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晉江獨發

段炎淳和段夫人回到花錦城的第一天便帶着兩個兒子上門造訪沈家,這在外人看來不免有些微妙。他們聯想到沈灼最近頻繁出入萬寶樓,不禁懷疑是沈家和萬寶樓達成了什麽協議。

要知道段夫人記恨當年的事,已經四年沒有踏入花錦城。若非是兩家有了和解的意思,段夫人又豈會前往?

在外人議論紛紛之下,沈家內其樂融融。幾個大人有話商談,小輩們自己湊了一桌。

這種時候淩霜雪的身份就顯得有些尴尬,以他的資歷應該和大人們共飲,但他對他們談論之事并不擅長,留下反而顯得尴尬。

但若是和小輩們擠在一起,又怕他們顧忌自己的身份,飯桌上的話題也談不起來。淩霜雪正猶豫要不要找個借口離去,就被沈灼握住手腕。

沈灼帶着他入席,态度強硬,但又足夠體貼,席間一直照顧淩霜雪的情緒。圍坐的人群中,除了曹瘋子對淩霜雪的畏懼較為明顯,其他人都放得開。

聞人且是性格如此,段寒舟則是看出了沈灼和淩霜雪之間的貓膩。他在酒桌上有所試探,但都被沈灼三言兩語擋過去。

沈灼不許淩霜雪沾酒,怕又出現那日的局面。

但說來也是奇怪,當初宗門大比上醉酒狂妄的沈灼自從回家,酒沒少沾,卻再也沒出現過那樣的失态。

沈灼想到自己酒醒之後強烈的不适感,有點懷疑自己當日的反常和酒關系不大,而是釀酒的東西。

許琦也曾說過,花釀的原材料是他的家鄉獨有。或許可以找個時間請曹瘋子幫忙弄來一點,讓他試一試。

大人們談事的時間有點久,小輩們都散場了,他們還沒說完。段寒舟想着家裏還有個妹妹,不想等了,帶着段無雲先行離去。

衆人散得快,不一會兒就只剩下沈灼和淩霜雪。沈灼身上帶着酒意,眸如寒星兩點,灼灼生輝,再染上點笑意,深情似海,讓人忍不住心悸。

他看着淩霜雪,雖未言語,但心意已經表現的明明白白。被人拒之門外多日,他也想親近片刻。

“師尊的傷還好嗎?”沈灼靠近,關切道。

淩霜雪知他話外之意,卻又佯裝不知情,道:“當日只是一時不察,才讓幽火出來搗亂,如今服了藥,你無須擔心。”

“藥?”沈灼挑眉,淩霜雪出門時的确從時淵夜哪裏拿了藥,但那些藥對他的傷勢沒有太大的幫助,不過是平日調養。

“溫如寧來的時候,給我帶的新藥。”淩霜雪平靜地說道,只要沈灼看不見丹方,這就不是什麽值得隐瞞的事。

沈灼無言,一時之間心中念頭頗雜。溫如寧到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之前都沒聽淩霜雪提起過藥的事,直到那夜過火有了退避,淩霜雪才提到藥。

如此看來,沈灼是不是可以期待淩霜雪并不排斥他的靠近,不然他之前為什麽不選擇服藥這個更為簡單的法子?

沈灼內心歡喜不已,眼底笑意更深。哪怕淩霜雪現在提出來就是委婉的拒絕他的靠近,他也不生氣。

他就這樣看着淩霜雪,直到把人看的渾身不自在,耳垂緋紅,他才稍稍有所收斂。

“既然師尊現在有藥,那弟子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沈灼恭恭敬敬地給淩霜雪行禮,要不是那眼底的笑意太深,淩霜雪都要以為他是醒悟了。

沈灼退讓只是怕自己失控,異界修行這些年,他潔身自好,沒有任何感情糾葛,自制力驚人。但面對淩霜雪,這引以為傲的資本變得脆弱,不堪一擊。

他也怕再有一次,會把人推的更遠。

淩霜雪松了口氣,隐隐又有點失望。逗徒弟是件好玩的事,但徒弟不給逗就無趣了。

一|夜相安無事,之後的日子過的飛快,沈灼忙于沈家的事,得了空又是修煉又是煉丹,淩霜雪也在煉器,所以兩個人分開了一段時間,沒有湊在一起形影不離。

萬寶樓明樓無事,暗樓是段無雲管理,所以段炎淳格外清閑。那夜到沈家造訪後,也不知道他們幾個大人聊了什麽,壓|在沈家倉庫裏的那批丹藥就被運走了。

沈灼提醒了那批丹藥的詭異之處,段炎淳說他心裏有數,沒過多久,由沈家煉制的那批丹藥又回到了沈家。

原來沈骁和段炎淳相互合計之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用極高的利潤給那個宗門下套,在唱了出空城計,把丹藥全換回來了。

段家不缺偷梁換柱的高手,那個小宗門此刻恐怕還以為是自己倒黴,沒有察覺到異樣。

看着兩個長輩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沈灼就知道,那個小宗門要完。段炎淳和沈骁湊在一起,不搞點事,就不會舒坦。

段炎淳此刻心情甚好,捉住沈灼問起他關于四品洗髓丹的事,沈灼知無不言,拿了丹藥給段炎淳觀察。

段炎淳對段秋的處理很滿意,道:“溫家實力雄厚,溫如寧不僅人品貴重,還是你同門大師兄,的确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但你和他之間,有些私事還是要趁早解決。”

