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媽來了?”
“你媽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一個問一個自問,主要這事趕的太巧,剛說五年不許戀愛,家長就來了。
莫名有種戲劇裏刑場刀下留人的巧合感。
“曉萍,你先在外面等我會。”梁汝蓮生怕林曉萍闖進來,現在對她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事搞定,不能再節外生枝。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王寒梅是女性又是長輩,萬一撒起潑來她也沒啥好辦法。
梁汝蓮催促道:“您請繼續講。”
“那我就長話短說吧。”王處長笑笑,拉開皮革包,掏出份用塑料袋密封的保證書,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條。
他不征詢意見,直接用上級命令下級的命令語氣簡短道:“簽字。”
這不是合同,這是份承諾,對祖國的承諾。
保證書不知道有多少條。
占據篇幅最多的第一條可以總結為倆字:保密。
飛行員女兵相當于國家秘密準備的一把武器,出鞘震天下,這之前,不能有半分洩露。
祖國剛成立不久,西方勢力虎視眈眈,間諜可能就在身邊。
這項任務,除了最高領導層,以及陳司令那樣的首長和極少數辦事人員之外,再無別人。
像梁汝蓮的父親梁建軍,雖然是參謀,級別依然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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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告訴任何人,哪怕最親近的親人,愛人。
“看清了再簽。”王處長見梁汝蓮急火火看都不看提筆就簽,忍不住笑着提醒。
這份态度他非常滿意,一腔熱誠,但上面有需要記住的信息,比如因為時間緊迫,高考結束不用等成績,五天內必須到校報名。
當然梁汝蓮可以當天出發,因為學校就在她的家鄉,确切說,距離家只有十多公裏。
梁汝蓮其實……已經看完了且記住了。
她只好再仔細看一遍,最終以從未有過的心情鄭重簽下名字,那三個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像不久之後的未來,幾乎要翺翔出紙張。
“字寫的很不錯。”王處長贊了聲,“你先去見你母親吧,我先去找老村長把你手續辦了。”
說完想到聽到的情況,明顯這是要把人帶走逼婚,頓了頓道:“我忙完順便見下你母親,正好,給她說說你上學的事。”
梁汝蓮不知道上學有沒有這道程序,但對方去,等于幫了大忙。
就像曾經經歷的一個古代世界一樣,她是到了年齡要進宮參加選秀的秀女,一眼能看到悲慘未來,這時忽然來了道聖旨。
——奉旨不婚。
梁汝蓮興奮地舉手敬禮:“謝謝首長。”
“歪了,以後看來得好好練。”王處長笑着擺擺手,“快去吧,盡量別把關系搞的太僵,畢竟是母女,也不要怕,國家永遠在你身後。”
屋外,焦急等待的林曉萍趁着梁汝蓮開門,從縫隙間看到兩人,沉默走了幾步低聲問:“他們找你做什麽?是不是飛機事件?”
能猜到的不止老村長一人。
不過林曉萍絲毫不擔心,她相信祖國不會虧待真心付出過的人。
“對,已經解決了,還有上學的事。”梁汝蓮飛快把經過簡單說了遍趕緊進入正題,“她怎麽來了?”
林曉萍暗暗震驚,航空學院?這還沒高考呢。
她瞬間明白自以為的前因後果,但此刻不是為好姐妹慶祝的時候,眼前麻煩大着呢。
“我們正在看書,門忽然推開了。”林曉萍目光茫然,她感覺對方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無聲無息,以至于三人以為出現了幻覺。
“先不說怎麽來的,你打算怎麽辦?”林曉萍急着出來報信,一路上思考如何解決,但對方身份不一般,是長輩又是女性,身份上死死壓制梁汝蓮。
“讓我想想。”梁汝蓮來了個急剎車,她嘆口氣,忽然想起個漏洞。
如果直接說當女飛行員,王寒梅再不甘心也沒辦法,但現在情況不能說,為了保密,對外宣稱她只是普通空軍文職。
五年不能結婚甚至不能談戀愛,那可不是五天五個月。
王寒梅一心想攀高枝,在她眼裏,只有丈夫和兩個兒子,跟陳司令結親戚這樣天大的好事,她絕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女知青宿舍裏,王寒梅大方打量周圍。
牆壁是麥稭加黃泥壓成的泥坯,屋頂黑乎乎的看不清,小小木格窗戶上的白紙已經發黃,坑坑窪窪的泥土地面,偶爾能見到螞蟻爬來爬去的忙碌身影。
四個女生再怎麽勤快講衛生,也沒法把陋室變成青磚大瓦房。
處處冒着一股寒酸氣。
母親第一次到女兒下鄉的地方,見到這樣的環境,按道理應該心酸難過,但王寒梅第一想法是慶幸。
還好沒讓兒子來,不然受老罪了。
母愛是世界上無私最偉大的愛,但不一定每個母親都有母愛。
王寒梅對梁汝蓮沒有。
她也說不出為什麽,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可能和她從小家庭有關,意識中疼兒子不疼女兒理所當然。
觀察完居住環境,王寒梅把目光看向表情警惕的楊秀娟兩人。
她人至中年,這個時代也沒太多化妝品,但跳舞出身讓她身材保持的極好,參謀夫人又增添幾分氣勢,面對兩個知青女娃,氣場完勝!
