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周年◎
入秋之後氣溫下降很快。在不經意的某個瞬間, 周安回眸看向街邊的法國梧桐,發現樹葉已經泛黃了。
從催眠中醒來後,周安一直有些不在狀态。
那段被她埋葬掉的過往,比她預想的還要沉重。
“沈周年, ”飛機頭等艙內, 周安的視線從窗外的雲層收回來, 看向沈周年, “我記起你了。”
沈周年默不作聲地将她的安全帶扣好,聞言擡頭, 回視她好一會兒,嘴角牽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那叫聲哥哥聽聽。你小時候可會喊我哥哥,哥哥長哥哥短, 長大了嘴巴不甜了。”
周安笑了。
她知道沈周年現在是在逗自己開心,自己也确實被他三言兩語給哄好很多了。
腦海中一直有塵封的記憶浮現,她這會兒又想到什麽,忽然俯身過去去掀沈周年的衣服下擺。
“……”沈周年抓住她亂動的手,眼眸閃動:“你想做什麽。”
周安舔了下唇,慢吞吞地說:“我記起你幫我擋過打,腰側被東西刺破了, 我想看看好沒好。”
原來就為這個,沈周年心想。
他眼眸低垂着,目光覆在他和周安交疊的手上, “這麽多年早就好了, 疤痕都沒有留下。”
周安的視線定格在他臉上,手也不挪, 頗有一種不看到不罷休的意味。
沈周年輕嘆一口氣, “行吧, 我給你看。”
周安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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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年懶洋洋倚在座椅上,歪頭直勾勾盯着她,語調有些吊兒郎當的:“你叫一聲哥哥,我給你看。”
周安:……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難以啓齒。
不看就不看。
她別開臉,看向雲層。
沈周年看到她氣得臉頰微鼓的樣子,笑着蜷了蜷微癢的手指。
下了飛機,他們坐上了沈周年安排的轎車。
“沈周年,你要帶我去見加害者麽?”周安的腦袋稍側,看向沈周年。
“不是,到了我再跟你說。”沈周年頓了下說:“兩個加害者犯拐賣婦女兒童罪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主犯在服刑的第十年因所在監獄的暴徒傷人事故意外身亡。從犯還在服刑,因為當年他犯罪是未滿十八周歲被法院從寬處理,但他的家庭因為他的犯罪分崩離析了:他父親酗酒和賭博成瘾,母親改嫁,他那妹妹在他入獄的那年被醉酒的父親喂錯了藥患上尿毒症,現在時日無多。”
周安怔怔地聽着他冷靜敘述,不知怎麽的,她十分悵然。
當年加害他們的兇手終于遭到了命運的報應。
她閉了閉眼,緩解劇烈跳動的心髒。
她聽到沈周年說:“我們現在過得很好,當年那些孩子和女人也在努力生活。”
沈周年将周安帶到一家面館。面館開在京城郊外的大學城附近的小巷裏,要拐過好幾條細而窄的弄堂才能找到,但裏面一點兒也不冷清,坐滿了學生。
沈周年拿紙巾擦了擦兩人的桌椅,周安看到擦完的紙還是純白的,沒有污漬。
小小的店鋪裏頗有些人聲鼎沸的味道,熱鬧的氛圍裏,沈周年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燙了燙玻璃杯,倒上熱茶放到周安手邊,目光引向半開放廚房裏的年輕廚娘:“她是當年拐賣和□□的受害者。”
周安眼睫顫動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向沈周年指引的方向。廚房內有一男一女,皆是廚師打扮,男的看起來憨厚親切,手掌翻弄着揉面,女的矮他半個頭,就站在他身旁煮面。男人一邊揉面一邊笑着和女人說話,女人轉身拿了毛巾給他擦臉上的汗。
動作熟練,臉上帶笑。
注意到周安的視線,她和她笑了一下。她笑起來露出臉頰兩側明顯的法令紋,雖有歲月的痕跡,但周安就是覺得那是她常笑的緣故。
周安忽然問沈周年:“我們點什麽?”
