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張嶼赫到底是怎麽抱着他出這個龐大又危險的蘇家領地的賀雨澤不清楚,只知道再睜眼就見他流了好多血,額頭上,脖子上,手臂還有背上……沒有一處好地方。
渾渾噩噩間,他問張嶼赫:“你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執着呢?”
張嶼赫似笑了一下,回應道:“因為我喜歡你啊。”就這麽簡單。
回到家賀雨澤就倒下了。因為一次手術之後,他的身體異常的脆弱,常人一顆胃能吸收的營養,他只能吸收一半。
本來就脆弱的身體一點小病在他身上都能成為大病。被那麽從頭澆灌冰冷的水,不止搞垮了他的身子,也冷了一顆對蘇婪熾熱的心。
賀雨澤發高燒了。
這一天一夜陪在他身邊是張嶼赫。那孩子就那抱着他的手臂守了他一晚上。
“你不疼麽?”看着他身上的傷口賀雨澤心疼了,“這些都沒處理,有些地方還發炎了。”
張嶼赫笑了笑:“難得賀醫生會關心我。”
說得他好像是個沒有感情的人似的。賀雨澤想坐起來,但是高燒剛退身體還很虛弱,又躺下了。
“醫藥箱在客廳櫃子裏。”他想讓張嶼赫處理下傷口,張嶼赫卻搖了搖頭:“我沒事,不用管我。”
他熟練的拿走了放在賀雨澤額頭上的退燒袋,又拿來退燒藥喂他吃下。
賀雨澤調侃了一句:“你挺會照顧人的。”
“我只照顧我喜歡的人。”張嶼赫總是回答得那麽随意,給人一種輕浮的感覺,可昨日那麽一遭,賀雨澤多多少少對他有了一些改觀。
“咳。”他咳嗽一聲,臉有些微微發紅:“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蘇婪家裏的?”
他指了指手環:“陳勇告訴我的。”
賀雨澤打趣道:“沒想到這玩意還有點用處。”
張嶼赫開始收拾起了他的屋子,賀雨澤看着他忙上忙下,對他改觀徹底颠倒了。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人,沒想到做起事情和照顧人來比誰都穩重。
“對了,你是怎麽覺醒的?”覺醒這個詞或許永得不太好,賀雨澤又改口道:“我是說你的主人格……我之前見到你的主人格,他醒過一段時間後,又暈過去了。”
“陳勇跟我說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副畫來,正是那副主人格畫一半沒有完成的畫,一雙人的眼睛還有臉部輪廓線條。
“我一直在等他的出現,這雙眼睛就是掠食者的眼睛。”
賀雨澤驚訝道:“你是說?”
“沒錯。張淩見過掠食者,拜托那家夥所賜才誕生的我。只不過沒有他的記憶,能想起和回憶起10年前的事情的只有張淩……”
“你們不是一個人麽?為什麽你沒有他的記憶?”在賀雨澤接手過的人格分裂病歷裏,主人格剛開始一般都不知道副人格的存在,但是副人格從生出來的時候起就知道主人格的存在。
到他這兒怎麽就沒有繼承到主人格的記憶??
張嶼赫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賀雨澤若有所思:“難怪當初要我幫你找喚醒主人格的辦法。”
“現在還能麽?”那少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那眼神裏帶着一絲小期待,賀雨澤忽然起了一種還挺可愛的想法。
這個想法生出來的一瞬間,他猛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瘋了吧?才會覺得這家夥很可愛。
“咳……當然可以。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了嗎?要幫你治療你奇怪的癖好……如果你想,精神方面的疾病我也可以試着幫你治愈,雖然不能說是百分百治愈,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
“……”張嶼赫沉默了一下,一動不動看着他。
賀雨澤被看得臉紅,有些慌亂的躲開了他的視線:“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治好了我會不會消失?”
“……”這個問題賀雨澤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消失是肯定會消失的,不然也不會叫治愈精神疾病。
“也許會吧。”賀雨澤道。
“那我不要治了。”張嶼赫一把握住他的手,讨好似的放在臉龐蹭了蹭:“我還想跟你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
“……”“你應該只有1789歲吧?如果是,我要大你七八歲以上……這樣的戀愛有什麽好談的?”
