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張嶼……”話還未說完,對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男人的唇貼在他耳邊一張一合,迷人的藍眼睛在面具下閃着暗光:“安靜點,你會聽話的對吧?”
一把冰冷的刀抵在他的大動脈上,那一瞬賀雨澤瞳孔震得發抖,他不再呼叫,也不在掙紮,因為他怕下一秒自己的大動脈會被無情的割開。
“好孩子……”男人獎勵似的在他臉邊上輕輕吻了一口,又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一點點,悄悄的往積雪頗深的叢林深處帶去。
雪地會留下腳印,賀雨澤看着雪地裏那一排被拖拽的痕跡,心裏祈求着張嶼赫能盡快的發現自己。
掠食者也顯得很急,他必須得急,因為那個惹人厭的小瘋子就在附近,他随時都有可能發現賀雨澤不見。
然而他們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甚至一點聲響都沒有,一直到掠食者把他拖拽上車上時,張嶼赫的身影都始終沒有出現過。
賀雨澤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
車開始緩緩移動,後備箱裏滿是鮮豔的玫瑰,玫瑰的花香萦繞在他鼻尖,他忽然想起,重生前他也是躺在這樣一片美麗的玫瑰花裏。
那些花朵都是掠食者在花園裏精心挑選的,色澤最美麗最鮮豔……他說這樣才配得上他最愛的藝術品。
于是當着賀雨澤的面,他一剪刀一剪刀剪……把那些還帶着刺的玫瑰給剪了下來,哪怕那些刺把他一雙手紮得鮮血淋漓,那面具下一雙暗黑的眼瞳,始終都蕩漾着一絲溫柔,仿佛這手裏的不是玫瑰,而是他殘缺心靈上空缺的一塊。
等等……
賀雨澤猛然睜眼,黑色的眼睛……可現在的掠食者,他的眼睛是藍色的,不是殺死他的那雙黑色眼睛。
他是假的!
賀雨澤忽然想起張嶼赫對他說過,掠食者有假冒的,他們第一次見到的那位掠食者就是藍色的眼睛和現在這個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口袋裏還有張嶼赫留的一把匕首,因為身體被束縛,賀雨澤只能來回滾動,瘋狂的抖口袋,好在口袋不緊,那把刀輕易的就脫落而出。
他抓住那把刀,吃力的割着背後被綁的雙手,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繩子隔斷。他奮力打開後備箱蓋子,車在快速行駛中,他不能盲目跳車,盲目跳車造成的後果嚴重,沒有被掠食者殺死,自己就提前摔死了。
就在這時,車頭忽然被一輛正面行駛而來的勞斯萊斯給撞了。那車就跟瘋了似的,拉滿油門跟他們這輛車相撞,好在距離不是特別遠,但現在的情況兩輛車也好不到哪去。
勞斯萊斯還好一點,只是壞了車頭,正常行駛沒什麽問題。但和他掠食者所在的這輛車撞到了樹幹,基本報廢一半,那位開車的“掠食者”因為坐在駕駛證遭受了最強烈的撞擊,直接暈在車裏。
賀雨澤在後車廂裏,受到的傷害是最小的,卻也傷得不輕,頭磕在車內壁上,破了一個窟窿,還在流血。
他痛苦的喘息着,費力的踢開車後蓋,整個人幾乎是滾着下車的,這麽一滾,直接滾到一雙黑得發亮的名貴皮鞋的腳下。
賀雨澤擡頭。
蘇婪就冷着臉站在他眼前。
“……”賀雨澤懵了:“哥……”
管家在為他撐着一把黑傘。蘇婪一句話沒說,先是脫下了右手的皮手套,後狠狠一巴掌甩在賀雨澤臉上。
賀雨澤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五個紅指印。蘇婪還覺得這不夠爽,又一腳将他狠狠踹翻在雪地裏。
那只修長的腿緩緩擡起,黑色的皮鞋踩在賀雨澤臉上,陰狠的……不留情面的……挪踩着。賀雨澤動彈不得,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見到我的時候是不是感覺得救了?”蘇婪的聲音現在比這滿天冰雪還要冷。其實不然,賀雨澤見到他的第一眼只有恐懼,比見到掠食者更讓他感覺害怕。
蘇婪一把扯住他的頭發,将他扯起來,賀雨澤沒辦法,為了緩解疼痛,只能呈一個下跪的姿勢跪在他面前。
“雨澤啊,哥哥是不是跟你說過……離開哥哥身邊會很危險的。”
“放開……我……”
“說什麽傻話呢?”蘇婪揪着他頭發的力氣又加深了幾分,賀雨澤只感覺整個頭皮都要被揭下來了,“放了你……我要怎麽活下去呢?”
賀雨澤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唔……你混蛋……”
“看來他把你教壞了呢……”蘇婪的聲音一下變得溫柔了起來,可是手上的力氣沒有松懈半分:“我的雨澤以前是不會罵人的。”
他又笑笑,笑得有些陰冷:“不過哥哥不會跟你計較的,只要雨澤你乖乖聽我的話,就不會痛苦。”
“蘇婪,你是在犯罪。”
“我犯什麽錯了?我只不過是在幫助我正在叛逆期的弟弟回家。你說是不是?”
