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良老板
做好幾款産品,他回到二樓的家,洗去一身疲憊,端坐于桌前,在黑暗中想了一會兒大胖。
這個結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依然揪心。被管理局的道士帶走正法前,大胖說:“你們要好好活着,努力工作啊,別難過。”
他緩緩舒了口氣,然後打開收音機,滋——各類念頭紛至沓來。
“加班好累,要不要繼續下去呢,不敢辭職啊。”
“賜給我一個女朋友吧,手都出繭子了。”
“啊,我在飛!”
“嗯……不要……要……”
他面色平靜,如同訓練有素的特工,快速轉動旋鈕,在附近居民繁雜的心聲中大浪淘沙,撈取能夠為己所用的信息。
忽然,他捕捉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是還沒進入變聲期的清澈少年音,語氣兇惡。
“那個姓王的狗雜碎再不賠償我爸,我就砍了他!哼,事情鬧大了,就有人管了!”
原來,那個老板姓王。
烏善小還想多聽聽,可是一分鐘到了,法寶不靈了。他惱火地拍了下收音機,迅速記下少年家的坐标,接着逐一排查本地水泥磚廠,找到法人姓王的那家——鴻發水泥磚廠。
利用新獲得的信息,他在網絡上檢索,終于挖出去年6月的一個帖子,進而得知事情全貌。從敘述者的口吻看,是上午遇見的中年女子,即少年的母親。
“我丈夫是淺山市鴻發水泥磚廠的工人,去年5月在工作中不慎掉入攪拌機,導致雙腿截肢,被認定為工傷……不久之前,勞動能力鑒定委員會作出鑒定結論,我丈夫符合傷殘二級,大部分生活自理障礙。
丈夫受傷後,我辭去工作,打零工照顧他、我年邁的公婆,以及我剛上初中的兒子。好在,經過仲裁,工廠應當一次性支付我們各項賠償費用共計50萬元,并按月支付傷殘津貼和生活護理費。
但是,老板王強拒不履行,找理由推诿扯皮,還反咬一口,将秉公處理的仲裁部門告上法庭……從此,開始了拉鋸戰,一家人生活困難,精疲力盡,勞動局的工作人員也是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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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這些血淚斑斑的文字,烏善小心頭騰起怒火。王強是吧,碰到我,你可是猩猩他媽狒狒(廢廢)了。就算你是個貔貅,老子也要讓你把這50萬吐出來。
這時,手機震了,對街的大野狼發來消息:“你朋友去世了,我看你很難過,我也睡不着,來喝一杯?”
烏善小猶豫一下,懶得出門,就拒絕了。不過,他确實需要喝一杯,便從樓下拿了蘇打水和做冰淇淋用的威士忌,一盞香熏蠟燭,兩個空杯,憑窗獨飲起來。
他端起杯子,嗅着被氣泡帶出的酒香,和另一個杯子碰了一下,說:“大胖,我會好好生活的,幹杯。”
“喂,你喝不喝?”淺山嶺第一美人将一碗山泉水湊近狼嘴,對方探出猩紅的舌頭,他卻又縮回手,“等一下,這是我吃飯用的碗,不能用來喂狗,我給你換一個。”
十郎不滿地低哼,大腦袋搭在沒斷的那只前爪上,轉動一對悍戾的黃眼珠打量這洞府。
此地寬敞通風,洞頂連通外界,天光自纏繞的藤蔓間透下,因而并不暗,還有天造地設的石桌石榻。真是個不錯的居所——假如沒被那些豔麗的衣裳和布料充斥的話。
這裏活脫脫就是個大染坊,錦繡斑斓的布匹、綢緞從洞頂垂落,構成花裏胡哨的迷宮,随風飄搖。自制的竹衣架上,挂滿花紅柳綠的衣服,男人的女人的都有。
“把家搞成這樣,像青樓。”十郎嘀咕。
“呵,你去過?”
“路過。”
“喝水吧。”淺山嶺第一美人,或者,就叫他山美吧,将缺口的破陶罐遞在十郎嘴邊,後者吧嗒吧嗒用舌頭卷着水喝。
“咦,你傷得有點重啊。”山美查看它的傷勢,秀麗的長眉漸漸擰成個疙瘩。
不是有點,而是十分。除了斷掉的前腿,它軀體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皮肉外翻,肋部的幾處傷深可見骨。如果是尋常的狼,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唉,被那死和尚虐待得好慘。這是什麽癖好?降妖就降妖,何必淩虐至此。
山美找鄰居兔妖借了藥粉,又剪了件不太喜歡的衣服,為它包紮傷口,最後用竹片固定斷腿。自始至終,它都沒吭聲,只在痛極時悶哼。
背部有道傷口太長,只好用針線縫合。它脊梁骨在微微發抖,耳朵也來回轉動,山美便陪它聊天:“我手藝很好,經常自己做衣服鞋子。大家都說,如果我是女人,肯定能嫁個好婆家,哈哈。”
縫合完畢,他埋頭咬斷線,動作很溫柔,濃長的睫毛忽閃着。一擡眸,正撞進那對陰鸷的狼眼。眼角有一小塊禿的,不長毛,是前些年自己啄的。
那日,他正在灌木叢間輕盈縱跳摘漿果吃,此狼突然斜刺裏撲出來,叼住了他的右腿。他狠啄狼眼,對方吃痛松口,他才逃過一劫。對方又來撲,他撲棱着膀子拼命還擊。對方挂了彩,悻悻地溜了。
“你看什麽?”山美問。
“看你有沒有縫得七扭八歪。”
他哼了一下,走到洞口坐下,脫了身上的大紅喜服,開始飛針走線,改得更合身一些。山間初秋清冷的光,流淌在溫潤白膩的赤膊,妖異冶豔,美如畫卷。
見對方還盯着自己,他閑聊道:“大尾巴狼,你的那群家人呢?”
十郎用輕緩的動作伸了個懶腰,側躺在地,慢悠悠地說:“在別的山頭,等我傷好了就回去找它們。”
“那要很久哦,你打算賴在我家不走了?”
“我會報答你的。”它想了想,“你不是喜歡花布嗎?到時候送你一車。”
“無所謂,我有手有腳,想要什麽自然會去打劫,呸。”山美吐掉唇邊的線頭,不斷剪裁、縫合、更換絲線,微微翹起的小指白嫩可愛,“反正,最近野雲渡大肥鵝不在家,有你當個伴兒也不錯。”
聊着天,十郎體力不支,終于昏睡過去。足有尋常野狼三倍大的身軀微微蜷起,腦袋貓在自己腋下。
山美輕輕走近,往它身上搭了條薄被。它耳朵撲棱一下,沒醒。他平常很少殺生,不過還是想辦法捉到幾只肥碩的野兔,剝了皮放在它身邊,然後自己也躺在石床睡午覺。
他把青絲攏在枕邊,将喜歡的衣裳搭在身上,周身環繞着錦緞彩綢、奇花異草,它們很好地襯托并凸顯了他的美貌。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種睡法,像遺體告別。
作者有話說:
預告:
小笨鳥扯斷了大灰狼的褲腰帶,是腫麽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