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

下可往之,以昭示天庭。當是時,吾師九天玄女可自天降,傳秘術,陛下大道可期也。”

武帝應,于當年七月啓程往泰山,行封禪之事。

☆、結局章三

群山之中,泰山最高,故為天地交彙之所。秦皇漢武都曾“登封報天,降禪除地”,向上天禀明自己功勞。皇帝聽了蓮姬修道之語,已然心動,又自負執政五年間國泰民安,有攻下百越之政績,立時便下了決定。只是封禪并非小事,即使皇帝恨不得第二日便到泰山腳下,可該有的準備卻一樣也不能少,因此只得耐下性子周全各項事宜。

按道理皇帝出行,太子理應留守帝都攝政,行監國之職。可皇帝卻偏偏讓太子與他一道同去,而朝政大事則交給了丞相張行之。劉安晟提前便接到暗衛的報告,因此心裏已有了些準備,并不十分驚訝。他又想起了近日查出的端詳,眼底的神色愈發冷淡。

而朝臣的反應也是各異——有人阿谀奉承,一心在皇帝面前博得出彩;有人忠心不減,連上數十道折子請皇帝三思而行;有人默默無言,只做好分內之事。劉安晟暗暗将個人表現記在心中,只待來日清算。

時值各地官員校考結束,少不得有些變動,待忙完這一茬事後,也到了啓程的時候。

七月流火,天氣漸涼,臨行前夜,劉安晟輕撫着姚靜貞的肚子,神色溫柔。

“這次我雖不在帝都,但朝政大事有張行之,宮裏又有母後掌管,想來也無大礙。”他輕笑了下,又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印章遞給姚靜貞,“這枚印章能調動我留在宮內的暗衛,關鍵時你甚至可以用它命令禁軍——若我的猜想沒錯,那蓮姬背後之人恐怕所圖不小,不然父皇也不會讓我與他一起去泰山。”

“我這邊已經準備好,倒不怕他做什麽手腳。可他說不準會對宮裏動手,你身懷有孕,萬萬不可大意。”他提及此事,不免微微皺眉,眼裏的溫柔神色也消失殆盡。

姚靜貞在宮裏呆了兩年,閱歷自不比以前,立時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肅容接過印章,将它緊握在手心,道:“我知道了,只是你在外面也要小心。”她又嘆道:“可恨那蓮姬巧舌如簧,父皇原本還能聽進旁人三分話,現在卻魔怔了般。”

“父皇如今走火入魔,非要去泰山封禪以求見九天玄女全因此女作祟。不過也正因如此,反倒被我找出了端詳。”他先是冷笑了聲,又語調轉柔對姚靜貞道:“罷了,你且在宮中好好養胎,若有事也別多顧忌什麽,總有母後護着你,那蓮姬也蹦跶不了幾天了。”

他說得這般肯定,姚靜貞心也放下來了些,兩人又說了會情話,這才滅燭就寝。

***

次日,浩浩蕩蕩的車馬便從帝都啓程,向泰山方向而去。

泰山位于山東泰安州,之前的知州崔武遼因助皇帝滅了崔家一事提拔到了帝都。現任知州上臺後雖除了去年豐收了一場外便無其他功績,但禁不住此人善于媚上,上了好幾道奏折說治下祥瑞頻頻,惹得龍心大悅。此番皇帝車馬至泰安後,便點了他一路奉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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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一路上倒沒起什麽波瀾,便連祭地之禮時也沒出意外。想來是因為此時皇帝雖信任蓮姬,但周身保衛卻沒有絲毫懈怠,讓人難以下手之故。

而劉安晟之前也詢問過禮官封禪事宜,明白當皇帝親登泰山山頂,行封禮那段路程才是最好的動手時機。那時大批軍隊都駐紮在泰山之下,皇帝身邊所帶的侍衛并不多,若來幾十個悍不畏死的刺客,十有八|九便能得手。

況且皇帝身邊還有蓮姬時刻陪伴着,就算刺客那邊不行,這個女人恐怕也會動手——他之前派人專門在江南探查了許久,也摸索出些線索。只是這會就算給皇帝講了,他恐怕也聽不進去。倒不如布置好一切,只等刺客事跡敗露,再将事實告訴皇帝。證據擺在眼前,想必皇帝也應該能明白求仙一說皆是虛妄。