“你們好呀,謝謝你們平常照顧我家汝蓮。”王寒梅只一眼便大概看出兩人出身一般,優雅笑笑,“汝蓮寫信時經常提起你們。”
張秀娟兩人對她印象非常差。
親哥哥叫不去換成媽,打走小的來了大的,此行的來意不言而喻。
王大紅嘴快,不客氣道:“汝蓮從來給寫過家信,也沒收到過家信。”
別人不知道她們一個宿舍還不知道嗎?每次郵差來梁汝蓮便消失,當然現在明白了,那是觸景生情心裏難受。
王寒梅:“……”
漂亮話說習慣了,忘記這事,不過她也沒想到兩個人知道的那麽清楚。
王寒梅把頭發別到耳朵後面,尴尬地避重就輕:“我和汝蓮的确有誤會,當媽的操心想的多,她呢,小孩子脾氣,不過總歸是親母子,呵呵。”
最後的兩聲笑,沒控制好氣息,略顯做作。
楊秀娟兩人對視一眼,下鄉入鄉随俗,多少沾染了些許潑辣,如果面前的是那個二哥,她們早就怒撕了。
然而好閨蜜的媽媽再怎麽着,也輪不到她們教訓。
王大紅按着怒氣問:“你來是拉汝蓮回去結婚的吧。”
“你們都知道呀。”王寒梅笑道,“但是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不是換親什麽的,小夥帥氣人品好,從小就喜歡上她了,也算青梅竹馬,主要……出身也好,汝蓮過去只會享福不會受罪。”
“什麽叫享福?”楊秀娟忍不住了,怼道,“阿姨,您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的幸福是什麽嗎是必須愛那個人,如果不愛,即使他家庭條件再好再帥也不會幸福。”
王寒梅淡淡瞥她一眼:“瞧不出你懂的還挺多,什麽情情愛愛,日久生情不是愛?你們吶,年紀還小,整天鍋飯瓢盆的,踏踏實實過日子最重要。”
楊秀娟皺眉:“您這樣說就不對了,國家提倡自由戀愛,包辦婚姻屬于舊社會惡心,幸不幸福,應該由汝蓮自己說了算……”
王寒梅本來有打算拉攏女兒的室友,幫忙一起勸,但現在看來,對方陣營一致,短時間攻略不下來,也就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她來這裏不是吵架的。
二兒子動手都沒能把人帶走,有村民幫襯,她一個中年婦女就更不行了。
所以來的路上想好對策,改走別的路線,如果還不能把人帶回,到家肯定要被罵沒用,負沒教育好女兒的責任。
王寒梅站起來,打斷楊秀娟的叭叭叭,問道:“男知青宿舍在哪裏?”
聽二兒子那意思,梁汝蓮在這裏有了心上人,這是整個問題的關鍵點,有那個什麽子海在,想把人帶走很難。
她要先從根源下手。
楊秀娟本來還想争執,聽到這話一愣,看向王大紅。
王大紅瞬間明白了,興奮道:“就在前面,我給您帶路吧。”
塌房的痛早就沒了,但渣男一直未受到應有的懲罰,讓兩個讨厭的人對上,簡直太美妙了。
男知青宿舍內,寧子海忽然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
如果他此刻知道将要發生的事,大概會仰天來首悲憤的詩朗誦:為什麽?為什麽又是我?
梁衛東來了二話不說把他揍一頓,現在大的來了,又要找他麻煩。
他真的沒和梁汝蓮開始過,一直是她倒追,為什麽沒人相信?
