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雖然想到了什麽,不過現在談這種事情還是為時尚早。劉安晟輕松地下了車,打趣道:“朕還說蝶兒怎麽這麽快就下來了,原來是有人相助啊。”又笑吟吟的看着霍去病:“還多虧了去病你接住她,不然這孩子恐怕還要繼續鬧別扭。”
霍去病也笑了,他與皇帝的相處方式一向輕松随意,所以也沒多大避諱:“公主不過小孩子脾氣罷了,一會就好了。”
“哼!誰是小孩子脾氣!我都快滿十四了!”雨蝶瞬間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炸毛,“皇兄你竟然和霍将軍一起欺負蝶兒!蝶兒不和你說啦,我要找惠寶林去!”
說完這句話,雨蝶便轉身向背後那輛牛車走了過去——劉安晟怕一路上颠簸對姚靜貞身體不好,特意安排的比較穩當的牛車給她。這會兒她正打算下車,就聽見雨蝶公主的聲音,臉上自然而然的挂上了笑容。雖然當初見面并不算愉快,但是一段時間相處下來,雨蝶與姚靜貞之間也沒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和諧相處還是很容易的。
“公主殿下怎麽了?”身旁的侍女拉開帳幔,姚靜貞半彎下腰,笑吟吟的問到。
雨蝶跺跺腳,嬌嗔道:“惠寶林,你看看皇兄!竟然拿我的身高作為談資,跟霍将軍一起取笑我呢!”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朕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劉安晟也走了過來,他伸手将姚靜貞摟在懷裏,輕輕放在地面上。轉頭時卻看見雨蝶有些難受的樣子,這才發現自己話說的有點重了,連忙道:“放心吧,你這個年紀正是長個的時候,用不了一年就能蹿好幾寸。”
“是啊,臣妾還記得當初也是在這個年紀,半年就長了三寸呢!”姚靜貞比劃了下三寸的長度,“再說公主殿下現在跟同齡人相比也不算低了,陛下那只是跟你開玩笑罷了。”霍去病在一旁也又講了好些民間趣事,雨蝶才又開心起來。
一行人中,除了劉安晟有過經驗外,其餘人都是第一次到避暑山莊,所以難免贊嘆幾句。姚靜貞的愛好志趣本就和劉安晟相差無幾,欣賞水平倒也相近,她的點評贊嘆往往直擊皇帝陛下得意之處。而雨蝶一向喜歡大氣磅礴的宮殿,對這種歷史感厚重的建築倒不見得多欣賞,不過既然是皇帝親自修改的,她也不介意誇獎幾句。至于霍去病反而更喜歡修改之前的樣式——簡潔明了、省事省錢,不愧是先帝的眼光!
難得有一個太後和大小妃嫔都不能管轄到的地方,劉安晟在小桂子詢問惠寶林的住處時,毫不猶豫讓她跟自己住在一起。而雨蝶則是親自挑了不遠處的萃帆園,那裏有一片她肖想已久的草原。至于霍去病和一百羽林軍則是分散住在了山莊的外部,以防有失。安排好住處不久,天色就暗了下來,也到了晚宴的時候,劉安晟趕緊派李安去請霍去病一行人參加宴席。
雖然用的是家宴的規格,但劉安晟頗為喜歡這位羽林将軍,所以毫不介意霍去病的加入。甚至專門為他和那群羽林精銳設了宴席,賓主相宜,一醉方休。
***
接下來的日子古井無波,很是平靜。
劉安晟每天早上處理一些緊急的奏章後便沒了正事,這時候姚靜貞也從睡夢中醒來,兩人便一同用了早膳。之後就是例行的胎教時間——劉安晟親自捧一本史書或是軍法,語速平緩的一路念下去。一般這場活動能持續整整半個時辰,皇帝才會喝口茶水,收工前還會撫摸着姚靜貞的肚子,說上好幾句鼓勵的話。
有時候劉安晟起了興致,還會親自為姚靜貞貼上花钿。先是以唇呵氣,使金箔片上覆蓋的魚膠溶解,沾些許清水化開,再仔細将花钿貼到她的額頭上。期間兩人氣息相對,溫情脈脈,沒有皇後,沒有其他妃嫔,這樣的場景就像是一對相互關愛的夫妻。
雖然太醫也說了,女子懷孕過了頭三月,只要小心些,便能做些夫妻之事。不過劉安晟卻不願意委屈了姚靜貞,每次情動時總是強自按捺着,畢竟她幼時就受了寒,有懷了身子,還是小心些為好。姚靜貞心裏也明白皇帝待自己的情誼,短短二十幾天裏,她的性子也變的愈發活潑,想來是将以前壓抑的天性都釋放出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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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雨蝶公主,開始前幾天她還一直與兩人一起用早膳,後來卻閑麻煩,索性在自己的萃帆園裏解決。她倒是與霍去病相處的不錯,現在經常和那群羽林衛一同在行宮外逛兩圈,也算享受下宮外的自由空氣。