這樣想着,即使蓮姬就坐在不遠處,劉安晟也覺得這知州府的宴會也不是那麽難熬了。反正明日一切自有分曉。

第二日便是祭天之禮,皇帝下了車,沿着青石磚鋪成的道路一路緩緩而行。劉安晟和蓮姬分別陪在他的左右,前後雖有侍衛,但因昨日便着人探查了番山上,是以人數并不算多。

上山的路雖已用青石鋪上,但畢竟崎岖,若是皇帝年輕時自然不礙事,但他現在身體狀況已大不如前。将要行至山頂時,劉安晟瞧着皇帝雖步伐穩健,但臉上已沁出汗珠,便道:“父皇可是累了?不如休息一會?”

皇帝卻搖搖頭,略擡頭往山頂望去,咳了兩下,才道:“不礙事,總也不過幾步路距離,若這會朕停下來休息,仙人心中定覺得朕求道之心不誠。”

劉安晟一時無語,蓮姬卻在旁笑道:“陛下所言甚是,若想求長生大道,必得有一片赤誠之心。”他心中本就煩悶,聽了這話不由嗤笑了聲,冷冷看了蓮姬半響,才移開了目光。

道路兩旁青松挺拔,蒼翠欲滴,遠處林間風聲簌簌,枝桠拂動,端的是片好風景。可既然皇帝發話,自然沒人留下來欣賞美景。如此又行了半響,忽然傳來驚鳥啼鳴之聲!

蓮姬本是笑吟吟的拾階而行,聽見那聲音後眼底卻暗了暗,朝皇帝走近了一步。劉安晟本就注意觀察着她的舉動,正打算出手,卻聽見破空一響朝這邊傳來!又有幾十個綠衣人從林中沖至隊伍中,與侍衛短兵相接。

好在這些侍衛都是禁軍中調減出的精銳,而一直緊随皇帝的暗衛也同時出手,因此一時間死的人并不算多。

“保護陛下!”

劉安晟此刻也管不得那些侍衛,林中的那一箭朝着皇帝心口|射去,旁邊蓮姬的手也離皇帝極近!他高喊了一聲,便拉了一把皇帝,讓他身子往右邊偏了偏,躲開了那箭,自己則抽出随身短刀,與蓮姬交上了手。

若不是事先便得知了蓮姬的底細,任誰也想不到這個仙風道骨的女人功夫竟厲害到這種地步!她甚至沒用武器,僅靠着一雙纖纖素手,轉手投足,盡是殺招!不過劉安晟這麽多年的練武也不是白費的,他又占了兵器之利,甚至隐約間還占了上風。

生死關頭,雙方都不留一絲情面,可蓮姬偏偏笑的張揚肆意。劉安晟覺察不對,便感到背後風聲淩然!這會前有蓮姬狠辣攻勢,後有兵器來襲,任誰都極難躲過這致命一擊!

若說方才皇帝還未反應過來,但見了這般景象,他也曉得蓮姬與那幫刺客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幹系。他當初能在奪嫡之争中得勝,憑的自然不只是軍中功績,更因他殺伐果斷。雖然此時他的求仙夢還未破碎,但蓮姬所說之話他卻全然不信了。

他這一不信,心中自然動了殺機,又見兒子背後有人偷襲,便向上前去助太子一臂之力。可就在這時他心口卻一陣絞痛,一時實在無力上前。

“太子殿下若是死在這裏,陳國怕是要大亂呢。”蓮姬餘光瞧見皇帝表現,不禁妩媚一笑,眼底卻滿是惡毒。

的确,劉安晟若在此身死,哪怕皇帝得以生還,但以他的身體恐怕也挨不了幾年。太子妃雖有身孕,但也未知男女——即使是個男孩,也只是個兒皇帝,說不得外戚專權,陳國自然大亂。

原來他們的目标從一開始便是自己,劉安晟心下了然,便不再遮掩,直接向前欺去。至于背後一擊,自有人為他擋下。箭聲淩空而來,直直穿透了偷襲那人的頭顱。

“保護陛下和太子!”不遠處洛江城放下手中弓箭,從腰側取出長刀,毫不顧忌刺中一名綠衣人的前胸。聽了他的命令,四面八方都湧現出禁軍的身影。

這原本便是一場局,螳螂自以為是獵手,卻不知背後還有黃雀嗷嗷待食。

當初劉安晟覺得蓮姬不對後,便立刻給蕭岩寫信說明了此事,是以洛江城才會在那時回帝都。他又在旁邊進言,讓洛江城任了左翊衛大将軍一職,主管皇帝出入警衛。今日來之前,他便囑咐洛江城,讓他帶人埋伏在周圍,若無事當然最好,萬一有事自可及時救援。

