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廂剛診斷好了褒姒的情況,那廂頗得聖寵的惠充衣又出了狀況,孫太醫今天算是累得夠嗆。不過當診完惠充衣後,他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對一臉緊張的皇帝回話道:“陛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微臣在充衣娘娘身上診出了兩個月的喜脈!”
一場晚宴之間,一得一失,也不知道是誰悲誰喜。
劉安晟先是驚訝,等反應過來就是驚喜:“瓊玉懷孕了?她現在怎麽樣!都是朕不好,方才她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朕卻沒及時關注。”如果沒有算錯,現在瓊玉肚子裏懷的就是一周目裏他那個允文允武的二皇子劉澤旭,想起那孩子長大後的模樣,劉安晟原本抑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轉。
“啓禀陛下,充衣娘娘身子似乎年幼時受了寒氣,有些虛弱。”孫太醫看皇帝的臉色不太好,忙補充道,“不過微臣開上個方子,娘娘連喝上幾次,就能好轉了。”
太後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雖然現在惠充衣有了身子是件好事,但是如果沒發生剛剛那檔子事,她很快就會有兩個孫子!安撫了幾句褒姒,她打量着惠充衣,身材還是偏瘦弱,不像個好生養的。不過皇帝素來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偌大的後宮中除了蕭憶茹,趙合德之外,其他都是嬌嬌弱弱的樣子。雖然心裏不是很喜歡惠充衣這種類型的女人,但顧念着未來的孫子,太後還是勉勵了她幾句,又吩咐內侍把自己宮裏那座開了光的玉佛送到犁香閣去。
劉安晟雖然得了孫太醫的保證,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連連追問方子是否真有效果,會不會對胎兒造成損傷,關心之情溢于言表。這時姚靜貞似乎緩過氣,睜開眼睛,劉安晟看她模樣,趕緊到她身前扶起她:“瓊玉,好好躺着別起身了,小心身體!”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道:“你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往那樣了。”
姚靜貞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旁邊的皇後與一衆妃嫔們也湊了過來,連連賀喜。而流着淚的褒姒卻好像被人遺忘了,只有蕭憶茹默默的照顧着她。
周圍人的反應幾乎是明晃晃的抽了褒姒幾巴掌!在皇帝親口允諾将姚靜貞位份提到側五品寶林,又恩準犁香閣內開辦小廚房後,她心中的嫉恨值更是猛漲了好幾十個百分點!
憑什麽是她的孩子出事!而不是這個女人?論才論貌,這個女人不過爾爾,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她摸着雖然與往常沒多少區別的肚子,明白裏面已經沒有生命的存在,忍不住又抽泣起來。
劉安晟也注意到自己喜悅表現的有些太明顯,有些傷了褒姒的心,多多少少也收斂了下表情。親自把姚靜貞送到身旁的躺椅上去,而他又冷着臉坐回到上首。褒姒明白皇帝現在是要開始徹查這件事了,雖然心中更仍然悲憤,但多少也壓抑了點心情。
“孫太醫,你剛剛可檢查出姒兒身上的紫葉粉末在哪個部位?”
孫太醫知道這次自己算是卷到後宮的紛争中了。皇帝正值青年,奪嫡之争還遠着呢,像他這樣的老資歷完全沒必要冒什麽危險,只要老老實實忠心于皇帝就好。他沉呤了下,說:“微臣方才也請娘娘将身上一些雜物拿了出來,每樣都檢查了,最後确認紫葉粉末是被撒到了娘娘攜帶的扇子上。而且手法很巧妙,并不是直接灑在表面,而是将侵泡了紫葉汁液的絲線當做扇面上的繡線。”
旁邊的小桂子把扇子呈了上來——水藍色的扇面,上面描畫着山水圖案,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麽異樣。褒姒看見扇子時身子卻不由一顫,不敢相信地看着蕭憶茹,這下子大家也像是明白了什麽。
趙飛燕忽然捂住了嘴,有些驚詫的說:“這不是前些日子蕭昭容送給采女姐姐的那柄扇子嗎?臣妾還記得采女姐姐當時很開心呢。因為扇面上描畫的正是她的家鄉景色......”
劉安晟眼神冷淡的望向蕭憶茹:“這是怎麽一回事?憶茹。”
“臣妾并沒有做這樣的事情。”雖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但蕭憶茹仍然保持着冷靜,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陛下明鑒,臣妾又不是傻子,像這樣輕易就能判斷犯人的物件,臣妾怎麽會讓它保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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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說不定。”趙合德插話道:“畢竟采女她肚子裏可是陛下的第二個孩子,姐姐你從潛邸時便随侍陛下,現在也有六年了吧。可是還是沒能有幸懷上子嗣,而她從被臨幸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半,就有了身孕。人在嫉妒時做出事情,很少能保持理智呢。”
這幾句話一出,滿座皆驚。趙氏姐妹看來是完全跟蕭昭容撕破臉了,連這種誅心之言都說出來,若是不能将蕭憶茹打入谷底,日後這後宮裏恐怕好看得很。劉安晟也聽出兩人話中的意思,皺起了眉頭。後宮幾位美人裏,他确實不怎麽喜歡蕭憶茹,但是也遠遠沒到讨厭的地步,至少她還有着高高的位份與榮耀,這不就足夠了嗎?而且她跟着自己這麽些年,起碼的情面還是要給的,另一方面他也的确不相信蕭憶茹會這麽狠毒,做出這等事情。
但褒姒卻不這麽想——失去了孩子的她現在已經有些瘋狂了。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她也顧不得許多,流着淚質問起蕭憶茹:“姐姐,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姒兒從來沒想到姐姐會這麽嫉恨自己!陛下對姐姐還不夠好嗎?偌大的皇宮,除了皇後,就只有姐姐您地位最高了!既然這樣,為什麽您還要奪走姒兒的孩子!”