甚至,最近他一直可以躲避梁汝蓮,生怕對方記挂那句一起出工的承諾。
作為全知青,甚至全村全公社知識最淵博的人,他接觸過法律,按照梁汝蓮的做法,大概率要判刑的。
到時候他怎麽辦?馬上高考了,和一個犯罪分子搞對象,政審一關怕是過不了。
所以,為了大學夢,只能狠心一回自私一回。
女知青宿舍和男知青宿舍距離很近,繞個彎就到了。
大夏天的,門開着,也就不用敲門。
王寒梅端着範走進去,卻被瞬間破功。
一群生活懶惰的壯年小夥子,愛出汗,不洗腳,衣服好幾天不換,那仿佛冒着滾滾毒氣的布鞋,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
不致命,但傷害性極強。
王寒梅捂住嘴巴,驚呼:“這裏是豬窩嗎?”
難不成人和豬住在一起?
靠門最近的床上,一個黑乎乎的男知青從被單中露出個頭,被人罵豬窩,本來不耐煩,見到是個穿着不凡的中年婦女,耐着性子問:“你誰呀?”
“你聞不到嗎?”王寒梅沉浸在震驚中,短暫忘記來這的原因,她不敢置信睜大眼,“還是你鼻子有問題?”
男知青感覺這話似曾相識,上一次還是被梁汝蓮罵豬窩,但大家都認識。
沒等他想好怎麽反擊,中年婦女閃電般退了出去。
大概十多秒又回來了,嘴巴鼻子包了快做工精細的手帕。
有了這層阻擋,勉強能忍受。
王寒梅說明來意:“那個什麽子海的是住這裏嗎?”
寧子海住最裏面,聽到探出頭,發現不認識,禮貌問道:“我是寧子海,您是哪位?”
髒乎乎的環境中,襯的他一張白臉很是賞心悅目,宛如垃圾堆裏長出朵遺世獨立的小白花。
王寒梅瞬間明白,也愈發确定梁汝蓮不願回去的原因。
以她毒辣眼光看,這人絕對很擅長耍嘴皮子,最會哄小姑娘開心了。
“我是梁汝蓮的媽媽。”王寒梅輕笑,可惜唇角的嘲諷被手帕包住,不然會更有震懾力,“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的原因吧。”
寧子海:“……”
他不知道原因,但能想到接下來的可怕畫面。
宿舍裏氣氛瞬間微妙,就像那種大劇即将開場,明明一片黑暗鴉雀無聲,靈魂卻能聽到無數人鼓掌歡呼。
因為錢至今沒還上的原因,最近和宿舍這群混蛋搞得很不愉快。
寧子海連忙站起來:“阿姨,我們去外面說?”
“誰是你阿姨?就在這裏說!”王寒梅一聲怒吼,“怎麽?心虛了?怕被人看到你醜惡的嘴臉是嗎?勾引我女兒,我以前那麽聽話的乖女兒,不知道被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親媽親哥不認,不回家,你好惡毒!”
寧子海:“……”
比起梁汝蓮偶爾的靈魂質問,王寒梅道行高多了,集毒舌和潑辣于一身。
寧子海硬着頭皮解釋:“阿姨,您誤會了,我以前的确和汝蓮有點……那微妙的關系,但沒确定過,我們早就不聯系了。”
宿舍裏有人暗暗撇嘴。
要不是最近一系列事件,他們還真被蒙住眼。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寧子海前幾天還邀請人家一起出工的事大家可都知道,只不過爺們不愛碎嘴。
真的就像口號喊的那樣,壞分子經常隐藏在人民內部。
“早不聯系了?”王寒梅一聲大吼,“吃幹淨了抹嘴走人?寧子海,你連男人的這點擔當都沒有,行,你這就跟我去大隊找村長,我還就不信了,黨的天下沒有講理的地方,這裏處理不了,我就去縣城去省城,一定要把你這個臭流氓繩之于法。”
白蓮綠茶最怕什麽?最怕流氓潑婦,就像魔法師和戰士近戰,完虐。
寧子海最怕的事要發生了,他知道眼前的婦女不是村裏那些幾句話就能哄住的村婦,臉色煞白站起來想先把人拉倒外面再說。
還沒碰到,耳畔就傳來聲凄厲尖叫:“你碰我下試試?我立刻喊抓流氓?”
寧子海:“……”
不是,他一個文藝青年,且長相氣質絕佳,怎麽會非禮個中年婦女?
王寒梅得意極了,對付這種小白臉就不能按照常理來。
今天就要徹底撕破臉,斷了梁汝蓮的念想。
“你真不是人,我女兒那麽好的一個姑娘,遇到你這種敗類。”王寒梅喊歸喊,但心裏有數的,絕對不能動手,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她快步走向寧子海剛才呆的地方,拿起桌上放的什麽書啊資料啊就撕,“看書,還看書,你這樣的人還有臉考大學?”
