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影子 要乖

鐘寒煙起了個大早,她好久沒失眠過了,昨晚失了眠。

黑眼圈用粉餅遮了又遮,方才看起來沒那麽明顯。

到俱樂部的時候,大門都還沒開。

她乖巧的蹲在門口等。

沒吃飯,但是并不覺得餓。

聞漠北每天來的都很早,今天也不例外。但是他沒想到會有人來的比他更早,在看到蹲在門口背對着人的小身板的時候,眉毛詫異的向上一挑。

他沒吭聲,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裏摸着鑰匙。

動靜不大,鐘寒煙沒注意到這邊。蹲在那裏,手上捏着一截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往地上戳着畫着什麽。

聞漠北将門打開,用手中鑰匙扣敲了一下鐵藝的門框,蹲着的小姑娘這才有了反應,立起身,扭頭看向身後,冰凍了一晚上的面部表情,在看到聞漠北的時候,似乎方才有了松動,“漠北哥哥。”

聞漠北往裏面偏了偏臉,示意人進去,自己率先長腿一邁,跨進了門內,“今天怎麽來這麽早?”聞漠北說着扭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唇色淡的,似乎沒什麽精神。但是剛剛看到自己的時候,兩只眼睛卻是熠熠生輝。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輕笑起來,接着問:“是着急想見什麽人?”

鐘寒煙嗯的應了一聲,沒有否認,“就是,想見你——”

“每天都見,還這麽想,嗯?”聞漠北突然停住腳,側轉身看向鐘寒煙。嗯字尾音上挑,透着一絲漫不經心的蠱惑和吊兒郎當。

而其實這一句話的後半句,[跟你說點事情]三個字,此刻正含在鐘寒煙的嘴裏,還沒說出來。

她被打斷了。

他們在上着二樓樓梯,因為怕聽不清人說話,鐘寒煙跟着人亦步亦趨,離得很近。因為近,聞漠北的突然側身,直接導致愣了一下神的鐘寒煙踉跄的向後退了一下,傾身就向後倒去,鐘寒煙驚的喊了聲“漠北哥哥”,手下下意識的就想要去抓聞漠北的衣服,穩住自己。

但是她抓不住,反倒是聞漠北一個眼疾手快,一把扯過那只伸在半空中無助的手,拽着一個用力,将人扯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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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煙,煙煙?你還好吧?

-送人去醫院,快點!

-煙煙耳朵流血了,都是你,孩子出什麽事我跟你沒完。

-喂!120嗎?

-快點來救人,華宇聖庭177號!快!

......

鐘寒煙耳邊嘈雜。雙手攢着手裏的衣服不放。

聞漠北十分不耐煩的喂了一聲,“至于吓成這樣?抱夠沒有?”接着上手就準備将人往外推,但是手剛抓上鐘寒煙的肩膀,濕濕的觸感就令他産生一絲詫異,“你怎麽出這麽多汗?”衣服都能滲透,抓上去潮潮的。

這時鐘寒煙混沌的腦袋方才澄清了不少,耳邊的嘈雜也開始散去,低低的出聲:“我沒事,謝謝。”手下一并丢開抓着的聞漠北腰間的衣服,稍稍立穩了身子,拉開距離,終于擡眸看了眼人,“不好意思。”

聞漠北輕撚了撚指尖,剛剛抓過的那只手連同剛剛的汗膩,似乎還留存有一絲餘溫。接着便重新抄進兜裏,轉過身繼續上樓,“......”

走了幾步,轉過彎的時候,發現人沒在身後跟着,目光身後掃了一眼,看到人在那發愣,耐不住的喊了聲喂!“走不走?”

鐘寒煙根本沒聽到。

聞漠北也想到了原因,略顯挫敗的繼續走,沒再等人。自己都想不明白剛剛為什麽非要喊那麽一聲,明明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吩咐,喊她過來做什麽?陪他一起走這段路嗎?一起進辦公室嗎?可辦公室也不是同一間。

聞漠北一路進了辦公室,沒再回頭。翻開資料看了半天,都心不在焉的。

怎麽能出那麽多的汗?

那麽多的汗,肯定不是想裝就能裝出來的。

臉色泛白,嘴唇都是白的沒有氣色,肩膀一把就能抓住,瘦的可憐。突然想到許久以前有人在他耳邊說什麽一女粉絲為了他愣是從一百二十斤減到了七十多斤,每天只吃一顆蘋果,一杯奶,餓不死就行。兩個月的時間......

有病!

想到這裏,聞漠北敲擊鍵盤的手頓下,目光剛移到桌邊的那包董川輝分給大家的小蘇打餅幹的時候,門就被敲響了。聞漠北目光挪到門邊,“進!”

鐘寒煙背着包包,明顯是沒進自己辦公室,而是直接過來了這裏。

聞漠北盯着那張過白的小臉,淡淡的開口,“怎麽了?有什麽事?”

鐘寒煙走到聞漠北辦公桌跟前,立在那裏,也不坐。聞漠北目光瞟了眼她那身淡淡的,鵝黃色的裙子,繼而一帶而過随意披散,沒再豎起馬尾的頭發,以為人沒聽清,耐心的又重複了一遍:“怎麽了?”

