

她扔掉糖紙，捂住雙耳，徒勞地想要将那回旋在耳邊的話堵住。

俄頃後，她點開手機，把尾號為三個七的號碼拉黑了。

幹擾到她情緒的任何事物，她都得迅速地把所有關系都斬斷。

放下手機，她把自己扔到軟椅上，用抱枕蓋住了大半張臉。

手機裏機械的女聲一直在重複用戶正在通話中。傅祁掐斷，又撥通了一次電話。

依然正在通話中。

整整二十分鐘，一直在通話中。他眯起眸子，旋即把煙頭摁到煙灰缸中。

被拉黑了麽。他輕笑一聲，又抽出了一支煙點燃。

一支煙抽完，他出了房間，徑直朝二樓走去。

當蘇蘇拉開門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時，她屏住呼吸，“傅先生。”

“傅先生？蘇蘇，你該叫我什麽，忘了？”他的手撐在門邊上，高大挺拔的身形微傾，像一張網朝她撒了下來。

“您有事嗎？”她向後退半步，聲音平穩。

上下端詳着她，他說：“有事。”

“什麽？”

下一秒，蘇蘇只覺眼前一黑，緊接着便是門阖上的聲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侄子：“為什麽要換筷子！根本沒有碰到盤子好嗎！”

傅禽獸：“呵，想讓她碰粘了你口水的筷子？”

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