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晉江獨發
天之痕一旦打開,就會和其他位面建立起聯系,而守護者的意義就是防止天之痕擴張。在位面之中,有一個完整的位面管理體系,允許各個位面通過天之痕進行一些無傷大雅的穿書活動,但不允許利用天之痕對其他位面發動戰争。
當新的位面覺醒者誕生,天之痕的守護者也能有所感應。覺醒者不會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的使命,他們也需要經歷教育和考驗。
而且并非所有的覺醒者都能勝任界神一職,他們做任務時的評估考核影響着最終的結果。
沈灼身為新的覺醒者接受淩霜雪的教導,按照故事原本的發展,他應該在及冠之後了解這一切,随後綁定位面管理的監測系統開始自己的快穿之旅,去完成那些定下的考驗。
但冒牌貨的出現打亂了一切的布局,沈灼在尚未清楚緣由之初,就被迫離開此界。他提前開始了屬于自己的歷練,卻對此一無所知。
這些年淩霜雪明裏暗裏還是給了他不少幫助,只不過沈灼自己并不清楚。
他的歷練在冒牌貨和淩霜雪的雙重幹預下,早已不是原本定下的計劃,而是在原本故事的基礎上進行了适當的更改。
如果說江淩是後宮男主,紅粉知己無數。那沈灼就是無cp大男主,他的故事裏沒有紅粉知己,有的只是一場又一場的考驗,直到他完成所有的歷練回歸,成為新的守護者。
他們二人的故事本身本就沒有太大的交集,江淩成名之時,沈灼應在異界。他在江淩的故事裏偶有筆墨也是因為他成長在前,江淩的命運線難免會和他過往的人生軌跡重合。這是他們同處一個時空無法避免的問題,但并不影響彼此故事的完整性和獨立性。
可是冒牌貨這一插手,沈灼的命運線被打亂,他在本該修煉的時間線被迫離去,在本該離去的時間線提前回來。
冒牌貨費盡心思把他拉進江淩的故事中,卻不知道同為氣運之子,就算是無意競争,他和江淩也會相互搶奪對方身上的氣運。
如今因為是江淩的主場,江淩勉強占據上風,但随着事态發展,根基更穩的沈灼會占據越來越大的優勢。
縱觀江淩的故事線,他想要完全脫離沈灼過往的生活軌跡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沈灼成了他的故事中一個最大的bug,當他們兩個人開始争奪,整個位面的命運都會發生改變。
原本屬于江淩的機緣也會出現傾斜,重新選擇氣運之子。
冒牌貨的嫉妒已經從根本上改變了江淩的命運,哪怕沈灼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不和江淩産生争奪,也無法避免蝴蝶效應。
“在位面管理中,氣運之子和主角都是不允許被穿越頂替的存在,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因為在江淩的故事裏你屬于不起眼的路人,是可穿的存在。對方卡了這個bug,系統沒有及時檢測出來,才會導致後來一系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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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雪帶着沈灼離開鬥轉星移陣,他們站在桃花樹下,外面天光大亮,雪色覆蓋了山巒,鵝毛大雪簌簌而下,掩蓋了他們來時的路。
桃花樹本身就是陣法結點,不受自然變化的約束,此刻看起來更像是一方小世界,在雪色中獨立,把師徒二人和這個世界分割成兩部分。
