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聽公子安排
小院的生活并非那麽無聊,書架上整整齊齊放着幾排書,虞卿每天一本都要看上兩三個月。
雜物房的東西也都一一歸類整理放在一起,還用紙寫了名稱,貼在一邊,以便要用的時候方便拿取。
至于那些給姜瑟準備的東西,虞卿只是整理的時候順到一個位置,并未再打開過。
她總覺得,如果打開了蘇有辭給虞卿的東西,像是偷窺了別人的生活記憶一樣,她有自己的東西,不需要去偷竊別人的。
哪怕那些東西,蘇有辭已經不要了,或者故意選擇忘記。
轉念一想,小院和她身上的衣服都有可能是準備給虞卿,原本還有些活力的虞卿登時撒手不幹,餘下三分之一未整理的位置,就沒再碰過。
披着鬥篷提着一盞燈走到門外,虞卿捏着衣襟,小心走至院門口,将手裏的燈挂上院門,往小道上看了眼。
黑漆漆一片,除了雪色外什麽都看不到。
算算日子,已經過了臘八,蘇有辭大概在春闱前都不會回來了吧?
這樣一想着,虞卿垂下眼攏好鬥篷,轉身往屋內走,才剛要關上門,忽然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夜色裏亮起了燈,由遠至近,還聽到了馬蹄聲。
虞卿一愣,停下關門的動作,往外走了兩步,便見到一輛馬車停在院門處。
“小娘子,你還愣着做什麽,快過來搭把手!”
是袁懷的聲音!
楞在原地片刻,虞卿連鬥篷都顧不上,幾步小跑到門口,看着被袁懷和六子扶下來的蘇有辭,驚訝地瞪大眼。
才幾日的功夫,蘇有辭怎麽——
“公子他?”
“先別說,他去哪都不行,只好讓他到這裏來了,藥和別的東西都一塊拿過來,你別問今天的事,好好照顧他就是。”
袁懷架着蘇有辭往屋內走,又把人放到床上,看着後面抱着東西進來的虞卿,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拍拍手,袁懷忍不住道:“記得,別問他今晚的事。”
“袁公子放心,虞卿明白。”
放下東西,虞卿看着袁懷身上的血跡,忍不住道:“袁公子要不要擦擦手再走,正好備有熱水。”
“不了,我先走了,六子也得走,不然蘇、他家裏很快會查過來,這地方是他自己選的,他家裏還不知道。”袁懷說完,看一眼床上的人,“傷都包紮過了,你記得給他換藥。”
聽着袁懷的叮囑,虞卿點點頭。
送袁懷到門口,虞卿看着那邊駕車的六子,正欲開口,就被袁懷搶了先。
“他願意讓你待在他身邊,至少是不讨厭你,甚至還有些喜歡你,那些個事過去就過去了,往後也不會有人當真,你若有心報恩,不如替他把心裏那根刺拔掉試試,或許你能做到呢。”
詫異看着袁懷,她一直覺得袁懷盡管算不上一個好男人,不專一又風流,可跟蘇有辭又的确感情很好。
如今想來,這人身上的優點便是仗義和耿直。
“袁公子所言,虞卿盡力,只是心藥還需心藥醫,公子的病根在那裏,即使有心避開,也還是心裏一根刺,不是我能掌控的。”
“那就要看你有幾分本事了。”袁懷看一眼虞卿,“想留在他身邊,那就讓他能注意到你,否則,子辭可不是個善人。”
的确不是善人,但于她而言,是個好人就行。
送走袁懷和六子後,虞卿把門拴上,想起袁懷的話,蘇有辭的家人還不知道此處,那暫時就是安全的。
擰了帕子回到床邊,虞卿看着蘇有辭臉上的傷,又發現衣領處露出來的包紮痕跡,放輕了動作,幫他把臉上和手腳的血污擦掉。
待伺候完人,虞卿揉了揉腰,在床畔坐下,盯着眉頭緊皺的蘇有辭。
說是回家,弄成這個樣子,多半又是因為那位姜瑟姑娘,畢竟袁懷那話的意思,是要她取代姜瑟在蘇有辭心中的地位。
她可不喜歡做人的替身,畢竟從之前那個玉燕姑娘嘴裏,就聽出了幾分這個意思。
“公子,好生休息,明日醒來什麽都好了。”
虞卿想,盡管她不知道蘇有辭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可哪怕只有一絲好感,她都會讓自己變成蘇有辭心裏不可取締的人,而不是取代姜瑟的位置。
那種喜歡,太沒有安全感,也不是她想要的。
眸色泛起暗光,虞卿放下床帳,正欲起身離開時,手腕被人握住,瞬間屏住呼吸,心跳逐漸變快。
難道,蘇有辭醒了,還聽到了她剛才說的話?
