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執手·一
周吾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是在什麽情況，他明白自己活不到明天了。
不過這個事實反倒讓他松了口氣。
很快他就要去往盧辭所在的世界了。
大概從一年前，他就開始做一個連續的夢，夢裏的他又回到了一切的起點，再次和那個人再次相遇了，這次他終于得知了對方的名字——盧辭。
夢中的時間比現實時間流逝得更快，只是一年的夜晚，他就在夢中将自己與盧辭相遇的一切都經歷了一遍。這一次相遇和周吾正在經歷的不同，他們相遇得更早一些，而安琪和夏赫變成了敵人，盧辭對他的感情溢于言表，卻又極為克制，周吾幾次想要握住對方的手，可夢中的那個他有着各種顧慮，始終不能伸出手。
後來盧辭還是死了。和現實中一樣，為了保護他而死，和敵人同歸于盡。
當夢中的他真正失去了盧辭後，用盡了所有方法來挽留盧辭的生命，可他傷得太重，而且……沒有求生意志，就算請來擁有最好治療異能的醫師，也還是沒能留住盧辭。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盧辭不再想在他身邊罷了，就連這一點也和現實中一樣。
因為夢境太過真實，周吾一度分不清夢和現實，沒辦法只能去看醫生，診斷結果并無異常，當然他依舊是個健康的人，只不過他本人卻對此懷有疑問，畢竟這夢太過真實，已經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以解釋的了。
如果這是預示這什麽的話……只要還能和盧辭相遇，無論如何，他都願意。
這個夢并不是無限蔓延下去的，夢境一直持續到他改變了世界為止。
夢中的他親自埋葬了盧辭，後來開始嘗試和別人建立戀愛關系，卻每每都以失敗告終，後來他似乎也明白了什麽，不再嘗試，孤獨又勤勉地度過了幾十年，直到某一天，夢中的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做完了可以做的，于是幹脆地離開了世界。看到這裏，周吾不由得笑了一下，他能理解夢中的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兒戲地赴死，如果是他，估計也會這麽做。
活着很好，但時間太久的話，他會變得很累，能緩解這份疲勞的人已經消失了。
夢中的周吾死去後，整個夢境便陷入一片黑暗中，這種全部感覺喪失的狀态帶給周吾一種莫名的喪失感。
這個夢也走到結局了，他以後再也見不到盧辭。
“你還想和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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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感應到他的想法一般，一片虛無中，有某個意識闖進了他的精神中。
這個意識不停地追問着他的答案。
“你還想見到盧辭嗎？就算盧辭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盧辭了，你還是想見到他嗎？”
這根本不需要回答，他從來沒有第二個選擇。
“可就算你見到他了還能怎麽樣呢？如果轉世輪回後的他已經不記得你了，你還要用你的過去束縛他本該自由自在的人生嗎？”
轉世輪回……是啊，如果再見面，一切也都物是人非了。
這樣的相見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
“我不會束縛他的，”這樣說着的周吾，眼前逐漸恢複清明，“我只會看着他，如果他還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我也會努力幫他，我只是……”
周吾直直地看向前方，那裏站着一個全身素白的年輕人。
“我只是想對他道歉。”
他一直以來做了很多錯事，是盧辭一直拉着他向前走，至少，讓他把自己欠盧辭的還給盧辭……
“哦。”白衣人很是突兀地打斷了周吾的思緒，看起來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雙眸眯着，像是在做出類似笑的表情，“你欠他的東西的确很多，多到還不清啊，只用一生怕是還不清。”
周吾愣了愣，随即苦笑道：“難道……我已經和他相遇過很多次了嗎？”
