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定回京

這次事件中獲救的學生大部分都對張秀表達了感激,有這救命之恩在,張秀以後的仕途可以說是非常寬廣,當然她并非是那種挾恩望報之徒。

下了山,回了書院,張秀發現了一個人物,這次的事情可以說顯露了很多人的本性,也看到了很多人的前途,乙班的田沐仁正對着院長彙報着這一次書院的損失,“……計損弓箭八千餘支……糧食耗一噸……其餘物資損耗在統計中……”

張秀掩飾不住眼底的欣賞,以往田沐仁壓根就是個小透明,無論在班中還是在書院都是書呆子形象,可這一次主動參與書院事務,卻顯露出了不同平常的一面,張秀這才發現田沐仁有點面熟,再一細想,可不就是從她房中搜出月事帶那回那個玉佩失主嗎?

田沐仁彙報完畢後,得了院長許可,才施禮離去,張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彙報,所以并未多做挽留,她上前一步,把攻打山寨的全過程都對着師傅說了一遍……

褚亮的表情一直很平靜,直到……張秀提到了白蓮聖母,褚亮才臉色一變,半晌後喟嘆出聲,“八十年前白蓮教就橫行一時,萬萬沒想到,現在又死灰複燃了,四海生妖孽,恐國祚不永已……”

張秀心中“咯噔”一下,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裏有了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又仿佛心底一輕,曾經有過的猜測終于落實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身邊都是對皇帝不滿的人,但她只有一個感覺,就是覺得這皇帝當得太過失敗了。

褚亮仿佛只是感慨一句,也沒有發散開來,“明天兩位皇子就會回京了,你代表為師去送送他們吧。”

“喏。”張秀行禮退下後,褚亮擡頭望向了牆壁上的地圖,呢喃道,“這萬裏河山最終又會便宜誰?”

因為要安排兩位皇子離開的事情,所以張秀在吩咐了書院中人後,便想去找兩位皇子商議個時間,她剛走近二皇子的屋子,就聽見屋裏傳來杯盤摔碎在地的聲音,只聽裏頭二皇子憤怒大喊,“我不走!一天沒有找到東西我就不走!我死也不會讓老三找到那東西的……”似乎有人在低聲勸說着,讓二皇子的怒意更甚了,“滾!我的腿沒有事!什麽事情都沒有!老三別指望可以踩着我的頭上位!別指望!”

張秀站在門外不遠處等了許久,才擡起腳踏在了路上,同時她揚聲道,“張秀見過二皇子殿下,院長吩咐,讓張秀明日送別殿下,請殿下告知啓程時間。”語氣不卑不亢,仿佛她根本沒聽到那些話一樣。

“殿下會在辰時啓程。”回話的人卻不是二皇子殿下,張秀也不糾結,應諾後便轉身去三皇子那,三皇子倒是幹脆,知道了二皇子的啓程時間後,直接就說與自己的兄長一起啓程。

光聽這話,三皇子仿佛很兄弟情深,然而知曉內情的張秀卻感覺不寒而栗,二皇子的腿雖然不是三皇子害的,但在山賊窩裏一晚上,三皇子毫發無傷,二皇子卻坡了腳,這說出去誰都會有非議,偏偏二皇子還一臉若無其事貓哭耗子的樣子,更加讓人心寒,張秀對皇家争位的事情頭一回心生排斥。

送別皇子的時候,二皇子全程沒有露面,他坐在馬車上,而三皇子卻意志風發地跨坐在馬上,就算是路人,都看得出三皇子志得意滿的樣子,但這些事與張秀無關,她老老實實地送別了兩位皇子後,便回了書院。

兩位皇子走後沒有半個月,龍翔也辦理了退學手續,他在書院裏頭形象已經毀了,本就是愛招花引蝶的一個男人,突然表露出了這麽懦弱膽小的一面,為了性命居然裝傻子,理智上人們是理解的,然而情感上人們是鄙夷的,仿佛一夜之間,那些酒肉朋友紅顏知己,全部都銷聲匿跡了,盟友鄭如也追随着二皇子走了,這個書院他只剩下鳳雲兒了,然而他去找鳳雲兒的時候,卻被告知鳳雲兒病了,不欲見面,他想吐血,卻不能闖進女子閨房,最後只能孤零零一個人回了京城。

