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晉江獨發
房間裏只有一張床，沈灼自然是讓給淩霜雪休息，讓嬌嬌陪着他，自己在外間湊合一宿。他安排好還沒邁出步子，就被淩霜雪一把拽回來，推倒在床。
“讓它回小世界，你跟我睡。”淩霜雪看向已經自覺跳上|床刨了個窩出來的嬌嬌，平靜地說道。就是在宗門也沒有讓沈灼委屈的道理，更何況是出了門。
房間的床足夠兩個人休息，之前也不是沒有在一起睡過，淩霜雪覺得無所謂。
小世界的事早已是坦誠的秘密，淩霜雪提起來沈灼也不覺得驚訝，反倒是一起睡這三個字刺激了他的耳膜，他打哈哈道：“這不太好吧。”
“不好？”淩霜雪上下打量了沈灼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之前不是還說要給我暖床嗎？這不是正好？”
淩霜雪病發當夜給了沈灼新的治療之法，沈灼一時鬼迷心竅言行不當，沒想到淩霜雪記在心上，這是要時不時拿出來打趣兩下。
沈灼啞然，見識到了淩霜雪的惡趣味。他不過是說說而已，還沒大逆不道地付諸于實際。
不過被淩霜雪這樣一打岔，他心裏那點想要保持距離的想法就散了。同床共枕，同塌而眠，這種事對他和淩霜雪而言，還真不是第一次。
嬌嬌被扔進小世界和烏雲豹做伴，師徒二人躺下就寝，淩霜雪習慣睡在外間，足夠警惕，也可以很好地護着沈灼。
屋子裏的燈滅了，外間的光還是會漏進來。淩霜雪擡手一揮，床簾落下來，明光盡暗，濃色如墨。
沈灼眨了眨眼，黑暗中視線受阻，其他感官就會變得異常靈敏。呼吸，心跳，體溫，透過被子從那狹窄的空隙傳遞過來，教人面紅耳赤，心猿意馬。
沈灼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亂，深吸一口氣，神識一動，一頭紮進小世界。
随着沈灼修為的提升，小世界也會跟着升級，從一開始的野草茅屋到如今晝夜有始，四季分明。
嬌嬌正窩在烏雲豹的皮毛間呼呼大睡，聽到動靜擡頭瞧了一眼，見是沈灼就沒起來。反倒是烏雲豹要起身，被它一爪子壓下去。
沈灼徑直去了草屋後面的藥園，空間增長，藥園的範圍也在不斷擴大，樹木瘋長，形成一座山脈的雛形。
沈灼巡視山峰，此地靈力充沛，生機勃勃，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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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不會連妖獸也會幻化其中吧？”沈灼若有所思，随身小世界和随身空間有着很大的區別，空間儲物，小世界孕育生命，形成完整的生态系統。
就目前而言，小世界在他手上的開發最有利的也就這塊逐漸形成山脈的藥田，其他顯得有些雞肋。他怎麽想，都覺得沒有把空間升級小世界的必要，藥田完全可以作為另一個單獨的獎勵。
許是對系統的坑深有體會，沈灼現在靜下心來仔細一想，估摸着小世界是假，麻煩才是真。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沈灼給藥田澆了水，等心靜下來後，神識退出小世界。
黑暗中，淩霜雪呼吸平緩，好像是睡着了。
夜裏降溫，大雪紛飛，寒氣一點點滲進來。
沈灼毫無睡意，他側過身看向淩霜雪。在黑暗中勾勒出的輪廓并不清晰，朦胧之下更讓人遐想連篇。
沈灼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剛剛拜入山門的第一年。那個時候他離家太遠，又在宗門過的不如意，難免會想家，對淩霜雪使小性子。
淩霜雪察覺到他夜裏睡不好後，就把他接到身邊照顧，夜裏會守着他，安撫他的情緒。在淩霜雪的照顧下，沈灼後來便很少在夜裏驚醒，往往一覺到天明。
他那個時候其實已經習慣了淩霜雪的氣息，習慣淩霜雪的照顧，可是他的逆反心理讓他不肯說，表達善意都別扭的很。