“很快就能做出這種猜測，真不愧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啊，你很聰明嘛。”白衣人并沒有否定的意思，“你和他都算是救過我內人的恩人，看在這份交情的份上，我可以送你去你們相遇過的世界……”
聞言，周吾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還能見到盧辭！
“不過，我需要先告訴你規則。”白衣人攤開雙手，食指交叉，一個發光的“×”形符號就浮現于空中，白衣人似乎在用手托着這個×，“我允許你幫助他，但你們人類似乎經常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判斷，所以在你只能在我允許的時候對他出手相助，在我不允許的時候，就算你不願意，也只能是個旁觀者。”
“至于什麽時候是通行時間什麽時候是禁止時間，你只需要自己出手試試，如果是禁止時間，你做什麽都是徒勞。”
“簡而言之，大多時間，你都只能看着他，甚至連觸碰都做不到。”
“就算這樣，你也願意嗎？”
周吾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那好，規則生效。等到你這一世自然結束的時候，你會被送到另一個世界。”
白衣人将手中的符號向前一送，這個“×”便融進了周吾的身體裏，周吾只覺得身體立刻變得輕盈，但仔細看他的身體好像逐漸融進了周圍的空氣裏，他看向白衣人，只見白衣人已然轉身，一副即将離去的樣子。
“等等……”周吾突然開口，“你是誰？我救過你的親人嗎？”
白色的身影頓了頓，本來有些戲谑的聲音裏帶了一絲暖意：“我的內人……是這個世界的生命樹。”
生命樹？？？
難道是那個……柚子？
還沒有琢磨出什麽，周吾就醒了。
自然死亡是個緩慢的過程，但周吾對此毫無畏懼，不如說，他時刻盼望這那一天。
而如今，他終于等來了這一天。
最後一次攬過盧辭的肩膀，周吾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蔔辛做了一個夢。
他只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好像撿了個人養着，養得很開心，後來似乎發生了什麽，他就醒了。
關于這個夢的記憶實在很模糊，可蔔辛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對這個夢還挺介意的，因為這個夢，他情緒也比往常醒來時更穩定，不過再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夢裏究竟有什麽，也就只能作罷。
“絲兄！絲兄！嗚嗚嗚，恁要死了額也不活了！嗚嗚嗚……”
“你個東北熊瘋子，能不能冷靜點，現在沖進去是想害死蔔辛嗎？如果今天下午他還不醒，我們會想辦法的！”
“吳斂恁個山炮，額能害他嗎！恁不能光等着今下午啊！萬一現在能把他叫醒呢！”
“那也不行，我看你這瘋樣，這麽沖進去就是害他！”
“絲兄啊恁快醒醒，這王八犢子不讓額進啊嗚嗚嗚……”
五感剛恢複，蔔辛就聽見周大剛在外面哭天喊地，哭得還挺慘的，蔔辛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把小熊瘋子放進來吧，我醒了。”
門外的人頓時靜了，蔔辛正納悶門外的人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門被周大剛整個卸下來了，蔔辛不由得縮了一下腦袋，幸好剛剛他沒去開門，不然現在他估計就和門一起報廢了。
說起來，這還是刷卡才能進的安全門，周大剛這家夥什麽時候練出了一身蠻力……
“絲～～～～兄～～～～”
蔔辛還沒看清周大剛，就被這蠻力怪物強行埋了胸。
“嗨嗨嗨！松開蔔辛，你想悶死他啊？！”
吳斂相對冷靜一些，不過眼裏也充滿了血絲，他走上前來，扯着周大剛的手臂，把蔔辛從熊爪子下救了出來。
“至于嗎……我不就是做了一個比較難的實踐任務……咳……”
蔔辛哭笑不得地看着陸陸續續走進來的同學老師，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一股異常的味道瞬間彌散在口腔中。蔔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裏有顏色鮮明的血跡。
“快快快，周大剛你快把門外的校醫扔進來！”
吳斂見他吐血，也慌了神。
