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兒鞋

白秋把白菜交給小帽就跑了,任憑對方怎麽喊都不回頭,一陣風似的跑到河堤,河對岸的娃子正在丢石子,看到他,一齊沖過來把他圍住,也不知誰起的頭,一顆又一顆石子往他身上丢,邊丢還邊罵,說他是婊子、破/鞋、髒兔!

這些嗑都是孩子的父母教的,白秋知道自己名聲不好,但差到這種程度,着實是他沒想到的。

他一共經歷了四個男人,這四個男人,每一個他都用心對待,結契毀契不是他的錯,白秋向來都承認自己遇人不淑,但要他承認自己淫蕩,卻是萬萬不能。他寧願叫是非拿刀一樣相逼。

“你走!你快走!你怎麽還不離開花溪村?”

“你應該去外面找男人!”

白秋被一路追打着下堤,原以為下了堤孩子們就不會再跟,可他們竟然跟了過來!

為首的小六子白秋認識,自己小時候抱過他,荒年還給他喂過羊奶!

白秋轉身,試圖喚醒小六子的記憶,“六子,你不認得叔了?”

他蹲下與六子平視,下一秒,頭就被糊上了泥,不是六子扔的,是六子後面的男孩,戴着金銀鎖,紮着沖天辮,這是村長家的孫子,在花溪村跋扈慣了,仗着村長的威風,理所當然成了這一帶的孩子王。

白秋不止一次看見他攀上吳阿娘的栅欄偷果,抓劉老二家的雞,再僞裝成被狼叼了。

那孩子真壞,當狼來了的戲碼不再奏效,就故意揪下幾根雞毛放在他家巴掌的食盆裏,栽贓巴掌吃了劉老二家的雞。

一個村子,村長就是土皇帝,沒人敢挑戰村長,也沒人敢挑戰村長家的小孩,白秋在六子眼中看到絲殘弱的後悔,他多麽希望,六子不要再與壞孩子同行,可六子卻一咬牙推了他!

白秋站在河邊,六子使勁一推他沒防備差點掉進河裏,眼見孩子們在小辮的號召下不依不饒仍要來羞辱,白秋握緊了手中的筐,正準備回擊,遠處就傳來急促的狗吠,巴掌露出尖利的牙,山呼海嘯般沖了過來。

村裏面的小孩都怕狗,白秋瞧出小辮的懼意,作勢揚了揚筐,小辮果然往後撤了,他一撤,那批由他糾集的孩子也跟着撤。

六子有些羞愧有些懊惱地回望了白秋一眼,粗黑的眉毛往上揪着。

他記得!他記得我!可他還是選擇傷害我,就像錦兒,也是這麽做。

白秋心如刀絞,腳一滑,差點又摔倒,巴掌奔過來緊依着他。

白秋撸了把巴掌,從兜裏掏出兩只紅果,是小帽給他的橘子,撕掉上面印着囍字的染紙,扒開,叫巴掌一卷舌頭吃了。

巴掌吃完就跳起來,唔,酸的!不好吃!

它跑的遠遠,靠着河邊的垂柳,嘶哈嘶哈在喘氣。

白秋笑了,兩年前,他撿回錦兒的第一個新年,和巴掌到鎮上給一家客棧送柴火,剛好趕上客棧老板的母親做壽,白得了兩個福橘,白秋一個也舍不得吃,都揣回家給了錦兒。

錦兒拿着被他捂熱的橘子,吃了一口,才嚼兩下就酸倒,剩下的說啥也不吃,拉着他的手,埋怨客棧家的橘子不好,還說日後有了錢,請他吃最好的橘,要江州的湧泉橘,皮薄,肉嫩,渣多,味美,饞的他光是想就笑開了花。

錦兒又說他笑的好看,故意勾人,湊上來舔吻,客棧家的橘子果然很酸,白秋被緊密地吻着,嘴巴裏全是橘子的酸澀,心卻喜滋滋,如同灌了蜜一般的甜……

現在他吃着上官家的橘,既是上好的橘,味道一定比前年的好,可白秋吃了一瓣,眼睛就開始發酸,再吃一瓣,嘴中發苦。

吐掉沒吞咽的,白秋擦了擦嘴,一擦,手濕淋淋,臉上冰涼涼,巴掌不聲不響地擠了過來,拱着他,嗅他。

白秋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其實錦兒也不算欺騙,他吃到了錦兒的橘,雖說不是臨海一奇,也并不皮薄肉美,但他吃到了,吃一個始亂終棄,吃一個殺人誅心!

白秋把臉埋進袖子使勁磨蹭,巴掌站在旁邊溫柔地等,它知道主人總能夠振作,白秋悶悶哭了一會,擡起眼睛,看到巴掌仿佛一個沉默的智者,忍不住笑了起來,“算啦,巴掌,我們回家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