“我需要預支一部分工資。”鐘寒煙的話不溫不熱,不拖泥帶水,很明确。

兩人四目交接,聞漠北頓了兩秒,收回目光重新落到了電腦屏幕上,“沒有這個先例。”态度很堅決。

兩人從認識,到現在,一直在繞着錢打交道,聞漠北心裏突生了點不爽。

搞得她好似真的只是缺錢罷了。

“......”

鐘寒煙立在那裏沒接話。

整個辦公室空間靜的就只剩下聞漠北敲擊鍵盤的聲音。

啪啪啪的響。

越來越響——

大約過了半分鐘,最後終于戛然停止。

聞漠北指尖依舊停留在鍵盤上,額頭偏黃的劉海似乎稍稍有點長,已經刮到了眉梢,目光一凜,再次抛向立在跟前的鐘寒煙,開口問:“預支多少?”

鐘寒煙頓了頓,“十萬,可以嗎?”

聞漠北嗤的一聲笑,随手翻了下桌角放置的日歷冊子,像是聽了個笑話,接着拖腔帶調,一字一句,“今天二十號,上班第七天,工資預支十萬,我拿什麽相信你?銀行貸款還要看是否有房子,車子用來作為抵押,你有什麽?嗯?”聞漠北尾調上揚,直接仰身靠進了沙發椅子裏,目不轉睛的盯着人,聲音不大不小,字字沒給人留臉,“那輛破mini嗎?”

“......”

鐘寒煙忽閃着兩只眸子,長長的睫毛像刷子一樣掃着下眼睑。

他說的都對,無以反駁。她的确什麽都沒有。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

聞漠北盯人的眸色一暗,似乎終于抓住了某個點。

原來是這樣,他想。

-昨天我還跟程陽通了電話,她還問起你來着,我跟她說這邊都挺好的。讓她不用擔心,好好發展。

這是程石昨天跟他說的話,他一字不落,記得很清楚。

呵!

想到這裏,聞漠北嘴角漫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長的麽,也還行。不過,你确定,要以身抵債?”

“......”

鐘寒煙一愣,他是不是——理解錯了?

清早的陽光透過窗,來的有些遲,一縷打在聞漠北小半邊側臉上,光色暈開,漂亮的很。

-煙煙,你還小,不懂事。

-乖,聽話。

一個熟悉的音色溫柔的交錯在耳邊,像歷經打磨包漿過的一塊良玉,貼在手心,軟軟的,沁人心脾。

小嗎?明明,都已經快成年了。

而現在,已經成年了。

他回國的半年裏,一次都沒有聯系過自己。

他說的不可以。果然是認真的。

為什麽?她明明長大了的,有些事,是可以的。

一直以來,說不可以的,明明都是他。

“可以嗎?”鐘寒煙反問。

“可以,當然可以。”聞漠北吊兒郎當的聲音輕飄飄的,盯着人沒放,回應的幹脆,勾着指尖,“過來!”

鐘寒煙眨了眨眼,看不出來情緒高興與否,挪着腳步繞過辦公桌走到聞漠北跟前,那縷照在聞漠北側臉的陽光,也映在了她的半邊裙子上。此刻就連說話的音色,似乎都變暖了,“幹什麽?”

聞漠北伸過手将人輕輕往懷裏扯,但是沒得逞,鐘寒煙只是踉跄了一下,手扶住了沙發扶手的地方,聞漠北挑眉,“不是要以身抵債嗎?”

“......”鐘寒煙穩住身形愣了愣神,啊了一聲。

聞漠北失聲笑了起來,似乎對反應還挺滿意,淡淡的說:“好了,我喜歡循循漸進。”接着目光沖門邊示意了下,“回去吧,今天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發我個支付寶賬號,等下我把錢轉你。”說完又繼續啪啪啪敲鍵盤去了,他今天真的很忙。忙方案,忙策劃,忙比賽。鐘寒煙一個新入職的菜鳥,他還真沒想過去指望。

鐘寒煙扯了扯嘴角,露了笑,嗯的應了聲。

在鐘寒煙快走到門邊的時候,聞漠北又喂的一聲,将人喊住了。鐘寒煙轉過身,“???”她想說她不叫喂,她叫鐘寒煙,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煙煙。”她喜歡被這麽叫。

“......”

聞漠北投過去的目光一閃,了然。

小姑娘談情說愛,都喜歡喊個昵稱,比如她嘴裏的“漠北哥哥”。

聽着,其實還不錯。

“那......煙煙,早上吃飯了嗎?”聞漠北聽話的改了口。

“沒。”鐘寒煙如實回答。

聞漠北覺得自己料事如神,“不喜歡吃飯的姑娘一點都不可愛,懂嗎?”說着瞥了眼辦公桌角的那盒餅幹,眼神示意,“把餅幹拿走吃了。”

鐘寒煙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我不想吃。”一點都不想吃。

“我不想說第二遍——”聞漠北說完将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向鐘寒煙,語速很快,“做我女朋友條件很簡單,第一,要聽話,第二,要乖。懂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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