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斷臂·八
蔔辛聽見聲音就心道不妙,急忙從房間裏出來,探頭問:“ 怎麽了? ”
“……”
維斯特冷着臉看向孫傘,孫傘完全忽視了維斯特,向蔔辛走過來:“領主大人,普席在哪裏?”
蔔辛用餘光看見維斯特的拳頭緊了緊。
“他?”蔔辛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他在別處,他需要安靜地接受治療。”
說起來,他這也是良心服務了,不但找到了貓人還包售後維修。
孫傘猶豫片刻:“我可以安靜地陪着他。”
道理蔔辛都懂,但是為了防止維斯特一時想不開帶着貓人的身體私奔,蔔辛把貓人的身體藏在了這個隐藏房間的暗格裏……
“他似乎對你……”考慮再三,蔔辛最後還是意有所指地說了這句話,也不管遠處的維斯特多麽暴躁了,“我想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不去比較好。”
不過,根據維斯特的敘述,孫傘應當是挺厭惡這個對他意圖不軌的貓人啊……怎麽突然就來找人了?
“但我還是不放心,畢竟我是和他一起長大的,我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了,不看他一眼的話,我實在難以安心。”孫傘一臉真誠。
被間接發了哥哥卡的蔔辛心情複雜,但這個孫傘是不是有點奇怪啊,照理來說,孫傘沒什麽必要在他面前表現出兄友弟恭的樣子……難道是為了像上一世一樣?孫傘是故意表現出很寵貓人的樣子,只是為了讓人以為貓人是他的弱點,使別人誤認為控制住了貓人就是拿捏住了他,從而對孫傘掉以輕心。
也許是這樣吧,不過蔔辛總覺得沒有人會這麽容易就掉以輕心啊,這麽容易就掉以輕心的人絕對是大腦像骰子一樣大的人,一搖頭就會嘩啦嘩啦響的那一種。
“原本就是你要找的人,既然你堅持如此,那我自然不會橫加幹涉,今日黃昏時分,我會派人來領你去見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管怎麽說此時蔔辛都是個噌光瓦亮的金大腿,大腿都這麽發話了,孫傘應該不會不合時宜地繼續裝下去了吧?
“那我想現在就見到他。”真的繼續了啊!
孫傘頂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懇切的語氣中也有些沖動的意味,孫傘似乎是真的很想立刻見到他那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貓哥哥,對低齡半低齡生物向來沒有抵抗能力的蔔辛差點就下意識答應了,但蔔辛的理智還是即時跑出來抽了蔔辛一記響亮的耳光——貓人的身體可是被放在密室裏哦?密室可是在牆後面哦?如果真的用貓人的身體走出來了他要怎麽解釋,說自己是一不小心踏進了次元空間裂縫裏了嗎?就算孫傘真的OOC相信了,那要怎麽處理地上軟趴趴的領主軀體呢?好吧,就算領主軀體也碰巧也跌到次元空間裂縫裏并被傳送走了,那維斯特怎麽辦?這家夥從剛才開始就用要殺人的眼神盯着他看啊,不過是區區兩道視線而已,居然敢擅自實體化并且還散發血腥味了啊,變成自帶血腥味的視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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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貓人真的出現并且和孫傘發生了對視以上的親密動作,蔔辛不敢想象那時的維斯特會炸成怎樣燦爛的一朵煙火。
“并非是我不想讓你和你的兄長見面,”蔔辛清了清嗓子,擺出了有些煩躁的神情,“而是治療過程中動用了我家族中對外保密的煉金術。”只能用祖傳秘方這個借口來阻止孫傘了!
“……這樣啊。”孫傘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至少在場的他人沒有察覺,很快,孫傘就笑着擡起頭來,“那麽我就等着您黃昏時分派人來領我去見他吧。”
蔔辛的心驀地一跳,孫傘那句話是在模仿他的語氣嗎?總覺得有點不愉快啊,這種自己不得不裝成中二病卻被別人不懷好意地模仿的感覺真是羞恥。
孫傘剛走,維斯特就大踏步地走過來,一身的怒氣都熏着蔔辛了,估計接下來就要說一些“你居然還打算讓普席去見他”的醋味十足的話了——
“你居然和他談這麽久,和他還有什麽好說的?”校園王子維斯特一臉嚴肅地如此說道。
又是小學生式的交流啊?
