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壁者章北海，我是你的破壁人
章北海宣誓加入太空軍後，就遇到了莊珍。
她手裏捧着兩杯奶茶，一臉喜悅的樣子。
“我請你喝奶茶，第二杯半價的。”
“可是這個對女孩子身體健康不好，”章北海冷冷的回應。
“政委同志，拜托你接地氣一點啦！”
章北海看到她眼裏欣喜的光芒暗淡了下來，于是接受了這杯奶茶。
有一刻，他想放棄他的使命，只想就這樣和她一起，平淡的度過這一生。
可是他知道，他們的戀愛必敗，他只是想為她在地球上保留一粒種子，一點希望。
他只想在這場注定失敗的愛情中，為她盡到一個男人的責任。
“對了，我剛剛想到了一個故事。”
“如果世界上的所有蟲子都集中到一塊土地上，那麽只要一點殺蟲劑就能讓蟲子徹底滅亡，可是蟲子不會集中到一塊土地上，它們已經分布于世界的各個牆角，即使在逃亡的過程中死于人類的腳下，它們也茍延殘喘的努力活着。畢竟，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莊珍發現章北海的眼裏湧過一絲詫異，可是他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表情。
“我只是一位盡自己責任的軍人。”
莊珍嘆了口氣，将喝完的奶茶杯扔到了垃圾桶。
面壁者章北海，我是你的破壁人。
面壁者在被破壁人看穿計劃的那一刻，無疑是憤怒的，憤怒自己和計劃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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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面壁者章北海只能壓抑着荷爾蒙爆發産生的想法，但是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少女了解他，他覺得其實沒有那麽孤獨。
“這次一模成績出來了，咱們班倒數三名的總分加起來都沒有莊珍高，她考了696分！你們想幹嘛啊？對，就是你！”
“我想整容去當網紅。”那個成績最差的女生毫不猶豫的回答。
莊珍不理解她們，三體艦隊即将入侵，她們不學習，來學校做什麽？
“什麽網紅？來，莊珍，你來告訴他們什麽是理想。”
“我想去北航學習航空航天，加入太空軍。”
“籲……”底下一片起哄。
“哎呀得了吧，別裝逼了，你看新聞了嗎，你家那個男人可是暗殺，不對，明殺了航天老将啊。”
“說不定她就好這口，長得漂亮的都是重口味。”
……
莊珍知道，革命不能避免流血犧牲，與舊思想的鬥争是革命裏永恒不變的話題，可是，你竟然做到這麽冷血的嗎？
恐怕，你早就忘記了我了吧。
可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
你是縱橫宇宙的英雄，所以我崇拜你，甚至想追随你。
你也是宇宙中孤獨的孩子，所以我心疼你，甚至願意照顧你。
莊珍終于等到了宣誓加入太空軍的那一天。
她去了熟悉的奶茶店。
“又要來兩杯啊，小姑娘？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男朋友呢？”
“我們是異地戀，”她淡淡的回答，“不過我很快就去找他了。”
“你的家人沒有來嗎？”
“我沒有家人。”章北海冷冷的回應。
他知道，按照當時的圖景，未來是很黑暗的，他知道莊珍理解他的內心，他也知道她為什麽不會在25歲之前談戀愛，所以他理應現在還在這裏戰鬥，完成她曾經囑咐過自己的夙願，而于此同時，她已經度過了幸福的一生。
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她的眼睛，看到了她面對自己無話不談又手無足措的樣子，看到她解出習題後發自內心的微笑，看到她請自己喝奶茶時的興奮......
然而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
“自然選擇號，前進四！”
當史強得知羅輯想要找一個完美女友時，他立刻想到了莊顏，莊珍的姐姐，中央美術學院無人不知的女神。
莊顏無論是外貌，儀态還是氣質，都完美的符合了羅輯的幻想......
