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臣太久

薛潮果然不說話了。

蕭靈祤嘴角的笑仍未消去,揶揄道:“你這樣還如何侍寝?硬了一下尚且如此——”

薛潮突然打斷他的話:“沒有。”

蕭靈祤盯着他看:“有。”

薛潮喉結動了動,糾正道:“不是一下,是一夜。”

......于是薛潮又被發配到了屋頂。

薛潮很委屈,不知道自己何錯之有。

陳述事實而已。

薛潮斜倚在房梁上翹着腿,高難度姿勢,他卻悠哉哉的。

蕭靈祤黑着臉,拿筆砸過去。

薛潮順手接住,在梁柱上寫上蕭靈祤三個字。

蕭靈祤的瓦。

蕭靈祤的皇宮。

蕭靈祤的薛潮。

并畫了一個很醜很簡陋的蕭靈祤。

蕭靈祤回了寝宮,薛潮也自強不息地從禦書房的房梁移到了寝宮的房梁上,窸窸窣窣,哐當哐當,時時刻刻提醒皇帝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皇後還在房梁上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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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靈祤忍無可忍,深呼吸一口氣:“薛潮。”

“在。”薛潮時刻待命。

蕭靈祤淡淡道:“下來幫朕寬衣。”

宮梁上的動靜停了,薛潮以為自己聽錯了。

蕭靈祤:“嗯?”

薛潮跳了下來,擡起手,一層一層的,将皇帝寬得只剩下了裏衣。

蕭靈祤閉目養神,懶洋洋道:“怎麽不繼續了?”

薛潮觸到他脖間的肌膚,頓了頓,指尖發燙。他看不見的地方,皇帝勾了勾唇,不急不慢地在心裏倒計時,倒數到二的時候,薛潮果然移開手,平靜道:“事出反常,恐其中有詐。”然後就跑了。

蕭靈祤:“......”

蕭靈祤憋着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慫的人。

回府後,薛謀陰滲滲地看着他,一看便是恭候許久。上次被薛潮大逆不道的話吓暈,現在才勉強緩過來。

薛潮朝他揮揮手,往前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過頭來,問道:“你會追人麽?”

薛謀,當地一位較為智慧的人,即使戀愛方面的經驗幾乎為零,但絲毫不影響他的足智多謀。薛謀擺了擺袖子,淡淡道:“大抵是會的——等等你要追誰?”

薛潮輕咳一聲。

薛謀又想起他那日的豪言壯語,一口氣沒喘上來,穩了穩身子,眯起眼睛:“不會是——”

薛潮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薛謀眼前一黑,虛得一把扶住一旁的石獅子腦袋。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心理素質還是不行。

薛潮又是一晚上沒睡,不過這次是連夜幹正事。

薛謀披着衣服,看到他房間裏的燈亮着,從微掩的窗口看過去,薛潮正伏案奮筆疾書。薛謀松了口氣,只當他那日的皇後之言和今日的追人都是開玩笑,欣慰地離開了。

薛潮在寫道歉信。

衆所周知,該逆臣賊子大逆不道有一定年頭了,因此最擅長寫檢讨書之類的玩意。

薛潮反思許久,在明日将呈的奏折裏夾了張小紙條道歉,千言萬語都凝結成真情實感的四個字“怪臣太久”。

為表誠意,又在奏折正文裏展開寫了一封長的反省書,洋洋灑灑,寫得像策論一般。其實也沒多好,也就是國子監夫子看了能把已經骨質疏松的大腿拍斷,新科狀元看了自愧不如以頭搶地的水平。

次日,蕭靈祤謹慎地拿起他的奏折,抖了抖,果然抖出一張紙條,濃黑的【怪臣太久】四個字猝不及防撞入眼裏。

蕭靈祤表情複雜,又看了看密密麻麻格式工整的奏折正文,果斷擱在一旁。

年輕的帝王在禦桌前處理了兩個時辰大大小小的事,一向專注投入的人,連坐姿也是一絲不茍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蕭靈祤終于擡手,合住奏章,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扯過冷落在一旁的那本奏折解壓。

結構清晰,邏輯嚴謹,搞得像是正事一般。蕭靈祤看完背景部分,被這傻子氣笑,繼續看第二部 分,——事情的現狀及階段成果。

房外有侍衛禀報小王爺求見。

皇帝道:“宣。”

蕭靈綿一進來,迎面便撞來只毛茸茸的小團子。

皇帝剛才在處理政事,小鹦鹉只能像留守小鳥一樣獨自待在窩裏玩自己圓乎乎的肚子,看到蕭靈綿進來,直接撲騰着翅膀往他懷裏撞。

蕭靈綿接住它,摸了摸它的羽毛,問道:“皇兄在忙嗎?”

蕭靈祤:“嗯。”

蕭靈綿看了眼堆積如山的奏折,再看了看小鹦鹉光禿禿的腦袋,心道,小傻鳥真不容易,一看就是為皇兄分了憂的,比他素未謀面的皇嫂懂事多了。

小鹦鹉一個勁兒地把臉埋在他懷裏,跟他撒嬌。

“怎麽了?”蕭靈綿揉揉它。

小鹦鹉看了眼皇帝,然後拿翅膀使勁捂住眼睛,把腦袋藏在蕭靈綿的懷裏。

蕭靈綿頓了頓,讀懂了它的暗示,小聲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皇兄和皇嫂那啥啥吧。”

小鹦鹉把眼睛捂得更緊了。

蕭靈綿立刻痛心疾首道:“皇兄!”

皇帝應了一聲,心情不錯,已經看到了奏折的第三部 分,——解決措施以及對未來關系的展望。

“皇兄讓它看了什麽?”小王爺驚道,“它還只是一只看到不好的東西會臉頰發燙腦袋掉毛的懵懂小鳥啊。”

蕭靈祤:“......”

蕭靈綿正義凜然道:“放過它,有什麽讓臣弟看!”

皇帝道:“蕭靈綿。”

蕭靈綿看形勢不對,快速拎着鳥撤!

一個個的。蕭靈祤揉揉額角,無奈地搖搖頭。

奏折的結尾,薛潮道,臣那日拿走了皇上的畫像,心裏甚是過意不去。回府後翻閱,發覺畫像并不好看(此處加粗,并喪心病狂地标了紅)。作為補償,臣明日專程還皇上雙倍多的畫像,保證個個都很驚豔。

......蕭靈祤嫌棄地在末尾寫上一個閱字。

下午,薛潮果然搬了一大沓畫像過來,量足到吓人,誠意滿滿,

皇帝狐疑地看着他。

如此大度,實在不符合他斤斤計較小肚心腸的行事風格。

“張張都是美人,”薛潮貼心地放好,“保證皇上看了便想成親。”

蕭靈祤有種不祥的預感,正想拒絕,薛潮直接把畫像重重地堆到他面前。

蕭靈祤只覺得這堆畫像燙桌子,看都不想看:“不用,心領了。”

薛潮笑道:“客氣什麽?”

......蕭靈祤試着揭開一個小角,很快便面露嫌棄,又翻開一張,再翻開一張,果然——

各個都是美人,各個都很驚豔,各個都是薛潮。

看了便很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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