短短幾句話,卻表明褒姒心底已經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相信趙氏姐妹的話。六年無孕,空有位份,卻不受寵,這些理由足以讓一個女人瘋狂。雨蝶公主輕咬貝齒,正準備說些什麽話去反駁,卻被太後握住了手制止。望着太後冷峻的表情,雨蝶也收了心思,皺着眉頭靜觀事态發展起來。
劉安晟卻開始頭疼——說實話,他根本不願意相信這些萌妹子中有誰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褒姒的孩子确實沒了,事态發展已經不在預料之中。
“真是一派虛言妄語!”蕭憶茹冷冷反駁了趙合德,又皺眉看向褒姒,緩緩道,“本宮原以為妹妹是個難得的知音人,卻不料你心裏竟然這麽看待本宮!”她眼圈一紅,不複平常嚴肅冷淡的樣子,就連聲音裏也有些顫抖,一時間劉安晟面色也不禁放緩了些。趙飛燕瞥見這一幕,知道皇帝這是心軟了。萬一沒有趁這次大好機會讓皇帝對蕭憶茹失望,那以後自己和妹妹在宮裏的日子恐怕會很艱難。
咬咬牙,她站出一步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懇求您下令搜查各宮!既然昭容那麽肯定這件事與她無關,那麽一定不會反對吧?要知道,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總不能讓誰一懷了身子就擔驚受怕,連門都不敢出吧。”
“夠了。”太後站起身,不悅的說,“皇帝,哀家看趙良人說的不錯。你也二十了,卻只有太子一個兒子,這怎麽能行?好不容易又有妃子有了身孕,竟然這麽給掉了!幸好惠寶林也有了身子,這次一定要好好護住她的肚子。”她眼神冷淡的掃了一眼下面或站或跪的嫔妃們,又對着蕭憶茹道:“憶茹,哀家當然相信你。只是為了皇嗣,說不得要先委屈下你了。”
“臣妾沒什麽好委屈的。”蕭憶茹順勢跪在地上,流着淚道,“只希望太後娘娘能明察秋毫,不放過真正的兇手!”
太後微微額首,她一直很喜歡蕭憶茹,雖然有其他的原因,但這個孩子的心性确實讓她很是欣賞。可能是不受寵的原因,蕭憶茹平常大半時間都是在長壽宮陪着太後,所以太後待她也格外不同些。說句心裏話,這偌大的後宮中,太後真心喜歡的後輩除了一對兒女和太子外,就是這位昭容了,就連皇後也越不過她去。
既然太後發話,帝後也沒什麽其他意見,幾隊侍衛就在小桂子帶領下去分別搜宮了——這次連皇後所居的鳳儀殿也沒有例外。好好的家宴就變成了一場審訊會,劉安晟心情原本應該差到極點,但是看見身旁軟椅上半躺着的姚靜貞,相視一笑,他眼神也不由溫柔起來。
不顧褒姒的反對,他讓李安把她送回了宜德苑。畢竟她剛剛流産,身體已經不适合在外面呆着了,還是趕快躺在床上好好保養段日子比較好。
至于姚靜貞,剛剛孫太醫也說了,她的身子底還是很好的,只是幼時受了些寒氣,不過喝幾服藥就沒事了。所以劉安晟也不急着把她送回宮去,等一會沒事了,由自己親自把她送回去不是更好,還能順道交流下感情呢!龍萌萌這個時候也不騷擾他了,改成趴在姚靜貞肚子上睡覺,雖然知道這家夥只是虛拟的形象,沒有重量,但是他還是有些不爽。
【混蛋,趕緊給我下來!】在腦海裏對龍萌萌吼了一句【萬一把我的二皇子壓壞了怎麽辦?你賠嗎?】
【zzzz~ZZZZ】金色小龍一動不動的裝死,看來是打好主意堅決不動搖了。
正準備采取進一步措施讓龍萌萌消失在眼前,劉安晟的手卻被抓住了,他微微側過頭,皇後的側臉在燈火中明明暗暗,看不清神色。
“陛下,我剛剛好害怕。”她的聲音很小,近似耳語,“要是我沒拉住您,您沖下去,萬一被那只貓抓傷該怎麽辦!”
劉安晟沉默了下,其實他當時并沒想那麽多,僅僅是想救人罷了。再說就算受傷,一只貓能造成多大的傷害?也只有對孕婦才會有那麽大的殺傷力。雖然對皇後小看了自己的能力有些不滿,但一想到這畢竟是她一腔真情,他便反握住了皇後的手,悄聲道:“朕怎麽會有事,要知道每年秋獵朕都是滿載而歸,即使在宮裏,朕也沒有停止過練武。你這真是關心則亂啊。”
皇後垂下了頭,似乎有些羞澀。劉安晟微微一曬,也不再講話了。
一旁的雨蝶公主坐在太後身旁,時不時跟太後交談幾句,而其他的嫔妃們則是在各自的座位上靜靜地坐好。倒是蕭憶茹冷冷的望着端坐在自己右側的趙氏姐妹,面有不忿之色。
事件一點點的逝去,就在劉安晟等着不耐煩的時候,小桂子終于回來了。他直接走到皇帝身旁,輕聲說了什麽,衆人就看見皇帝臉上的表情從平淡變成了輕松,最後又化為了一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