淩霜雪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覺醒之初,一切按部就班,他們向往着有朝一日得道飛升。卻不知道在飛升的背後,不過是離開這個位面,去到更高一級的新位面。
飛升是單向,所處的位面也充滿了随機性。運氣好是一飛沖天,運氣不好是一切重來。
覺醒之後,認識到位面和位面的不同,淩霜雪才發現,他們窮其一生追求的大道是不屈服的勇氣。修道永無止境,但人心會怯弱。那虛無缥缈的道義是無形的信仰,一步步支撐着追逐的人走下去。
但此刻這個信仰在淩霜雪的心中早已破滅,若說他們的世界是一本書,那此刻淩霜雪就是看書的人,他在書外又在書內,閑來時翻上一翻,衆生的故事都在筆下。大大小小各成圈,連接起來便是一個又一個的輪回。
書中界,界中人,是誰提筆落字,又是誰翻雲覆雨?說到底,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個又一個的故事。
留在幻月仙宗,獨居後山,守護着天之痕,做一界之神,這些聽起來荒謬的日子,淩霜雪已經過了千百年。
他一副半隐居的狀态,甚少涉足人間恩怨,偶爾和外來的穿越者打打交道。他的身份對外是個不能說的秘密,修真界古往今來千百年,也就時淵夜知道一二。
對于位面穿越,位面管理之間有一整套完整的規則,若是發現有人違反穿越條例,他需要根據對方犯下的過錯進行遣返或者消滅。
頂替沈灼的人拿到了正規合法的手續,身為界神,淩霜雪只能裝作不知道。他不會給穿越者提供任何的幫助,也不會幹預穿越者造成的局勢變化。
但世事無絕對,因為穿越者選定的穿越宿主是‘不可穿’的另一個氣運之子,她的成功是系統後臺操作失誤,并非合理。
不合理下的合理成了造成一切的矛盾,這已經影響到氣運之子的發展,淩霜雪需要出面處理,不能袖手旁觀。
但在此之前,他還是維持現狀,沒有出手。并非他對沈灼置之不理,恰恰相反,他是為了沈灼考慮。
頂替沈灼的人影響最明顯之處便是沈家的沒落,沈灼和沈家此生緣淺,按照原本的發展,沈家在他離開歷練之後,會因為各種因素逐漸走下神壇,這是一個不可逆的結局。
但頂替沈灼的人出現的太突兀,以至于沈家的沒落是直線下滑,直接導致格局發生轉變。
時淵夜此前也問過淩霜雪要不要出手相助,延緩沈家的沒落,淩霜雪沒有答應。
擺在淩霜雪眼前的是兩條路,其一,他出手讓沈家依照原本的軌跡走向沒落的結局。其二,沈灼歸來改寫沈家的命運,讓沈家從低谷而起,快速跨過這個僵局,走向另一個由沈灼領導的輝煌。
沈灼是沈氏夫婦的獨生子,他的存在與否很大程度上影響着沈家的命運。
即便淩霜雪不問世事,久居後山,這筆賬他還是會算。他出手和沈灼出手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結局,他能延緩一時,不能延緩一世。
“你別怪為師當初心狠,對你爹娘的境遇不聞不問?”
淩霜雪自問自己的處置沒有問題,前期的不出手是為了後期能夠名正言順地以此為理由幫助沈灼扭轉局面。
但此刻面對剛剛知曉一切的沈灼,他心裏第一次有些沒底。畢竟站在沈灼的角度,他這十年明知真相卻袖手旁觀,未免過于冷血。
多個位面的歷練讓沈灼對于位面一事已經有所了解,最後一個世界遇見的領養人更是只差把答案送到他手上,以至于他此刻對此接收良好。
誠然,淩霜雪作為知情者袖手旁觀過于冷酷,但處在他這個位置,又豈能事事随心所欲?規則的束縛不僅僅是穿越者,對于界神也是如此。
若是界神可以随意插手人間事,他和那些穿越者又有什麽區別?
