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來說,更像是一種附加與言語表達之上的輔助手段,什麽場合用什麽樣的表情,才能夠讓他的目的最大化地實現。
看了一眼站在屋子正中的偃甲,瞳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微妙的違和,這似乎并非是死物的沉寂,而是如同真正的人類一樣安靜地聆聽。他的目光略過謝衣,後者已是越過他走向那具偃甲,臉上帶着熱切又專注的神情。
搖了搖頭,瞳推着輪椅轉過身。
“你的偃術已強過我,自然不必擔心及不上文曲、開陽和天同,大祭司将偃甲爐一事交托給你,你便放手去做。說來,待你完成這具偃甲後,不知可能邀我再來看上一看。”
他輕描淡寫地開口,語氣随性到頗有些不着邊際的地步。
“……”
謝衣正拉着偃甲人的手,指尖一寸寸捏過他的指節,在心裏勾勒着哪裏不太靈便,哪裏需要再削減些。聽瞳這麽一說,他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頓了頓。
瞳又笑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挑起唇角的動作,他做的很是娴熟。
“怎麽,這個偃甲有什麽特別,連看都舍不得給別人看?”
“這可是我最完美的一件作品,自然舍不得随便給人看。”
自然地順着瞳的話接下去,謝衣露出些小得意的模樣,和他那愛惜地撫摸着偃甲人手臂的動作相得益彰。
同樣藏着自己那些心肝寶貝兒的瞳頓悟,了然地點點頭,還沒開口,卻又被謝衣截過了話頭。
“不過若是給你看上一眼,也是可以。只不知瞳你拿什麽來換?”
“半點情面不講?”
“一絲便宜不讓。”
瞳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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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很深,沁入眼底,讓他素來顯得有些冷淡的五官柔和了些許。
“那好,等你什麽時候完成了,與我說一聲。我拿矩木實同你換。”
“矩木實!?”
謝衣短促地驚呼了一聲,上下打量着面色如常的瞳,那表情看起來就跟瞬間被颠覆了世界觀一樣。
他看了一眼動也不動的偃甲人,心中的期盼如同野草瘋長。
“這可實在是難得的好材料。不如你現在便給我,也好讓我想想能不能用到我這偃甲上。”
“我那裏有些小家夥總喜歡到處亂跑,藏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瞳漫不經心地開口,就像是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口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出來會吓多少人一跳。
“你既這麽說,那我回去便将矩木實給你,到時你若是忘了,我便去和大祭司好、好聊上一聊。”
“知道了、知道了。”
謝衣狀似不耐地擺擺手,目送瞳慢慢遠去。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他忽然笑出聲,眼睛亮晶晶的,一掃進屋前的郁悶苦惱,語調都輕快飛揚起來。
“矩木實、居然有矩木實,我還只是在書上看見過它的描述,說是矩木結出的果實,有生發調諧之力。可這麽些年,我見過矩木在二月的時候發芽,卻從沒見過它開花結果,當真想不到。”
會的呀。
矩木會開花,會結果。開花的時候,很好看,整個天空都醉成了晚霞一樣的紅,結果倒是真不多,開了那麽一大樹花,結的果子還兜不滿一片芭蕉的葉子。
謝一這麽想着,卻也被謝衣的開心感染,微笑起來。
謝衣看不到謝一的回應,他面對的始終都是那具不動不笑死氣沉沉的偃甲人。
可他實在是開心得很,拈了偃甲人的一撮黑發在手指間彎着,樂呵呵地開口。
“若是拿它做你的陣心,正是再好不過。”
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那縷黑發便從他的指尖滑落,謝衣唇角的笑容仍是那麽溫柔,眼中卻寫滿寥落。
他輕輕開口,如同嘆息。
“阿一,你睡了那麽久,那麽沉,現在也該醒來看看我了吧。”
……
傍晚短暫的晴朗并沒有帶來第二天的好天氣,天還沒亮,外面淅瀝瀝的雨聲已是連成一片。
正好瞳答應的矩木實也送了來,謝衣索性便請了假,待在屋子裏專心侍弄他的偃甲人。
偃甲人的衣襟打開着,袒、露出結實的胸膛,謝衣目不斜視地打開他的胸腔,露出內裏一層套一層讓人看得眼花缭亂直犯暈的精密零件,小心地盡可能少地拆卸掉一些零件。
拆下來的零件已是在地上擺了一堆,謝衣唇角微微抿起,額頭滲出些汗珠來,修長的手指靈活地避開那些嬌貴的一不小心就會被碰掉下的小東西,小心翼翼地将拿着的矩木實放進偃甲人胸腔中逼仄的一小片空當中。
緩緩松開手的時候,他屏住了呼吸。
謝一一直在偃甲人的身子裏看得、得津津有味,目光別提有多專注了,眼見着謝衣慢慢把手松開,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凝重了,他便也下意識地嚴肅起來。
矩木實浮在了那一片空當中,半晌,才艱難地泛起了下薄薄的綠光。
謝一心中一窒,忽然有種被什麽東西狠狠拉扯了一下的感覺,不再是輕飄飄的沉在那片黑暗中。
