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洛子山走到上官若淳居住的院落門口,腳步放緩，目光裏有一些猶豫，還是走上前朝守衛在那的人示意,求見王爺。

“洛統領,王爺昨夜沒歇在此處。”守衛倒是頗為盡責,據實回答。

洛子山有些意外,昨日裏他奉命去處理那批賬本，并沒有接到新的任務啊,那麽上官若淳去了哪裏？想到王爺一人外出,心裏頓時有了些緊張。正要開口詢問王爺的下落,護衛有些不解為何洛統領的臉色這麽不好,雖說正在當差,可畢竟也是有交情的，頗為關心地詢問：“洛統領，你可是有何不适？”

“我？沒事啊。咳咳，你可知王爺昨晚去了哪裏？”洛子山問得有些迂回,可又不得不問。

“這。。。。。。”護衛也知，有些話不該多舌。

“王爺的安危你我皆有責任，若是在這院子裏出了事，怪罪的是你。若是出了院子出了事，怪罪的可是你我了。”洛子山知他是職責所在，有所猶豫，故而解釋開來，也好找個正當理由讓他說實話。

“王爺出事？洛統領何出此言？你多慮了吧。”護衛聽洛子山這麽一說，臉色反倒是放松下來，還以為洛子山前來是告訴他什麽危急之時，原來是白操心啊。

“王爺徹夜未歸，你們怎麽能不及時上報？”洛子山看這些護衛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好像剛才他那番話還未能将他們點醒，忍不住嚴肅起來。

“可是王爺未曾出府啊，王爺去了別院，還特別交代了，不用跟過去，也不許去打擾。”護衛看到洛子山冷下來的臉，忙出聲解釋。雖然洛子山不是他們的直屬頭頭，可這次出行，負責總體安全的就是他，若是将他得罪了，自然也是吃不完兜着走的。眼看着這話就要說岔了，未免引起誤會，還是趕快将話說全了吧。反正王爺也沒讓隐瞞消息啊。

“別院？你是說，王爺去了別院，還宿在哪裏。”洛子山細細尋思着這話，這話雖是他問出口的，同樣也是問自己的。

似是不确定，洛子山盯着護衛，生怕遺漏了什麽扯謊的痕跡，怎奈護衛一臉的憨直，還頗為無辜地看着他。洛子山拍了拍護衛的肩頭，轉身就走了，思索片刻，還是朝別院走去。

那個院落住的是誰，他是知道的，上官若淳有沒有去過，他也是留心觀察過的。只是他沒想到，就這麽突然間，毫無準備之際下，上官若淳就去了，還留宿了。他的心頭很不好受，像是小心翼翼護着圈舍一夜被狼侵襲了，絲毫不留，扯得他鮮血淋漓。紀雲瑤被迫嫁給王爺的事已經讓他難以釋懷，這近在眼前的親密更是讓他妒火燒心。

正好也有事禀報，借着這個機會去別院看看，他倒是要親眼瞧一瞧王爺與王妃處得如何。走着走着，便到了別院，這座自從到達後就得了他格外關注的院落，卻從來不曾有過機會，如此接近。

別院的守衛是上官玖帶來的人，大內的侍衛自然不會賣這個面子給洛子山，在這群護衛的眼裏，只有皇家的人，才是他們的主子，洛子山這樣的人，即使有着官職，又是郡馬，也不過是與他們一樣，奉命當差的。

冷面相對，雖沒有驅趕之意，卻也不曾給過暖色，一如既往地堅守崗位。洛子山躊躇一番，還是上前，說是有要事要見王爺，還請代為通傳。

“洛大人，王爺昨日已經吩咐，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擾，還請先回去，等到王爺出來，在下定會禀報。”護衛紋絲不動，只擡手示意，意思就是說讓他先靠邊。

洛子山面不改色，也不肯挪步，就這麽僵持着，隐約聽到了院子裏的腳步聲，還有幾句不甚清晰的人聲。循聲望去，卻看不到人影，猜着應該是王爺出來了，洛子山也不願和護衛在這裏起了争執，便稍微往旁邊站了去。護衛見他也不是故意鬧事，只要不是擅闖，他也不會去管太多，就由着他這麽候着。

上官若淳與紀雲瑤今日醒得很早，卻誰也沒有先起身。保持着假寐的狀态，躺在床上，想等對方先起了，自己再起，怎料這一耗，反倒拖到了比平時晚的時辰。等到窗外天色已然大亮，兩人才不得不同時起身。

