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劉安晟當即臉色大變!昨個是十五,他按理去了鳳儀殿,恰好雨蝶正跟皇後閑聊,便留下一起用了晚膳。皇後去長廣寺上香這事也是在閑聊中才臨時決定的,怎麽會洩露出去?
“皇後和雨蝶公主現在情況怎麽樣?”劉安晟穩住心神,又問了一句,“太子的傷勢嚴重嗎?”
一旁的孫太醫早已跪倒在地,不敢在這個時候出聲。現在受傷的三個人中,一位是頗得皇帝尊重的皇後,一位是受盡太後與皇帝寵愛的公主,即使是不被皇帝喜歡的太子,也是目前陳國唯一的皇子。
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出了事情,在陳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李安喘了幾口粗氣,道:“太子殿下腹部被刺,不能經受車馬颠簸,只能在長廣寺接受随行太醫的診治。皇後娘娘為了保護太子,手臂被刺傷了一道,包紮好後倒不算嚴重。而雨蝶公主則是受了刺客驚吓,從臺階上摔了下來,幸好臺階并不高,所以只是扭傷了腳腕。”
他又繼續補充說:“據蕭岩大人報告,刺客年紀不大,他僞裝成小沙彌。在皇後娘娘為太子求簽分散了心神時突然出手!周圍的侍衛原本想圍上去,可又顧忌着太子和皇後的安全,所以稍微猶疑了會。那刺客本來就悍不畏死,抓住這一會便拔刀刺向太子!皇後娘娘拼死才護住了太子!最後還是蕭岩大人趕到,才一舉制服了那刺客。”
“只是他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被制服後便直接咬破了藏在牙齒中的毒藥,頓時氣絕生亡......”說到這裏,李安望着皇帝陰郁的表情,聲音也不由得放低了些。
“好一個刺客!好一群飯桶的侍衛!”劉安晟怒極反笑,将手旁的硯臺摔了下去,“朕真是不知道養着這群侍衛有什麽用!區區一個刺客都能對皇後和太子出手?是不是明天他們就能闖進金龍殿來?”
一時間整個大殿的氣氛都僵硬了,李安額頭的汗珠劃過臉頰,滴落在地磚上。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頂一直冷到脊椎,最後再傳到腳底。跟着劉安晟這麽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皇帝發這麽大的火!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即使是像劉安晟這樣,平常表現的溫潤如玉的皇帝,一旦真正發怒,也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孫太醫,朕命你現在騎快馬速速趕往長廣寺,務必要穩住太子的傷勢。”劉安晟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多少恢複了點冷靜,“小桂子,你派人把這件事情告訴太後,然後跟朕一起去見太子。”
雖然平時他一直表現出對太子的不喜,但這個時候他卻一定要保護好那個孩子。至少,萬一太子真的撐不下去,作為一個父親,他也需要與太子見上最後一面!
不過劉安晟最後還是沒能出宮,因為太後的堅持。
“哀家不允許你去長廣寺。”即使眼圈微紅,氣息散亂,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太後在擔心自己的兩個血脈親人,但她的态度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你登基也有兩年多了,可太子還是你唯一的子嗣。惠寶林肚子裏的還不知是男是女呢。”太後捋了捋額前的發絲,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哀家知道你擔心太子和蝶兒,但萬一你再出事呢?皇室無人,陳國必将大亂!北方匈奴虎視眈眈,若真如此,他們的鐵騎必然踏破我陳國的大好河山!你莫非忘了自己肩負的責任嗎?這次刺殺很有可能就是匈奴也是為了吸引你去長廣寺,讓你離開安全的皇宮,他們才好對你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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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希望皇帝你考慮清楚——大義私利,一個合格的皇帝該怎麽選擇,你應該是明白的。”
雖然對霍去病和羽林軍的實力很有信心,但既然太後的态度擺在這裏,她又是從整個國家的利益出發。劉安晟只好打消了親自去長廣寺的想法,讓太醫院半數太醫去長廣寺後,他便打道回了金龍殿。
這場刺殺其實有着諸多疑點,劉安晟僅僅只是聽李安的報告就分析出了好幾個問題。例如刺客竟然能扮成小沙彌,就證明他之前肯定得到了情報,确定皇後和太子他們會在今天去長廣寺,由此看來宮中有內奸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除此之外,他的目标是太子,這表明事情很可能與外國有關。
畢竟後宮之中除了姚靜貞懷了孩子,剩下的嫔妃一無所出,而且他本人也正是年輕的時候,儲位之争現在開始還為時尚早。而就像太後所說的那樣,一旦他和太子都出了事情,整個陳國都會陷入混亂之中,這時候匈奴大可長驅直入......如果真是後宮裏的嫔妃出手,反而得不償失。