有了禁軍加入,那些刺客固然武功高強,但終究人寡勢弱,不多時便紛紛身死。而劉安晟這邊又有人來援,蓮姬動作不免有些慌亂,她掃視了圈周圍,眸光暗沉,道:“太子真是好算計。”

劉安晟不理她,手上動作卻又狠了三分。

這時皇帝總算緩過氣,一手捂着胸口,冷冷道:“傷勢不論,只需留她一條命就行,朕要好好問她些事。”複而神色轉柔,嘆道:“晟兒你先退下吧。”

劉安晟這才退出戰局,緩緩站回了皇帝身側,關心之情言溢于表:“父皇身子無事吧?”皇帝搖搖頭,并不答話,只盯着蓮姬的一舉一動。因他說不需顧忌傷勢,衆人倒也沒手下留情,蓮姬被押到皇帝面前時,雙手都折了,唇邊也有血跡。

“是誰指示你們的?”皇帝瞧她半響,才低聲問。

蓮姬冷笑數聲,啐了一口,道:“這些年你殺的人那麽多,大抵也想不出來是誰要害你了吧。”她森森而笑,眼底鄙夷:“就你這種人也妄想求仙得道?真真可笑!天下便真有神仙,也不會瞧得上你這等皇帝!”

劉安晟還未來得及說話,皇帝便上前踹了蓮姬一腳,怒極反笑:“朕自問登基後未曾在政事上有何失誤!你不過一亂臣賊子罷了,竟敢如此狂言妄語!”

他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蓮姬本就受了內傷,現在更是吐出血來。她這會倒不笑了,只是嘲諷道:“哦?陛下,那你敢說對付我崔家時,未嘗有私怨在內?”

提起崔家,劉安晟恍然大悟——崔家與皇帝間卻有糾葛,因此當初抄家時皇帝格外不容情。百年世家,必有後手,想來蓮姬等人便是崔家餘孽。他又瞧皇帝面色刷的下變白,心裏不知作何感想。

“勝者王,敗者寇,不過如此罷了。”皇帝捂住心口的手微微有些顫動,但聲音卻沒有絲毫動搖,“來人,送她上路!”

蓮姬嘿然而笑,不再言語,旁邊侍衛一刀切下,她便身首異處。

劉安晟原想着此番事情完畢,也該打道回府,皇帝卻硬是要孤身一人登頂。想着這會刺客已被料理幹淨,皇帝又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性子,他只好親自帶人守着登頂的路,只等皇帝孤身封禪完畢。

皇帝在山頂呆了足足兩個時辰,才面色蒼白的下來,顯然神靈并未顯靈,這也打破了他最後的幻象。

“回帝都吧。”皇帝走到他身側,看着西方的餘晖,長長嘆了口氣,道:“昔時愚惑,為方士所欺,天下哪有仙人?盡妖妄耳!”

劉安晟心下酸澀,他親眼瞧着皇帝從當年意氣風發的洛川王,變成了如今神情蕭索的求道者。他有着萬人憧憬的榮譽,卻抵不過時間的似水流年,明知求仙之路希望渺茫,卻硬是要嘗試一番才肯退卻。

“是,父皇。”他沉默半響,答道。

***

建元五年七月,武帝于泰山封禪途中遇刺。幸太子早有提防,護帝周全。又斬蓮姬與衆方士于劍下,命左翊衛大将軍搜崔氏餘孽,方才回轉。時宮內亦有刺客,太子妃姚氏手執金印,命禁軍封宮巡查,得以無事。然武帝服食丹藥甚久,又知為方士所欺,大悲大悟,回帝都後半月即崩。