可是......人家女孩子會答應嗎，她可是章局座的養女，章北海的非親生妹妹，章北海政委在星艦中的地位他還是知道的。
不過誰叫羅輯“我有面壁者的權力我任性”呢，畢竟一個正常人類沒有崇高的拯救人類的精神，更多的還是吃飽喝足找女票不是嗎？
史強的拜訪是她們始料未及的。
當莊珍得知了他的意圖，她瞬間坐不住了。
“我就知道，面壁計劃不過是一場人類自導自演的荒誕劇罷了，”她冷冷的回應，“我不會用姐姐的幸福去開玩笑。”
“喂我說莊珍，”莊顏一副不滿的口氣，“你什麽時候有權利替我做決定了？”然後她又恢複了女神的微笑，對史強說，“我答應，為面壁計劃做貢獻是我的榮幸。”
“你不要和我講道理，”莊顏一遍化裸妝一遍不耐煩的對莊珍說，“我早就和學校裏的備胎玩夠了，這樣其實也不錯。”
“你有沒有搞錯？你根本就不認識羅輯！而且他之所以選為面壁人只是因為ETO無緣無故的暗殺他，聯合國的被害妄想症而已！你真的決定為了一個荒誕的計劃，去和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嗎，甚至放棄你的繪畫事業？”
“呵呵，聽起來倒是有道理的，”莊顏的聲音更加刺耳了，“你倒是說說，怎樣不算荒誕？像你心裏的那個男人一樣，逃到宇宙的天涯海角嗎？”
天啊，莊珍突然感到心在砰砰直跳，一定是錯覺！錯覺！
“你啊，這麽多年還是沒長大，”莊顏嘆了口氣，“我今天就是要勸你醒一醒！你迷戀的不是他這個人，是他的人設！畢竟人美溫柔槍法好，哪個少女不喜歡？可是既然是人設，就有崩塌的時候！一個個小鮮肉的人設都崩塌了，你确定一個人在茫茫太空之中多年不會暴露本性不再賣人設？”
“用他和那些靠資本賣人設的明星比嗎？你不懂，你永遠也不懂，我倒是恨不得你現在走，在羅輯面前演清純 ，最好讓他永遠也不知道你曾經為前男友做過的那些事！”
那一刻她明白，塑料姐妹情總是會在三觀上徹底崩塌，只是你永遠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
自然選擇號上，章北海害怕的不是戰争，而是暫時的和平，那種沒有動力無所事事的感覺真的非常可怕。
他總是會回想起他和莊珍最暧昧的那一次。
那只是個普通的夜晚，莊珍還在熬夜備戰中考，章北海幫她倒了一杯牛奶。
畢竟當初父親告訴他，她們是他的家人，他要好好照顧她。
他也一直只是把她當做家人，直到那個夜晚，他輕輕的把牛奶放在她的寫字桌上，打算悄悄的離開，沒想到這時剛刷完題的莊珍突然站起身來準備睡覺，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是的，用她們女生的話來說，他們地咚了。
本來只是一瞬間單純的身體接觸，可是荷爾蒙促使着他順勢吻了下去，那種感覺似乎讓他意識到，莊珍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承受他的這種根本不受理智支配的欲望。
如果人類把這種東西叫□□情，那就算是吧。
很久以後他才站起來，扶起整個過程中一臉懵逼的莊珍。
“小珍，對不起……”他此刻的歉疚是真實的。
“我很開心。”少女滿臉緋紅，手指輕輕摸着他剛才吻過的嘴唇，“謝謝你送我的牛奶，中考我會加油的！”
他的回憶就是這樣短暫，因為他知道，那個把初吻給他的女孩一定已經嫁給了一個能夠真正陪伴她的男人，在大低谷的災難來臨之前，已經幸福的度過了一生。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的狗血，你不是編劇，也不是導演，你永遠無法預測事情的結局。
“你真的要選擇冬眠？”
“是啊，我想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
她想知道，未來還有沒有所謂荒唐的面壁計劃，未來的他有沒有最終完成勝利……
她必須承認，一切都變了，自從那個平常的夜晚，她享受着他對她的嘴唇進行攻城略地，冷靜的像戰争中的軍人時，她注定要正視自己的內心。