沈周年眼睛掃過木桌旁邊立起的菜單,瞥她說:“她家蟹黃面是招牌。”
周安站起來走到廚房前,女人立刻招呼道:“小美女想好吃什麽了?”
周安眼眸被煮面的熱氣氤氲出濕潤的水光,她彎彎唇:“我們點兩碗蟹黃面。”
“我們家面條很好吃的,就是這會兒學生多,你們要等一會兒哦。”女人手上動作絲毫不減速度,還能笑着和周安唠,“你和你男朋友也是學生吧,大一的?第一次見哦。”
周安嗯了一聲,她盯着女人看了好幾秒鐘,聲音很慢,語速溫和:“我們來見個故人。”
女人笑着說:“你們找到了嗎?我和我男人在這裏住了好些年了,附近很熟,要是找不到人我可以帶你們去。”
“我們見到她了。”周安看着她,眼眶不可抑制地發紅,在淚水浮現出來前,她垂眸對女人說了句“謝謝”。
“小事啦,人生在世就是要互幫互助啊。”女人朝沈周年瞥了一眼,對周安說:“你快坐回去吧,你男朋友都要把你看穿了。啧啧粘人哦。”
周安走回桌邊,坐下。
沈周年遞出紙巾。
周安接過來在眼角按了兩下就撤開,安靜須臾道:“沈周年,我都想起來了。”
孩童過了十年會脫胎換骨,但是這位女人當年便是如花般的二十歲,十年的歲月只在她臉上刻下了幾道淺淺的皺紋。
周安見到她的臉的瞬間,記憶如潮湧般卷來。
她記起這位漂亮姐姐是怎麽被拖出卡車,又是怎麽在車外哭喊的,也記起她明明自己渾身是傷還要向施暴者委曲求全,求來的饅頭卻全分給他們這些孩子吃。
或許是太過感恩,所以她的記憶才會擅自做主将女人的痛苦轉接給自己。
“我的父母之前暗中為她創造過幾次開啓新生活的機會,”沈周年說:“可能她發覺了吧,她并不接受。她現在的生活全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
周安感慨道:“真好。”
憨厚店主将他們倆的面條端上來,黑中透紅的臉笑起來:“兩位慢慢吃,面和湯不夠都可以免費續的。”
兩道謝謝同時回應。
周安和沈周年默契地對視一眼,低頭拌面吃。
來時晴天,去時暴雨。
小巷內車開不進來,周安剛想說要不一塊兒跑過去,沈周年就扔下一句“等我買雨傘回來”就跑了出去。
這附近不像是有便利店的樣子,周安站在飄雨的門口,有些擔憂地望進深巷。
門口來往的學生很多。一群穿校服的男生經過周安時,都紅着臉眼神飄向她。
周安避開人群,站在屋檐下。過了十來分鐘,她才遠遠看到沈周年撐着傘跑回來。
看到周安頭發上的雨絲,他想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保暖,但一摸到濕透的外衣,他沒再動作。
沈周年撐開雨傘,勾起唇角對周安說:“便利店就一把傘了。”
周安看了眼只能夠撐下一個人的傘架,心道雨傘好小哦。
兩個人撐這把傘肯定要有很多的肢體接觸,周安有些躊躇。沈周年讀着她的神色,也忽然想起了周安的接觸障礙。
啧,早知道就不耍心計只買一把雨傘了。
“雨傘你用。”沈周年将雨傘撐開在周安頭頂,自己一副要赴雨的氣勢。
周安卻沒動。
沈周年:?
他将暗紅色雨傘擡高了一些,去看周安,“我淋雨沒關系——”
話沒說完,周安忽然從雨傘下走出來,伸手抱住了他。
沈周年的身體僵住,雨傘架從他手中滑落,紅色傘布在地上的水坑旋出一圈飛濺的水花。
“你不是……”沈周年喉結滾了滾,聲音沉沉,“不能碰男人麽。”
周安頭埋在沈周年肩膀,聲音嗡嗡軟軟的:“周年哥哥是例外。”
◎最新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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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