武帝既崩,太子踐祚,奉生母為皇太後,迎姚氏入鳳儀殿,是為皇後。皇妹雨蝶為大長公主。

十二月,皇後生産,得一男嬰。帝喜,封其為太子,名曰澤旭。又大赦天下,下诏曰不禁道教,以平複人心。

次年,改年號為永安。

永安元年,再興科舉,帝親拟試題,選材良多。有霍家去病,少年俊秀,為武舉榜首,自願赴邊關蕭岩麾下,抗禦匈奴。

往後數年,帝多頒布法令,俱為休養生息富民之策,又任命賢能,政治為之清明,上下得以一心。

永安三年,太後議選秀一事,夜間帝至鳳儀殿,後默然無語,乃詢婢女,方知此事。帝慰後良久,次日又語太後,言已有儲君,若日後子嗣良多,昭帝時奪嫡之争不免再現。太後三嘆,終再不提此事。

同年八月,後有喜,次年産女。帝視公主如明珠,心喜尤甚得太子時,封為昭陽公主,賜千戶,封邑三郡,寵愛非凡。

又三月,匈奴擾關,時陳國修養數年,帝又尋古時良方,煉鐵百轉為鋼,練兵許久,故命蕭岩領兵而戰匈奴。蕭岩領兵數十年,既得令,自無所畏懼。軍中又有一偏将,用兵如有神助,親射匈奴二皇子首級,于此役大放異彩。

然匈奴大皇子才智雙絕,雙方一時僵持不下。當是時,大食女皇派兵援陳,匈奴遂潰逃,乃至一敗塗地。兩國因此結下盟約,互為友國。

永安四年,蕭岩與衆将回帝都,時人方知偏将乃武舉狀元。金銮殿上,霍去病求娶大長公主,帝笑而允之。賜公主封邑平遼,珍寶無數。

永安五年,高麗歸附為屬國,獻嘉陵公主。帝辭之,言家國大事,何須牽涉女子。

永安六年,太子從師,習君子六藝。同年大長公主有孕,産一子,帝賜封邑東川郡。

永安九年,大食來使,重修絲綢之路,兩國互通有無。

永安十三年,姚泰始猝于任上,谥號文清。後大恸而暈,帝守在側須臾不離,由此可見情誼。

永安十七年,太子迎蘇家女為太子妃,同年入朝聽政。

次年東宮有喜,蘇氏産一女,後頗寵愛。

永安十九年,昭陽公主出嫁于洛江城之子,夫婦伉俪,頗得自在。

永安二十三年,帝禪位于太子,乘船向東而行。先時書信頻繁,而後音訊漸稀。又有海上漁民曾見虛空浮現一大船,傲然淩空,疑帝後遇真仙,已然得道耳。

帝在位二十三年,重農商,克匈奴,知才善用,政事通達,故谥號曰惠。又因其一生所納唯皇後姚氏一人,世人紛紛感慨情深意重,文人以此為原型,留下不少話本小說,這倒是後話了。

☆、結局章四[正文完]

浩瀚無垠的海水永不疲倦的拍打着礁石,略帶着冷意的海風從東面緩緩吹來,拂過少年略顯稚嫩的臉頰。他大概十八|九歲,穿着白T短褲,赤腳懸空站在海面上,一動不動的眺望着遠方。

天色漸漸從暗轉明,東方處也出現了微薄的光亮,漸漸地,火球似的一輪便從天海交際處躍了出來!朝陽初現,雲霞燦爛,遠方傳來汽輪鳴笛的聲音。幾只早起的海鷗從少年面前一劃而過,翺翔在天際。少年不禁微微一笑,閉上眼将精神力如網狀蔓延至四周,将整個心神都沈浸下去。

直到一陣悅耳的鈴聲傳來,少年才睜開雙眼,掏出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喂,母親。嗯我昨天已經到p市了。東西都放在學校,今天才正式報到。我在海邊看日出。嗯好的,一會我就回去。您和陳叔叔在A國好好旅游,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他語氣淡淡,百無聊賴中甚至用精神力引誘一只海鷗飛到他手臂上,瞧着小家夥探頭探腦的樣子,眼底倒有了些真正的笑意。

大概是天生異禀,他從年紀極小時起,便發現自己有着異于常人的能力。淩空而行、操控他人的意志、乃至于可以用精神力去傷害他人這種小說中才會有的能力出現在自己身上,他卻并沒感到多麽驚訝,仿佛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父親早逝,母親忙着奔赴在衆多情人之間,難得見上一面,他自然對父母感情淡薄。正因如此,他擁有異能這件事也沒任何人知道

