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大做文章。
“聽簫樓”時時刻刻都有人進進出出,周妱儀下樓的時候,一樓正坐了不少人在喝茶。
她雖戴了面紗,但通身的氣度是怎麽也遮掩不住的。并且憑着她一身廣袖流仙裙,衆人很容易便認出了她的身份。
跟在她身後下樓的,是當今聖上最小的也是最疼愛的女兒——玥瑤公主。她大約十四五芳齡,臉上還有些稚氣。她穿着一身鵝黃色的流雲千水裙,更顯得嬌貴可愛。她看着眼前正要出門的周妱儀,步伐不緊不慢,十分矜貴,竟然比她自己還像個公主。也不知道長公主姑姑為什麽要收一個這樣來歷不明的人做義女。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是她真正的姐姐的,憑什麽要被一個外人占了去。
“妱儀姐姐。”
聽聞,周妱儀轉身,看着玥瑤公主一步一步地走至自己身前。周妱儀只是微微笑着,然後福了個禮:“妱儀見過公主。”
她也感到挺奇怪的,為何玥瑤公主會對自己有敵意。每次玥瑤公主一看見她,必定會挖苦奚落自己。
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姐姐為何出門要一直戴着面紗呢?連本公主都沒有見過姐姐的面貌呢,莫不是姐姐長得太難看?”她用了一副天真無邪的語氣問。
清竹在周妱儀身後,雖然低着頭,但眼底有着怒氣。玥瑤公主簡直欺人太甚。
周妱儀還是微微笑着,眼神平靜無波,身形仍有些嬌弱。
末了,她對公主說:“妱儀自然比不上公主,公主從小金枝玉葉。如果沒什麽事情,妱儀就先離開了。”
然後周妱儀就帶着清竹上了門外的一輛馬車。
玥瑤公主在後面氣得微微有些發抖,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偏偏她又無可奈何。
【二】(修)
長公主府。
雨聲漸大,府內亭閣都十分雅致,各處種滿了許多花花草草,還有很多地方種植了翠綠的竹子。所有的一切在雨聲裏凝結,極盡溫柔。
Advertisement
所有的一切,都顯出這座府邸的主人十分別致,也十分溫柔。
沒錯,徐容裳和周平陽都是這樣溫柔的人。
星雲閣內。
一女子正站立窗前,她看着窗外的大雨,神情是極為認真和專注的。
女子的一頭及腰墨發只用一根月白色的絲帶束起。頭發束得簡簡單單,甚至有些不合規矩,但出人意料地好看。
在自己屋裏的時候,她從來不喜歡将頭發挽成複雜的式樣,連只簪子都不願意戴。
從前,她便是這樣。現在,她也不想改變什麽。
“小姐,天涼了,披件鬥篷吧。”淺梅走上前問道。
她一共有兩個侍女和兩個武功極高的暗衛,侍女是清竹和淺梅,暗衛是林暮和林晨。這四個人,并不是長公主為她安排的,而是她自幼帶在身邊的,感情當然不可估量。
她雖然命運飄零不定,但卻把這四個人當作自己的親人一樣,從未把他們當作下人對待過。
故周妱儀聽到淺梅的話後,沒有拒絕,而是點了點頭。
下着雨,确實是有些涼意。她內心其實是想吹吹涼風冷靜一下,不過淺梅這丫頭肯定心下不同意。她想了想,還是罷了。
看到小姐點頭,淺梅拿出了一件淺藍色帶印花的鬥篷,幫周妱儀披在身上。
周妱儀緊了緊身上的鬥篷,然後示意淺梅出去。
淺梅迅速離開,她知道小姐是想一個人獨自靜一下,離開時,她幫小姐帶上了門。
屋內便只有周妱儀一個人。
她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看着翠綠的竹葉,感受着鋪面而來的潮濕的空氣,不知不覺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周妱儀在透過朦胧的大雨,看她自己的過去。
或者準确地來說,是裴鶴儀在回憶着過往的點點滴滴,回憶着在将軍府的過往。
也,回憶着他。
……
元和三年。
裴鶴儀剛剛出生,是一個眼睛極大的嬰孩,只會咿咿呀呀地說些聽不清的字眼,格外令人憐愛。
裴鶴儀的父親裴如峰剛剛進入而立之年,并且因這些年常常出征打仗的緣故,身子骨十分硬朗;她的哥哥裴凇之僅僅三歲,臉上還有一些稚氣。他因為妹妹的出生,而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三歲的裴凇之還不懂事,所以把對自己這個妹妹的反感都寫在了臉上。但他自己也沒想過,自己以後會比父親還要寵愛自己的妹妹。
裴鶴儀的母親是京城标準的大家閨秀,與她的父親一直十分恩愛。生裴鶴儀的時候,裴如峰因為作戰的原因,并沒能陪在夫人身邊。結果誰也沒想到,裴鶴儀的母親難産,只留下了裴鶴儀一個嬰孩,便撒手人寰,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裴如峰打完勝仗回來,只看到了自己夫人的靈牌。他後悔莫及,他雖然打贏了仗,立了軍功,但卻連自己夫人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便已與她天人兩隔。這怎麽能不叫人痛心!