避暑山莊雖說大部分地方都是游玩休憩之所,但也有好幾處專門供人游獵縱馬的地方。劉安晟一周目時弓馬娴熟,現在當然更進一層——帶着姚靜貞當然不能肆意縱馬,不過讓她在一旁觀看自己縱馬飛箭的高超技術也很不錯。不說百步穿楊,但他的實力與霍去病也差不了多少,不過霍去病最得意的是他的帶兵技術,箭術不過是小道罷了。
劉安晟第一次手把手教姚靜貞怎麽拉弓射箭,卻被對方比自己還要娴熟的手法給吓到了。姚靜貞坦言她的箭術是幼時由兄長所教授,雖然看上去不錯,但準頭卻不怎麽好,這也讓皇帝陛下心裏稍微有些慰藉。
這樣消磨一會,往往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匆匆過去了。
***
這一日用膳時,劉安晟卻少有的寂靜。姚靜貞等了半天沒見他挑起話頭,這在平常可使稍有的事情,不由疑道:“陛下可是有什麽事情?今天竟然這麽沉默。”
“瓊玉一會就知道了。”劉安晟還是沒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說“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好好吃飯吧。”
姚靜貞瞅他一會,見他還是一幅緊守秘密的模樣,知道追問下去也沒答案,索性将此事放在一邊,自顧自喝起燕窩粥來。
皇帝原本還打算好好享受一會被人追問的快感,只可惜對方不買賬,讓他心裏頗為郁悶。卻沒發現對面的姚靜貞唇畔微微勾起,正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雖然不在皇宮,但此行也帶上了劉安晟慣用的禦廚,手藝極好。所以早膳看上去不過是清粥小菜,卻別有一番風味,兩人吃得到也盡興。
用過膳後,自有一旁的宮女将一切收拾整齊。
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腹部,姚靜貞笑吟吟的道:“這下子陛下可以告訴臣妾了嗎?究竟是什麽事情讓您今日表現這麽奇怪。”
劉安晟也不再瞞她,讓小桂子呈上一個錦盒,他接過後親手遞給姚靜貞:“瓊玉親自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帶着疑問打開錦盒,映入眼簾的并不是想象中前段時間皇帝答應送給自己的古籍,而是張薄薄的白絹,上面似乎還寫了什麽。
總不會是陛下親手寫給她的情詩吧?姚靜貞在心底暗笑一下,才将白絹展開。
吾女瓊玉親啓,帝恩浩蕩,吾與靜安已離瓊州,啓程回京。勿念勿思,一心侍帝......
瞬間,看着上面熟悉的稱呼,她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般又看了好幾遍,她幾乎抑制不住自己心中激烈的感情!淚眼婆娑的擡起頭,皇帝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側,姚靜貞抱住他的腰,終于哭出了聲音。開始還只是輕微的抽噎,越到後面越難以控制,聲音幾近嘶啞!
從七年前的家破人亡至今,她等得太久太久了!她也太久沒這樣肆意過了!孤身一人在後宮裏呆了這麽久,她從未感到此刻的輕松惬意——皇後的尊貴她沒有,其他妃嫔的美貌她沒有,有的只是皇帝的寵愛。但以色侍人君,能有幾回好?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寵。她只能抓住這些微薄的愛意,等待将來失寵時,用寂寞的時間将它們釀成殺人的毒酒,一醉方休。
可是現在她不再是一個人了,她的父兄,她的孩子,以及......這個環抱住自己的男人。
至少此刻,讓她稍微放肆一些,享受這一刻的寧靜與幸福吧。
劉安晟沒有出言安慰,他左手抱着姚靜貞,用空出的右手輕柔的拂過她的發絲——用這種身體語言告訴她,她并不孤單。
當初二姐一個人駕駛飛船的信號消失許久,衆人以為劉家小姐已經身死,議論紛紛。他聽見後忍不住在大哥面前痛哭,大哥也是環抱住他,沒有說話沒有哭泣,把手掌放在他的頭頂,等待他漸漸平靜下來。
不論發生什麽事,你并不孤單。大哥這麽說。
“不論發生什麽事,你并不孤單,瓊玉。”劉安晟等着她漸漸平靜下來,說,“我一直會在你身邊。”
這個女人對他來說是不同的,他終于發現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