“我明白師尊的苦衷,多謝師尊把處置這人的機會留給我。我曾經失去的一切,我将會親手奪回來了。”沈灼擡手握拳,仿佛是将晨曦的光芒握在掌間。
他不懼怕失去,也不會一味的想着靠別人獲取成功。弱者才會把過錯歸咎在別人的身上,以此遷怒,甚至自暴自棄。
冒牌貨是沖着他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就算系統當時檢測出來,及時做出調整,冒牌貨就會罷休嗎?不,他不會,他只會繼續尋找機會,再次來到這裏,摧毀沈灼的人生。
沈灼和他的恩怨,從他産生嫉妒開始,便一發不可收拾。
“你失去的一切确實應該奪回來,但頂替你的人你此刻卻拿他沒有辦法。等你歷練完成,你可以提出申請去解決。”
淩霜雪開口解釋,沈灼聽了一耳朵,心裏頓時疑雲密布。
“我的歷練不是已經完成了嗎?而且為什麽需要申請我才能解決這場私怨?我和他不能光明正大地進行較量嗎?”沈灼對這個規矩有點不爽,他受到限制,搗毀他人生的人卻安然無恙。
淩霜雪見狀,知道他想岔了,擡手招來一袖桃花,引動外間的雪,撐開一條道。他帶着沈灼往回走,解釋道:“你的最後一個任務不是沒有結算嗎?我這邊看到的是任務未完成,你現在依舊處于任務狀态。”
“可我當時死了啊!”沈灼一驚,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死亡,即便閉上眼也能感受到那種窒息的感覺,攥緊他的心髒,讓他無法呼吸。
“死亡不能評判任務終結,因為被頂替的緣故,你的最後一個任務是穿越回故事本身,即江淩的世界。這是兩個世界的任務合二為一了,你需要修正這個世界的故事線。”
淩霜雪慢條斯理地替沈灼整理思緒,他在另一個位面的死亡才是任務的開始,他不是以沈灼的身份回到這裏,而是以別人的身份回到這裏。說起來有點繞,但如果是以另一個位面死亡的身份來分析就簡單多了。
‘他’是生活在現代文明的醫生,因為意外穿進了沈灼的身體,需要幫沈灼完成沉冤昭雪和重整沈家兩個願望。
沈灼愣住,他以為他回來了,結果卻還在任務進行中。系統因為bug太嚴重無法修複,被提前回收,而現在負責他的人也從系統變成淩霜雪。
這就相當于他回到了最初的故事線,但其他人已經開啓下一個故事線了。他落後了一大截,需要拉進度條。
“這個故事結束了以後,我還會繼續穿嗎?”沈灼想到另一個更嚴重的事,他既然沒有完全回來,那繼續穿越的可能性也很大。
淩霜雪被問住了,沈灼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雖然位面管理局那邊通過了他的考核,但畢竟是在任務途中,這個故事算不算最後一個還是未知數。
淩霜雪沒有立刻回答,這事兒他也得去問了才知道。
沈灼見狀,頓時心裏有了猜測,傷心道:“師尊,你忍心看我一個人漂泊在外,和爹娘遙遙相隔嗎?”
“你要是不想離開,我可以申請任務終止。”淩霜雪見不得沈灼皺眉,寬慰道:“尊上是個很講理的人,倒也不必過于擔心。”
提到這個尊上,淩霜雪的語氣裏有着顯而易見的欽佩。他對他有種盲目的崇拜,不僅僅是因為這個人改變了他的命運,更是因為這個人對他的偏愛和關懷。
即便淩霜雪素日裏恪守禮儀,從不越矩,其他人也清楚他們的關系亦師亦友,格外要好,事事讓着淩霜雪三分。
沈灼第一次聽見這個詞過于陌生,從淩霜雪的态度不難看出是個地位崇高的人物,或許就是位面管理中的老大。
許是淩霜雪不自覺的笑意比這雪色還要晃眼,沈灼有些胸悶,悶聲道:“師尊很信任他?”
“他這個人就是如此,讓人覺得可信可靠,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無需擔憂。”提到自己欽佩的人,淩霜雪不由地多說了兩句。
他和沈灼走過雪地,留下一排清晰的腳印。後面落下的雪來不及覆蓋,一個挨着一個,漸入衣擺之下。
等爬上山坡,居高臨下,桃花樹在雪中獨立,那些花瓣紛紛揚揚,在雪中搖曳生輝。
淩霜雪看着斷崖雲霧漸起,逐漸遮去桃花樹,留下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什麽也沒留下。
天寒地凍,呼出的氣很快凝結成白霧。淩霜雪下意識地攏衣,卻忘了自己出門時沒有帶披風。就在他悻悻抽回手時,一件火色的披風落在肩上,掩去一身的寒氣,帶來舒适和溫暖。
淩霜雪擡頭,沈灼立在他身側,眉目清晰俊朗,眸光深邃,藏着星光,璀璨奪目。
“那人對師尊而言,一定很特殊吧。”淩霜雪提起那人時的信任和松快是沈灼此前沒有見過的,他很難想象是何等不同的情感,才會讓淩霜雪暢所欲言,毫無顧忌。
淩霜雪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尊上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特殊意義,他們這些人,很大一部分是被他從廢墟中救出來,給予新生和光明。