矩木實上的綠光一會兒明亮一會兒黯淡,起先雜亂無章,後來似乎找到了什麽平衡,變成了規律的交替。
如同呼吸一般。
謝衣覺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綠光的明暗起伏,不受控制地一下下狠狠撞擊着胸口,不知是期待還是恐懼的心情全部糾結在一起,讓他沒有勇氣去看偃甲人的神情,只能夠讓自己的目光專注在那顆矩木實上。
謝一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從一片黑暗中被拉扯出,能夠感受到在自己胸腔中鼓動的心跳,垂在身側的手指試探一樣地動了動,那樣如指臂使的流暢感讓謝一愣怔了下,他眨了眨眼睛,慢慢笑起來。
擁有了身體的充實感那麽鮮明,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胸腔被打開有風灌進來的不适。
當然,還有被下掉些零件,有些身體部位感覺不那麽協調的動作也很鮮明——太鮮明了,以至于謝一居然有些焦躁。
涼飕飕灌風的胸口很不舒服。
謝一低頭看了看正埋首在自己胸前,死死盯着矩木實的謝衣,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情緒,默默伸手把他的臉推遠了些,再慢吞吞把打開的胸腔合上。
“有些冷。”
謝衣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副不肯接受這樣殘酷的無理取鬧的事實的模樣。
不應該啊!?
說好的抱頭痛哭深情相擁你侬我侬的美好場景呢?
謝一你這麽冷酷武器無情地把對你掏心掏肺的我推開,以前那個乖巧萌動的謝小一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男神就是這麽高貴冷豔。
☆、來檢查
被嫌棄了的謝衣默默地沖着謝一衣襟大敞的胸膛伸出手,被謝一一手撥開,繼續伸,又被擋開,再接再厲伸,被一巴掌拍開。
謝一微微皺了眉,神情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悅。
托這具身體的福,他終于擺脫了之前那自下而上的仰視視角,仗着比謝衣還要高上一些的身高站在他面前,特別高冷地俯視着某少年。
又長又濃密的睫毛自然地垂下,眼眸微微斂起,修長的手指将大敞的衣襟攏到一起扣住,指節突出的地方都做的特別細致好看。謝一的目光落在謝衣的眉心,聲音并不像他的表情看起來那麽冷淡,帶着一種特別的,已經被謝衣在心裏悄悄打上“謝一”标志的處變不驚和平靜無波。
“涼。”
“……”
捧着自己被不輕不重打開的手,謝衣心酸又委屈瞥了謝一一眼,心裏那叫一個不是滋味,頗有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到頭來卻被孩子一腳踹開的感覺,幽幽怨怨地開口。
“……那也得先把零件都安回去啊。”
于是,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坐下,一個心無旁骛專心致志安零件,一個閉着眼一副任人擺布的乖順。
倒也和諧溫馨。
看起來似乎手感還不錯的樣子。
把打開的胸膛合上,瞅着眼前和真人無異的身體,謝衣的腦海裏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幾乎連一刻的停頓都沒有,锉刀便不知不覺就換到了左手上,謝衣騰出來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碰上了謝一光、裸的胸膛。
這大約真的是他此生偃術巅峰之作了。
謝衣感慨着,指尖傳來的溫熱柔韌的觸感真實到讓他忍不住想要嘆息。
這是他最完美,也最有價值、最珍貴不過的奇跡。
指尖微微用力,指腹在謝一的胸膛上按下了小小的凹陷,那塊皮膚便傳遞來一股不容忽視的極具彈性的排斥力,再用力一點,便能夠感覺到底下硬邦邦的,将緊實肌肉的觸感模仿的再逼真不過。
謝衣的手指慢慢向下劃去。
謝一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久久逗留在謝衣的臉上,得不到回應後有些疑惑地微微側頭,長長的黑發順着他的動作自肩頭滑下,垂在身前。
就像謝一皮膚的觸感很好地傳達給了謝衣一樣,謝衣指尖細小的紋路和按壓下去的力道也很清晰地傳達給了謝一,他的指尖劃出細微的溫熱的線,順着胸膛一路向下,這感覺并不難受,卻多少有些古怪,讓謝一不适地皺了皺眉。
不同于之前那個“粗糙拙劣的作品”,謝一心裏的古怪滋味,如實反映在了身體上,微微繃起。
指尖傳遞來的緊繃感讓幾乎已經沉迷的謝衣動作一頓,他像是被從什麽美妙卻又荒謬的光怪陸離的夢中驚醒,竟是被這極其細微的變化驚得猛地抽回手,飛快地瞥了謝一一眼,面上還帶着心有餘悸的惶然。
“你——”
他下意識地開口,吐出一個字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尴尬地頓在那裏。指尖殘留着謝一胸膛的溫熱,此刻卻不知為何忽然變得燙了起來,灼得謝衣不得不蜷起手指收入掌心。
原來矩木實還有這樣的效果,不過作為偃甲材料來說這是不太奇怪了?待會兒再給阿一檢查檢查,一直這麽熱的話有些零件也要重新替換成更耐熱的材料才好。哎,怎麽好像越來越熱了,臉上也熱起來了,好奇怪……
謝衣亂七八糟地想着,目光一直沒有從謝一的臉上移開。
“‘你’什麽?”
