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午的會面理所當然不歡而散,時零回到原身在時家的房間。
時家幾口人住在一棟複式別墅中,別墅裝修豪華,客廳的沙發牆面上挂着一家四口的相片,除此之外,大都是時文曜和時清蕊的照片。
照片上是兩人從小到大的生活照片,從年幼到成年,清晰可見的成長軌跡,足以可見兩人的受寵程度。
時清蕊穿着昂貴的公主裙,臉上的笑容從一開始的羞澀慢慢變得大方得體,氣質越來越優雅,就像真正出生在這個家的富豪千金一樣。
照片中,時文曜看向時清蕊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疏離厭惡,變得寵溺溫柔,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而時玲的照片,哪怕是年幼的,沒有任何蹤影。
時文曜五歲時的照片還在,時玲走失的時候是六歲,不可能一張照片也沒有,唯一的結論就是這個家将她的照片全都封存了。
至于到底是因為悲傷過度,不能看見女兒的相片?還是在收養養女後,覺得沒必要将照片再挂出來?
誰知道呢。
擺在眼前的是,她是這個家中融不進的外人。
時父時母的房間在三樓,時清蕊和時文曜的房間在二樓,而時玲的房間在一樓。
時零推開記憶中的房門,沉悶的空氣撲面而來,相比于其他房間優秀的采光能力,這個房間明顯陰暗不少。
環顧四周,除卻過于簡潔的設計外,卧室該有的家具一應具備,功能齊全,但由于主人幾天的缺席,家具上依附了薄薄的一層灰塵,帶着一股陳舊的味道。
幾本書沉默安靜地躺在桌上,依稀可以看出主人經常翻動的痕跡。
時零走到窗戶邊,用力拉開厚重的窗簾,打開窗戶,新鮮空氣的流入總算讓停滞般的空氣流動起來,連沉重感都散去不少。
就整體而言,這個房間與其說是主人家的卧室,更像是一間臨時居住的客房,感覺不到任何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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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曾在想留下痕跡,但最終選擇放棄。
時零并不打算在時家住下,她根本對時家人沒有任何正面感覺,甚至是帶着嫌棄和厭惡。
倘若不是時玲臨走前,到底眷戀着那一絲血緣關系,不想報複時家,只希望就此和他們成為陌路人,時零不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離他們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
時零這次過來,就是準備先帶走一些的東西,搬出去住。
新的酒店已經訂好了,她打算暫時先住在酒店,很快房子就能找到。
時零将重要且必要的物品先裝進行李箱,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好,在所有人有意無意的忽略下,她的戶口至今仍然沒有遷入時家,只是改了姓,這讓時零的離開輕松了不少。
拖着行李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時父帶着怒火的聲音。
“時玲,放下行李,給我滾回來,不準出去鬼混!”
“你到底要給我們時家丢多少臉才肯罷休!”
時玲幽幽嘆了口氣,轉過身,像是真心疑惑一般地問時父,“時先生,作為一個父親,這樣對女兒說話是否有些不妥呢?”
“怎麽就能這麽确定,自己的女兒是出門鬼混呢?”時零的視線落到時清蕊身上,“還是有誰在你耳邊說了什麽話?”
時父沒有在意時零的動作,怒火越發高漲。
到底是常年居于上位的人,自然而然培養出一身氣勢,現在站在人面前厲聲說話,頗有幾分吓人。
當然,被吓得人中絕對不包括時零,前世她見過的權力者不知凡幾,何況一個公司總裁。
“你還有臉說,你知道我最近都聽到了什麽消息!”時父想起秘書彙報的消息,就一肚子火,聲音越發嚴厲,“他們都說我時家的女兒不要臉地追着一個有夫之婦跑,說我時彬的女兒想當小三!”
原來是這件事,時零想那還是說清楚比較好,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別人的事了。
“關于這件事,我可以明确告訴你。”時零認真地說明情況,也算是為時玲最後的行為做一個解釋,雖然她覺得這家人不會在乎。
“首先,穆賢沒有結婚,算不上有夫之婦。”
“其次,時玲從來不打算追回自己的前男友。”時玲小姑娘的心柔軟卻也決絕,她有自己的驕傲,寧願奔赴死亡,也不願意走回頭路,更別提追回背叛她的前男友。
她只是……
“她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為什麽連青梅竹馬的男朋友也要背叛她,自己究竟有多麽不堪,才會讓所有人選擇放棄自己。
父母兄長厭惡自己,養姐針對自己,男朋友背叛自己,就連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讨厭自己。
帶着這樣的疑惑,時玲找到了穆賢,只不過在看着曾經捧着她受傷的手輕輕呵氣的前男友,溫柔的抱着夏芝的時候,她忽然覺得這種疑惑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背叛就是背叛。
那個曾經在年少時光,承諾一輩子在一起,答應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家的男孩子,終究消失在她看不見的角落。
夢想中的全家福,會有一個陽光溫柔的爸爸,和藹可親的媽媽,和一對可愛的兒女。
她會努力成為一個好妻子,好媽媽,她願意為自己的家庭付出一切。
在老年時,再陪着穆賢再夕陽下散步,直到生命的終結。
只是這張美滿的全家福終究在現實中,碎裂成片,落滿灰塵,不見天日。
時父根本不相信時零簡單的解釋,反而越發确定了這個女兒心裏有鬼,不然怎麽會搬出去,她一個普通人怎麽會舍得離開富貴的時家,社會上多少人恨不得想盡辦法進入豪門。
時父的表情寫滿了不相信,時零也懶得廢話,直接轉身離開。
“你今天離開要是敢離開,就不再是時家的女兒!”時父臉色終于冷了下去,下了最後通牒。
回應他的只有時零毫不猶豫的背影。
“你、你——”時父被氣得還想再說什麽,抖着手指向門口。
時清蕊一臉擔憂地小聲勸慰着時父,在無人注意的角度露出一個隐秘的微笑。
雖然時零的性格發生了變化,但最終還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時家的千金只有她——時清蕊。
時文曜從旁邊走了出來,臉色冷淡,“讓她走就是了,在我們家待過,她又怎麽會适應原來的生活,遲早會回來的。”
在時文曜心中,沒有人在享受了富貴之後,能回到原來的生活,從小到大,他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女人妄想嫁入豪門,時零也不會例外。
她一定會向他們認錯,回到時家。
時清蕊聽到時文曜說的話,臉色微不可查的沉了一點。
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在離開家門後,時零看見了默然站在門口的時母。
時母穿着得體的衣物,身上處處透露着養尊處優的氣息,略微有些緊張地看着迎面走來的時零。
看着時零最終目不斜視的與她擦肩而過,時母的表情變得愕然,猛然回頭。
視線中時零瘦弱的身影越來越遠,像是慢慢走離她們的生命。
時母想要開口,卻被随後出來的時清蕊拉住了手,那即将說出的話語也随之湮滅。
時母的心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麽從她的生命中徹底剝離,再也回不來了。
是什麽呢?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