劉安晟一時陷入了繁雜的思緒之中,他一個人在金龍殿靜靜地分析着情勢,竟然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時辰。
直到天色微微黯了些,夕陽的殘輝灑向地面,小桂子才進了殿,道:“陛下,孫太醫穩住了太子殿下傷勢,皇後娘娘一行人已經回宮了。”
劉安晟松了口氣,太子的命保住這件事真是可喜可賀。他站起身準備往外走,忽然發現自己的雙腿有些發麻,不禁笑了下,吩咐道:“讓龍辇過來,朕要去鳳儀殿”
***
劉安晟到鳳儀殿時,這座平日裏金碧輝煌的大殿已經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他來的尚早,太後還沒到,倒是蕭憶茹和秦可卿與他一起進了大殿。抓住刺客的蕭岩是蕭憶茹的父親,她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而秦可卿當時正在她的長秋宮中,所以兩人也是結伴而來。
而其他嫔妃雖然不知道太子遇刺這件事情,但今日宮中奇怪的氣氛也讓她們多多少少意識到了些什麽,所以不約而同的來了鳳儀殿,只是時間差別罷了。
“萱兒!”劉安晟簡單的向衆位嫔妃微微額首,便快步踏入內殿中!映入眼簾的便是皇後脫力般跪倒在床前的樣子,雨蝶則沉默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淚流不止,不由動容。
皇後緩緩換過頭,仿佛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昨天還明媚動人的容顏,現在看來卻瞬間憔悴了許多。她微微張開嘴,半響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沉默着讓開了身子,露出身後躺在床上的太子。
劉安晟的視線落在了那個小小的身軀上,瞬間,他的瞳孔收縮了下!
就在昨天,這個孩子還充滿活力,拉着雨蝶的手,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聽見自己答應讓他出宮後更是激動的跳了起來!即使一直以來不怎麽喜歡太子,劉安晟也不得不承認他其實做的已經夠好——每天天還未亮就去讀書,即使他根本沒到去太學的年紀。對待每一個人都謙遜有禮,完全看不出出生即被立為太子應該有的驕傲。
他一直在這個世界活得小心翼翼,只為得到自己一個贊賞。
可是現在他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腹部纏着重重繃帶,劉安晟甚至可以看見上面微微沁出的血色!太子平時紅潤的小臉蒼白如紙,就連呼吸聲也微不可聞,如果不是看見他胸膛那微小的起伏,劉安晟甚至以為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萱兒......”劉安晟有些艱難的開口。他半跪□,将皇後顫抖的身體擁入懷中,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她。他自問對太子的關心和注意甚至可以稱作冷淡,但此時看見這樣的場景也不禁動容,更何況一直将太子放在心尖上的萱兒呢?
皇後像是終于找到了依靠,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在劉安晟懷中放聲痛哭!
“我們的孩子......陛下!澤潤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不對?”她充滿期待的眼神讓劉安晟有些不敢直視。旁邊的宮女百合見她失态至此,連忙攙住了皇後,勸道:“娘娘,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孫太醫不都說了嗎,殿下已經性命無礙了!”
這句話卻讓皇後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下,她側過身撫摸了下太子的臉龐,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流着眼淚跪在劉安晟的面前:“陛下,萱兒這麽多年從來沒求過您什麽事情。現在萱兒只想求您,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兇!”
“朕答應你!”看着太子蒼白的面容,劉安晟答應的毫不猶豫。
“皇兄......”沉默了許久的雨蝶忽然出聲,那張俏麗的臉上笑容不再,“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在一旁鼓動皇嫂去長廣寺,可能這件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的确,昨天雖然是皇後先提議去長廣寺,但對出宮這件事最熱衷的還是雨蝶。自從上次去了避暑山莊後,她對于出宮游玩這件事情就充滿了熱情。不過這種事情的發生與她根本就沒有關系,劉安晟看着雨蝶哭得通紅的眼睛,怎麽也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這件事與蝶兒你無關。”皇後反倒安慰起雨蝶來,“本來就是我先提議的,只能說鳳儀殿裏一定有內奸,不然這種臨時決定的事情怎麽會洩露出去。”說到這裏,她眉眼裏一片殺氣,咬牙切齒道:“若讓我查出來是誰透露出去我們的行程,我必要将她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