“瑟瑟,別走。”
剛才湧上臉頰的滾燙如同被屋外的積雪壓過,一點不留,腳底都生出一股寒意,讓虞卿恨不得立即抽手離開。
虞卿偏過頭看着床上的蘇有辭,眼裏情緒翻湧,只猶豫了一會兒,便脫下身上外衫躺在了他身邊。
她和蘇有辭原本就是不相幹的陌路人,能遇上是意外,所以,的确不該抱有任何念頭。
這麽想着,虞卿覺得自己的心又堅定了一些。
只需要靠着蘇有辭,将餘家的所有人從餘家趕出去,那她就不算輸。
身邊的人靠過來,不知是牽動傷口還是別的緣故,眉頭又皺了一下,随後鼻尖埋在她頸側。
盯着床帳,虞卿有一陣甚至回不過神來。
直到不知什麽時辰,才有了困意,慢慢睡過去。
翌日醒來時,虞卿看了眼身邊的蘇有辭,感覺他體溫有些不對勁,努力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糟了,發熱了。
虞卿拉開摟在腰上的手,掀開被子起身,顧不上梳洗,走到一邊去把昨天一并送來的藥放進銅壺裏。
外面的竈臺生火太慢,前幾天她一個人在時,弄了一個小紅爐,還算好用,用來烹煮東西和熬藥都很合适。
“什麽時辰了……”
“應是快辰時了吧。”虞卿聽到床那邊傳來聲音,生着火之後擦了擦手,倒了一杯熱水走到床邊,“公子先喝水,藥已經在熬着。”
“嗯。”
蘇有辭靠在床頭,接過杯子喝了半杯熱水,幹澀的喉嚨舒服了不少,擡眼看了眼面前虞卿。
昨晚上的事他不大記得,但今日再看到虞卿還能誤會照顧他一晚的人是誰,那就真有些傻。
“袁懷送我來的?”
“嗯,袁公子把東西放下後便匆匆走了,說是讓我好生照顧公子。”虞卿點頭,望着蘇有辭想起什麽道:“我先給公子換藥,然後給公子弄些白粥。”
兩人都不提昨晚的事,也沒有必要提起。
這裏只有他們倆,任誰都不可能誤會還有人昨晚上出現,又一大早上的離開,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真有這樣的事,蘇有辭便不會在這裏,而是在那人的身邊。
虞卿一早上醒來,忙前忙後,等終于給蘇有辭把藥熬好,也快中午,才開始給自己梳洗,把換下帶着血的布處理幹淨。
蘇家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尋來,現在虞卿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蘇有辭,陪着他養傷。
幸而傷勢不重,只是有些唬人。
身上的燒也在晚上退了,只是比平時要熱一些,人都精神了不少。
虞卿按着蘇有辭說的,拿了幾本書放在床邊,又把雪球放到外間去,免得不小心給蘇有辭搗亂。
平時被寵壞的雪球一連幾日都不能進到卧房,在地毯上打滾咬出好幾個口,被虞卿嚴厲訓了一頓後,總算是安安分分趴在銅爐旁不往卧房裏鑽。
之前不知照顧行動不便的人這麽不方便,虞卿每日睡覺時,幾乎是一沾枕頭就困,睡得比平時好,連夢都不怎麽做。
幾天過後,蘇有辭總算是好了大半,能自己走動,臉上的淤青也都消下去,恢複了以往的俊朗。
虞卿坐在銅爐旁打着哈欠,算了算日子,快到小年。
小年不久後就是除夕,按照以往汴京的風俗,定是全城熱鬧,家家戶戶都高挂福字,張燈結彩。
“六子明天會送些東西來。”
“公子說什麽?”
