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逐蝶 她弄濕他的襯衣
“你不用回複我什麽。”聞漠北沒等鐘寒煙開口, 慢條斯理,壓着嗓子又說:“開個玩笑!”
而他內心卻是罵了自己一句慫貨。
他聞漠北竟然慫了——
嘴角挂着笑,自嘲的笑。
不過從那天起, 聞漠北去練車場去的更勤了。也不再藏着掖着。
偶爾會送一些好吃的到數據室, 閑了,也會去那待一會兒。看看書,翻翻報紙什麽的。也試圖喊鐘寒煙出去玩, 只是最近又開始連綿不斷的下起了雨。他雖然嘴裏提了提,但還沒帶人真的出去過。
這天的雨有點大, 聞漠北剛推開數據室的門,外邊的風就吹着雨濕進來了不少。
不過鐘寒煙不在。
聞漠北看了一圈,沒見到人,于是将身上批的雨衣挂在了門後邊的鈎子上,就先坐了。
他将手裏帶過來的包子,放進了一旁的保溫盒。
保溫盒是程石的, 他一次拿來用就再也沒還回去過。
把它給昧了。
他坐的是鐘寒煙慣常坐的位置, 臨着半邊窗戶。這裏光線不太好, 需要白天也開着燈。
但是窗戶雖然小, 總歸光線比別處要好。
因為是用的之前的舊賽場,條件什麽的, 的确不太好。空間還小。數據室算是練車場為數不多的幾棟房屋。
但是聞漠北此刻卻是覺得很不錯, 小空間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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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下是一整摞寫滿了推理公式的演草紙, 旁邊放着幾張圖紙, 還有幾本書。
一本《精密力學》被翻開靜靜的躺在那,上面的紙張,有些許的壓痕。
她真的是在認真推數據。
并且還不覺得枯燥乏味。
這麽好的年紀。
還是個姑娘。
他是不是該說她是閑的。
可明明這麽有天賦,怎麽, 就選擇不上學了呢?
這麽想着,一聲推門的聲音将他手下翻動紙張的動作打斷,鐘寒煙穿着一件鵝黃色的裙子走了進來。可能出去沒打傘,頭發都淋濕了,劉海貼在了半邊臉上。
“去哪兒了?”聞漠北見狀起身,直接脫了外邊罩着的藍色襯衣,走到了鐘寒煙旁邊,将她那一頭濕噠噠的頭發,蓋了個徹底,“雨下這麽大,也不打個傘。”
鐘寒煙似乎一時沒能明白他要幹什麽,往後退着險些滑倒,聞漠北手勁兒很大,直接抓着人往裏面帶,一面騰手關了門。外邊風大,雨不停的往屋裏面梢。
“幹嗎?”鐘寒煙聲音很輕,被拽的一個踉跄。
直到聞漠北抓着襯衣,往鐘寒煙頭發上揉了一把,她才意識到是給自己擦頭發。
距離太近,聞漠北身上一股淡淡的濕熱氣息,撲面而來。
她有點不适應。
接着像是想起來了什麽,“我去了程老師那裏,你看,”說着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來一把小小的,很不怎麽樣的東西,“野棗。”鐘寒煙音調裏帶着稀奇。
聞漠北看了眼那東西,心道,這有什麽好稀奇的。瞧把她給稀罕的。這邵城郊區有山堆的一帶,随處可見。“天晴了我帶你去爬山。”
“什麽?”可能是外邊的雨聲太大,鐘寒煙一時沒能聽清,手下将幾顆山棗往旁邊桌子上一放,倒是已經撈過了衣服,自己來擦。襯衣揉着頭發的縫隙間,她看過聞漠北,眨着眼,長長睫毛掃着下眼睑,看上去很天真。
“我說,”聞漠北聲音變大,“天晴了,我帶着大家去爬山,你也去。”這次,他換了個說法。
“好啊!”鐘寒煙又想到了什麽,問:“程老師也去嗎?”