挂掉了電話,他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海鷗撲閃了幾下翅膀,飛往了遠方。他又緩緩降落在柔軟的沙灘上,穿好鞋沿着沙灘往入口的方向走去。感受着腳底沙子柔軟的觸感,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到P市讀大學的決定沒下錯。海濱城市風景優美,空氣新鮮,實在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這些只是表面上的原因,而他之所以來到這裏的真正理由是這片海域。

那還是在半年前的一次旅游中,他住在濱海賓館裏,像以往那樣發散出精神力。當如細絲般的精神力碰觸到海水時,竟猛然間壯大了許多!他先還以為這只是偶然,嘗試多次後才真正确認這片海域對自己能力大有裨益,于是在高考後果斷選擇了在p市讀大學。

走着走着,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少年不由怔了怔。現在才五點,除了自己這種為了修煉,兩點就從賓館跑到這裏的人外,真想不出竟還有人也會這麽早來這裏。他微微眯起眼,看清前方的女生大概與他同齡,窈窕的身段被淡藍色的及膝連衣裙包裹。雖說她模樣不過清秀可人,但眉目間卻格外帶着溫雅的氣息,一頭烏黑靓麗的長發随意披散着,被海風微微吹起。

又走近了些,兩人的視線對上。望着對方純黑的眸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少年心頭劃過。好像在遙遠的過去,他也曾這樣,與這雙眸子的主人深深對視。

他怔忪的停住腳步,腦子裏一時亂哄哄的,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蛛網般的精神力鋪天蓋地的把周圍掃了一圈,卻仍不見女生的身影。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精神力瞬息之內便可覆蓋住方圓十公裏的一切,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逃脫她他的追蹤。

她是誰?

他心潮湧動,卻無法在記憶中找到一個相似的面孔。然而內心的渴求卻似永不止息般,在心海掀起驚濤駭浪。

我會找到你,他想。

***

空無一人的房間裏,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羅瓊玉一手捂住頭,昏昏沉沉的走了幾步,癱倒在沙發上喘着粗氣。

剛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個少年又是誰?

她腦子裏亂哄哄好一陣,半天才清醒過來。

她可以确定從未見過那個白T短褲的少年,但方才兩人視線交彙時,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然後思緒便絮亂起來。心中焦慮有之,欣喜有之,傷感有之,眼裏甚至忽然彌漫出淺薄的霧氣。

想留下,又恐懼于內心的悸動,她趁着少年愣神之際,快步離開了那裏。最後更是使用精神力劃破空間,直接回到了家中——她幾乎遺忘了本來的目的,在今天去學校報到前,再去看看那片從小就給她極大安全感的大海。

父母從她幼時起便頻頻出差,一直是住在海邊的奶奶帶她長大。正因如此,她對那片大海極有感情。奶奶去世後,她生活中每逢出了什麽事,便會去海邊低聲訴說一番。今日是她去大學報到的日子,原本想着趁早上無人時去海邊呆會,卻沒想到竟會碰上那樣一個少年。

休憩了一會,羅瓊玉終于漸漸鎮定下來。看了下時間,現在去學校還是太早了,她拿出遙控器,打算看會電視解乏。這會正是夜間頻道快播完的時候,她随便換了幾個臺,最後在芒果臺停了下來。

群臣跪伏,帝後攜手自層層階梯一直走至天壇之上,日從東出,又是一朝新朝。

陳惠帝就此登基,自此天下太平。

看出這是《陳宮美人》中的一幕,她的唇角不由彎了彎。

這部片子前段時間相當流行,那時她還在上高三,周圍同學對這部電視劇各種追捧。尤其是飾演陳惠帝的嚴浩和女主角白薇,更是因此紅得發紫——這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小言劇受衆面相當廣,很得人心,尤其在這是真人真事的情況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夢想着穿越成歷史上的姚氏,和皇帝談一場心心相映的戀愛。

羅瓊玉一向對陳惠帝感興趣,更把史書中有他的段落背的滾瓜爛熟。但對這部電視劇卻很不感冒,總覺得演的太假,但要讓她指出那裏假,她卻也說不上來。

看了一會電視,方才那個少年的模樣又在腦子裏出現,這會到可好,無論如何都散不掉了。心煩意亂下,她關了電視,阖眼而眠。鬧鈴忠實的在上午十點把她喊了起來,羅瓊玉帶上并不算多的行禮,打了個的士,往學校而去。

