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5.

黎願被遲驗堵在了廁所。

十七八歲的年紀大概都喜歡裝老成，遲驗嘴角叼根煙，學深沉也學不像，全身透着渾不吝的勁兒：“算你識相。”

他說的是辦公室指認那事。

遲驗把煙遞到他嘴邊，“抽一口。”

黎願不抽，遲驗笑笑，把煙拿回來，吸了一大口，朝着黎願的臉盡數吐出來。黎願聞不慣，咳了兩聲，“我能走了嗎？”

“走啊，我攔你了。”

話是這麽說的，可黎願邁步，遲驗也邁步，手撐着牆壁，将他困在廁所一角也不讓走。

大課間，進出解手的學生多，但一看遲驗那架式，誰也不敢進，怕被刺頭找了麻煩。

班長倒是不在意，往小便池一站，也不看他們，直接脫褲子放水。

遲驗在等他出去，誰知這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太不識相，都走出廁所門口了，又轉頭來了一句，“黎願，你不走？”

黎願得了解救，從遲驗手臂底下穿過去，大步走到班長身邊。

和遲驗相比，其實黎願也很怕班長。倒不是怕逃出虎口又入狼窩，相反的，是這遇星淼什麽都不管。

不管差生遲到，不管差生交不交作業，也不管學生打架，哪怕他看見了，他也不會去拉架。

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看人的眼神似寒冰，好像除了課業，沒什麽值得他上心的。

帶黎願出了廁所，遇星淼也不和他搭話，也不問他是不是被同學欺負。進了教室，兩人各回各的座位。

黎願長舒了一口氣。

三中是縣裏唯一的高中，考清華北大的學子在這所學校，成日打架鬥毆、不學無術的混混也在這所學校。

混日子的學不到東西，就是來混個文憑。縣裏只有這麽一所高中，學霸憑分數，學渣靠資助費。

遇星淼是年級第一，遲驗是倒數第一，黎願吊在中間不上不下。

6.

每周六上半天的課，是老師額外加的，高一高二黎願都沒上，今年升了高三老師要求每個同學都要上，還額外點名了黎願。

黎願不想上是因為這半天要額外交六百塊錢，全班都交了，還差他一個人。

班主任又在堂上點名了。

黎願晚上回家和奶奶說學校要交錢。

奶奶和藹地問他：“願願，要交多少錢？”

六百黎願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最後他只要了一百。

“好好，奶奶給你拿。願願啊，要好好讀書，才能走出這裏。”奶奶從床底下勾出來一個鐵罐子，鐵罐子是曲奇罐子，有些年頭了。

奶奶打開罐子，從裏面數出來一百遞給黎願。一百不是整的一百，裏頭有五塊有十塊也有二十塊，湊了一百出來的。

7.

做完作業，黎願去找了大哥哥。烏嬌剛洗完澡，身上冒着水氣，正坐在沙發上舔冰淇淋，見黎願來了，歡快地跑到他跟前，非要把自己的冰淇淋給他吃。

大哥哥訓他：“烏嬌，回去看你的電視。”

烏嬌回到沙發上，眼巴巴地看着願願，他想和願願聊天。

大哥哥從冰箱裏拿了只新的冰淇淋給黎願。

黎願接過冰淇淋的時候，聽見大哥哥問他：“肯了？”

黎願盯着手裏的冰淇淋，沒擡頭，欲言又止道：“可不可以……”

“有話就說。”大哥哥盡量顯得自己好說話的樣子，“願願。”

黎願再次開口：“可以先要五百嗎？”

大哥哥從兜裏摸出百元大鈔，點了五張塞到黎願校服口袋裏：“有活了，哥去喊你。到時候可一定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