淩霜雪不會由着他的性子，就算依着他，也是懲罰他以後。從踏進幻月仙宗開始，淩霜雪要交給他的就不止是修行。
“師尊。”
沈灼輕聲喃語，把自己的心思藏了一遍又一遍。
窗外風急，雪打翠葉，樹枝被壓的直不起身，咔嚓一聲斷裂。
那點響聲并不重，淩霜雪好像睡迷糊了，下意識地轉身把沈灼攬入懷中，就像少時那般輕拍背脊安撫。
沈灼渾身僵硬，肌肉緊繃。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難分你我。
淩霜雪的身上有常年服藥的淡淡藥味，混雜着草木的清冽，那是沈灼少時夢中纏|繞不散的氣息，讓他覺得安心極了。
被淩霜雪抱在懷裏，身體的熱度一時半會褪不下去，沈灼幹脆把手搭上淩霜雪的腰，師尊都讓暖床了，他也該有點暖床的樣子。
客棧裏夜色漸深，萬寶樓卻是燈火通明。
卓冉酒意正酣，拉着段炎淳要喝個痛快，同時也不忘追問客棧裏的小子是什麽身份，不僅能讓段炎淳刮目相看，以禮相待，還讓段炎淳主動開口請他讓出房間，到萬寶樓做客。
“你不是說了嗎，他像寒舟，那肯定是我的另一個兒子。”段炎淳酒量好，這會兒不見醉意，還有心情和好友打趣。
卓冉自然不信他的鬼話，道：“你這話要是落在段夫人耳中，免不了要和你鬧。”
許是受娘親的影響，段炎淳和段夫人自由戀愛，感情深厚，只要了一兒一女，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混亂關系。
他一說另一個兒子，卓冉就往私生子的方向偏了。
段炎淳笑而不語，卓冉又道：“跟着他那人不知是什麽身份，帷帽上的陣法就是我也看不透。”
卓冉精通陣法，對熟悉的東西自然會多看幾眼。
“卓兄，你醉了，他明明只有一個人。”段炎淳看着眼神迷離的好友，料到他是喝多了，已有醉意，不然也不會開始說胡話。
段炎淳招手讓侍女上前，帶人下去休息。
卓冉雖然有了醉意，但思緒還是很清楚，道：“是段兄你醉了，他們是兩個人呀。當時站在他旁邊的那個帶帷帽的人，他不是還伸手護了一下嗎？”
卓然打了個哈欠，開始給段炎淳回憶當時的情況。
淩霜雪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能避免出手就避免出手，沈灼和嚴洛冰鬥法之時，他退到一旁靜觀其變。
段炎淳認出了沈灼，也知道沈灼是獨自一人離開幻月仙宗，當時的注意力都在沈灼的身上，難免遺漏其他人。
此刻聽卓冉說的如此詳細，段炎淳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沈灼帶面具是為了掩人耳目，但和他同行之人卻沒有這個必要，除非這人的身份本來就很引人注目，會讓人直接聯想到沈灼的身上。
這樣的人，段炎淳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在宗門內和沈灼糾|纏不清之人。
因為沈灼仗義執言的好心情被這個猜想沖的一幹二淨，段炎淳越想越不對勁。別的事他還能緩個一二，唯有這件不行，更何況卓冉只給他們留了一間房。
段炎淳吩咐侍女帶卓冉下去好好休息，自己起身折回客棧。可是等他走到客棧外面他又猶豫了，他确實是不贊成沈灼的這段感情，不僅是他，其他人同樣不看好。
可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他沖進去棒打鴛鴦又有何意？大半夜的，還能折騰兩個小輩讓別人看笑話嗎？
段炎淳嘆了口氣，心裏好一番天人交戰，像個操心的老父親在客棧外面猶豫不決。
“罷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先等他們回了沈家在慢慢商議。”
段炎淳一聲輕嘆，準備轉身離去，忽然察覺到漫天的殺意，有人渡空而來，落在客棧上空，不問緣由直接對着沈灼所在的房間落下一道禁制。
擡手一招水中撈月，這是要對屋子裏的人下殺手。