因為曾經真切的失去過,尊上更明白得到的來之不易,他體諒他們每一個人的難處,在不撼動原則的情況下,他對每一個人都很包容。
淩霜雪當日看見沈灼使出乾坤劍法時就料想他和尊上有聯系,因為這是尊上自創的劍法,這個位面只有淩霜雪會使。
淩霜雪沒有拆穿這一點,就尊上的性子而言,他多半是把當初淩霜雪的話當成了求助,所以在沈灼歷練到他的位面時,他直接代為教導,就差手把手教學。
師徒二人回到小院,昨夜造成的一切混亂都已經收拾妥當。
淩霜雪在暖閣坐下,直言要和沈灼一起離開幻月仙宗,前往沈家,所以不準沈灼把他的病情透露出去。
他得了沈灼的修為,今日氣色看起來很好,要騙過時淵夜的眼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沈灼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又因為救治之法暫且沒有那麽固執,只是問需不需要找時淵夜拿些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淩霜雪應了這事,但是卻不讓沈灼去取,而是讓沈灼把嬌嬌放出來,他讓嬌嬌帶信過去。
打發走了嬌嬌,淩霜雪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喝着甜軟的茶湯,神色放松。他擡手打落院子裏的雪,露出薄冰下嬌豔的花。
因為昨夜幽火大鬧,倒是讓這些雪有了可乘之機,占據了他的院子。
沈灼借口要去收拾東西,準備退出去,淩霜雪适時叫住他。
“收拾東西不急在這一時半會,我看今日天色尚早,你去小尖塔樓走一趟,把我的靈石給我帶回來。”
小尖塔樓開設的宗門大比賭局,因為沈灼的緣故這一次輸的人多不勝數。淩霜雪難得湊個熱鬧,反倒是小賺一筆。
之前沈灼還不覺得異樣,這會兒回憶起這事,他不禁有些好奇,淩霜雪算不算作弊?
南山亭,雪色宜人。
沈灼跟着記憶中的路線走進小尖塔樓那條不起眼的巷子,路上明顯感覺到周圍暗暗打量的視線增多。他不動聲色凝聚獸火,既是防備也是警告。
他如今鋒芒已露,沒必要繼續藏着掖着。
大雪并不影響小尖塔樓的生意,但是店裏還是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沒精打采地或躺或坐,看起來就像是沒吃飽飯一樣。
沈灼走進房間,那些人的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又暗下去,甚至開始唉聲嘆氣。
沈灼正想找個人問一問,對方對先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往樓上去。這是早就料到他要來,已經提前打好招呼?
沈灼笑了一下,轉身上樓。
雪色遮去陽光,樓上厚厚的帷幔全部撤去,天光落進來,照亮滿堂。
許琦靠在窗邊,一邊抽着煙袋吞雲吐霧,一邊看向樓下那些鬼鬼祟祟冒頭的弟子。神色間盡是鄙夷和冷嘲,看起來是頗為不屑。
小尖塔樓能在南山亭的血雨腥風中殺出一條血路,靠的可不是投機取巧。這次賭局有些人栽了大跟頭,就想在他跟前找點不快,還真當他是好脾氣?
“看來我給許師兄添了不小的麻煩。”沈灼自然注意到了這讓人不快的氣氛,不用想也知道和他脫不了幹系。
許琦很快飛過來一記眼刀,冷嘲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小尖塔樓開局前,沈灼信誓旦旦能贏,結果是贏了一半,平了一局。丹試因為聞人且的緣故,許琦判斷有誤,并沒有押沈灼,但武試他押了。
“我當初怎麽就以為聞人且那個傻子是在賭氣?”許琦有些郁悶,雖然丹試上卧虎藏龍,但聞人且的實力擺在那兒,只要他拿出一半的認真,第一名還不是随随便便到手?
可結果他就是去玩的,他看起來是針對沈灼,實際卻是沖着其他人去,讓他們不能妨礙沈灼。
不過說到底沈灼自己也夠争氣,改良版的洗髓丹,時淵夜親口認證有效,單是這一點就能讓他大放異彩,成為炙手可熱的煉藥師。
“你今天來有事?”許琦放下煙袋,合上窗戶,遮去外面那些探究的視線。
冬日對他而言比夏季舒坦,他和陽光是天生的死對頭。現在瞧不見,他可是心情舒暢的很。
“我替家師跑個腿,來找許師兄拿錢了。”沈灼笑意淺淺,絲毫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多踩許琦的痛楚。
許琦回頭瞪了他一眼,可是一想到是淩霜雪贏的賭局又不敢不給,他甩出一個儲物袋,沒好氣道:“你莫不是和副宗主有了別的交易?”
