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關部出了三個方案,剛想發給雷妮,讓鯨鯨挑一個作為範本回應,鯨鯨已經發文了。

【沒有的事。】

雷妮看到以後,差點跳了起來。

她急忙打電話給鯨鯨,喊她:“快把微博删了。”

鯨鯨對發生的一切感到疲倦而厭煩,有氣無力地問:“為什麽?”

雷妮:“你這說了不等于沒說嗎,即沒有威懾作用,也沒有證據。公關部已經幫你寫了三個文案,你把微博删了,挑一個換上去。”

鯨鯨沒想到最後竟以這樣的方式掉入丁迪的陷阱,郁結得不得了。

“我發都發了,删掉不顯得心虛嗎。”鯨鯨嘆了口氣,說:“官方的文字,就讓工作室發吧。”

雷妮也被媒體的電話擾得心煩,想了想,說:“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随便回應了,剩下的事情交給公司來處理。”

鯨鯨:“好,我答應你。”

本來是難得的休息日,不想卻雞飛狗跳。

從來只覺得時光荏苒,未曾想僅有一天的假期也可以如此漫長。

尤其是和溫白樓的緋聞以一種脫缰野馬的方式在持續發酵,每幾個小時就會有一次意想不到的新進展。

首先,公司發了書面澄清函,撇清了鯨鯨和溫白樓之間的關系。

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主流還是不相信澄清,關鍵在于照片上那一束紮眼的玫瑰花。

鯨鯨甚至都要懷疑,溫白樓當時是不是故意把花放在桌面上的。

“都包場送玫瑰了,跟我說只是工作關系?誰信啊。”

總不能說是陌生人,碰巧遇上的。也不可能把溫白樓如何設計讓鯨鯨和她吃這頓飯,真實說明。更不可能說,只是溫白樓單方面追求,全然不顧資本方的面子。

再三斟酌,說是工作關系最為安全。

一個澄清函,不可能讓所有人信服,這是很正常的事。

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時間總會沖淡大家的注意力。

尤其是在這個信息爆炸,大家長時間持續關注一件事的概率頗小的時代。

沒想到,這件事情會像野火一樣燒不盡,相關的後續新聞綿延不斷地占據了大家的注意力。

先是有網友上網搜了下溫白樓的資料,發現他是艾圖集團的執行董事。

之後,一篇超長的科普文突然火了起來。

該文從艾圖集團與海納集團的恩怨情仇,到溫白樓與鯨鯨的身份與身價解讀,到兩個人在一起要破除多少重艱難險阻,以及會在商界産生多大的影響,做了能想到的最詳盡的描述。

閱讀完以後,鯨鯨和溫白樓在讀者心中簡直成了當代羅密歐與朱麗葉。

就算兩家有源遠流長的隔閡,但兩個年輕人為了愛,依舊想要破除萬難在一起。

多麽感人啊。

一批譴責偶像失格,另一批譴責鯨鯨頻繁炒CP的網友,都紛紛倒戈,覺得鯨鯨和溫白樓在一起也不錯。

鯨鯨對于風向的轉變簡直無語。

更無語的是,到了下午,溫白樓委托律師發聲,聲明将無條件放棄艾圖集團的所有繼承權。

新聞一出,萬人嘩然。

艾圖集團的估值可是上百億的。

放棄所有繼承權,為了鯨鯨?

自此,為了當代羅密歐與朱麗葉搖旗吶喊的信徒越來越多了。

鯨鯨看着以上種種,白眼一翻,快被氣吐血了。

海納最近在籌劃新項目,不是于萬安在忙,就是丁迪在忙,偶爾連爺爺也會忙到不見影。

像今天這樣所有人都在一張桌上吃晚飯的光景,是好久沒見了。

氣氛有些微妙。

連假意的其樂融融都無影蹤。

爺爺清了下嗓,關注着鯨鯨的情緒,說:“今天新聞鬧得很大哦。”

看今天整整齊齊的陣仗,鯨鯨就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她點了點頭,說:“嗯。”

爺爺又清了清嗓,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于萬安,又看了看暗自竊喜的三姨,聲音溫和,問鯨鯨:“你和溫白樓,是怎麽回事呀?”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鯨鯨看了眼丁迪。

