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下室的門被撞的欲倒不倒。

蘇婪瞥了一眼,深知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他必須在那扇門被沖破之前,讓賀雨澤自願的護着他離開。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情。”他拿開踩在賀雨澤頭上的腳,“這件事你一定很感興趣。”

賀雨澤被他揪着頭發拽起來。

蘇婪指尖夾着一張老照片放在他眼前,那是一張舊到發黃的大合照,照片裏有十幾個小孩,站在一個讓賀雨澤覺得很熟悉的地方。

其中有兩個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們就站在最邊邊的角落裏。

一個是他小時候,另一個是個很眼熟但是沒見過的漂亮小孩。小孩一雙眼睛生得水汪汪的,特別有靈氣。那崇拜似的目光黏在緊緊的追随着賀雨澤。

這張大合照,所有人都在看鏡頭,唯獨就那個孩子在看賀雨澤。這個崇拜的眼神他為什麽覺得那麽眼熟呢?

這不是……

賀雨澤眼睛陡然一睜。

張嶼赫麽???

“你要找的掠食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忽然出現在你身邊的張嶼赫。”

“我的好弟弟,所有人都是有目的接近你的。你心裏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往往是最想要你命的人,我這麽說,你能明白?”

蘇婪的聲音陰森森的,“他是虎視眈眈的狼,而你就是被他一直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的肉。現在能護你的只有我,因為我有槍,槍專打狼 ”

賀雨澤愣怔怔的:“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和他之間的所有秘密。”一把槍悄悄遞入他手裏,蘇婪的嘴角笑得陰測測的:“你會站在哥哥這邊的對吧?”比起他自己開槍打死張嶼赫,他更喜歡看賀雨澤親手打死他。

“砰——”

那扇結實的地下室鐵門被撞飛。

蘇婪就坐在那張曾經解剖過賀雨澤的手術臺上,得意笑着,他自認為百分百的操控着賀雨澤。

殊不知他的背後,自己給出去的那把槍此刻正緩慢舉了起來,對準着他的心髒。

一發子彈從漆黑的槍口打了出去,打在蘇婪的胸腔上,蘇婪愣在原地,同時愣住的還有趕來的張嶼赫和陳勇兩個人。

三個人的視線同時看向賀雨澤。

賀雨澤握槍的手還在瑟瑟發抖,眼裏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掉落,他現在看起來是那麽無助,那麽可憐。

蘇婪無力的倒下,倒下後賀雨澤撕心裂肺的哭聲随之而來:“哥……對……對不起……嗚嗚嗚……對不起哥哥……”

賀雨澤哭着向蘇婪爬過去,蘇婪似乎還有一口氣,不能說話,幹瞪着一雙眼去看他。

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什麽計算得特別好,之所以會交那把保命的槍,完全是因為他相信賀雨澤不會背叛他。一是他是他從小養大的,二是他沒有任何理由會站在張嶼赫那邊。

他不明白。

他很不明白為什麽賀雨澤要這麽做。

蘇婪看起來快不行了。

陳勇在跟對講機對話。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張嶼赫早已生死看淡,不管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卻因為賀雨澤這一槍而久久沒有回神。

賀雨澤也注意到了張嶼赫的視線,那一刻他哭得梨花帶雨,跟摸到燙手山芋一樣把槍扔得遠遠的,明明那一槍是他親手開的,可是現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只無辜的小鹿,這裏所發生的事情跟他沒有一點關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

他這麽一哭,哭軟他的心。張嶼赫不敢再想太多,只是上前将他摟在懷裏:“沒事了賀醫生,沒事了。”

蘇婪現在要死肯定是被氣死的,彌留之際還要眼睜睜看着他在別的男人懷裏哭。

明明在這段三角戀關系裏他才是為賀雨澤付出最多的,然而到最後關頭,賀雨澤依然不施舍一絲情愛于他,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他也滿足。

“賀雨澤!!”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他,語氣裏滿是不甘心和憤怒。

他越喊賀雨澤越害怕,越将張嶼赫抱得緊些。在那個角度,蘇婪看到了張嶼赫肩膀上探出來的一雙眼睛,那是一雙陌生冰冷的眼睛,陌生到他不敢相信那是他從小愛到大賀雨澤的眼睛。

蘇家的長子死了。

蘇家整個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那一場葬禮來了很多負有名望的人。賀雨澤就定定的站在那堆人人之中,盯着墓碑上蘇婪的照片,不笑不哭,眼眸裏沒有一絲感情。

輪到他送花時,有個人沖了出來,把他推倒在地,是蘇家養母,他指着賀雨澤就罵:“當初蘇家就不該留你!你就一頭狼!一頭沒有感情的白眼狼!!”

其實他可以不用來的,是蘇婪讓他來的。在夢裏,蘇婪掐着他的脖子,對他說着無比怨毒的詛咒。

現在他來了,親手将那朵花放在蘇婪墓前,啞啞道:“到此為止了哥哥。沒有人能挖掘我的秘密……就算是你,也不行。”

天空下起綿綿細雨。

空氣冰冷。

張嶼赫撐着一把黑傘目光沉重的站在靈堂外等待賀雨澤。終于他出來了,臉色看起來是那麽蒼白。

擔心他的情緒,又擔心他受蘇家人的欺負。張嶼赫一顆心都揪在一起:“賀醫生,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賀雨澤沒有說話,只是從他身邊木讷的走過去,上了自己停在馬路邊的車。張嶼赫随之跟上去。

車緩緩開動。

賀雨澤坐在駕駛座上一言不發,張嶼赫也不好開口說什麽,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沉默的陪着他。

不過多久,車子在一個荒郊野外停下了。張嶼赫看向賀雨澤,發現他也在看自己,眼裏看起來非常難過。

忽然,他說:“我們做吧。”

“……”張嶼赫沒有反應過來。

賀雨澤扯下領帶扔在一邊,認真的看着他:“我們做吧張嶼赫。”

賀雨澤把他的座位搖下來,又主動跨坐上他的腿。這把原本就是流氓的張嶼赫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要。”賀雨澤軟軟的撲在他懷裏,聲音都嬌軟了許多:“難道你不想嗎?”

