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晉江獨發
沈灼這話剛說完就後悔了,因為它聽起來很有歧義。但好在淩霜雪對此并不在意,他說起沈灼回到幻月仙宗以後的事。
除了宗主時淵夜以外,曹瘋子和江淩各來探望過一次。
曹瘋子來的時候帶來了聞人且的消息,他們找回來的玉茯苓生于極陰之地,藥效甚好,在溫如寧的悉心調養下,聞人且體內的毒素已經徹底根除,再過些時日眼睛就能恢複如常。
江淩來的時候身邊跟着墨卿語,這位大小姐對墨衣被殺一事表現的十分淡定,入住幻月仙宗這些天也規規矩矩,除了跟在江淩身邊跑,其他的什麽都不感興趣。
他們身邊不免有人打趣,墨卿語大大方方承認二人是舊識,難得相逢,所以關系親厚。江淩沒有否定,認識二字到底要比喜歡來的輕巧。
江淩的關心出于同門的情誼,并沒有摻雜太多複雜的感情。他懊惱當日不夠果斷,沒有及時進入內圍解救沈灼和曹瘋子。
淩霜雪讓他不必放在心上,他又不會未蔔先知,不知道沈灼和曹瘋子遇襲也正常,沒必要為了在能力範圍外的事而自責。
沈灼對墨卿語的感覺很奇怪,不想過多談論他們兩個人。詳細問了一點關于聞人且眼睛的事,知道這毒能夠徹底根治,不會留下後遺症,他總算松了口氣,覺得出去跑這一趟也值得。
師徒二人多聊了幾句,白焰不耐煩地脫離沈灼的身體,開始在院子裏晃悠。淩霜雪撇了她一眼,道:“異火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如今這個情況,獸火足夠應付。”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簇火是認了主而不是被吸收,以沈灼現在的能力,難免會招來觊觎。
沈灼說自己明白,他目前也沒打算讓白焰和黑焰随自己戰鬥。他說起來是坐擁金山銀山,要什麽有什麽,但在幻月仙宗這個地方,未免有些施展不開手腳。
千儀山一行讓沈灼耽擱了不少訓練,後面的時間他便把其他的事都先放一邊,專心應對起宗門大比。眼看着比賽的時間越來越接近,沈灼的內心也是充滿期待。
這日距離宗門大比不過一|夜,所有的訓練都提早結束,沈灼前腳剛從追雲峰踏回後山,後腳曹瘋子就找上門來。
他和沈灼也算同生共死,彼此的關系飛速拉近,後面的課程曹瘋子還跟着沈灼去湊過熱鬧,惹的授課長老們吹胡子瞪眼。
一個瘋子,一個廢物,在校場裏也算是絕配。
曹瘋子今日來尋沈灼,又不肯明說是什麽事,表現的神神秘秘,只是要沈灼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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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雪沒有阻攔,入冬以後他越發懶散,拿嬌嬌當了腳墊,在暖閣一坐就是一天。
沈灼跟着曹瘋子離去,再度踏進南山亭的小尖塔樓。樓頂厚重的窗簾拆了大半,只剩下少數的一點遮擋視線,不在阻攔光暈。
許琦還是老樣子,卧在榻上抽着煙杆,妩媚妖異。不同的是他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沈灼當初給他留下的丹藥有用,緩解了他的痛楚。
今日曹瘋子把沈灼帶來就是受了許琦的相邀,他讓人備了酒水,請他們二人落座。
沈灼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詫異道:“兩位師兄這是遇見了什麽高興的事不成?”
“你們高興不高興要等明日,但我很高興。畢竟我明日是臺下看戲的人,而你們是臺上唱戲的人。”許琦聲音嘶啞,尾音微揚。
宗門大比算得上是盛事,就是一年一度也不影響它的熱鬧,許琦早就讓人找好位置,準備去湊個熱鬧。
沈灼聽見許琦話裏的微妙,道:“你們?”
他說着看向曹瘋子,用眼神詢問。
曹瘋子偷倒了一杯酒,準備過個嘴瘾,被沈灼的視線一掃,又連忙放下,大笑道:“我去湊個熱鬧。”
“這個熱鬧可不好湊。”沈灼不信曹瘋子這話,宗門大比那叫有仇的報仇,沒仇的靠邊。曹瘋子雖然瘋了點,但還沒到要上臺去和人拼個你死我活的地步。
許琦吐出一口煙霧,冷哼道:“總有不怕死的覺得好玩,沈師弟何必操心。你與其擔心他,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我可聽說了,你參加宗門大比是和你師尊定了賭注。”
沈灼有些詫異,他和淩霜雪的賭注并未公開,許琦是從什麽地方知道的?