随着這幾人的離去,仿佛是推到了多米諾骨牌似的,陸陸續續也有人辦理了退學手續,理由那是多種多樣,副院長孔穆對此異常糟心,而院長褚亮卻好像什麽也沒有看到一樣。

“秀兒啊,你是想從文還是從武?”褚亮手裏拿着一只玉壺,對着壺嘴喝了一口茶。

“……”若是從前,張秀肯定會直接說從文,可這一次領兵卻讓張秀遲疑了,“師傅,壽州的流匪為禍真的很厲害嗎?”很多人都以這個理由讓孩子退學,這些天跟在師傅的身邊,張秀也聽得太多這個理由了。

“是或者不是,重要嗎?”褚亮眯着眼睛,仿佛睡着一樣,“當今只願聽到四海升平,光憑太守府那些兵丁,是扛不住的。”

“那薄太守他有支援嗎?”張秀追問道。

褚亮睜開眼,仿佛帶有深意一樣看向了張秀,“壽州不是薄堅的地盤,支持也有限,而且若是援兵了被京中對頭知道了,薄堅會下大獄的,張秀,這些你都知道。”

是啊,她都知道,只是想捂起耳朵不聽而已。

“老夫要遠游了,你跟老夫一起嗎?”褚亮又眯起了眼睛,嘴裏銜着玉壺,仿佛睡了似的。

但張秀知道褚亮并沒有睡着,相反這是在強調這個話題的重要性,張秀嘆了一口氣,“我若回京,會被閑置也可能被随意塞一個□□品的小官,一輩子升不上去,更多的可能是成為眼中釘,誰讓我救了兩位皇子呢?我爺爺是前朝太師,本來就被聖上忌諱,無論我從文或者從武,皇帝都不會對我放心,還不如我淡薄功名,雲游四方,師傅,你早就知道,不是嗎?”一句話裏,對皇帝的稱呼漸漸不敬,末了,她雖然是提了個問句卻用肯定句的說法說着。

“是,你我都注定不會在今朝效力的。”褚亮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師傅,可以告訴我你效忠的是誰嗎?”張秀試探着問道。

“老夫效忠的永遠只有自己,秀兒,你要記得,想當謀士你就必須效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褚亮擱下了玉壺,撚須說道,“你下去吧,一周之後,我們便會啓程。”

張秀走後,褚亮雙手摩挲着玉壺,臉上浮現着淡淡的笑意,“張秀,你心中既無皇帝也無皇朝,為師真的很想看看你會有什麽造化。”

褚亮并非說走就走,而是要把尼山書院給關了,副院長孔穆表示堅決不同意,然而并沒有用,孔穆抱着柴禾在控訴着要是把書院關門,他就*而死,他侄子孔亮一臉尴尬地闖了進去,和手下一道把孔穆打暈了擡了出來,臨走的時候,孔亮跟張秀打了個照面,孔亮有些尴尬也有些感激,“張秀,之前謝謝你救了我。”他一直沒好意思跟張秀道謝,然而這是最後一天了,也許這輩子也不會再看見了,再不說這輩子都沒機會說了。

“不客氣。”怎麽說也是同窗一場,這次以後,也許永不再見了,張秀心裏也感慨萬千。

褚亮等到宣家的人把書院的書都拉走了,才放下了心事,除了書院的書,其他的褚亮也不太關心,文娉婷看到宣家拉書的車隊眼睛都要放光了,“宣斌,宣斌,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宣斌二話不說就拒絕了,但文娉婷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放棄呢?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鳳雲兒與張秀話別的時候,眼睛都哭成了一個腫桃子,她發現她越來越讨厭離別,但越是讨厭,就越是經常與張秀分開,這輩子發生的事情都與上輩子變了樣了,她也不知道張秀未來會如何,但是……“真的要下江南嗎?聽說那邊很亂。”鳳雲兒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拉住了張秀的衣袖。

張秀雙手一伸,把鳳雲兒抱緊了懷裏,“只是去游歷,并不一定去江南,乖,在京城等着我……”江南也許就是白蓮教的大本營了吧……張秀閉上了雙眼,嗅着鳳雲兒身上的芬芳,“等我,我回來就娶你……”

也許是這句話殺傷力太大,鳳雲兒一直期盼能跟張秀在一起,可終于得了張秀的準話,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知道張秀不是普通人,她也知道愛一個人應該放手讓她飛翔,可是……“我知道了。”縱然有千萬搬話,鳳雲兒最後也沒有訴說出口,她擦了擦眼淚,露出了張秀說過好看的輕淺笑容,“好,我在家裏等你來娶我。”

“秀兒,該走了。”褚亮搖了搖頭,兒女情長在他這個歲數早已經經歷過了,沒想到現在居然看到自己徒弟經歷這一幕。

張秀一步三回頭,最後身影沒入了夕陽之中……

古來相思離別苦,都付斷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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