段炎淳瞬間清醒，這可真是好家夥，當着他的面對沈灼下手。段炎淳正愁有氣沒處撒，身形一晃就要趕過去阻止。
“段樓主留步，此事你不便插手。”
段炎淳并沒有成功上前，一股輕柔的力量把他定在原地，抹去他身上的氣息。這股力量強大而突然，段炎淳心中驚駭，只見滿天飛雪倒卷而起，房間的禁制盡數瓦解。
來人的水中撈月還沒使出來，自己就先成了被撈的那彎月，被風雪吹的東倒西歪。
這是個絕對的高手，段炎淳無不驚訝，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不知道對方如何出手。
客棧內，被殺意驚醒的師徒二人翻身爬起來，淩霜雪壓住要出面的沈灼，道：“小的歸你，老的歸我。”
半夜擾人清夢，不用想也能猜到和白日的沖突有關。嚴洛冰吃了大虧，他自己不敢尋仇，不代表他不會慫恿丹心宗的其他人上門。
淩霜雪戴上帷帽出現在半空，遠遠地朝段炎淳看了一眼，點頭示意。随後看向眼前這位穿着丹心宗服飾的中年人，冷聲道：“夜半殺人，閣下好興致。”
“你是誰？這和你沒關系，少多管閑事，我只找今天不長眼的小畜生。”中年人站穩身體，他看不透淩霜雪的修為，也看不清淩霜雪的臉，就憑淩霜雪打破他的禁制他就該心生警惕。
可他嚣張慣了，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沒有把淩霜雪放在眼裏。在他看來，淩霜雪就是藏頭露尾之輩，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淩霜雪止住漫天飛舞的雪花，凝聚寒氣，道：“小輩之間的恩怨應該讓小輩自己解決，閣下以大欺小不合适，不如我們兩個長輩談談。”
“原來你和那個小畜生是一夥的！那我就是殺了你，你也不冤。”中年人沒有和平相談的意思，知道淩霜雪和沈灼一道，立刻動手，出手便是殺招。
淩霜雪看了他一眼，舉起手做了個握拳的動作。四周凝滞的風雪融合寒氣，瞬間幻化成最鋒利的劍刃，散發着森然寒意，在淩霜雪的牽動下朝着中年人飛射而來。
漫天的刀光劍影，剎那間就把中年人紮成一個血人，寒意凝聚的長刃深入血肉，中年人保持着掐訣的姿勢，痛的面容扭曲。
他驚恐地看着淩霜雪，從未聽聞過大陸上出了這樣的一個大能，舉手投足就能置人于死地，甚至都來不及反抗。
嚴洛冰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不逃嗎？”淩霜雪見這人竟然還能閃神，不由地問道。
中年人一愣，忍着劇痛震飛體內的寒劍，虛晃一招就開跑。
淩霜雪一指落下，劍意直接貫穿中年人的心髒。一代能人就此隕滅，死的如此輕巧。
淩霜雪啧了一聲，感覺少了追殺的樂趣。他身影一晃，下一刻就到了段炎淳身前。
段炎淳戒備不已，但神色依舊平靜。
“段樓主，多年未見，一切可還安好？”淩霜雪掀起帷帽的薄紗，露出那張俊美淡漠的臉，他和段炎淳此前也曾有過數面之緣。
段炎淳愣住，跟着沈灼的哪裏是和沈灼鬧出流言的心上人？分明是多年不曾出山的淩霜雪。這樣大的消息玄門裏竟然沒有走漏半點風聲，就連萬寶樓也毫無察覺。
段炎淳吃驚不小，連忙抱拳道：“淩劍尊，別來無恙。我那不成器的外甥，這些年給你添麻煩了。”
“段樓主嚴重了，我和沈灼明日就走，要趕在年前回到花錦城。今夜之事，還要勞煩段樓主幫忙善後。”
“尊者放心，別的不敢說，毀屍滅跡不成問題。”段炎淳态度恭敬，心裏為自己剛才的誤會感到不好意思。也慶幸自己沒有一時沖動沖進去，不然大家都要免不了尴尬。
淩霜雪回禮致謝，段炎淳連忙還禮。
淩霜雪退隐玄門多年，這一次竟然跟着沈灼出山了。
段炎淳擡頭看天，烏雲蔽月，大雪紛飛，不知何時起風了。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的時間弄錯了，我人沒了（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