拉着手提箱,她尋了學長問好事宜,正打算往宿舍走,卻驚訝的看見了那個少年。他換了身衣服,手上拿着新生手冊,另一只手則懶懶的插在褲兜裏,清俊的眉目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大概是心有感應,他竟也擡起頭往這邊瞧來。于是又一次,兩人視線相對。

少年眼底閃了閃,竟不顧身邊的行李箱,徑直向這邊走來。

“今天早上我們在海邊見過一面。”他輕笑起來,“看來我們是校友,也算是緣分呢。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羅瓊玉不知是怎麽回事,竟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似喜似悲,似怨似嗔。

她微微側頭,低聲道:“羅瓊玉。”

瓊,美好之意。玉,尊貴者也。

時間的車輪在此刻,終于緩緩向前轉了一轉。

***

“他們又相遇了啊。”

清冷的女聲來自于比浩瀚無垠的星空更遙遠的地方,在次元與次元之間的屏障處,劉安蕙深深注視着下方,輕笑了起來,“這是三弟第幾次輪回了?”

“第九十七次。”劉安東将視線從下方轉移到身旁的妹妹身上,緩緩道。

“這個次級位面與我們的時間差也越來越少了——先是半小時便一輪回,待第四十多次已是六小時一次,直到現在竟也到了半個月一次輪回。”劉安蕙伸手觸上破損的屏障,“就連屏障與我們之間的阻力也逐漸在減少,看來給這個世界融合了那麽多奇珍異寶果然有些效果。我們又集此世天地靈氣于三弟輪回之身,他被封印的精神力也開始壯大起來,起碼這一世他已能初步應用精神力了。”

劉安東聽她這般說,不禁微微一笑:“看來不必再過多久,三弟便能突破束縛,重新回到主位面。輪回百轉,他也能應用精神力去修煉——不枉我們下了這般功夫。”他又沉呤半響:“倒是有一點奇怪,我們當初用精神力引導靈氣時,明明并沒有多管姚靜貞。可他們每一世都會相逢,甚至現在她也有了精神力”

這件事的确說得上奇怪,劉安晟這一世之所以能修煉精神力,純粹是因為他們二人将這個次級位面的靈氣都引導到了他身上,而劉安晟本身的靈魂也來自主位面的緣故。但姚靜貞靈魂本就來自于這個位面,按道理來說,她與劉安晟之間糾葛不過一世罷了。可現在兩人卻是每一世都能相遇相戀相守,在沒有外力的阻隔下,明顯有些不對。

劉安蕙原本還未細想,待她仔細一回味,才覺出其中不同來。她頭一次瞪大雙眸,訝然道:“三弟他莫不是瞞下我們,将精神體分割了一部分給姚靜貞?”

她又喃喃道:“是了,他最後必然猜出,我們允他來次級位面的理由不單純。那一世他附身的生命體去世時這個世界對我們的抗拒力還很強,精神力很難滲透,想必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分割了自己的精神體。”

分割精神體其實并不算難事,只要修養段時日便能恢複過來——問題卻在于劉安晟将那部分精神體給了別人。這個次級位面雖有靈魂,也有轉世一說,但精神力太過脆弱的後果便是輪回數十世後便會灰飛煙滅。如果她猜得沒錯,三弟恐怕也融合了一些姚靜貞的精神體,難怪兩人之間總有那麽一點緣分,牽扯不休,而姚靜貞的靈魂也一直沒有消散。

劉安東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神色複雜,良久才無奈的搖搖頭:“三弟還真是罷了,這樣也好。不然等他精神力再強一些,突破我們下的束縛恢複記憶,再發現姚靜貞靈魂消散。恐怕就算他嘴上不說,心裏也難免怨着我們。”

“既然三弟喜歡,咱們也不必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劉安東只是唏噓一時,轉眼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咱們就在這裏看着吧,總也不過再幾世輪回的時間了。三弟既然做了手腳,想必姚靜貞也能憶起往事,到時候将他兩人一起帶出這次級位面即可。”