段炎淳意有所指,一旁的沈骁也斂了笑意。他們和公輸家的往來未斷,對于公輸彤的親事也是知曉一二。

身為長輩,他們從前也覺得沈灼和公輸彤般配,但感情這種事他們大人說了不算,要孩子們自己覺得可行才有用。

聯姻可以強求,幸福卻不能。所以盡管心裏有些遺憾,長輩們還是尊重公輸家和公輸彤的決定。

沈灼明白二人的意思,他之前也有所感覺,這件事這樣吊着的确不行。正好他要和溫如寧商量結盟一事,順道便都說了。

溫家所在之地格外顯眼,不需要沈灼打聽便能找到。今日正好溫如寧在此,沈灼表明來意後,溫家的人沒有攔他,也不會攔他。

沈灼上樓之時遇到蘇易和蘇戚,他們依舊穿着溫家的服飾,看見沈灼一愣神,三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尴尬。

最後還是沈灼打破這個局面,他對二人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蘇戚別扭地摸着後腦勺,他對沈灼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是因為那些傳聞,另一方面便是沈灼的救命之恩。他們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但心裏總有個坎。

相比之下蘇易倒是反應迅速,他擡手回禮,看不出異樣。

沈灼沒有在這裏耽擱太多的時間,很快上樓。他在溫如寧的房門前遇見那日救他的闵叔,老者和一個護衛站在門外,看見沈灼前來有些詫異。

沈灼行了個晚輩禮,詢問溫如寧可在。闵叔看着他,眼裏精光如炬,說了句人在便給沈灼讓路。

沈灼謝過他離去,那護衛卻是欲言又止,看見沈灼走遠,忍不住道:“闵長老,公子吩咐了不許外人打攪……”

“沈灼又怎麽能算是外人?”闵叔眯着眼,眼底算計之色一閃而過。

溫如寧的房間并沒有關門,房門虛掩,沈灼在門外停下,先敲了門聽到溫如寧回應才推門而入。

闵叔說溫如寧在,卻沒說溫如寧這裏還有客人。

溫如寧以為來的是溫家的人,卻沒想到是沈灼。

此刻他正裸着上半身坐在桌子旁邊,桌上放着繃帶和一些傷藥,公輸彤也在。許是氣息不穩,他蒼白的臉上有着不正常的紅暈,公輸彤手裏還拿着藥。

“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沈灼眸光暗了暗,意識到闵叔可能是故意的。

溫如寧和公輸彤之間,最大最無形的阻礙就是沈灼,溫家的人為溫如寧考慮,倒也沒什麽,但未免要叫公輸彤難堪。

倘若沈灼對公輸彤有意,此刻公輸彤應該如何自處?

公輸彤僵在原地,粉面緋紅,她看着沈灼,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溫如寧還算反應迅速,他安撫了公輸彤,請她先離開。公輸彤張了張嘴,放下傷藥離開。路過沈灼身邊,她有些抱歉,看沈灼的眼神都帶着歉意。

她和溫如寧的事本沒有什麽,但不該在這樣被動的情況下讓沈灼撞見。

沈灼對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沒有生氣。

公輸彤出去時并沒有關門,溫如寧看向沈灼,道:“幫我上藥的人走了,小師弟可願搭把手?”

屋子裏有着不明顯的血腥味,看樣子是已經處理過一次。

沈灼走到溫如寧身後,他的後背除了幾道新傷外,還有斑駁的舊傷痕,看上去和段秋被腐蝕的臉很像。

沈灼想起來當年溫如寧在秘境中救人時遭到毒液腐蝕,這傷恐怕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平日衣服遮掩倒也沒什麽,脫了衣服便顯得觸目驚心。

沈灼一聲輕嘆,他拿過傷藥看了看,是治外傷的良藥,藥性溫和,問題不大。他一面為溫如寧包紮,一面問道:“大師兄怎麽會受傷?”

溫家的人不管是明處還是暗處,都圍繞在溫如寧身邊。沈灼很難想象,這種情況下,溫如寧怎麽會傷成這樣。

“兔子被逼急了咬人,不礙事。”溫如寧說的輕描淡寫,溫家也有敵人,加上他最近出手頻繁,不免就有這些事。

他回答沈灼後,輕笑一聲,低聲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和公輸彤的事。”

在這件事情上,溫如寧對沈灼是有一點點愧疚,沈灼和公輸彤有約在先,他更像是趁虛而入,在沈灼不在的時間點,搶占了先機。

沈灼包紮的動作一頓,苦惱道:“我以後該叫你大師兄,還是該叫你妹夫?總不能讓我管彤彤叫嫂子。”

溫如寧一愣,沈灼這話轉的太遠,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和公輸彤兩情相悅,但還沒有談婚論嫁。

沈灼聲音輕快,似有玩笑之意,他也不想溫如寧太緊張。

“我知道大師兄想說什麽,是那個所謂的婚約鬧的吧?我和彤彤是兄妹之情,看到她不受約束,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棒打鴛鴦?”

婚約這事溫如寧是問過沈灼的,只是當時沈灼沒聽出來。溫如寧當初的冷靜勸解下,藏着的是為愛退步的隐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