漫天紙屑,如雪花飄飄,讓寧子海的心一片絕望冰冷,他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把人往後扯:“住手,別撕我的書。”
那些書和資料,是他脫離凡塵的唯一法寶。
王寒梅還以為他要動手,吓的連連尖叫,随手拿起東西就砸。
當先就是瓶英雄牌墨水。
于是當梁汝蓮和林曉萍不慌不忙趕到時,差點沒認出寧子海來,藍色墨水潑了滿臉滿身,活像副廉價的油畫。
“對不起,對不起,給大家添亂了,我會賠償給大家。”梁汝蓮連連道歉,墨水不止灑到寧子海身上,旁邊幾個男知青的床也殃及池魚。
衆男知青大氣揮手:“不用,洗洗就行。”
先不說梁知青最近做的讓他們都自愧不如的大事,單這出大戲,就值了。
他們雖然和梁汝蓮關系不怎麽熟,但上次梁衛東的事鬧的無人不知,扪心自問,打死他們都做不出來,簡直禽獸不如。
有什麽樣的兒子就有什麽樣的媽,另一個又是敗類,所以他們心安理得看大戲,毫無出手勸阻的想法。
梁汝蓮看向主要受害人,身上不必說了,滿地的紙屑是什麽不言而喻。
梁汝蓮誠懇道:“寧子海,對不起了,這樣吧,那三十五塊不用還了,當做賠償。”
王寒梅來這就是表現的,用親情把人帶走,如此好的機會怎會放過,一副護犢子的語氣:“汝蓮,你別害怕,有媽在,誰都別想傷害你,回頭我就去找領導揭發他,讓公安把他抓走。”
梁汝蓮頭大,客氣道:“您先給我走成嗎?”
王寒梅其實也不想呆了,太熏人了,剛要走忽然意識到忽略了什麽,驚訝喊道:“什麽三十五塊,你給他錢了?好呀,原來還是個吃軟飯的。”
寧子海再也忍不住,大吼:“我沒有,我打欠條了,那是她送的東西折的錢。”
這張欠條,帶給他太多磨難了。
舍友隔山差五要,看他的目光帶着鄙視,他真想大吼一聲,明天我就去賣血把錢還上。
可是沒能喊出聲,嘴唇發抖看着兩人離開。
把人拉倒外面,梁汝蓮松開手,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
“汝蓮,你受苦了,媽心裏難受死了。”王寒梅這次來早已視臉面為無物,她似乎眼睛紅了,“我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你恨媽不是一天兩天了,咱娘倆甚至都好久沒好好說過話,但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心裏真的有你。”
王寒梅非常清楚梁汝蓮的症結是啥,想順利把人帶走,必須解開。
但辯解顯然沒用,這裏不是家裏,不如老老實實認錯再加以真情。
“我從小只疼你兩個哥哥,沒錯,我重男輕女,但我剛才才意識到錯了,看你住那樣的地方,還被男人騙,汝蓮,媽不求你原諒,只求你別怄氣耽誤自己的終身幸福。”
王寒梅苦口婆心繼續:“小陳你熟悉的,從小就認識,他那天給媽坦白了,其實從小喜歡你,只是那時候不懂的表達,欺負你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梁汝蓮表情平靜,熟悉的白蓮綠茶味。
等對方說累了略微停頓,淡淡道:“您還是別費口舌了,我不會回去的。”
綠茶白蓮之所以是綠茶白蓮,因為她們的思維就是這這種東西,正常人類沒有,說人話根本聽不進去。
當然也有別的辦法。
可對方的确給了原身生育之恩,讓她投鼠忌器。
“你想多了,媽沒有逼你,你的終身大事你做主,我和你爸絕對不會勉強。”王寒梅信誓旦旦保證,“只是回去見一面,你沒見怎麽知道不合适?汝蓮,媽絕對不會害你。”
王寒梅自認又是道歉認錯又是保證絕對有效果,她又搬出新證據:“你想想,媽雖然讓你下鄉,但每個月是不是都給你寄錢?因為,媽心裏慚愧,怕你受苦。”
原身來到鄉下,的确每個月都會收到彙款單,要不然她也沒錢追求寧子海。
可原身絲毫沒有感動,只有惡心,因為她知道背後的真相。
梁汝蓮替她說出來。
“您每個月寄錢,是擔心我受苦?”