劉安蕙點點頭,于是這片空間又恢複了平靜。

浩瀚無垠的星空向下,少年與少女再度相遇,目光流轉,情思漸顯。

輪回百轉,再遇恍然。

++++正文完結+++++

番外:先帝的青蔥戀愛史

當見到那個自稱師從九天玄女的蓮姬時,過去的記憶忽然在皇帝腦中浮現出來。

皇帝想起往事,臉上不禁帶了幾分笑意,然而那笑意中卻又含了幾分郁郁之色。

崔氏有女,名曰蓮青,藏于閨閣之中,鮮少現于人前,故名聲不顯。。a86c450b76fb

他們于永光五年的冬夜相識,那時他才滿十三,剛出宮建府沒幾天。而她則是被拘束在閨閣中的窈窕少女,年華正好,容色清靜素雅。

他曾經對皇位毫無興趣,一心在這大千繁華紅塵中肆意過活,反正上有受寵太子,下有雄心幼弟,他何必浪費心力去争奪大位?沒了這層顧忌,他樂的在宮外夜游晃蕩。

那日大雪紛飛,然而到了夜間又停了,只餘下天際一輪圓月明晃晃的照着萬物。他閑極無聊,竟學了魏武帝曹孟德的行徑,爬了人家府上的牆,往裏面望了一眼。

這一眼,恰恰和披着狐裘在園中賞雪的崔蓮青視線相交。

時有寒風微撫而過,吹動了他心間的一池湖水,然而水波豔豔,終究比不上少女的抿唇淺笑。

他恍恍惚惚的回了府,心裏記住了那戶人家,第二日便派人前去打探。

不多時便有了回報,說那戶乃是崔家分支,男主人乃是正四品,在帝都只能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位。不過他們家與宮中正得寵的淑妃娘娘沾親帶故,因此倒也很得其上司看重。

淑妃生了皇八子,又姿容絕色,頗為受寵。不過他倒不是很在乎——總有太子在前面頂着,再加上他對皇位沒多少興趣,淑妃想來也不會在此事上多舌。

他放下一樁心事,又去宮中尋了母妃談起崔家這一分支,言語間多有試探之意。德妃畢竟是宮中老人,自然聰慧得很,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并沒十分阻攔,但也沒多支持他的想法。

天家兒女,嫁娶之事難有合自己心意的,況且正四品官員的女兒做正妻......皇兒還未到那個年紀,這件事還是緩緩吧。

這話說的不輕不重,他無法反駁,只得悻悻出了宮。

事情有一便有二,他在府中安安分分呆了幾日,又重施爬牆故技,只為了窺得崔青蓮一颦一笑。

然而這次沒等來佳人,他白白熬到半夜,第二日便發起熱來。太子來探望他,兩人關系素來極好,不免談起他生病的緣由。知道他幹了這種傻事,太子險些沒噴笑,只說崔蓮青之父在自己管轄範圍內,待他病好後便一道去崔府拜訪即可。

有了這次機會,他才真正與崔蓮青正式見面。

兩人俱是年少,志趣又有諸多相同之處,日漸相處下來,難免将心頭偶起的情絲化為了心心相映的真意。兼之崔家父母默許,他們的感情竟也有了些明目張膽的趨勢。

德妃見他一意孤行,又是真的沒奪位之心,也就沒再多說什麽。若是太子即位,他娶了正四品官員的女兒,反倒會少了許多猜忌,的确是件好事。

如果一切就這麽發展下去,可能他和蓮青很快便能大婚,生子。再然後就是兩情依依不相負,抑或是他厭倦了這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尋了新的側妃美妾作樂尋歡,但兩人總是在一起的。

然而太子突然薨逝,朝堂争鋒再起。他雖是皇六子,上頭還有兩位皇子健在,但這兩位兄長都是宮女所出,又不堪大用。而德妃平素雖不争外物,但太子既殁,她自然也要讓自己的兒子争一争。

兩個月後,德妃鋒芒畢露,竟讓他帶兵去了邊關。為的不過是讓自己的兒子積攢資歷,以軍功上位那是實打實的能力,遠非文官動動嘴皮子就能動搖的。

然而這也讓淑妃終于将矛頭對準了他——皇八子若是登了大位,淑妃便是人上人,當太後總比當後妃輕松惬意。

這是一場堵上一切的權力之争,勝者可享無盡尊榮,敗者則需屈居人下。

他在外帶兵,整整兩年沒回帝都,與她也只有偶爾的飛鴿傳信,談及的也不過是些書上趣事。塞外風霜如刀,待他回來時,已從俊朗少年成長為铮铮男兒。

然而回了府,他卻得到了個根本無法相信的消息。

蓮青在他離去的那一年的十月,嫁給了皇八子做了側妃,再然後,三個月前因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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