“扔什麽扔，我進來了。”穿着白大褂的雙馬尾美少女立刻湊上來，極為利落地用藏在身上的儀器檢查着蔔辛的身體，上下一番打量後，雙馬尾美少女長籲一口氣：“這是躺久了，沒有正常進食，加上他本來體質就一般情況，消化道出血了。他好不容易醒了，你們別聚在在這裏擾他了，要有什麽說的等明天再說，今天先讓他緩緩！”
聽校醫這麽說，同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走不走？！我可是得到用武許可了！”美少女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根電棒……蔔辛之所以知道那是電棒，是因為美少女把電棒直直戳在了距離她最近的吳斂身上，吳斂立刻哆嗦了一下，像皮皮蝦一樣跳開了。
可憐的吳斂，這麽想着的蔔辛默默向吳斂投去同情的表情。他對校醫院暴行早有耳聞，沒想到那些校園傳說居然是真的……
同學們見識了電棒的厲害，便都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房間。
“嗯，我想問問……”
正在攆走同學老師的雙馬尾校醫一聽蔔辛又開口說話，立刻轉向蔔辛，圓圓的眼睛瞪着蔔辛：“你也是，想問的明天再問，現在先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先扶着你起來走走。”
蔔辛看着這個洋娃娃似的校醫，覺得對方很像是只氣呼呼的博美犬……真可愛，要是有毛就好了，說不定還可以揉揉。
……還是算了，蔔辛看着她手中那個可伸縮的電棒，在全部伸展開的狀态下，這電棒都有她一半高了，帶電的博美摸不得摸不得。
蔔辛不明就裏地被雙馬尾博美監督着恢複身體，又睡了半天，這才終于被允許見人，然而最先被允許來見他的是李世良。
“你現在不能受刺激，我本來不打算讓他們來見你的，但這些人居然寫聯名信要來見你……我服了。相比你那些奇形怪狀的同學老師，這只看起來正常一點，所以我讓他來和你談話。”
雖然博美少女一直努力做出兇巴巴的樣子，但認真解釋的樣子還是暴露了少女的些許弱氣。
“給你們十五分鐘，十五分鐘我會回來的。”
待到博美少女的腳步聲漸遠後，李世良才苦笑着嘆了口氣：“她剛才居然還搜了我的身，還薅了薅我的頭發，難不成她懷疑我在假發下藏點什麽？”
“你帶的是……假發？”蔔辛瞪大了眼，吃驚地看着眼前人茂密的頭發，“你……沒想到你們信息專業的這麽不容易……”
“是真的頭發！我沒有禿！”
在李世良火冒三丈地證明自己的頭發是真的而不是用502糊在頭上的假發後，談話終于進入正題。
“你這個任務進行了整整一周，連樊教授都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蔔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世良。
“我沒騙你，你做什麽這麽看着我，你就是昏了整整一周，按最大的時間壓縮率換算，你至少在另一個世界待了四百多年，如果換成較小的壓縮率……”
“那就是十幾個世紀，對吧？”蔔辛插話道。
李世良點點頭：“按照這個換算法，你就算是資質愚鈍，也至少能修煉到金丹了。”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麽奇怪的小說？”蔔辛失笑，“可是按照我的記憶，我在那邊也就待了不到四年。”
李世良擰緊了眉頭：“這就奇怪了，你确定只有四年？這四年期間你有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會不會是時間過去了但你不知道？”
“我确實昏過去幾次，但這是正常的昏迷，不可能存在你描述的那種情況。”
“那就是別的原因了……”不知為何，李世良有些猶疑，“我剛剛分析了你這次實踐任務過程的傳回來的信息，有些信息有點問題，而且你回來的時候還激發了‘安全過渡區’分系統。你自己還記得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
“可疑……這麽說來，那個世界有幾個角色不太對。”蔔辛一五一十地把安琪和煩人柚的情況說明了，但關于衛知闌的事情，他想了想，還是把話留在了肚子裏。
這倒不是不信任李世良，畢竟也相處這麽久了，李世良這個人蔔辛還是信得過的，只不過衛知闌的情況似乎很特殊，現在很明顯就能看出，衛知闌并不在李世良能應對的問題範圍內，與其将李世良也牽扯進來，不如暫時保密。
“你說的那個柚子……我記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類似的東西……啊，我想起來了，這個不是柚子，是很罕見的東西，”李世良臉上出現了莫名的光彩，“是生命樹啊！這個世界居然有生命樹！”