如果我真的不能站在你的身邊，成為你身旁的那株木棉，愛着你偉岸的身軀，和你堅守的信念，我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生為你愛的莊珍，我很抱歉。
“是的，我願意接受冬眠。
等她從冬眠中醒來，世界已經變了。
羅輯的威懾換來了暫時的和平，大低谷之後，人類的文明繁衍不息。
只是當年的五三還是當年的樣子，兩個世紀了，高考的考點卻依然不變。
她讀着普通的大學，做着普通的工作。
莊珍甚至忘記了自己25歲的生日，談戀愛分界線的生日。
之前她對每個追求者說，她不會在25歲之前談戀愛，可是那不過是掩飾內心的一種說辭罷了。
可是她的心裏總是惶恐不安。
“你們看新聞了嗎？自然選擇號被次聲波導彈爆炸了！”
“不會吧，自然選擇號不是逃過了水滴嗎？三體人會用次聲波導彈，對于他們來說這麽弱智的武器……”
“誰知道呢，他們在太空那麽久不和地球聯系，早就不是人了吧……”
莊珍急忙打開新聞，看到了自然選擇號傳回地球的影像。
她看到了一向冷靜理智的章北海，在戰鬥中猶豫了幾秒鐘。
在最後的那一刻，他笑了一下，說出了幾個字——
“沒關系的，都一樣。”
莊珍曾經心底的幻夢，灰飛煙滅于一瞬間。
那個在太空中和我們完全不同的文明将延續，可是他再也不會存在了。
25歲以後的我，恐怕也不會談戀愛了吧。
那曾經是我們的約定，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章北海本來以為他在兩個多世紀的艱難歷程中已經堅硬如鐵，可是在最後的決斷前猶豫了。
那一秒，他想起了她偶爾露出的天真的笑容，想起了她說過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已經完成了你的願望，你也已經幸福的度過了一生。
她應該會看見我此刻的微笑吧。
沒關系的，都一樣。
莊珍來到了姐姐冬眠的墓地，十年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化作眼淚和哭泣。
“孩子，”背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宇宙不相信眼淚。”
那是一個穿着和服的小姐姐。
“你是誰？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是智子。”她平淡的吐出了這四個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茶？”
“不需要，”莊珍冷冷的回應，“你們無言的輕蔑已經有兩個世紀了，我不介意你們繼續輕蔑我，在這場戰争中我什麽也沒有貢獻。”
“是嗎？你知道章北海為什麽慢了幾秒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因為你啊，”智子冷冷的回應，“其實他早就想死了，而且以為你在大低谷已經死了，想去另一個世界找你而已！”
什麽......
他真的沒有忘記我嗎？一切真的是我的錯嗎？我為什麽要選擇冬眠，接受這個事實呢？
“唉，人類永遠也逃不過紅顏禍水啊，你看看你和你姐姐莊顏，多漂亮啊，讓一個個男人為此赴湯蹈火，成功是因為紅顏，失敗也是因為紅顏禍水。”
“你到底要幹什麽？”
“羅輯的威懾度達到92%，你知道那8%在哪裏嗎？只要殺了莊顏，羅輯自然會選擇按下按鈕的，只有星艦裏章北海的學生才适合活着，我們不配。”
一聲槍響。
智子淡定的好像做了一次軍事演習，然後把槍遞給了莊珍。
“目前這是屬于我們的秘密，至于你是否告訴你姐夫......決定權在你身上。”
莊珍擡頭看見冰冷的星空，仿佛是黑暗森林的恐怖圖景。
智子說的沒錯，只有抛棄感情，堅定逃亡的新人類才适合在太空活着。
你在最後說過，沒關系的，都一樣。
其實我和你也是一樣的，我保護不了你，甚至保護不了我的姐姐。
死亡不過是社會心理學的事件視界罷了，就像踏進黑洞，其實沒有那麽可怕。
社會心理學的黑洞裏，也許沒有黑暗森林，沒有欺騙人心的面壁計劃吧。
嗯，她已經做好了決定，我們已經在這個世界，度過了幸福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