“談戀愛這種事情需要分年齡麽?”張嶼赫奇怪道:“不是我喜歡你就行了?”
“……”賀雨澤又一次無語:“你喜歡的後面還得再加上我喜歡你才行。這才叫談戀愛,如果只有一方有這個想法,那叫單戀,不叫談戀愛。”
“可我不需要你喜歡我。”張嶼赫雙手托腮,眼裏流露出的光有些倔強:“我喜歡不喜歡我的人,如果哪天賀醫生要是喜歡上我了,那倒沒意思了。”
這話怎麽聽着……那麽傷人呢?賀雨澤不知道該回答啥,索性也不回答了,只是尴尬得撓了撓耳朵,對自己剛剛一閃而過的失落而奇怪。
“賀醫生,病好之後陪我去個地方吧?”張嶼赫道。
賀雨澤問:“什麽地方?”
“等等。”張嶼赫去了客廳,好一會兒才回來,拿着一個文件夾。文件夾裏面有很多照片,這都是關于掠食者曾經捕殺過獵物的現場證據。
張嶼赫:“這是陳勇給我的。”
賀雨澤:“陳勇不是說這些案子是機密麽?”
“是這樣沒錯。但只有一小部分沒什麽用處的報紙,其他的不是從警察局拿的證據,是我多年來搜集的證據。”張嶼赫壞笑一下:“不要告訴他奧。”
雖然但是……賀雨澤尴尬的笑了笑:“我們身上有竊聽器啊,你忘了嗎?”
“在你醒來之前它就已經失效了。”張嶼赫把他的手環拿下,手環打開裏面都是濕漉漉的水。
蘇婪把他泡在浴缸裏時,那時候手環就已經失效了。電子設備不能沾水的。
想起蘇婪賀雨澤只感覺寒心,甚至現在一點都不想回憶起他那張猙獰的臉。
“你拿這些幹什麽?”
張嶼赫找着照片,認真的用油性筆在每一張照片上都标上死亡的時間和日期。
因為好奇賀雨澤看了幾眼照片,看到之後寒毛直立,那些人已經人不人鬼不鬼,大多都被屍解,還有被砍頭的。
張嶼赫:“如果要喚醒張淩的話,我想我們需要知道他以前發生了什麽。”
的确。賀雨澤也贊同:“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去了解以前掠食者犯下的案子?”
“差不多。”張嶼赫皺着眉,挑選了很久的照片,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張:“關于張淩雙親還有妹妹的死亡照片這裏沒有……”
賀雨澤拍拍他的肩膀:“為什麽找張淩的記憶還需要照片?你對他的家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嗯,一點也沒有。所以我才需要了解他的背景,還有他父母和妹妹死亡的原因。”
這聽起來好像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賀雨澤這麽看着他感覺怪怪的,明明他和張淩就是同一個人,可是談起張淩時,他就好像在說另外一個人。
“那你的記憶什麽時候開始的?”賀雨澤問他。
張嶼赫忽然掀起纖長的睫毛,睫毛下那一對跟黑曜石一般耀耀生輝的眼瞳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我的記憶是從一家兒童收留所開始的。那時候我的記憶裏就沒有家人……我問過陳勇,得到的只是一些沒有什麽用處的線索。看來他并不想告訴我實情。”
“這樣啊……”賀雨澤想了想:“那間收留你的兒童收留所你還記得吧?”
“記得。”張嶼赫眼裏忽然多了一抹陰冷:“記得清清楚楚。”
“那就從這裏開始調查。你總不能是無緣無故的被送去了收養所,一定有人把你送過去的,去問問那個曾經收留你的人不就知道是誰送你過來的?”