只見丁迪泰然自若,笑着回應鯨鯨的目光。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要說一切都是丁迪搞的鬼,不僅沒有意義,反過來還可能被潑一身髒水。

鯨鯨冷靜地把掐去丁迪部分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她是如何在生日會那天與溫白樓初識,溫白樓又是如何引她到小洋房共進晚餐。

字裏行間把溫白樓描述成了癡情變态,主觀情緒極為強烈。

“原來是這樣。”鯨鯨說,爺爺就信,不存在一絲的懷疑。

“你放心吧,溫家那小子的事情,爺爺會幫你擺平,不會讓他再騷擾你。”

鯨鯨太需要了。

“謝謝爺爺。”

“不過我聽說,追咱們鯨鯨的那個小夥子叫——”三姨看向丁迪。

丁迪和三姨一唱一和:“溫白樓。”

三姨做作得很:“對對對,溫白樓。我聽說他為了咱們鯨鯨,都放棄艾圖的繼承權了。”

鯨鯨冷笑了一聲,看着三姨說:“怎麽聽起來,你還挺羨慕的。”

三姨:“那能不羨慕嗎,你不會不知道那小夥子為你放棄的是什麽吧?”

鯨鯨:“讓一個男人為你抛妻棄子,這麽轟轟烈烈的事都讓你做到了,你還需要羨慕別人?”

每一次和鯨鯨吵嘴吃完虧,三姨都發誓再也不跟這丫頭片子對話了,每次又都忍不住。

老爺子在呢,三姨又不能怎麽樣,只能再次發誓,卻下意識積攢怒氣,等待下一次冷嘲熱諷的機會。

明天還要飛杭州,爺爺已經了解來龍去脈,就沒有再多過問,吃完飯就讓鯨鯨回房間休息了。

緋聞纏身,縱使鯨鯨再愛打扮,近期也不得不壓低帽檐,除去那些惹人注目的首飾,怎麽低調怎麽來。

可即便如此,抵達《深夜小酒館》錄制電臺後,依舊湧來大批早早得知鯨鯨行程,守候在電臺門口的記者們。

“于鯨鯨,對溫白樓為了你放棄艾圖繼承權一事,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鯨鯨,你現在跟溫白樓是戀愛狀态嗎?”

“鯨鯨鯨鯨,溫白樓放棄百億繼承權之後,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伴随着這些莫名其妙問題而來的,還有十分不具尊重性的閃光燈。

鯨鯨擡高雙手,一邊擋住自己的臉,一邊企圖撥開人群。

但人群裏三層外三層,鯨鯨一動,圍住她的人群也跟着大遷徙,局面陷入無解之地。

就在此狼狽之際,有人從外面撥開人群,抓住鯨鯨的手,用力将她拽了出來。

當下,已經被那麽多人圍困,突然又被人生拉硬拽,鯨鯨第一反應自然是害怕的。

當她擡頭去看那人的身影,發現是蘇徹後,鯨鯨差點哭了出來,緊接着便什麽也不想,趕緊跟上蘇徹的步伐,一路沖進電臺。

電臺的安保系統将沒有權限的人統統隔絕在外。

鯨鯨跟着蘇徹一路跑進電梯,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鯨鯨微微俯身,手壓住胸口,不住地大口喘息。

狂奔之後,大腦瘋狂釋放內啡肽。

鯨鯨一邊喘氣,一邊笑着去看蘇徹。

她想謝謝他來着。

卻見蘇徹身上滿是距離感,陌生地站在一旁,看着電梯屏幕上的樓層數不斷上升,仿佛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空間。

鯨鯨直覺有些奇怪,想開口詢問,電梯門開了。

陸陸續續有要上樓的工作人員進來,塞在了鯨鯨和蘇徹中間,直至兩人互相看不見對方。

到十五樓的時候,鯨鯨還在想媒體真的太瘋狂了,蘇徹今天為什麽這麽奇怪雲雲。

身旁一個女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十五樓到了。”

鯨鯨回過神來,沒來得及去想為什麽電梯裏所有人都在看她,為什麽這個女生會知道她要去十五樓。

走出電梯的時候,答案自然而然出現在眼前。

只見蘇徹按着電梯鍵,正在外面等她。

等鯨鯨走出電梯以後,蘇徹松開按鍵,對等了許久的工作人員說了聲“不好意思”,目送電梯門關上,然後徑直走向錄制廳。

鯨鯨跟在蘇徹後面走的時候,更加确定了蘇徹今天不對勁。

他甚至沒有看過她一眼。

到底什麽意思?