程老師,程老師。
聞漠北皺起了眉,她從一進門說的一切,都是關于程石那個老男人。老光棍。
“他不去!”
聞漠北停下動作,将手中的襯衣丢給鐘寒煙,轉身重新做到了剛剛的位置上,将保溫盒裏的包子,往鐘寒煙的方向推了推,“俱樂部旁邊剛開的一家包子鋪,味道很不錯,給你買了幾個,嘗嘗。”
鐘寒煙頭發擦的差不多,将手裏的襯衣挂在了身邊椅子的靠背上,還多看了兩眼,上面斑斑駁駁的,水漬一片一片。純棉的布料也被揉的一團皺。
鐘寒煙不知道想些什麽,接着看過聞漠北:“等下馬上就午飯了,程老師做了小牛排——我們、”
聞漠北蹙眉,沒等鐘寒煙将話說完,問:“煙煙是有戀父情結?喜歡比自己大幾十歲的?”
問的鐘寒煙一愣,“沒。”
一個字簡潔又果斷。
聞漠北聽着似乎很受用,垂眸手下順着鐘寒煙的思路,一邊算着一個數據,一邊問:
“就是單純喜歡他做的菜是吧?”
鐘寒煙啊了一聲,心道,不然呢?
他在想什麽呢。
聞漠北半阖着眼皮,筆往桌上一扔,身子靠向身後的靠背,“好累啊。”仿佛剛剛的話,只是随口那麽一說,轉瞬就丢在一邊給忘了。
“我聽他們說,兩個月後,就是世界杯錦标賽。”鐘寒煙将桌上的草稿紙整理了下,從聞漠北眼皮子底下移開,放到了一邊。“我可能,到那個時間,也算不出來你想要的結果該怎麽辦?”
“你說該怎麽辦?”聞漠北抱臂環于胸前,“嗯?”他又有了點氣勢逼人的意味了。像起初剛認識鐘寒煙那樣,但是看人的眼神又不一樣,目光濃的化不開。
兩人面對面坐着,最近他們之間要說的話似乎變得有點多。鐘寒煙有時候感覺聞漠北給她的感覺很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就像現在,他看着自己目光幽深的像一潭深井,一眼,望不到底。她承認自己喜歡逆着家人的意思來,但也不否認待在這裏的感覺還不錯。
只不過依舊的沒想法,沒方向。
仿佛時光太多,她也喜歡這麽揮霍。
揮霍給他們看。
“而且,我也不保證我算出來的數據,都是對的。”鐘寒煙少有的癟了癟嘴。
惹得聞漠北從鼻腔間嗤出一聲笑。
他的确是沒忍住。
聞漠北的笑聲惹得鐘寒煙撩起眼皮看過他,她此刻半支着胳膊,手背托着腮。“你笑什麽?”
“沒有,就是想笑。”
“你笑起來很像一個人。”鐘寒煙眨着眼,她又想到了Kiven,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他了。似乎,她已經習慣了這麽回憶他。而不是面對。“特別像。”鐘寒煙特意強調了一邊,口氣頗為認真。
聞漠北目光一閃,有點意外,“誰?”