耐心等待着謝衣接下來話語的謝一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索性便自己開口問了。
他眨了眨眼睛,這動作還殘留着在之前那個小孩模樣的偃甲中的一些習慣,動作顯得慢吞吞的,濃密微翹的睫毛在掀起的時候總會輕顫幾下,看起來透出幾分和他如今成熟穩重氣質違和又相得益彰的懵懂可愛來。
謝一琢磨了下,把謝衣之前對着不會說不會動的偃甲人自認自語大倒苦水的話從頭到尾回憶了遍,似有所得。
他擡眼看向謝衣,分明是和以前一樣的姿态,小孩子一樣的固執認真,配着現在這幅不笑也帶出幾分溫柔的成熟面孔,便一下子擁有了能夠輕易打動人心的真誠和懇切。
就像是在人耳邊輕柔地、鄭重地、堅定地許下承諾一般開口。
“……我是‘謝一’。”
謝一這麽說着,目光以自上而下的角度投入謝衣的眼中,帶着隐隐的期待和熱切。
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是謝一。”
我是謝一。
我是那個腦袋掉下來又自己安回去,結果把你吓了一跳的謝一;我是那個關節不靈便,動起來咯吱作響的謝一;我是那個你不回來也沒有關系,總會一直等着你的謝一。
我沒有消失,也沒有變。
……所以,不要不知所措。
不要,再把我一個人留在那樣的黑暗中。
總歸還是……有些寂寞了。
謝一唇角抿了抿,面上浮出淺淺的無措,居然顯得有些憂傷,看得謝衣心裏一揪,只想要伸出手去撫平他眉心的微皺。
可他又舒展了眉眼,再自然不過地彎起眉眼,對謝衣露出一個太過單純和溫柔的微笑。
——咚——
謝衣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的眼睛裏只剩下謝一的笑容,暈乎乎地跟着傻笑起來,滿腦子轉悠着“原來我長大以後會成為這麽優秀的男人”、“難怪師尊那麽寵愛小曦,這種笑容絕對是作弊啊”、“诶,為毛用我的臉露出小曦的笑容我居然沒覺得不和諧,這不科學”、“就為了這一個笑容,這幾個月的辛苦都值了”諸如此類的念頭。
“我知道。”
腦子裏各種念頭胡亂地湧出來,無聲地催促着。謝衣不知道它們在催促着什麽,只覺自己心如鼓擂,不知道哪裏來的沖動,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謝一垂在身側的手掌。
他看着他,表情認真又凝重。可忽然又笑起來,剎那間便好像外面連綿的雨聲都消失不見,謝一最喜歡的明媚陽光投射進來,矩木花大朵大朵地綻開,豔如晚霞。
“你是我的謝一。”
……
“阿一,你知道的,偃甲嗎,只有更好,沒有最好。”
“偃術一道,從來精益求精,未有盡途。我明白的。”
“所以呢,這個偃甲,其實是需要時時調試,每一個部件都要認真仔細地對待,不能有任何疏漏。”
特意跑到隔壁去看了看,确定今天隔壁沒人不用擔心雩風神出鬼沒探出頭來打擾的謝衣在心裏比了個贊,轉過頭一手牽謝一,一臉煞有其事地循循善誘着,不着痕跡地把人往裏屋領。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想做什麽,明明并沒有什麽越矩的地方,可偏偏就跟踹了個兔子一樣,心跳的那樣快,緊張中還帶着些小小的期待和興奮。
像是為了确認什麽,他停下腳步轉過頭去一本正經地跟謝一又強調了一遍。
“任、何、部、位都需要。”
“嗯,我知道。”
謝一點點頭,任由謝衣牽着,半點抗拒和疑惑都沒有。
可謝衣目前的身高拖得一手好後腿,兩人間與其說是謝衣讓謝一全然信任全心交付,倒更像是謝一對謝衣的無度縱容過度寵溺。
咂摸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味來的謝衣把人拉近了裏屋,手腳利落地插、上門闩。
謝一是第一次進裏屋,比正廳封閉的多,也要暗上許多。畢竟謝衣再心胸開闊喜愛自由,也沒有開放到把自己睡覺的地方敞開來任人觀摩的地步——特別是他隔壁還住着雩風這樣神煩的熊孩子的情況下。