“……”這倒也是不是。只是車還停在蘇婪墳墓不遠處。他就是怕躺得僵直的那位會氣得從墳裏爬出來。

“我們去酒店吧?”

“就在這。”

“……”

“你害怕了?”

賀雨澤挑釁似的說了一句,張嶼赫終于沒忍住笑了笑:“賀醫生,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賀雨澤捧住他的臉,對準他的唇,親了下去。這一親簡直就是點燃了導火索,張嶼赫扣緊他的腰,聲音沙啞得危險:“賀醫生,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車的晃動就沒有停止過。激烈之中,賀雨澤的哭聲就沒停止過,那暧昧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通過竊聽器傳到了另一處,讓另一邊的人氣得直咬牙。

房間裏所有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只留下一個監控屏幕還在播放,畫面刺眼得要命,最後他還是沒忍住把監控屏幕也砸了。

這個監控放在這,蘇婪足足盯了有十二個小時,只是想在這十二個小時裏找到賀雨澤臉上任何一絲為他難過的情緒。

他想看賀雨澤為他哭,為他瘋,為他的死而感到愧疚的模樣,卻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報複自己。

“該死!都是該死的東西!!!”

女人在一邊摸摸收拾着地上狼藉,卻被他揪住頭發摁在了地上。車內溫柔四溢,那邊哭聲凄慘。

……

完事之後賀雨澤搶了張嶼赫點燃的一根的煙,腰酸背痛的靠坐在駕駛座上,又甩了一張卡在他身上:“裏面有一百萬。”

張嶼赫無奈一笑:“賀醫生你這樣搞得我好尴尬。”

賀雨澤看過來:“你尴尬什麽?”

張嶼赫:“我像個挨嫖的。”

“……”“你想哪去了,這一百萬是讓你還給戴森的錢,沒取回蘇婪的心髒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要是不想死,就把錢還給他,說不定他會放你一馬。”

他很開心:“你在擔心我?”

“是。”賀雨澤也不否認。

“我想你現在應該擔心擔心自己才是。”

“擔心我什麽?”賀雨澤不會抽煙,幾次都抽得直嗆。張嶼赫把他指尖的煙搶走,掐滅,扔在了窗外。

“賀醫生真把我當傻子了麽?”這句話帶着一絲冷意。

“……”賀雨澤愣住了。

好在張嶼赫沒把事情點穿,只是把卡放回他的口袋裏,調侃道:“賀醫生太污辱人了。我的技術就只值一百萬麽?”

言罷,他下了車。

“我去抽根煙。你應該不太喜歡二手煙的味道。”

少年毫無防備的背影就在車前,賀雨澤緊張的喘息着,在某一瞬間那清澈的眼眸裏光芒逐漸收斂。

他的腳在油門邊上徘徊,只需一秒鐘的時間踩下去,那個少年就會死在他的車下,他的秘密也會随着張嶼赫的死而一起埋葬。可他終究還是沒有踩下去,因為有個叫良心的東西在反複提醒他:你做個人吧。

張嶼赫抽完煙回來賀雨澤已經睡着了,睡像安安靜靜的蜷縮在駕駛座,像個乖寶寶似的。

他脫下羽絨服蓋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睡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個名叫賀楊的男人奪走他太多的憐憫。

自從他在他面前表現出那副可憐的模樣後,張嶼赫就完全迷失了自己,也忘來找他的目的。作為報複型副人格,他一直在為主人格下達的命令而行動,可是這一次他卻怎麽也下不了手。

翻開口袋裏的本子。

通過這個本子他和張淩在老醫院裏交流過一陣,他的所有疑問,張淩每個都耐心的回答了,只最後一個提問,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收到張淩的回複。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想了想,他拿出筆,在那行字邊上回道:“再等等。”

賀雨澤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張嶼赫家裏,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把自己抱上樓的,他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唔……”

自從認識張嶼赫後,他好像很久沒有睡得像剛剛那麽深沉過了。

張嶼赫不在房間裏,在客廳,帶着一副眼鏡在看什麽東西,模樣認真又俊俏。

見賀雨澤醒來,那嚴肅的表情一瞬放松了很多:“餓了沒?冰箱有我買的外賣,你放在微波爐裏熱一熱就行了。”

“嗯。”賀雨澤挨着他坐下:“在看什麽?”

“戴森的過去。”

張嶼赫把一張照片遞給他。那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賀雨澤還沒看到照片內容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怎麽了?”張嶼赫饒有興趣看過來:“賀醫生看起來很緊張啊。”

看到照片內容後,賀雨澤一顆心提在嗓子眼的心又緩緩落了下來:“沒有,只是睡得有點久,迷糊了。”

少年心知肚明,卻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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