“沈師弟,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人在你眼裏或許正直又值得信賴,但他身邊的人可就不一定了。我要是猜的不錯,在你明日上場之前,你和你師尊的賭注就會傳遍整個宗門。到時候,你的阻礙只會比之前更多。”
許琦看過來,目光晦暗不明。
南山亭的消息一向傳的最快,他們小尖塔樓都知道,其他人要知道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更何況這後面還有一只手在推波助瀾,恨不得置沈灼于死地。
“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許琦別有深意地說着,那仿佛是捕捉獵物的眼神,看的沈灼一陣發冷。
這下沈灼已經猜到消息因何而出,這件事他只告訴了江淩,以江淩的品行自然不會選擇這種方法在背後使絆子,但現在江淩身邊多了個墨卿語。
這個墨家的小姐不介意給沈灼添堵,外界深究個緣由,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沈灼‘喜歡’過江淩。
明眼人瞧的出墨卿語對江淩的感情,随随便便腦補一番就是一出大戲。
沈灼了然,如此也說得通曹瘋子為什麽要參賽。
賭局下的開場危機四伏,曹瘋子是不放心沈灼,才會選擇跟着上場。不說別的,讓他幫沈灼篩掉幾個對手他還是綽綽有餘。
“許師兄,我知道你們小尖塔樓每一年的宗門大筆都會開賭局,今年情況如何?你要不要也和我賭一局,在我身上押次寶?”
沈灼心念一動,面對這個危機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來了興致,想要找點樂子。
許琦不屑道:“你還真敢說!”
“這有什麽敢不敢的,我就覺得沈師弟可以,我壓沈師弟頭籌。”
曹瘋子突然搭話,他喝了幾杯酒,面色紅潤,眼神有些不清楚。不過他理智尚在,只是舌|頭發木,說話含糊。
曹瘋子酒量太差,許琦見怪不怪,并不搭理他,對沈灼道:“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此番權衡,怎麽看江淩勝出的可能都比你高。而且他背後還有個紅粉知己,實不相瞞,墨家押的他。”
墨家和江淩不對付,不可能摻和到這種事中。許琦不會看不出來,但他還是要把墨卿語歸入墨家,這樣将來有什麽問題也好一并甩給墨家,而不是個人行為。
“我的确沒有可以讓許師兄看見價值的地方,如此還是算了。”沈灼沒有強求,他露出遺憾的神情,當真不在提。
許琦一愣,正常情況下沈灼不應該找理由來說服他嗎?這樣随随便便的放棄,哪裏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曹瘋子偷偷地又喝了兩杯酒,道:“沈師弟你別聽他胡說,他說了不算,我押你。不僅是我,就是追雲峰上的師兄師姐,他們肯定也押你,他們……”
曹瘋子醉酒後的話格外的多,許琦臉上的笑意挂不住,彈出一道靈力封了曹瘋子的聲音,等他一個人哇哇個不停。
“押注這事不到最後都是變數,沈師弟無需在意。我們喝酒,這第一杯我祝你好運。”許琦端起酒杯敬沈灼。
沈灼回敬,杯中酒水帶着淡淡的粉色,醇厚濃香,喝起來有花香,帶着爽口的甜味。
沈灼也算喝過很多酒,但這一種以前從未遇見過,入口的一瞬間他就覺得适合淩霜雪。美酒品到最後味道更濃,甜味淡了,回甘的感覺很強烈。
“許師兄,冒昧問一句,這酒是?”沈灼嘗不出酒裏的東西,感覺熟悉,可是又說不上來。
“這是花釀,做酒的原料只有我的故鄉才盛開,沈師弟要是喜歡,我等下送你兩瓶。”許琦對酒這東西并不在意,見沈灼感興趣,也就大方地送出手。
沈灼謝過他的好意,和他推杯換盞,一番閑談。
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許琦便有一些乏了。曹瘋子早已躺下桌子呼呼大睡,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
沈灼提議送他回去,許琦一擺手道:“不用,就讓他在這睡,等他睡醒了,他知道回去。”
曹瘋子醉酒也不是一次兩次,要是次次都讓人搭把手,許琦還不如直接在小尖塔樓給他修個房間。對于他這種不出門的人來說,送人是真的麻煩。
沈灼輕笑,沒有勉強。他準備回去,正和許琦告別,聽到樓下傳來騷動,有人在高聲大喊,好像是有什麽東西闖進來了,但是他們不好阻攔,只能無力哀嚎。
沈灼和許琦對視一眼,二人正欲下樓,一道身影先竄了上來,直直地撲進沈灼的懷裏。不過這一次它控制住力道,沒有把沈灼撞到在地。
許琦眼皮一跳,面色微僵。嬌嬌身強體健,油光水滑,站起來能到沈灼肩頭,爪子比沈灼的臉還大,這一爪子下去,指不定連腦袋都沒了。
許琦深吸口氣,道:“這就是副宗主養的妖獸?難怪馱得起曹瘋子。”
沈灼揉着嬌嬌的大腦袋,讓它從他身上下來,笑道:“它沒事馱曹師兄做什麽?”
“唔,你們當時不是暈倒在千儀山外圍嗎?江淩上前幫忙被副宗主拒絕,副宗主就讓它把曹瘋子送回來了。”許琦不知道沈灼不清楚那日的具體真相,随口回答。
沈灼一愣,他轉頭看了許琦一眼,随後又看向嬌嬌。嬌嬌乖巧懂事,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仿佛是在附和許琦的話。
沈灼明白過來,笑而不語,帶着嬌嬌告辭。
許琦目送他們離開,看着他們消失在南山亭的街道上,打了個哈欠正欲眠,想起來送沈灼的酒,喃喃道:“嘶,忘了告訴沈師弟,那酒的後勁特別大。算了,明日再說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