“啥？”蔔辛雲裏霧裏。
“有些世界發展到一定程度，會出現生命樹，就是一種特殊的生物形态，壽命極長，而且因為它們每代都是單子、生産結束後母體就會死亡這種原因，一個世界只有一株，”李世良仿佛打了興奮劑似的，話瞬間就變多了，“好像還有傳說，說這種東西生長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由變換形态，但是在幼時只能以植物果實的狀态存在，而且它們都守護着自己所在的世界，只要是發生在他們世界的事，它們什麽都知道，是種像守護神一樣的神奇生物。你遇上的說不定就是生命樹！這麽說來，它知道你是從別的世界來的這件事，也就不奇怪了。”
蔔辛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既然對神奇生物有着謎之狂熱的李世良都這麽确定了，煩人柚應該就只是個特殊生物，說起來，它也确實沒有做什麽阻礙蔔辛的事，不如說，它還幫了蔔辛。
那麽安琪呢……
“根據你的說法，我暫且判斷她也是異世界訪客，這個我會接着查的，至于你……”李世良站起身來，明明是擔心的表情，嘴裏卻說出了“你快點恢複健康，我可不想下次來見你的時候再被搜身”這樣話。
李世良就是這麽別扭的家夥，這樣也挺好的。
蔔辛笑着點點頭。
第三天，博美少女終于放人了。
與其說是博美少女放人了，不如說是校醫院的主任來逮人了，博美少女似乎還不願意走，揮舞着胳膊掙紮，口中還喊着“他還沒好”“我得看着他活蹦亂跳的才行”“這可是蔔辛啊”之類的話，但還是被高個兒的主任一把揪着雙馬尾按住，兩人體型差得挺大，博美少女胳膊太短，她被按住後根本夠不到主任，只能用一雙手臂無意義地劃圓。
“真是抱歉，她太沖動了，這兩天給你添麻煩了。”主任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說話也客氣，只是笑容有些無奈，“這姑娘實在太喜歡你了，我怎麽說她都不聽，真讓人不省心啊。”
蔔辛受寵若驚：“啊？啊……不不，是我受照顧了，她……她挺好的，很盡職。”
“我就說嘛，我的……他怎麽可能覺得我礙事啊，我還要再留兩天，你不要幹涉我啦！”博美少女氣鼓鼓地對着主任叫道。
雖然她的聲音很響亮，但是最後還是被主任連哄帶騙地帶走了。
那之後蔔辛又過了幾天清淨日子，有些同學前來看他，這也算是炮灰專業的慣例了，一旦本專業有人出了什麽問題，恨不得所有年級的同門都得去探望一下，但他們都在房間外猶猶豫豫躲躲閃閃的，看起來像是怕了博美少女，一副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
看着那模樣，蔔辛只覺得好笑，連忙開門把同學迎進來。
幾番車輪戰下來，和同學們說說笑笑，蔔辛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心想也是時候去找找周大剛了，這小熊那天哭得可慘，可自從被博美少女趕出後就再沒出現過，也不知道是忙些什麽。
“吳斂吳斂，見着周大剛了嗎？”
被點名的吳斂一愣，搖搖頭：“我這兩天還真沒見着他，這小熊瞎子是去深山老林偷土蜂蜜了嗎？”
“啊，這樣啊，那我去深山老林找找他，你見着他給他說一聲啊。”蔔辛一邊笑着一邊向外走，手臂被背後的吳斂拉了一下。
“你等等，我剛得到一個消息。”
蔔辛扭頭：“咋了？”
“咱們專業那個誰……就是被你逮回來的那個，挺招小姑娘喜歡的那個……”
聽吳斂這麽形容，蔔辛一時想不起來他到底說的是誰：“誰啊？”
“你不應該忘了他啊，就是之前教授托你去那個貓人世界那次，你不是把那個迷失的師弟逮回來了嗎，就是這個一回來就被時監局給帶走的師弟。”
這下蔔辛就想起來了……是那個讓他頭疼的維斯特。
去海妖世界前，蔔辛還在發愁自己的未來，他記得李世良告訴過他，一直有人在各個世界跟着他，卻又無法查出對方的來路，還有這個維斯特，明明做了違反禁令的事，卻只是得到了“被關押”這種極輕的處罰，為了把這個家夥逮回來，蔔辛似乎還騙了對方的感情，如果将來再和他見面，還不知道要掀起什麽腥風血雨。
“對了，就是維斯特，他被時監局放出來了！”
蔔辛一聽就傻了：“……啊？”
“我也覺得蹊跷，按理說他這也算是犯了大事了，怎麽這麽輕易就……哎哎，老蔔你怎麽了，深呼吸！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依言做着深呼吸的蔔辛只覺得頭痛，整個人歪在沙發上，腦袋一團亂麻。
“我不希望你會被時監局抓走，如果回到原來的世界的話，我們還是可以見面的。”