“嗯,也好。”
就這麽和張嶼赫約好了,三天之後賀雨澤病好一點,他們就準備開車前往那所建在p城郊鄉下的兒童收養所。
來回過去100多公裏,車從早上出發,接近晚上才到。路過收費站時,收費站頂上有些老舊的紅牌子讓賀雨澤感覺到有一絲的熟悉。
那分明只是一個地标,國內四處可見,可是他就覺得這個标牌和其它地方的不一樣,具體是哪裏不一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一趟過去的路上張嶼赫異常的興奮,那樣子就好像過年回家的趕上春運的人一樣。
“這裏有酒店嗎?”天色不早了,賀雨澤想休息一晚,明天再去。
“有啊。”張嶼赫熱情的給他指路,賀雨澤順着他指路的方向來到了一個貌似村落的地方,可是這裏是個遺棄的廢村,周圍除了遺棄的房子之外,并沒有什麽酒店。
“你是不是在耍我?”這越來越難走的小路讓賀雨澤有點生氣。
對此,張嶼赫只是笑笑,一個勁讓他看着前面開過去。
車子從一個灌木叢裏充沖了出去,回到了一條寬松的柏油小路上,這裏果然有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街道。
張嶼赫所說的那個酒店就在街尾,一個老發廊的旁邊,看起來環境很差,那一瞬間他連下車都不願意下。
賀雨澤是蘇家長大的,蘇家是富貴人家,財大業大,雖然不是親生兒子,賀雨澤也是在那種錦衣玉食的的熏陶中長大。
如今一下來到這樣髒亂差的環境,他真的有點不習慣。那發廊傳來的刺鼻的發油味香精味,還有劣質二手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聞起來特別難受。
“要不幹脆就在車裏過一夜吧?”賀雨澤為難道:“反正就一晚,明天就回去了。”
“我都行。”張嶼赫不勉強他,可是別人會勉強他。
街上有人來敲車玻璃了,原來是這條街上不允許随便停車,那人還警告他,如果還停在這裏就要砸了他的車。
不能停車難道要開到野外去麽?賀雨澤更不能接受了,現在是冬天,天空還在下雪,早上積雪萬一深了,把車輪子埋在雪裏就麻煩了。
就在猶豫兩難的時候,電話響了,是蘇婪打來的,在這之前他已經打了不下有三百多個電話,兩百多條的短訊,都被賀雨澤挂了。
為了避免他再煩他,于是他把手機給關了。而暗暗看着這一切的張嶼赫,嘴角笑得格外愉悅。
“咚咚咚——”
有人敲窗戶。
賀雨澤不耐煩打開窗戶,說道:“我知道了,別催了。我馬上就走嘛……”
敲窗戶的是個女人,那女人打扮得濃妝豔抹的,就是這座小旅館的老板娘。
“帥哥,住不住店啊?”她叼着煙問。
賀雨澤剛要拒絕,就聽她又說了一句:“我們家一樓可以停車的。不過呢,收費要貴一點。”
一聽可以停車賀雨澤頓時就改了注意:“多少錢?”
她谄媚的笑笑:“五百塊停一晚,住宿費另算。”
“行。”雖然貴得離譜,但總部停在荒郊野外好:“可以刷卡嗎?”
“老板不能的,我們這小地方。”
“刷臉呢?”小瘋子探出一個腦袋來,這張臉确實是長得漂亮,老板娘見了笑得合不攏嘴:“你要是陪我睡上一覺,別說一晚了,讓你們停一個月都沒問題。”
“……”怎麽感覺聽得有點不舒服呢?賀雨澤黑着臉從皮包夾裏拿出了一千多塊錢遞給她:“這些夠了吧?”
“夠夠夠。老板你們等哈,我去給你們開一樓的卷閘門。”老板娘開心的數着錢去給他們開門了。
張嶼赫笑着跟她揮揮,揮一半手被打落了,賀雨澤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道了一句:“你總是這麽喜歡招蜂引蝶麽?”
“也不是。”他笑笑:“一般都是他們主動來找我。”
“……”
賀雨澤心裏更不爽了,抛下他一個人下了車,張嶼赫笑嘻嘻的在後面跟着他。
“親愛的,你看起來很生氣啊?”
“我為什麽要生氣?”
“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
怎麽可能?賀雨澤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到底誰給你的迷之自信?”
他:“我這張臉。”
“……”賀雨澤被他氣笑了,沒想到更氣人的還在後面,這個荒無人煙地方,小旅館居然還要滿人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這就最後一間房了。實在沒有兩間,要不你們湊合着擠擠?反正你們是兩個大男人,又沒有關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