王寒梅假裝生氣:“不然呢,你還好意思說,也不長點心眼,竟然把錢給男人花。”
“我看未必,您是為了您丈夫還有你還有兩個寶貝兒子的名聲。”梁汝蓮笑道,“王寒梅女士,您是參謀夫人,無數人看着您的一舉一動,兩個兒子不下鄉,讓最小的女兒去,外人這麽看?您丈夫的戰友,您兒子的戰友,您的夫人朋友們怎麽看?”
“有每個月的彙款單可就不一樣了,您可以拿着給別人看,痛述自己是多麽的擔心遠方的女兒,換句話說,每個月的彙款單,是您每個月像買菜一樣買好名聲,對嗎?”
這話太一針見血了。
人心理的陰暗一面,最怕拿出來。
王寒梅張張嘴,又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半晌,她頑強掙紮:“你,你竟然這樣說,媽的心都碎了,汝蓮,媽給跪下,你跟媽回去好不好?”
梁汝蓮:“……”
完了,大招來了。
來的路上她就想到這點,簡直堪稱毀天滅地的終極殺招,一旦施展,她絕對毫無還手之力。
這真的是王寒梅大招,反正這裏沒人認識她,山高水遠也傳不到海市去,如果再三解釋哀求不管用,她就去大隊門口跪。
讓所有的村民看看,她是怎樣的一腔拳拳母愛。
不走,她就一直跪,跪倒暈厥!
梁汝蓮此刻無比慶幸,幸虧王處長來的及時,再晚來一天,她除了乖乖回去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您可別,我會被雷劈的。”梁汝蓮連忙把她扶住,祭出自己的王牌,“實話告訴您,我不能回去還有個重要原因,五年內不能談戀愛。”
王寒梅皺眉:“什麽五年不能談戀愛?誰說的?”
“航空學校您知道吧,就海市空軍部隊下屬的那個,今天學校領導來找我了,破格錄取。”梁汝蓮選擇不在保密條約裏的說,“我已經簽了保證書,五年內不談戀愛,不然等于背叛祖國的栽培,您要不信,學校領導還在大隊呢。”
“那個學校呀,哦,今年招人了?”王寒梅仔細打量,确認不是說謊,當然這種事也說不了慌。
那所學校她知道,但并不是多了解。
思索片刻,想通了。
高考中斷十年,各行各業急缺人才,前段時間聽人說過,有政策叫什麽就近錄取,大概說,空軍後代的孩子,航空學校會根據具體情況優先考慮。
畢竟耳渲目染,比一般讓人接受的快。
但是,女孩子去那種學校做什麽?
好點的話當話務兵,每天老老實實坐着毫無自由,不好的話可能去當後勤兵,照顧飛行員啥的等國家寶貴人才。
按理說,這樣不重要的兵種應該不會有五年不然談戀愛的規定。
國家第一個女飛行兵如此機密,梁建軍參謀都沒知道的資格,更何況文工團的王寒梅了。
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思維。
王寒梅同志又悟了,氣的一拍大腿:“你個傻閨女,別人把你賣了還幫着數錢,真氣死我了。”
說完轉身就跑。
梁汝蓮跟不上她思維,疑惑喊:“您要去哪?”
“村委,找那什麽學校的老師算賬,什麽狗屁五年不能談戀愛。”王寒梅恨不得能飛起來。
航空學院最寶貴的是什麽?
飛行員。
據說他們待遇比司令都好,為了保證他們有個強壯的身體,頓頓吃肉加白饅頭,每天早上還有牛奶喝。
當然他們有這個資格。
問題來了,如此寶貴的人才很少有和外面接觸的機會,婚姻大事成了問題,怪不得沒通過父母直接找本人。
這是要給飛行員安排相親對象呢。
王寒梅跑了幾步才發現壓根不知道村委在哪,記得向梁汝蓮擺手:“傻站着幹嘛,還不帶我去村委。”
梁汝蓮依然沒明白過來,王寒梅态度不對,不能給王處長添麻煩,試圖勸阻:“您先告訴我,去村委做什麽?”
王寒梅一聲自信冷笑:“我問你,保密協議裏有沒有寫,如果有對象,必須斷絕關系。”
這不屬于保密協議內容,事實上,上面還寫着要告知家人,讓家人有心理準備,梁汝蓮皺眉:“有。”
“那就對了。”王寒梅咬牙切齒,“待會了你啥別說,乖乖站一邊聽就行,看我不把那倆人給撕了。”
梁汝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