于是,為了彌補自己已去世的夫人,他決定終生不會續弦,他将對自己夫人的愛,全部傾注到自己的兩個孩子身上,特別是自己的小女兒。對裴鶴儀,可以說他從來不舍得責備,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裴凇之比着妹妹就大了三歲,但因為從小沒有母親的陪伴,又因為從小學武,所以心智比同齡的孩子成熟許多。裴凇之六七歲的時候,就像個小大人一樣了,對自己的妹妹也是寵愛至極。
父子兩人,一個寵女,一個寵妹。
這就是裴鶴儀的童年,她就是這麽被嬌寵着長大的。
加之她生來便有些嬌弱,将軍府總是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裴鶴儀。在裴鶴儀很小的時候,父親将就将兩個武功極高的暗衛給了她,分別取名為林暮和林晨。還有兩個十分懂事貼心的婢女,分別取名為清竹和淺梅。這四個人,全部歸于裴鶴儀,并不屬于将軍府,只是她自己的人。
而且,嘉慶帝因為裴如峰立下了如此戰功,想要嘉獎他。知道裴将軍愛女如命,便下旨賜裴鶴儀了一個清瀾郡主的名號,可謂無上榮光。
……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樣的裴鶴儀,內心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她不是什麽高貴的郡主,她只是一枚棋子罷了,她整個人生,都是一場荒謬的騙局。
裴鶴儀從記事開始,便陷入了無盡的折磨和苦痛之中。
她貪戀着父親和哥哥對她的寵愛,她更貪戀着這個家給她的溫暖,可她自己卻十分清楚,這份寵愛與溫暖,從來都不應該屬于她,同樣,她覺得自己也不配擁有。
算上去,她應該是将軍府的仇人。
沒有人知道,從小帶大她的奶娘,竟然不是将軍府的人,準确地來說,奶娘應該是将軍府的仇敵的一名手下。
裴鶴儀從記事開始,奶娘就告訴她了一個驚天的事實:她并不是将軍府的千金。她不是裴如峰和她夫人的孩子。
奶娘用着平靜的語氣,在小小的她身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一個事實:她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旁人用來複仇的工具,一個安插在将軍府中的暗棋。
她的人生,是屬于奶娘的主人的,也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組織影閣的主子的。
奶娘一直警告着她,不要和父親與哥哥太過親近,否則以後,陷進去的是自己,到頭來受傷的也只會是自己罷了。
裴鶴儀慢慢長大,心裏也被深深種下了一個事實:她将來要站到将軍府的對立面去,親手做出傷害将軍府的事情,她是屬于影閣的,她同裴如峰和裴凇之沒有任何關系。
裴如峰和裴凇之還有些奇怪,自己的女兒或是妹妹怎麽從小只和自己的奶娘親近,卻不和自己親近?他們二人把這歸為是鶴儀沒有母親的原因,他們從來沒想過,表面上忠心耿耿的奶娘和自己所疼愛的裴鶴儀,都是埋在将軍府的棋子。
裴鶴儀六歲那年,奶娘離開了。
離開之前,或許是閣主對她還是不放心,奶娘親自喂給她了一顆無解的毒藥,裴鶴儀還是心痛的,照顧了自己六年的奶娘,卻還是親手給自己喂下毒藥。
奶娘離開前說:“這顆毒藥,除了我們閣主,沒有人能解開,你須得每年的三月初一到月柳湖邊找人拿解藥,湖邊會停着一艘小船,只能你自己一個人去,記好了。若不及時服下解藥,發作起來會疼的要了你的命。現在還不是複仇的時機,等過幾年你會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你務必完成好,到時閣主會從将軍府救你出去,并且給你把毒全解了。若是你沒有完成任務,等待你的只會是死亡,或者是我們閣主對你無盡的折磨。你不可能逃掉的,還有,閣主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你別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