鯨鯨小跑了兩步,想要追到蘇徹跟前攔住他,把話說清楚,錄制廳裏有個年長的工作人員端着水杯走了出來。

“嘿,蘇徹,鯨鯨,你們來了。”

蘇徹對長輩點了個頭,說了聲:“你好,謝老師。”

鯨鯨倒是沒見過這位長輩,腳步停下來,站在蘇徹邊上,也跟着蘇徹喊:“你好,謝老師。”

謝老師很随和:“欸,快進去吧,東亭老師已經在裏面了。”

《深夜小酒館》是一檔談話類音樂節目,類似小型歌友會。

東亭老師是這檔節目的主持人。

鯨鯨和蘇徹進棚以後,東亭老師熱情招待了他們,和他們大致梳理了下節目流程,錄制很快開始了。

現場一如小酒館一樣,燈光偏暗色調。主持人和嘉賓都坐在高腳椅上,有一種放松慵懶的氛圍。

東亭老師問了幾個問題,蘇徹和鯨鯨都回答得很流暢。

比如——

“你們是第一次合作,對對方有什麽評價嗎?”

鯨鯨第一次發現蘇徹還有兩幅面孔,在錄制節目的時候,終于正眼看了鯨鯨,微微笑了笑,說:“第一次看到鯨鯨的時候,覺得她比照片上還要好看。”

鯨鯨:“……”

蘇徹繼續:“而且她的學習能力特別快,是個很優秀的歌手。”

整個錄制過程中,蘇徹都很照顧鯨鯨。

可是錄制一結束,蘇徹就又恢複了陌路人的态度,和工作人員一一道過辛苦後,并沒有和鯨鯨多說,轉身就走了。

鯨鯨受不了這樣,和大家一起下電梯後,在走廊處追上蘇徹,拽住他的胳膊,說:“我有話跟你說。”

誰知道,蘇徹轉過身看鯨鯨的眼神,冷漠到竟然讓鯨鯨有些害怕。

她被蘇徹這樣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愣,沉默片刻,看着蘇徹,說:“我要先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上午幫我解圍。”

蘇徹依舊冷着臉,指節卻悄悄攥到泛了白,看着鯨鯨說:“不用謝,只要你以後不要再耍我就好了。”

此話一出,鯨鯨第一秒覺得莫名其妙,心髒被狠狠紮了一刀,第二秒才反應過來,對于蘇徹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應該是心裏有數的。

可是鯨鯨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問了句:“……你什麽意思?”

蘇徹回想起來只覺得可笑,随之而來的又是那麽真實的痛苦,他皺了皺眉頭,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只差一步了,有時候我又覺得我們離得好遠。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若即若離是因為什麽,直到我看到你和溫白樓的新聞。”

這應該是蘇徹對鯨鯨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沒想到卻讓鯨鯨如此啞然。

蘇徹自嘲地笑了一聲,說:“就當是我自作多情吧,我沒有你那麽聰明,我已經分不清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聰明兩個字從蘇徹嘴裏說出來,竟是最毒的貶義詞。

蘇徹:“合作通告應該只剩兩三個了。”

言下之意,就像今天這樣專業地各自完成各自的工作,工作之餘不必來往,以後也不需要再見面。

說着說着,鯨鯨竟也有些生氣了起來。

為了一個假新聞,至于嗎!

鯨鯨看着蘇徹,一股腦地說了一堆氣話:“如果你真這麽讨厭我,為什麽還要替我解圍?為什麽還要在節目裏誇我?你不要管我就好了啊。”

蘇徹本來情緒就很複雜,被鯨鯨這麽一激,話也不過腦了:“你以為我能控制我自己嗎,我也讨厭自己明明生氣卻還是忍不住對你好啊。”

兩個人對吼了一番,又因為情緒宣洩得太過沖動,多少有些後悔地看着對方愣住了。

彼此對望了一會,蘇徹率先走掉,留鯨鯨一個人在原地,心底的某種感覺随着時間發酵得愈發濃烈。

直到眼淚不争氣地奪眶而出,鯨鯨才發現——

唉,她好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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