聽到這句話的蔔辛一臉迷茫,怎麽說呢,這種大體方向對了但是微妙地有些差距的感覺。虧他都想好了辯解的話了,為什麽所有人不照常理出牌啊?
蔔辛十分艱難地再次張開了嘴:“抱歉啊,在事情結束之前,普席和孫傘必須維持關系,不然到了讓位的時候,孫傘會産生疑心。”
“這和你與孫傘說話有什麽關系,你根本不需要和他說那麽多吧?”維斯特沒停止他奇怪的行為,嚴肅得不能在嚴肅的表情使得路過的仆人們都以為自己家的少爺又對人家大好青年做了什麽值得唾棄的事。
并沒有啊!他和孫傘的談話只是人類之間正常的交流啊!蔔辛內心嚎叫,試圖躲開那些視線。不過話說回來,維斯特管得夠寬,連這個都要管……蔔辛越想眉頭皺得越緊:“你看清點,我不是普席,我是蔔辛,你不用為此感到不适。”
維斯特聲音一梗,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麽話,只是恨恨地咬牙。
蔔辛嘆了口氣:“你真的喜歡普席嗎?還是只是因為想要對抗孫傘從而産生的反抗意識?”
兩人之間半晌無言。
蔔辛見他這樣,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原來只是這種程度嗎?不過是這種程度的喜歡就攪亂了一個世界的歷史軌跡……
蔔辛想要轉身離開,卻被維斯特一把拉住:“等等!”
“咋?”蔔辛皺着眉看向他,“就算你現在說你真的喜歡普席真的想拯救世界我也不相信了,你就一混蛋,說白了你就只是想幹掉孫傘而已吧?我确實理解不了你,誰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的那都是和你一個頻道的神經病,行了,我也用不着你了,至于普席,你也別想帶走,在我完成我的任務之前,誰都別想帶走他。”
其實說完這番話,蔔辛就有點後悔,這番話其實也不全是真心話,但他實在生氣,嘴上沒個把門的就突突突都說出來了,要是維斯特生氣然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蔔辛忐忑地看向維斯特,本以為自己說不定會被打,結果維斯特居然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而且維斯特拉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你到底是誰?”
蔔辛一腦門霧水,什麽誰是誰?他不是蔔辛還會是誰?确實蔔辛不經常使用自己的身份,但他确實是蔔辛沒錯啊。
“你到底是誰啊……”這麽說着,維斯特居然直接抱住了蔔辛,蔔辛吓得瞳孔都放大了,這是怎麽回事?刺激得太厲害了直接精神分裂了?他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卻被對方抱得更緊了。
維斯特的聲音夾雜着濕熱的氣息敲擊着蔔辛的耳膜:“你說的那句話,上一世的普席也對我說過,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話。”
“就算你現在說你真的喜歡孫傘、真的想拯救世界,我也不相信了,你就一混蛋,說白了你就只是想幹掉孫傘而已吧?我确實理解不了你,誰能理解你?能理解你的那都是和你一個頻道的神經病,行了,我也用不着你了,至于孫傘,你也別想帶走,在我完成我的任務之前,誰都別想帶走他。”
維斯特毫無預兆地說了這麽一串話,死板的語氣和毫無波動的音調讓人覺得他似乎是在複述些什麽。
“普席……你當時就是這麽對我說的啊。”他确實是在複述,不過因為複述得太精準,反而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上一世我本想殺了孫傘,那時只有你發現了我要做什麽,然後你就是這麽對我說的,你還說讓孫傘登上王位就是你一生的任務,我記得很清楚,一個字不差地記得呢。”
“我愚蠢地聽信了你的話,然後你就死了……”
“可惡的騙子。”
蔔辛看不見維斯特的表情,但這莫名變得陰沉的語調已經足夠蔔辛背後冒出一層冷汗,這只不過是巧合……只是巧合吧?