“小年不用你自己做飯,既是小年,去福潤樓裏訂幾道菜就是。”蘇有辭坐在老位置上,手裏還是握着一卷書,要不是額角的傷還在,完全看不出之前發生過什麽。
虞卿眨了眨眼,才勉強清醒過來。
低笑一聲,手指給雪球梳理着毛發,“這幾日委屈公子了,不過我也只會做白粥,旁的做出來,怕是難以下咽。”
她原本就是一個五谷不分的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做白粥已經是極限,弄出些花樣來自是不可能。
加之外面的竈臺幾乎不曾用過,遇上寒冬臘月,冷竈生火,比往她身上點火還要難。
蘇有辭握着書的動作緊了些,然後看向旁邊虞卿,“白粥也不錯。”
聞言虞卿擡眼看着蘇有辭,彎着唇角,半點不勉強,“其實公子不用這麽安慰我,我自己也吃了好幾天的白粥,總算是可以嘗到福潤樓大廚的手藝。”
說完不給蘇有辭機會,又低下頭看着懷裏的雪球。
望着虞卿,蘇有辭收回視線,繼續看手裏的書。
維持現狀就好,誰都不能先越界。
小年那天,意外的見到袁懷和李長庚,只不過來的時間有些晚,虞卿和蘇有辭都已經在收拾桌子,兩人才來。
袁懷推開門,夾着一身風雪,笑着把手裏的食盒放下。
“還好我們早有準備,否則豈不是只能捧着你那幾壺茶,連酒都喝不了。”袁懷盤腿坐下,看了眼虞卿。
虞卿察覺到袁懷的目光,如同以前一樣,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擺好,又将雪球抱走,重新往銅爐裏加了炭。
蘇有辭發現袁懷看虞卿的眼神,斂了斂眼中情緒,在銅爐旁的矮幾邊坐下。
“今晚你還是別喝酒的好。”李長庚伸手攔住蘇有辭,見虞卿走了過來,“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哪能次次都喝酒。”
聞言蘇有辭挑眉看着李長庚,“那喝茶?”
“喝茶!”
袁懷把酒放到一邊去,拿起筷子,看上去最沒心沒肺,“福潤樓的菜可真是汴京第一,這肘子還有鹵肚,連花生都比別家炸得好吃。”
正好坐下的虞卿聽到袁懷誇張的語氣,低頭時忍不住笑了一下。
若不和袁懷有感情牽扯,的确是個相處起來很輕松的人,便是有心思,但不深交,卻也不算難辦。
虞卿自認為不聰慧,卻也懂得察言觀色,更何況她現在的處境。
蘇有辭握着杯子,餘光掃過虞卿,不意外看到了她嘴角藏着的笑,眸色一暗。
袁懷的話很好笑嗎?
一點都不好笑。
李長庚隐隐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甚至懷疑今晚他和袁懷突然到訪,是不是破壞了蘇有辭和虞卿的相處。
這兩人,仿佛只是一般的主仆關系,可又不太像。
盡管高門大院裏,多的是把身邊伺候的女使拐到床上去的,可蘇有辭就從未做過這種事情,身邊多是小厮伺候。
所以,蘇有辭把虞卿拐到上床,哪能不讓他多想。
見袁懷還毫無察覺的說着這段時間城內發生的趣事,李長庚一腳踢在袁懷小腿上。
“你幹嘛踢我!”袁懷嘶了一聲,正說到興頭上被打斷很不爽,瞪着李長庚,“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李長庚拿着杯子,嘴角抽了抽:“算了,你高興就好。”
傻子!這都還看不出來,蘇有辭自己搞不明白就算了,你一個局外人還看不清,這些年縱橫風月是光上床不長腦子嗎?
蠢貨!
李長庚難得在心裏連罵了兩句,覺得和袁懷遲早得劃清界限,否則這人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太丢人了。
低着頭的虞卿也未注意到蘇有辭的情緒變化,給三人添茶倒水,又溫熱食物,只吃了幾口排骨便沒再動過筷子。
“不過說回來,我和子辭都要參加,那我先說好了,到時候我要是中了狀元,你們得給我在福潤樓請客。”
“狀元?”
“嘿,我娘說了要是我中狀元,成親之事可以暫緩,不過我覺得也可以一起辦了,不是有一句什麽話,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李長庚十分嫌棄地看他一眼,有些同情那些将軍家的姑娘了。
旁邊蘇有辭倒是不怎麽在意,笑了一下道:“那就先祝你金榜題名。”
“……我瞎說的,要說最有可能奪得狀元的,非你莫屬了。”袁懷笑了笑,“你可是今科狀元的熱門。”
聞言蘇有辭看了眼身邊一直不說話的虞卿,伸手握住她手腕,逼迫她擡眼看自己。
虞卿一臉不解,不懂蘇有辭這是什麽意思,“公子,茶水不用了嗎?”
“你說我和袁懷誰能中狀元?”
李長庚剛喝到嘴裏的茶水險些噴出來,連忙咽下去,然後盯着蘇有辭,仿佛看到了什麽罕見之事。
“那小丫頭你說說,我們倆誰像狀元?”袁懷笑着問了一句,“不行不行,你肯定偏向子辭,畢竟是他身邊人,我可不自讨沒趣了。”
聽到蘇有辭的話,虞卿都還來不及反應便被袁懷一通話給弄懵了。
為什麽狀元之事要問她?她什麽都不知道。
看看蘇有辭,再看看袁懷,虞卿抿了抿唇,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李長庚,發現李長庚完全在看熱鬧,絲毫沒有打算阻止這種幼稚行為的打算。
原來這群人都是這麽幼稚的嗎?