沈灼接過儲物袋,放心地揣入懷中,笑道:“豈會?要知道在比賽開始之前,我也不過是憑着一腔孤勇,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孤勇?”許琦冷笑,道:“我看是盲目自信,也就曹瘋子那蠢貨才會無條件地相信你,事後還給你找理由開脫。”
一想到曹瘋子酒後非要替沈灼給許琦說個理,許琦就一陣頭疼,巴不得他醉死算了。
“曹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許師兄的情意我也不會忘。這一次是我失誤在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許師兄海涵。”沈灼擡手抱拳,态度誠懇。
比賽一事固然有着諸多變數,但許琦的信任卻沒有變過。
許琦側躺在椅子上,單手托腮,眉眼妩媚又陰冷,像是一條直勾勾盯着人的美人蛇。只差絲絲吐信,殺人于無形。
他對沈灼的誠意沒有太大的反應,卷着自己垂下的長發,道:“你想讓我把這件事翻篇也不是不行,我們做個交易。”
沈灼擡頭看向許琦,略加思索,道:“可以,但不包括給你治病。”
許琦微頓,沈灼又道:“你的病棘手,是從娘胎裏出來的毛病,我也只能用丹藥幫你壓制,緩解你的痛苦,讓你可以不懼陽光,但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許琦沒有說話,他盯着沈灼看了半晌,低聲笑了起來,冷嘲道:“你失去了一個牽制我的條件,就不怕滿盤皆輸嗎?”
許琦在陰暗中不人不鬼活了多年,哪怕沈灼說沒有辦法痊愈,只能讓他不懼陽光,對他而言都是意外之喜,能讓他欣喜若狂。
這是一個能給他希望,完全牽制他的機會,可是沈灼從一開始就排除了。他不是不救,而是不願意拿來做交易。
許琦不覺得感動,反倒是覺得沈灼傻的可以。他是商人,利字當頭,情意可不值幾個錢。
“這是當初玉茯苓的報酬,我只是還沒來得及給師兄。”沈灼不覺得自己失去了籌碼,他原本就沒打算用許琦的病來談判。
脅迫式的利益一開始确實能取得成效,可他要做的不是一次性買賣。許琦這條線用好了也大有裨益,沒必要占眼前的便宜。
許琦先是冷笑,可是笑着笑着笑意就僵在臉上。論誠意,沈灼是實打實地放在他面前,就等着他做決定。
“你倒是聰明。”許琦冷哼一聲,有些理解曹瘋子為什麽極力促成他和沈灼的合作。
“小尖塔樓的勢力并不僅僅局限于幻月仙宗,在這片大陸上,我們雖然比不得萬寶樓的暗樓消息靈通,但在他們之下,我們屈居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許琦對小尖塔樓的實力有着超然的自信,提到這個他也不和沈灼廢話,直截了當道:“你和萬寶樓的爛攤子可沒宗門弟子恩怨好解決,段小姐的那張臉因為你全毀,段公子更是和你割袍斷義,萬寶樓的各個分點前有他親筆寫下的‘畜生和沈灼不得入內’,可見他對你恨之入骨。你想振興沈家,少不了要各方消息,但萬寶樓的暗樓你是指望不上了,小尖塔樓倒是可以借你用一用。”
萬寶樓乃是當今玄門最大的商行,有明暗兩個不同的屬性,明面上是拍賣交易,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暗地裏是消息網和殺人買賣。他們一家獨大,盤根錯雜,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冒牌貨憑借一己之力,把直系的千金小姐和大公子得罪到底,給沈家招致禍端。
許琦所言并未誇大其實,但沈灼此刻聽在耳中想到的卻不是無法利用這條線,而是段秋和段寒舟這兩兄妹。
他們二人、沈灼,公輸家的兩位小姐,以及段家的另一位養子,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交情深厚。但這一切都在一場試煉中,被冒牌貨破壞殆盡。
其中有沈灼的緣故,也有江淩的因素。冒牌貨的嫉妒不分男女,段秋和公輸家的兩位小姐都和江淩在故事中有着不淺的糾葛。
思及此,沈灼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那些不快,道:“我如今一貧如洗,人懸低谷,拿不出能和小尖塔樓的勢力等價交換的籌碼,師兄如此慷慨,不怕最後血本無歸嗎?”