鐘寒煙眼睛往窗外邊淡瞟了下,剛巧一縷陽光洩了下來,外邊雨的聲音也的确是沒了。“你看,天好像晴了。”
聞漠北臉色一沉,剛想喂她一聲,因為這姑娘明明是在吊他的胃口。但是不巧的是,門被誰推開了。
是程石。
“早就看到你的車了,就是看不到你的人,想着就在這兒。”他拖着一副老煙腔,啞着嗓子,“外邊雨停了,邵城的雨就這點好,說下就使勁兒的下,但是轉眼,就能給你立刻停了出太陽。呵呵呵呵呵呵。”“走吧你倆,小牛排給你們炖好了,鐘姑娘可是早早的就給我約上了。”
聞漠北原本聽着好好的,聽到最後不願意了,騰的起身,兩手抄兜,走到程石身邊頓了下步子,沉着聲音:“您老多大年紀了,注意措辭。”
“哦哦,我的錯,我的錯。”
“真的是無心之失。”
“老板,你可不能扣我工資啊。我小牛排鐘姑娘可真沒少吃。”
程石說着跟着聞漠北一前一後的往他那屋裏去。
聞漠北走在最前面,悄悄勾起的嘴角,沒人能看見。
鐘寒煙跟在後面,一并順手拿過聞漠北的那件剛剛自己用來擦頭發的襯衫。
濕噠噠的。
她記得程老師那邊有風機。
程石的小牛排其實不光鐘寒煙沒少吃,吃最多的,是聞漠北。
只是他吃的次數太多了,說吃的有點膩味,一點都不誇張。
但是這次,他覺得味道好像比之前有所不同。
他懷疑程石換了炖煮的方法。
“哥,你這個、”聞漠北放進嘴裏一塊肉咬了咬,“是不是加了什麽別的調料,今天的特別鮮啊。”
“沒啊,還是原來的老配方。別的法子弄出來也不好吃。”
聞漠北蹙了蹙眉,看了眼身邊坐着,埋頭只知道吃的鐘寒煙,夾了一塊放進了她的碗裏。
鐘寒煙嘴裏含着肉,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謝謝隊長,我自己來......”
她第一次這麽喊。
隊長。
雖然不及之前的漠北哥哥,但聞漠北聽着還挺受用。比那什麽聞先生至少強的多。
慢慢來。他想。
其實聞漠北是不想鐘寒煙跟程石多接觸的,倒也不是真介意他是個老男人。主要還是因為他是程陽的哥哥。
他總覺得,這些或多或少,對鐘寒煙都是一種傷害。
而且也不保證程石這老男人別有居心。
打着老師的旗號,想做不是人的事兒。
“有酒麽?”聞漠北吃到半截,擡頭将程石的辦公室掃了一圈,“我上次帶過來的酒,都喝沒了嗎?”
程石笑,“你那麽了解我,你說呢?”自然是喝沒了,“不過我這裏還有一點存貨,等着。”說着站起身忘裏屋走,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你喝酒還怎麽開車?”程石忽然想起來上次,“你上次怎麽回去的?”
聞漠北忘自己身邊的鐘寒煙偏了偏臉,示意程石,“沒事,有司機。”
程石撇了撇嘴。
鐘寒煙擡起頭的時候,兩人都已經交談完畢。
她吃的太專心了。
聞漠北這次喝的不多,淺抿了兩口。
臨到最後,直接拉着鐘寒煙去送自己。
丢下一堆的鍋碗瓢盆讓程陽處理。
天已經徹底放晴,聞漠北壓着腳步,走在前面。
鐘寒煙後面跟着。
“煙煙。”聞漠北嘴裏酒氣不濃,只是略帶了點清香。聲音低低的。
“嗯?”鐘寒煙應了聲,“幹嗎?”
聞漠北輕笑,偏過臉看過人,淡淡的眼神沒過鐘寒煙的頭頂,“沒事。”
“......”鐘寒煙将手揣進裙子的口袋裏,微微蹙眉,“你好無聊啊。”
聞漠北勾着嘴角笑。
“對了,”正說着,鐘寒煙突然停下腳步,想到了什麽,“你襯衣還在程老師那裏,我原本想着用他風機給你吹幹一下的。”
“沒事,”聞漠北看了眼人,話說的懶懶散散,“我這兩天還會再來的,說好了帶你們去爬山。衣服你拿回去先收着吧,到時候我過去你那裏拿。”
“不行。我怕到時候我會忘了。”鐘寒煙轉身擡起了腳,準備往回走去拿。
“回來!”聞漠北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肘,音調的懶散勁兒斂了幾分,稍帶急眼,“讓你拿着你就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