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逐蝶 她說喜歡

眼前的別墅燈火通明。

鐘寒煙立在距離門口的不遠處, 聞漠北讓她在這裏等。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家居服,長長的卷發披肩, 長的很秀氣, 笑的很甜。

脾氣,看上去也很好。

她是聞漠北的媽媽,董瓊之。正沖鐘寒煙招手:“鐘姑娘是嗎?過來裏邊坐吧。”

聲音細膩柔軟, 說話間,眼睛彎彎的, 都像是在笑。

接着一只寬大的手掌從董瓊之旁邊,将裂開的門縫拉的更寬,聞漢中,也就是聞漠北的爸爸,直接側身走了出來。他個子高高的,體量和穿着看上去都很氣派。四十多歲的樣子, 也是沖鐘寒煙笑:“小姑娘, 進來吧, ”說着向門裏面偏了偏頭, 與董瓊之貌似心意相通的相視一笑,接着又說:“時間還早着呢, 還沒吃晚飯吧。你阿姨都已經做好了, 剛巧今天做得......”說着偏過臉又看了眼董瓊之, 頓了頓, 笑着,“還都是她的拿手菜,就留下來吃點再走吧。”

兩人笑的,透着光一樣, 但鐘寒煙卻略顯不适的想往後退。

“阿姨,叔叔,這是聞——”鐘寒煙頓了頓,在找合适的措辭,“隊長要的醒酒藥,”腳下則是一片淩亂的沖着往前走了幾步,湊到了兩人跟前,将手裏的藥塞到了董瓊之的手裏,很快就又抽了身。接着看了眼兩人,邊退着走邊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逃跑似的。

轉過身的最後一抹餘光裏,盡管她已經留意到了門縫隙間,一閃而過的聞漠北。

但她也沒有停。

她還看到他的媽媽轉過臉,沖立在門縫內的聞漠北,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着什麽話。

而聞漠北沉着眼皮,投過來的目光裏,意味難明。

但鐘寒煙沒有那個心思想要去懂。

只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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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漠北大概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鐘寒煙當時真正不想踏進他家門的原因。

“Kiven一個土生土長的英籍人,卻在平城上了三年高中的原因,你找到了嗎?”聞漠北盯着電腦上董川輝上次偷拍的那張照片,目不轉睛的在看。

總覺得,漏了些什麽。

“你覺得,會不會是為了泡妞?”董川輝滿嘴跑火車。“诶,你說,他會不會跟鐘姑娘認識啊?”

聞漠北目光終于從那張照片上移開,看了他一眼。

“說着玩呢,瞧你那樣。兩人差了那麽幾歲,高中階段,堪稱完美錯開。”董川輝話說的有理有據。

他們也都信。

而且聞漠北較之董川輝更為确信這件事,因為那天在Mot的地下停車場,鐘寒煙與Kiven見過面。

他确信他們見過面。

而且不認識。

“這個女孩,”聞漠北将目光放到了被Kiven輕輕攬在懷裏,穿着黃色裙子的女孩身上,“你可以把她查出來。”

“操!破案那——”董川輝怨聲載道,“不查。”“我他媽剛剛就是一說,我嘴賤,行了吧。”

聞漠北沒吭聲。

董川輝急了,騰的一下坐起身,聲音吼得很大,“我他媽是一個心理咨詢師,成天讓幹些個偷雞摸狗的——你他媽真想用他這個人,幹脆将人綁來不得了——”說着腳下将凳子踢了老遠,轉身甩門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在聞漠北面前,發了脾氣。翻了臉。

聞漠北看了眼被他摔的發顫的那扇門,擡手用指尖掐揉了下太陽穴。

接着手機響了,進來一條信息。

董川輝發的,讓他将照片發到自己的微信上。

聞漠北不着痕跡的,向上扯了扯唇。

楊琴,也就是鐘寒煙的媽媽,在一星期之後準确無誤的找到了練車場。

這讓鐘寒煙有點吃驚。

面前的女人,長的同鐘寒煙有那麽幾分相似,披散着長長的頭發,她頭發發質似乎不怎麽好,看上去很幹。嘴唇塗的很豔。所以氣色,看上去也還好。不算太差。

鐘寒煙立在資料室門口,盯着她這個将近多半年沒見過一面的媽媽,不置一詞。

她這個時間,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天見到的聞漠北的母親。

“煙煙,”楊琴從包裏一邊掏着什麽東西,一邊走近,“你看,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住校嗎?我在學校周邊給你買了一套房子,很大很寬敞,你在裏邊跟同學們開Party都行。”她拿出來的,是一把鑰匙。

鐘寒煙看楊琴,此刻跟看個怪物似的,目光都是漠視的,還透着一絲厭煩,“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楊琴不吭聲,将鑰匙往鐘寒煙手裏送,鐘寒煙直接扔了,丢了老遠。

她明明辍學都多半年了。

高考也都已經過了。

“您好!”