“只要你人活着,我就不會虧。”許琦目光森然,他看中的是沈灼本身,他的身上有着無限的可能,值得人再賭一次。
沈灼微微挑眉,許琦要的籌碼竟然他,看來他現在挺值錢。
“對了,既然都提到我的病,有件事你可能感興趣。墨家的小姐墨卿語,似乎對我的病症有所了解。”許琦給自己換了個姿勢,擡手去拿煙袋時想起比賽那天墨卿語說的話,心裏留了個心眼,順嘴告訴沈灼。
沈灼聞言一愣,驚訝道:“當真?”
許琦的病症在玄門少見,就算有也奇奇怪怪,讓人視為妖異不詳。但實際它是白化病,可能因為位面的不同,症狀也有所改變,但本質還是如此。
沈灼沒有給許琦解釋的很詳細是避免麻煩,但聽許琦嘴裏墨卿語的描述,她對這個概念知道的不少。
那一瞬間,沈灼心裏的疑惑都連起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沒有久留,很快離開。
後山暖閣,淩霜雪靠在窗邊小憩,嬌嬌已經完成任務回來,卧在他的腳邊就像一個大暖爐。
沈灼攜裹着風雪進門,屋子裏的暖意随之下降,淩霜雪眉間微蹙,緩緩睜開眼,不滿地看向沈灼。
沈灼運轉靈力驅散寒意,三步并作兩步到了淩霜雪面前,開門見山道:“師尊,我要是找到了頂替我的人,真的拿他沒辦法嗎?”
淩霜雪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沈灼受了什麽刺激,又開始糾結這事:“頂替你的人終究是外來的靈魂,在你回歸身體之後,他們也會回到原本的世界。你想找他,需要申請去他所在的位面。”
“但如果他還在這裏,又奪舍了別人呢?”沈灼問道。
懶洋洋準備給自己倒杯茶的淩霜雪瞬間清醒過來,驚訝地看着沈灼,道:“你要是這樣說我可就不困了,二次奪舍違反穿越者條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對她進行逮捕。不過你怎麽确定她又一次奪舍了別人?”
淩霜雪此前一直以為穿越者已經離開這個位面,剩下的是沈灼和江淩之間的争奪。沒想到沈灼迎頭給他一個暴擊,他那點睡意都跑沒影了。
一次手續只能奪舍一次,一個位面也只能穿越一次,這是為了防止位面混亂制訂的規則,任何穿越者在穿越前都需要牢記,因為一旦違反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等待她們的就是牢獄之災或死亡。
沈灼的信心滿滿在淩霜雪的詢問下突然有些不确定,他懷疑道:“師尊不是能看出來我被奪舍嗎?其他人看不出來?”
淩霜雪沉默了一下,解釋道:“穿越者的神魂只有剛到異界的前幾個時辰可以被我看出來,時間一長我也很難分辨,這是對穿越者神魂制定的保護機制,避免發生被發現奪舍又無法脫離宿主的危險情況。”
沈灼當初也被這個機制坑了一把,以至于其他人無法發現他被奪舍。
淩霜雪說着就有點心虛,岔開話題道:“你發現了什麽異樣?”
“異樣談不上,就是覺得墨卿語不太對勁。”沈灼冷靜下來,道:“但奪舍一個女人的身體,不會別扭嗎?”
“啊?”淩霜雪一愣,同情地看了沈灼一眼,道:“原來你不知道啊!穿越者是個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生病了精神不佳,差點就要黑名單了(痛苦面具)
我取消了新一周的榜單,打算拿這周來修一修前文。
我感覺我的故事整體是在往前走,但是劇情挺飄,師尊的坦白本來是個高潮點,可是寫出來真的好平,有種我白瞎了這個設定的趕腳。
痛苦面具疊加痛苦buff,難受,我整理一下前文,盡量寫快點,早點修完早點恢複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