“唔。”上官若淳一坐起來，就忍不住悶哼一聲，昨晚幾乎保持着同一個睡姿，全身都酸得很。

“你，怎麽了？”紀雲瑤原本并不沒有看身邊的人，但聽到她這一聲，忍不住就扭頭望去。

“沒。。。噢，不知怎麽地，今天起身就覺得全身難受得很。”上官若淳本想說無事，可看到紀雲瑤眼裏的關注，轉念一想，又想要她多一點關心，便轉了口風，說是自己難受。

“難受？怎麽個難受法？”紀雲瑤有些不解，不知上官若淳是出了什麽事。

“就是有些乏力，手腳什麽的，舒展不開。”上官若淳故意将她的酸痛感描述成這般不清不楚的狀态。

“王爺可是昨夜裏受了涼？”紀雲瑤自然是聯想到自己過去染了風寒的樣子，好像也是這般酸軟無力。

“咳咳，也許吧。”上官若淳努力忍着笑，她發現紀雲瑤歪着頭認真思索的樣子很可愛，尤其是她微微抿着唇，不斷搜索着答案時，那份神态簡直比天下任何人都要讓她心動。

“那待會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既然找出了原因，紀雲瑤也不跟她多耗在床上，先下了床。走到衣架旁，看到上官若淳挂在上面的外袍，猶豫了一下，便主動将它取了下來，走到床邊遞給正要下床的人。

“王爺身體不适，還是快把衣服穿上吧。”

上官若淳一愣，沒想到她無心逗弄的一句話，紀雲瑤竟然上心了，自己去拿衣服還惦記着她的。看來，她的心裏也不是沒有自己，那麽昨晚那個答案也不算是徹底的拒絕，自己還是有希望的。想到這裏，上官若淳壓了一晚上的大石化解去了一半，這心情好了，臉上的神色自然是跟着好了起來。

“多謝。”愉快地接過外袍，上官若淳竟然有些舍不得就這麽穿上了。

兩人洗漱了一番，竟也是無話。前來伺候的丫鬟也不敢多舌，整個屋子裏只剩下叮呤當啷的聲響，毫無人語。這就更加讓人想要快點結束眼前的場面，兩人更是加快了手裏的動作，一時間，氛圍很是怪異。

“今日你随我一同去處理賬本的事，待會叫上玖兒還有盼璃，你們也好一同做個伴。”終于收拾妥當，上官若淳找了話題開口。

“好。”紀雲瑤沒什麽反應，昨晚上官若淳提起這事時，她只是反感她說話的語氣，對于查賬這件事，本身并沒有抵觸。反正在這裏閑着也是閑着，祖父的事，光着急也幫不上忙，倒不如做些其他的事，幫她度過這難熬的時光。

剛才洛子山聽到的隐約話語便是上官若淳的這話，只可惜紀雲瑤答了個好字後再無其他，她也沒什麽好繼續的，便又恢複了沉默。走得幾步，便是走到了直通院門的路上，上官玖和顧盼璃也正準備出門，幾人便一前一後的在這路上走着。只是上官若淳兩人走在了前面，故而也沒還看見其餘兩人。

“王爺。”洛子山見上官若淳走了出來，連忙上前行禮。

“洛統領，這麽早來我何事？”上官若淳的臉上保持着嚴肅，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只是她沒想到，洛子山會找到這裏來。

“賬本已經按您的吩咐都整理好了，屬下前來請示王爺，接下來該如何處置？”洛子山說這話有些虛，雖然賬本的事的确是要前來請示的，可并不像他之前所說的那般緊急。

“洛統領倒是盡責。”上官若淳的話輕飄飄的，含着些別樣的意味，洛子山不敢擡頭，身後的紀雲瑤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參見王妃。”洛子山瞥見上官若淳身後的人，一時有些失神，為了掩飾這份失态，竟然是脫口而出，喚了她。

“洛統領。”紀雲瑤沒料到洛子山會突兀地叫自己，只好機械地點頭應了。

上官若淳突然轉了身，退了兩步與紀雲瑤并肩而立，笑得有些莫測，拉起紀雲瑤垂在身側的手，又往前走，一直走到洛子山的眼前。

“賬本的事我已經安排好，王妃會處理好的。待會本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請洛統領去辦，你先去前廳等我。我與王妃用完早膳便去找你。”說完便牽着紀雲瑤的手從他身邊走過，洛子山的頭垂得更深，恭送兩人。

“王爺，可否松手。”紀雲瑤說得很輕，手也沒有掙紮，上官若淳當做沒聽到。

“你是我的王妃，我牽牽你的手怎樣了呢？”上官若淳一臉的無辜，還帶着不明白的眼神，望向紀雲瑤。

紀雲瑤無力地嘆息，也不去跟她争執，只由得她這麽握着。其實她只是不适應上官若淳這麽突然的舉動，她總是覺得這親密的舉動，不該在大庭廣衆下展露。偏偏上官若淳卻喜歡，每次都喜歡在有旁人在場的場合下，與她親近，這叫她羞愧難當。

上官若淳的心裏并不如她臉上表現的那麽輕松，她原本就對洛子山和紀雲瑤那段未能落實的婚約有所耳聞，原本對紀雲瑤還未動情，她擔心的只是與紀雲瑤的婚事會讓洛家生了二心，現在已經有了很大不同，她更在意的是，紀雲瑤的心到底屬于誰。

剛才聽到洛子山的那句王妃，她就不開心了，說不上為什麽，她就是不想讓他們在同一個地方待下去。毫不猶豫地走過去握着她的手，從他身邊走過去，她能感覺到他的沮喪，可是，她的心，又何曾好過了？

如果不是真的勝利，即便牽了手，又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