“真奇怪啊,不管怎麽說都太奇怪了,正常人被孫傘那麽對待的話,怎麽還會那麽喜歡他呢?”
“你……你醒醒,我是蔔辛,不是普席,你在想什麽?”蔔辛再次奮力掙紮起來,現在這種狀态實在太不正常了,就像是他真的曾經作為普席存在過一樣。
然後蔔辛被對方所說的一句話給驚到不能動彈。
“那好,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從來沒和普席同時出現過?”
這……這簡直無法反駁!蔔辛的頭立刻大了一圈,嘗試着蒙混過關:“沒有啊,明明之前我和他就同時出現在你眼前了……”
“是的,”維斯特陰測測地笑了,“但是普席沒有保持清醒狀态,而普席清醒的時候,你卻不在。”
蔔辛真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個話,他這下是真的有理說不清……不,也許還有機會?
“我不是普席,如果我是普席的話,我一定知道将來應該發生的那些事吧?為什麽我還要執意要問你關于未來的事?”
“如果你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呢?”維斯特仗着體格差的優勢直接把蔔辛逼到了牆角,完全沒有了之前那副任人指揮的模樣,氣勢也變得淩厲起來,感覺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總覺得我好像被你騙過很多次啊……”
蔔辛一個勁地搖頭:“不不不不可能,我可是在這個世界才第一次真正和你面對面地對話啊,不要冤枉好人!”
“……無法相信啊。”維斯特臉上的笑容變得十分可怕。
蔔辛下意識覺得不好,于是飛速矮下身子向着一側逃開,但他沒想到對方也用極快的速度限制了他的逃離去路,蔔辛只能側着身子,十分尴尬地困在牆和維斯特之間,他覺得這種時候保持沉默十分容易發生一些不便描寫的事情,于是開口說話了:“你怎麽回事?要瘋魔去普席那裏瘋魔!”
維斯特也不理會他說了什麽,直接從随身的袋子中拿出了什麽,向蔔辛額頭上拍去。
“什麽?”蔔辛擡手要擋,卻被對方用力拉住了雙手,那團閃着光的東西就這麽拍到了蔔辛額頭上。
做完這件事後,維斯特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些許:“防止你耍花招的靈魂标記,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說,最好別讓孫傘也看到普席那具身體裏的靈魂也頂着這個标記,否則他絕不會饒了你的,蔔·辛·”
這個世界為什麽會有這麽黑科技的東西……不,這确實符合這個世界的風格,蔔辛已經放棄思考了,他開始呼叫人工智能。
然後蔔辛得到了[該物品确實可作用于靈魂,消除該物品的效果需要三周]這樣的答複。
“別問了,”維斯特像是看穿了蔔辛在想什麽一般,伸手覆在蔔辛額上,用拇指輕輕摩挲着那個印記,“這個印記在這個世界裏就意味着契約,一帶有了這個印記,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有了主人的貓人,就算人工智能幫忙,也至少要三周才能消去,這三周裏你不得不帶着它。”
蔔辛想起了牲口身上的檢疫章。
他感覺此時的自己和屠宰場裏待宰的白條豬沒什麽區別,而且這樣一來……
“你現在擔心的,一定是關于孫傘的事吧?畢竟這太不合理了,無論是領主還是貓人,都不應該帶這種印記,你如果就這樣出現在孫傘面前,他是會起疑心的吧?”蔔辛被說中了心事,狠狠瞪着維斯特,被瞪着的對象完全不在意,甚至還有點愉悅:“所以這三周內你不能再去見他了,今天下午你要放他鴿子了。”
“真好啊。”維斯特低聲喟嘆着,聲音裏混雜着他隐藏不住的滿足感,“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了。”
抓住對方一瞬間的破綻,蔔辛掙開維斯特的手臂,立刻跑遠——不只是維斯特,其實蔔辛也有類似的感覺,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無論是氣息還是溫度,都像是經歷過無數遍一樣,熟悉得讓蔔辛心驚。
不,只是錯覺罷了,蔔辛拍拍臉,努力打起精神,開始考慮找其他辦法消掉那個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
一顆月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