“有些亂,你在這裏坐着,別亂動。”
将謝一按在床榻上,謝衣轉身打了個手訣,屋子裏立刻便亮起來,星星點點的光看起來明亮又柔和。
謝一借着光打量了下謝衣的卧房,家具都是他親手做的偃甲,獨特又實用。
謝衣蹲下、身低着頭不知道在擺弄些什麽,嘴裏還絮絮叨叨地說着。
“這些都是我做的,燈是我模仿了流月花,從師尊那裏拿了軟玉和月髓,琢磨了好久才想出來。可惜材料太少,只做了幾十個,沒有辦法讓每個人都用上。等會我再給你做個床,你喜歡什麽風格的?我自己畫過木頭的、藤蔓的、石頭的、軟布的圖譜,什麽樣子的都有,小曦就特別喜歡我給她畫的那個貝殼的圓床,待會都拿給你看,你自己選個喜歡的。”
“我喜歡和你一樣的。”
低頭盯看向謝衣的發頂,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腰板挺得筆直的謝一微笑了下。
“有眼光。”
謝衣贊了一句,擡起頭蹲在謝一面前,目光從謝一的臉移到謝一的胸,再繼續向下——猛地拔、起,謝衣猶豫了下,目光悠悠落在了謝一搭在膝蓋上的手。
“……伸手。”
謝一從善如流。
謝衣握着謝一的手,默默拿出偃甲工具。
“現在這個樣式的床榻是我最滿意的一種,你果然也喜歡。我還做了很多偃甲藏在這個房間裏,以後若是我沒有回來,你可以找找看打發時間,都是挺有趣的小玩意。我已經是破軍祭司了,以前年少不經事,不知曉師尊一個人擔負了那樣重的責任,如今卻不能再那樣一無所知地天真下去了,多少要替師尊分擔一些。以後我只會越來越忙,有時候可能會忘記回來陪你,你若是生氣,便像上次那樣不搭理我,讓我來哄你,可不能像這次一樣,一消失就是那麽久。我真害怕……”
他一刻不停地說着,都是些細細碎碎的小事,卻迫不及待地展示給謝一,如同希望将之前那漫長的空白期補回來一樣,恨不得一下子讓謝一徹底地了解“謝衣”的所有。
“大功告成!”
謝衣小心翼翼地把謝一的手放到掌心,他修長的手指比他的還要長上幾分,也要略大上一些。撫摸着那只白皙的手掌,謝衣摸的很慢很細,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關節都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用自己的手指來回确認了幾遍,摸完了手背還反過來又揉捏了一遍手心。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自得地嘻嘻笑了兩聲。
“你喜歡嗎?我已經仔細調制過了,準保和我一樣,絕不會有一點滞澀的。”
謝一收張了下五指,真切地感受到了某種細微的差異。
回握了下謝衣的手掌,他松開手,點點頭。
“自然喜歡。你比我的偃術強上太多,我做不到這樣精細的調制。”
“你雖然是偃甲生靈,但畢竟我比你多學了幾年,再說我好歹也得了師尊一句天資聰穎的誇贊嘛。”
被握住剎那,謝衣幾乎要忍不住彈起來,可真當謝一把手拿開,他又有些失落。
為自己這樣的反複無常嘆了一口氣,謝衣笑了笑,想要站起身,剛弓起腰背又猛地坐下,那差點就被他自己忘記的目的又奔了回來。
目光在謝一被寬大的衣袍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部位瞥了一眼,謝衣的喉嚨有些幹澀,他舔了舔嘴唇,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沒敢擡頭,只覺得臉上又莫名其妙燙了起來,半天才哼哼唧唧擠出半句話,聲音也有些嘶啞。
“……脫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噓——
現在是不能寫脖子以下的部位的,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