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Chapter 7 你的臉好紅
那晚過後，溫溪久違做了個美夢。醒來時，她摸到自己臉上嘴角的弧度。她現在可以說服自己忘記那個小偷的噩夢了，忘記就連她爸爸在電話那端，都掩飾不住的懷疑。
過去了，有人願意相信她。即便她已無從選擇，但也能安心地随遇而安。
她很努力地适應新的學校，也努力去忘記明明惦記着的爸媽。蘭阿姨對她非常好，衣食住行的規格都是高級而昂貴的，在學校，傅清時也在第一天就讓全校知道，他就是她的招牌，她背後的翅膀，自此，就算她穿着乞丐裝，也再沒有人瞧不起她。
那些傅清時給她帶的衣服，她沒有穿，只是默默地整理好，原封不動地放進衣櫃裏。她潛意識裏總在提醒着，自己只是一個客人，癡心妄想是會遭報應的。
她只需要一個可以讓自尊與自由生存的地方。其他的都是贈與，她沒有資格也沒有勇氣，心安理得地接受。
可是過了幾天，傅清時又給她帶了一袋新衣服。她很詫異，想問什麽，可最後還是別回了心裏。那些衣服的歸宿，一樣是堆放在角落裏，不再問津。
開學一周以後，進行了一次檢測，溫溪直接拿了年級第一，驚豔衆人，至此在傅清時這個招牌上，又多了一個學霸的頭銜。考試對于溫溪來說，只是一樁小事，她在一中也是第一名，來了晨洲，她照樣會是第一名。
成績公布以後，學校的光榮榜文化長廊也進行了更新。長廊裏外都是洶湧的人頭，溫溪看着那刷着金漆，鑲着花邊的榜單，不禁默默感慨，不虧是晨洲，錢多得沒處燒。一次開學檢測而已，搞得這麽華麗花哨。
她正默默出神，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還沒回頭，就看見兩張臉在她面前放大，向她逼近，正是周餘榆和肖揚揚。這兩個人十分神奇而默契地粘着她。
“溪溪，你幹嘛不等我?我打了個水回來，就看不到你了！”周餘榆笑嘻嘻地靠上來，挽住了她的手，有些像八爪魚。
溫溪有些不适，她想往後靠，離遠一點，可周餘榆越靠越緊。她剛挪了一步，就碰到了在一邊傻笑的肖揚揚，她那細長的手臂不小心擦了一下他的手，他蒙了下，臉詭異地紅了。
周餘榆瞧見，就取笑：“小羊羊，你有什麽事嗎？”
“沒有啊，我……路過的。”肖揚揚摸了摸頭。
“我呸，你剛才明明是百米賽跑！”周餘榆道，當時他們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同時發現了目标，并互相沖刺。
溫溪覺得站在兩人中間，耳朵有些受不了，便低聲道：“我回教室了。”說着，剛想逃，周餘榆就把她拽回來，說：“溫溪！大課間那麽久，回去幹嘛呀？陪我去一下2班吧！”
“又去2班？”溫溪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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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餘榆邊挽着溫溪的手往教學樓走，邊笑得燦爛：“這不是帥哥尚未上鈎，餘榆仍需努力嗎？”
肖揚揚見狀，也跟了上來。他無語道：“誰那麽倒黴，又被你看上了？”
“關你屁事！你來幹嘛?”
“你看帥哥，我看美女，不行嗎？”
兩個人叽叽喳喳，溫溪靜靜地聽着。周餘榆嘴裏的帥哥，是二班的班長莫少言，人如其名，寡言少語，見了周餘榆，更是像見了鬼，變成包青天直接黑臉。模樣很是周正，帶着眼鏡，感覺随時會報警，舉報周餘榆騷擾的那種。
對于溫溪的評價，周餘榆笑到肚子痛，她說：“我就喜歡這款。這款好。哪像傅清時，對誰都能笑，天天放電，我可駕馭不住。”
不知道為什麽，溫溪聽到了這個，心底莫名的有些不悅。微微想起，傅清時那人，第一次見她時，也笑得十分溫柔。這麽一看，傅清時還真是天天放電，對誰都一副傾倒衆生的模樣，怪不得大家都為他發瘋。
他們到了2班，迎面就看到了莫少言。他正手捧着一疊練習冊迎面走來，看樣子像是剛從辦公室回來。此刻，他并不知道危險正在逼近。
周餘榆一看到莫少言，立刻撒了腿，直接奔過去，手裏還甩着自己做的愛心便當。莫少言反應也十分敏捷，像是條件反射，一看到周餘榆，他直接呆了一下，然後——
他，跑，了。
吓，跑，了。
于是，走廊裏的人都吃驚地見證了這一幕，男的在跑，女的在追。溫溪和肖揚揚也跟了上去，由于走廊裏人太多，錯亂之中，在轉角處，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剛好走上來，擁擠之間，溫溪人就要被壓扁在牆壁上。
有一個人扶住了她。她晃悠的身子被人扶住，一雙手撫住她的後腦勺。她心一驚，連忙挪開自己的身體，如驚弓之鳥。
在看清來人時，她愣住了。
傅清時和左安正看着她，傅清時收回手，打量了一下，問：“去哪兒？怎麽不看路？”
溫溪還沒醞釀好答案，左安就把手攙在傅清時肩膀上，歪着嘴笑道：“追男人啊，沒看到嗎？前面那個撞到你的小帥哥。”