“有這麽為難?”
蘇有辭的聲音仿佛結了一層冰,讓虞卿指尖顫了下,然後迅速搖了一下頭,“公子是探花的相貌,狀元的才情。”
那邊一直等着答案的袁懷聽見這話,郁悶得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水。
果然不能指望虞卿懂得違抗蘇有辭那家夥,可是蘇有辭那人,到底是喜歡乖順一些的性子還是叛逆一些的?
“今晚你們要在這裏過夜?”虞卿的話不管是恭維還是別的緣故,蘇有辭承認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大冬天的,我們趕來看你們,不會連在外間睡一晚的交情都沒有吧?”袁懷只差說蘇有辭見色忘義了。
偏偏蘇有辭至今都未察覺到虞卿已經不是一般的女使,就算比不得姜瑟兩年的感情,也算得是個貼心人了。
搖了搖頭,看向李長庚,“長庚,往後這地方少來些。”
“你要備考,是沒機會來了,開春後我要去軍中練兵,也沒時間來。”李長庚失笑,“想來看熱鬧也看不成了。”
“你小子。”袁懷一拳打在李長庚肩上,看向對面蘇有辭,“可別忘了,今年春闱是個好機會。”
虞卿垂着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錯愕,袁懷的話,難道是在指蘇有辭打算借助春闱,脫離家裏嗎?
不對,蘇有辭還有個大哥,那就說明家裏也不會覺得這是要挾。
聽上回袁懷和李長庚的口味,蘇有辭的兄長怕是個青年才俊,能力了得,難怪蘇有辭處處和家裏作對。
長子的地位不可撼動,更別說,是個出色的人了。
不管怎麽樣,若蘇有辭能奪得狀元,就能入朝為官,而且不會是一個七品主簿這樣的小官。
只要……
只要她能拿到餘家的罪證,就能扳倒餘家,讓那些人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在想什麽?”
耳邊傳來蘇有辭的聲音,虞卿回過神,看向蘇有辭,發現兩人離得實在是有些近,不由往後退開了一點。
“在想今晚我——”
“木榻和地毯都有人睡了,你打算睡了?”蘇有辭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只有兩人能聽到,“我不打算睡地上。”
虞卿覺得蘇有辭今晚怎麽性格惡劣到有些奇怪,明明從前不會說這種話,可是——
眨了一下眼,露出乖順的表情,“聽公子安排。”
看着蘇有辭滿意的坐正,虞卿只覺松了口氣。
想要得到蘇有辭的另眼相看談何容易,她那些自以為是的招數在蘇有辭面前不管用,見過了錦宴樓的美嬌娘,又有貼心人紅袖添香,這副身形樣貌和家世,恐怕傾心的女子也不少。
她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讓自己性格原原本本展露出來,把不該露出的情緒都藏起來,才會讓蘇有辭放下戒心。
念及此,虞卿只覺自己如今的行為太過孤注一擲,可偌大的汴京,她除了牢牢抓住蘇有辭這根稻草外,再無其餘的栖身之處。
幾人笑談至深夜,虞卿将木榻鋪好,又取了兩床被子,還不待回到蘇有辭身邊,便被蘇有辭趕去睡覺。
錯愕看了眼蘇有辭,虞卿放下幔帳回到卧房時愣了愣。
才到子時,蘇有辭竟然不讓她陪着了?
心裏不解卻還是乖乖梳洗後,輕手輕腳躺在床上,就算屋內再暖和,被子上還是浸着一股寒意。
虞卿縮了縮手腳,往裏側靠去,被子拉到眼下,睡着前也沒想明白蘇有辭今晚奇怪的行為。
“你真不打算回國公府了?”
“回去再挨一頓打嗎?皮糙肉厚的人來也挨不住老頭子的一頓。”蘇有辭提到國公府時,眼神裏閃過暗光,“待春闱放榜後再說。”
“那至少是三月底四月初的事,可還有三四個月呢。”
“這裏不好嗎?”
袁懷正色道:“好是好,可你總歸是要回去的,難道你還想從國公府的族譜上脫身?那——”
袁懷本是想說姜瑟已經成了一個不可能,就該放下。
可又想到蘇有辭才為了這件事挨一頓打,便噤了聲。
旁邊李長庚嘆了聲道:“你氣伯父便罷了,何必要當面和他頂撞,你也明知他把人迎進府是為了斷你的念想,壓根不曾碰過她,說不定等你收了心,就把人給放了。”
“無恥。”
蘇有辭說了一句,起身道:“時辰不早,明天早點回城。”
李長庚和袁懷對視一眼,默默嘆氣。
得,又戳到這位祖宗的逆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