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零五五年,京市某養療養院內,陸曉苗坐在輪椅上被重笙推到花園裏一邊曬着太陽,一邊聽着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說着她新看的那本年代小說裏的內容。
“……陸奶奶你說你要是能回到九十年代,都會做點什麽啊?”
“九十年代啊……”陸曉苗的眼底閃過一絲懷念。
“是啊,如果您回到哪個時候,您會做點什麽啊?”重笙又問了一遍。
陸曉苗的聲音有些飄忽,“這個啊,我也不知道,不過……”
重笙有些沒聽清的朝陸曉苗看去,“陸奶奶?你剛才說什麽了?”
“哦,沒什麽。”說着,陸曉苗突然想到點什麽的朝重笙看去,“對了,小笙,我記得你前幾天說要在綠江發表一本小說,怎麽樣了?有發了嗎?”
“您說這個啊。”重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我才發了上去,都還沒幾個人看呢。”
陸曉苗拉着重笙的小手輕輕的拍撫着,“沒事啊,慢慢寫,總會好了。”
“嗯”重笙點了點頭,鬓角的發絲被風揚了起來,耳邊也傳來了沙沙沙的作響聲。
重笙一擡頭,就見花園裏的草木正在風中不停的搖曳着,一看到這,她忙不疊的朝陸曉苗道,“陸奶奶,起風了,我推您回房間吧,不然一會兒風吹的頭疼可就不好了。”
“好。”
回到房間,重笙小心的扶着陸曉苗從輪椅上起來,坐到床邊,“陸奶奶,您先上床休息會兒,我去廚房給您做點好吃的。”
“不着急,你先坐着休息會兒。”
“沒事,我先給您做點吃的在休息,不然一會兒可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陸曉苗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不過還沒等她問出口,重笙就朝着廚房一溜小跑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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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曉苗看着小丫頭那活力滿滿的背影,嘴角不由微微上揚了起來,“年輕還真好啊。”
而在這同時,她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剛才重笙在樓下問她的哪個問題,陸曉苗靠在床頭,朝着窗戶外的白雲看去,“回到九十年代嗎?”
“如果真能回去,那該有多好啊。”
話音才落,陸曉苗的眼睛就慢慢的合了上來,背對着陸曉苗在廚房內忙活的重笙,好似感應到什麽的一般,手上的動作漸漸的停了下來,同時房內還傳來了一聲感嘆,“果然,還是來不及了啊~”
九四年初夏,九八胡同裏的一座小院內,正在屋裏午睡的陸曉苗,突然在睡夢中覺得身子一沉,整個人不停的開始下墜,而在這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陸奶奶,這輩子一定要好好的啊。”
陸曉苗都還沒來得及想起來,這道聲音到底是誰發出的,整個人就被空中的那道白光給吸了上去,在此同時,她的腦海裏突然閃現過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而就在她的記憶漸漸恢複時,她看到了站在白光當中的重笙。
重笙朝着陸曉苗揮了揮手,同一時間陸曉苗,猛的一下從炕上坐了起來,“重笙?她……”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陸曉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圍那些嶄新又有些過時的家具,特別是在看到牆角處的那臺老式的腳踏式縫紉機時,陸曉苗更是不由的滾了滾喉嚨,“這臺縫紉機?不是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
陸曉苗忙不疊的從炕上下來,就朝縫紉機走去,因為心急手指還不小心被縫紉機上的車針給紮了下,那絲疼痛讓陸曉苗頓時愣住了。
“疼?怎麽會疼呢?我不是在做夢嗎?為什麽還會疼?”話音才落,陸曉苗就看到了梳妝臺的鏡子裏照到的那道身影。
陸曉苗看着鏡子裏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響起了剛才在半夢半醒中聽到的那道聲音,一想到這,陸曉苗的眼底不由的閃過了一絲驚喜。
難道,我真的回到九十年代了?那清辰是不是還沒有出事?
一想到這,陸曉苗慌忙在屋裏找尋了起來,直到挂在廚房牆上日歷時,陸曉苗才松了口氣,“九二年七月二日,離事發還有一年左右的時間,只要在出事那天、或者在哪之前攔住清林……”
陸曉苗在日歷上找到出裴清辰出事的那天,用紅筆圈記下來。
不但如此,她還從屋裏拿了個本子,把她記憶裏的那些重要的事情,全都記錄了下來。
上面不但有裴清林出事的時間,還有她的兒子裴晨陽出生的日子……
在記錄的過程當中,陸曉苗的記憶也随着記錄下來的事情,回到了當初的時光裏。
重生前的陸曉苗,是個年輕喪偶,老年失獨的孤寡老太太,可是在這些事情發生前,認識的人只要提起陸曉苗,哪個不是稱贊有加,可為什麽事情變成了這樣?