當時的蔔辛為了把維斯特拉回到這邊的世界，做出了這種承諾，但他根本就沒有要兌現承諾的打算。
那種過于熱烈的閃光體，實在不适合站在他這個腎虛臉的旁邊。
“沒有人繼續監視他？他這就恢複自由了？”蔔辛不死心地問。
吳斂努努嘴：“這個……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他确實是徹底自由了，前幾天還有幾個系外的姑娘和我打聽他呢……”
看來對方确實是恢複自由了，蔔辛抱住自己的腦袋，為今後的日子發愁。
如果對方真的找過來，他得怎麽逃跑才好呢……
本來打算找周大剛的計劃暫時擱淺，為了避免出門遇上不該遇見的人，蔔辛覺得自己還是去些一般人不會去的地方比較好。
去找李世良吧，他平時一般都在一個專門劃給他的辦公室，那兒基本沒有第二個活人，就去他那裏吧。
找到李世良的時候，這個文靜四眼居然在怒拍桌子。
“怎麽了？”蔔辛很少見到處理公事的李世良這麽着急上火的樣子。
李世良眉毛間的溝壑似乎能藏三斤的醬油，他的心态真的可以說是很暴躁了：“就你之前去的那個世界，它對應的數據庫裏有一個錯誤信息，很小，而且很難發現，如果不是系統剛剛自動監測到數據不能對接，我都不知道還有錯誤，不過……這個錯誤藏得太隐蔽了吧？就像是故意藏起來的一樣，就是找不到……可惡……”
蔔辛探頭看了一樣，他是不太清楚這些文件處理數據收集什麽的，不過好奇心人人都有，他很想看看是什麽把李世良逼成這樣——然後他就看到了界面一角的說明書，那裏寫着蔔辛扮演過的角色的基本信息，出生地那裏似乎有些模糊。蔔辛眯起眼看了看，李世良注意到蔔辛的表情，動作麻利地把那份說明書拖出來：“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
在說明書上，出生地後面跟着的是“沈島”。
是沈島。不是沉島。
“這個世界的信息已經很久沒被人改動了，上一次改動還是好幾年前的事……喂你幹嘛？”
蔔辛奪過李世良對界面的控制權，開始在這個世界的數據庫裏搜索“沉島”，結果自然是，什麽都沒搜到。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沉島”這個地名。
可蔔辛還記得清楚，剛到那個世界的時候，安琪問他是從哪裏來的，蔔辛說出了這個地名，那時候的安琪表現得要多異常有多異常，但她沒有質疑也沒有困惑，她只是又問了一遍。
現在想來，她只是在确定蔔辛說的是不是“chen”這個音。
安琪都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紛亂繁雜的系統界面突然間被蔔辛關閉，一旁正詫異的李世良擡頭，他只見到突然認真起來的蔔辛再次頹唐地坐了回去，仿佛剛剛那回光返照般的動作吸走了他全部的氣力，蔔辛現在像是個已經廢了的廢人。
“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蔔辛沒有給李世良回應，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有反應，整個人都好像放空了一般，只是埋頭查當年的新聞，每看一篇心就沉一分。
當年的整個過程漸漸在蔔辛的頭腦中成型，安琪究竟是何許人也，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麽，她的過去是如何與蔔辛的當下交織在一起，這一切都漸漸浮出水面。
一直以來讓他迷惑不解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安琪是他的師姐。她是早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人。
原世界已經沒有安琪。這就意味着，那個世界的安琪，就是真正的安琪。
所以……她的死亡，就真的是死亡。
蔔辛呼吸一窒。
他以為只要自己願意就可以救得了所有同門。現在看來，這也不過只是他以為罷了。
蔔辛緩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他看向對面正環抱着雙手的李世良，李世良也正盯着他。
“抱歉世良，我不是……”蔔辛手足無措地開始整理被自己弄亂的資料。
李世良挑眉：“行了，說重點吧，你發現什麽了？”
“我想……我知道安琪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盧辭和蔔辛這兩個名字的關系嘛，就是最簡單的拆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