追男人這三個字讓所有人臉色都微微一變，傅清時笑意微斂，清亮的眸子微眯，只是斜了左安一眼，似有不悅。
肖揚揚立即反駁道：“不是，學長。溫溪是和我一起過來玩的。”
溫溪再次無語，這似乎也是在歪曲事實吧？果然，左安又笑兮兮地摸着下巴，玩笑道：“和你玩？不得了哦，有秘密。”
正常人都會馬上解釋不是那樣的，結果溫溪覺得自己還是太高估肖揚揚了，肖揚揚居然羞澀地舔了舔嘴巴，道：“嘿嘿，我們關系很好。”
好個屁啊！溫溪連忙開口：“我是和我同桌一起來找人的。不是和他。”
“解釋就是掩飾。嘿嘿。”左安眼珠子轉得賊溜，說着，還用肘子撞了下傅清時。傅清時不以為意，他正了正神色，道：“溫溪還小，你少來那一套。”
左安見狀，切了聲，說：“開個玩笑，那麽嚴肅幹嘛。”
傅清時轉過臉，看向溫溪，他叮囑點：“下次小心點，嗯？”
溫溪莫名的有些急，想解釋，可又覺得沒必要，只是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傅清時淡淡一笑，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說：“我們溫溪是第一名，可真厲害。”
她身體本能地後退，警惕而機警地瞅着他。傅清時的手一下空了，氣氛頓時有一些尴尬。溫溪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不識好歹的，只是她那形成的本能保護機制，是她與生俱來的生存法則。
傅清時只是道：“有空哥哥請你吃東西。”說着，甩了甩手裏的筆，轉身和左安一齊上樓。肖揚揚跟上去喊了聲學長，然後激情澎湃地自我介紹。
溫溪看過去，傅清時只輕輕颔首，淡淡應了聲嗯。
他們那一群人，大多都拿着筆袋，或者是文件夾。唯獨傅清時只單單拿了一支筆，看起來很是潇灑。
大約他們是去參加什麽考試？
耽誤了一些時間，溫溪和肖揚揚就沒找到周餘榆了。回班的時候，周餘榆正在埋着頭奮筆疾書，溫溪走過去，瞄了一眼，卻發現是一團雜亂的草稿紙。餘光裏，也能看見那盒便當如數歸還。
失敗也是情理中事。
溫溪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水，就拿出周餘榆正在做的那本練習冊，翻到跟她一樣的頁數，做了起來。沒一會兒，周餘榆放棄掙紮，湊過來，嘟着嘴，很委屈地問：“溫溪，你好冷漠哦，你都不安慰一下我。”
“哦，沒事的，下次努力。”溫溪停筆，想了想，看着周餘榆，微笑着安慰道。
“你會不會安慰人的！”周餘榆撇嘴，氣笑了。溫溪也很無奈，她當然不會安慰人，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她巴在溫溪的肩膀上，自言自語道：“莫少言真是不識擡舉，我都把飯送到嘴邊了，居然還能拒絕我！”
“殺千刀的，居然跟我說，不會喜歡我！”
周餘榆說着，眼眶泛起了紅，她哼唧兩聲。
溫溪便道：“那你也別喜歡他就好了。”說着，手裏的筆又動了起來。
周餘榆一頓，又氣笑了，她伸手捏了一下溫溪的臉，說：“我就要喜歡，我偏偏就喜歡，溫溪，你就沒喜歡過一個人嗎？看着正兒八經的，跟個道姑一樣。”
“沒有。”溫溪回答得很利落。
“哇，你真個木頭。”周餘榆嘆了口氣。
鈴聲響起，開始上課。溫溪一如既往地認真聆聽，積極回答。随後，老師布置了幾道練習，她沒一下就做完了。所有人都還在奮筆疾書，只有她空了個時間，也許那只有片刻，可她的心思忽然跑遠了。
她看了看時間，快下課了。窗外不遠處傳來着狂熱的腳步聲，她知道，高三1班的體育課提前結束了。
腦子裏忽然炸出一句話，哥哥有空帶你去吃好吃的。
在她還在困惑的時候，窗外走過了一群人，他們正是高一一班的學長學姐們。為了向食堂沖刺，他們繞了這條路，經過了他們班。很多人也被這股聲音吸引了，即便課堂上的數學老師面如菜色。
溫溪不自覺睜大眼睛。
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經過，他們勾肩搭背，互相玩笑。一個脫俗的身影夾在其中，傅清時對着勾着他肩膀的那個男生點了點頭，然後，在女生們熱切的目光中頓住了腳步，停在窗前，停在他們班教室門外。
教室裏是壓抑不住的暗流湧動，洶湧澎湃。
傅清時散漫地倚靠在走廊的圍牆上，目光掠過一片，最後看見溫溪，停住。他微笑，微微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一瞬間，少年的幾分恣意，溫柔，淋漓盡致。
“卧槽，傅清時好端端幹嘛來這裏賣弄風騷啊？”周榆餘舔了舔嘴巴，貪心地看着：“不過真的好他媽帥，比莫少言還帥！”
溫溪連忙收回眼神，低頭，揮動筆尖，在草稿上劃了幾條線。
周餘榆看她那別扭的樣子，忽然一怔，笑着湊到溫溪耳邊，問：“溫溪，你的臉好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