這一切都要從裴清林也就是陸曉苗的丈夫去世這件事說起,而這件事的起因,就是下崗。
九十年代初,越來越多的國企因為各種原因,入不敷出虧損嚴重,為了應對改革開放後的一系列沖擊,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國有企業都面臨着重組改革。
同時,也引起了第一批的下崗潮。
而裴清林作為退伍轉業的軍人,只要不是國企破産倒閉,就不會出現在第一批的下崗名單裏,但是事實這件事就是發生了。
裴父裴母為了保住大兒子裴清木不被下崗,逼着本不該下崗的裴清林下崗,用他的名額來擔保裴清木不被下崗,不然去陸曉苗的單位鬧事。
裴清林當時正跟陸曉苗談婚論嫁,所以,聽到裴父裴母為了逼他下崗,而做出的選擇後,硬是咬牙答應了下來。
但是,這答應下來之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分家。
分家之後,裴清林當即拿着分家的錢,跟下崗買斷的錢,就在城內找了個一進的小院安家落戶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還把這套小院直接落在了陸曉苗的名下,當做聘禮。
後面還找了媒人說親,很快,陸曉苗跟裴清林就在小院裏成親入住了下來。
成親之後,兩人甚是過上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而且,只要裴清林在家一天,做飯、洗衣、砍柴打水都被他包了,陸曉苗幾乎可以說是什麽都不用做。
可是好景不長,裴清林分家買斷下崗的錢,終有要花完的那天,而裴清林雖是個愛家護媳婦兒的好漢子,但是也不願意吃軟飯,花陸曉苗上班的那點工資啊。
為此,裴清林在休息了一陣之後,就開始四處找關系找活幹,從一開始幫人做家具,搞裝修到蓋房子成為一個小包工頭,只花了短短一年的時間。
裴家的日子也是肉眼可見的好過了起來,家裏的大件更是每隔上一段時間,都能添上一件,跟着陸曉苗十幾年的腳踏式縫紉機就是在那時買來的。
這一切本都發展的好好的,可就在日子逐漸蒸蒸日上的時候,裴清林的戰友宋成飛聽說了海南樓花不停翻滾的事跡,一心想着去海南炒房。
不但如此,他還帶上了裴清林。
一開始,裴清林不願意去,但是扛不住老有人在耳邊軟磨硬泡,為此,裴清林只好跟人一同前往海南打探一下行情。
可一入海南,在那不停翻滾的樓市行情當中,宋成飛跟裴清林都沒忍住在其中投了一筆,沒幾天就番了一番的利潤,讓兩人徹底開始沉迷其中。
陸曉苗一開始還能從裴清林時不時發來的電報,跟打來的電話裏知道些他們的情況,但是在後面樓市的行情越發的兇猛,剛剛買到的地皮,都還沒有建成房子,就被銷售一空。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理智的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大炒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一些聽到風聲的人,開始抛售起手上囤積着的樓房,而已經沖昏了頭的人還在繼續不停的買賣着。
宋成飛就是這麽一個人。
在年底了,還想靠着年底的紅利在樓市裏繼續發上一筆,可裴清林一想到半年多沒有見到的媳婦兒,就想從樓市裏先把錢取出來一部分,等到過完年回來之後,在繼續。
可宋成飛不樂意,不僅如此,他還扣着裴清林的錢不放,說這錢一抽出來,就要損失一大筆,而且,過年樓市都會暴漲一波,這個時候把錢取出來不劃算。
雖說當時的行情也是如此,但是他們都不知道過完年之後每隔上幾個月,海南的樓市直接崩塌了不說,還連帶着手裏投進去的錢,也被全部套牢了起來。
九三年六月份,國家發布了十幾條針對房地産調控的有關條例,瞬擊抑制了樓花的暴漲不說,還引發了開發商跟銀行同時倒閉或逃離的情況。
裴清林跟宋成飛賺來的錢都被套牢不說,手上還砸了一堆的債務,為了從這件事裏脫身,宋成飛只能讓裴清林趕回京市尋求宋家的關系幫忙。
可就在裴清林從宋家出來的那天,一場災禍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