聞漠北他們今天練車,一早就都在練車場,整個賽道都充斥着嗡嗡嗡發動機的聲響。

他也是被練車場管理員喊的時候,方才注意到鐘寒煙這邊的情形。也一眼看到了那個衣着華貴的女人,大邸,猜到了是誰。

他在開口之前,心是沉着的,如果鐘寒煙要走,他也攔不住。

任他之前說的話多麽的絕。

楊琴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眯着眼看人,目光轉眼變得暗湧犀利,“你是?”

“哦,您是鐘媽媽吧,我是煙煙的老板,她——在我這邊做事。”聞漠北很禮貌,他的禮貌嚴格來說,是骨子裏帶的。他人,倨傲,狂放,卻又是個禮貌的紳士。不過此刻,說話間透着一絲心虛。“是工作,她現在是我們賽事管理呢。”

“聞老板原來這麽年輕啊!”楊琴直接喊出了聞漠北的姓。

聞漠北覺得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的女兒在這兒。她會跟她的媽媽講。他料到可能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隊長——”

由遠及近嗡嗡的賽車聲,伴随着一聲往這邊的吼叫。是姜橙,目光透着促狹,一副看到了他們私下偷偷見家長的得意樣子。

他的後面,是一溜煙一整排的賽車隊。還聽到有人吹了聲口哨。

一群正規賽車手,此刻搞得像是飙車的小流氓一樣。

聞漠北轉身,将他們看了眼,沒搭理人。再轉過身時候不着痕跡的越過楊琴,看了眼立在門口的鐘寒煙。今天她穿着簡單的T恤,下面穿着闊腿褲,很簡潔。他清晰的記得,自己醉酒那天,她轉身逃似的跑開,如同他們聞家,就是龍潭虎穴。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安排。

給家裏打電話,醉酒......

可他終究是留不住。

竟還試圖妄想着自己幾句狠話,人就會低頭。

“阿姨,”聞漠北牽強的扯着嘴角,“過獎。”

楊琴張嘴作勢還想對聞漠北說些什麽——

“我很喜歡這裏。”

鐘寒煙淡漠的出聲,令周邊的空氣一滞。

可聞漠北的眼睛卻是清明了,因為鐘寒煙的這句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甚至神情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和愣怔。複雜交替。

其實細細想來,此刻他才意識到,鐘寒煙其實一直都是很順從的。也從來沒有激烈的反抗過。如果有,說實話,他也真的沒辦法。

因為有些話,其實也真的是只有吓唬小孩兒才有用。

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舉動,過于幼稚了。

可鐘寒煙将近十九的年紀,她又哪裏真是個小孩兒?

一切,都源于她的自願。

自願被他欺負。

被他用荒唐的理由,從平城,帶回了邵城。

一瞬間,連綿多日來的陰郁一掃而空。

他覺得是自己自亂陣腳。

聞漠北立在這裏不過短短幾分鐘,但是內心深處的九曲百轉,仿佛已經繞了九九八十一圈。

撩起眼皮,盯着不遠處的那張小臉,突然就很想做一件事。

他以為,他年少青春裏的燥郁悸動,都在程陽身上耗盡了。

可惜并不是。

現在更甚。

縱然是鐘寒煙沉着聲音,說出來的話,也十分的動聽。

他是真的,想要跟她好好發展的。

不談過往,起碼此刻。

人心,是真的會變得。

楊琴看過兩人的目光裏摻雜的東西,意味難明。像是看穿了什麽。

再次将目光鎖定鐘寒煙,一米六五的個頭,紮着馬尾,出落的很漂亮惹眼。她神情恍惚,女兒竟是已經這麽大了。什麽時候的事,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她眼神散發出來的目光,都帶着異常。

鐘寒煙不清楚自己的媽媽是什麽時候走的,反正是走了。鑰匙也撿走了。

但是聞漠北沒走,坐在資料室一直翻着書。從平城回來之後,他們已經別扭了好長一段時間了,還沒這麽安靜的待在一起過。

感覺很奇怪。

鐘寒煙什麽都看不下去,盯着自己算的密密麻麻的紙張在發呆。

“煙煙,算出幾個數據了?”

一個聲音,伴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往自己的身側壓了下來。

聞漠北托着腮坐在了她的對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莫名的心漏了一拍。

她沒被這麽看過。

“可能暫時還達不到你的預期。”鐘寒煙眨了眨眼,說的一本正經,想到了什麽,“你下午,不用訓練嗎?”意圖趕客。

“前些天,總是接到關于你的電話,想聽嗎?”聞漠北不答反問,淡笑着。

“他們電話...都打到你那裏了嗎?”

聞漠北失笑,“原來你也接到了。也是。”其實打給她才是正經。“那你考慮去研究AI智能嗎?”

鐘寒煙驀地笑了,“不會。”

“沒志氣!”聞漠北語氣裏,帶着一點溺。

除了起初聞漠北見到鐘寒煙這麽笑過,似乎已經隔了很長時間。

聞漠北望着人的眸色一暗,半晌,“煙煙,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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