“……”
“賀雨澤……人吶,要知道感恩。”
蘇婪終于松開了他,由他身邊身手不俗的管家接手把他擡走的。就這樣賀雨澤從一輛危險的車上被轉移到了另一輛危險的車上。
賀雨澤不肯進車,整個人特別抗拒,任憑那個管家怎麽拽,怎麽打,他都倔強的用身子抵着門。因為他知道這一去自己一定會成為他蘇婪籠子裏圈養的鳥,再也沒有自由。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張嶼赫,于是腦子不受使喚的,他大聲喊起了張嶼赫的名字:“張嶼赫!你個混蛋快出來救我!!”
蘇婪聽到這個名字更不爽了,一把抓住賀雨澤的頭發就将他往車門上撞,這一撞,撞得賀雨澤頭暈眼花,徹底沒了反抗的力氣。
管家都驚了,因為怕蘇婪怪罪,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想做到不傷害賀雨澤的情況下,把他塞進車裏。而蘇婪壓根一點絲情面都沒有,打起賀雨澤來,就跟打一只畜生似的,那般無情。
“要是在讓我聽到從你嘴裏喊出這個名字,下一次,我會把你舌頭割了,讓你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賀雨澤軟塌塌倒在後座,後座滴滴答答流的都是他的血。腦子被蘇婪這麽幾撞,他暈了過去,本來還能沉睡更久的,有個人把他慌張的搖醒了。
賀雨澤渾渾噩噩睜開眼,身邊是一片血泊,蘇婪的管家正趴在車門邊,雙腳扭曲成s型,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困難的擡起頭:“小少爺……快去救救……救救蘇少爺……”
“發生什麽事了?”賀雨澤緊張的問。
那管家已經說不出第二句話,頭一歪,死了。他看起來特別慘,雙腳被擰得反過來,手臂脫臼一只,背上全是被槍子打過的血窟窿。
賀雨澤從車上下來,車行駛過一段路,這裏不再是一片雪林,而是一個荒無人煙的老舊停車場。
停車場邊緣下邊是一個五層樓高的馬路過道。昏黃的路燈在閃爍。兩具修長的人影正在路燈下扭打,随着兩聲槍響,最後以少年蠻力之勢将那嬌貴的公子給打翻在地而結束這場鬥争。
蘇婪手裏的槍被奪走,甩在一邊。
張嶼赫狠了心要殺他,不等蘇婪喘口氣的機會,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就要把他往欄杆下推。那欄杆下面正是那有五層樓高度的行車過道,人一旦摔下去,必死無疑。
“張嶼赫!!”賀雨澤在背後喝了他一聲,聲音是那麽焦急,害怕。如果張嶼赫在這個時候真的殺了蘇婪,那他自己也活不了,就算法院不判他死刑,蘇婪作為蘇家長子,蘇家整個家族都不會放過他。
聽到他的聲音,張嶼赫眼裏的殺氣瞬間收斂一半。
一把槍指着他的後腦勺,指着他的人手都在顫抖:“放開蘇婪……”其實他也不想用槍指着張嶼赫,他心裏很難受,但他想不到更好的能阻止小瘋子的辦法。
蘇婪低低笑了起來,原本白皙的牙齒上現在滿是鮮血:“賀雨澤到底是我養大的人,當初是我把他從地獄拉回來的……無論怎麽樣,他始終都是向着我的。你算個什麽東西?”
“……”的确,他欠了蘇婪一個很大的恩情,如果當初沒有蘇婪說不定他早就死在手術臺上,哪能活到今天,還能過上這般錦衣玉食的生活。之前蘇婪對他所做的一切讓賀雨澤無法原諒的事情,後來再遇蘇婪他也只是躲,沒有想過報複回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放了他。”
賀雨澤聲音提高了幾分。
腦袋被冷冰冰的槍指着,少年并沒有露出怯意,只是有些不解和心寒:“你就這麽在乎他?”
賀雨澤道:“你不能殺他,你現在殺了他你就成了殺人犯。他是蘇家的繼承人,你要是殺了他,蘇家上下都會讓你,甚至還有我,我們兩個都會不得好死。”
張嶼赫勾了勾唇:“你很怕麽?”
“我不怕。”賀雨澤垂下難過的眼眸:“我欠他一個恩情,所以我不會讓你殺了他。”
張嶼赫有點不爽了:“他就算想要你的命你也會給麽?”
“會。”
“……”
蘇婪的笑臉越來越傲慢,少年盯着那張臉,心裏不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明明剛開始只是因為覺得賀雨澤有趣才會調戲他,可現在面對他一心護着別人,他再也不像之前那麽淡定。
“二選一吧賀醫生。”張嶼赫掐着蘇婪的脖子,把他一起拖上危險的欄杆邊緣,“要麽他死,要麽我死,要麽我們兩個人一起死。”
兩個人都站在邊上搖搖欲墜,張嶼赫掐他脖子的手勁大了幾分。蘇婪俊秀的五官因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賀雨澤拿槍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張嶼赫盯着賀雨澤這張選擇兩難的臉,忽然覺得很有意思,于是挑釁地笑了笑:“賀醫生你倒是開槍阿……”
賀雨澤着急道:“你瘋了????”
他無賴的挑挑眉:“我要是不瘋又怎麽會認識賀醫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