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抓賊了◎

朱明山拿不準,張惠是開開玩笑還是真的想學,就笑着問:“你在學校當老師,有空跟我去山上采茶?”

張惠內心其實也在權衡,要是學制茶,那麽老師這一份工作肯定就做不了。

張高義連忙道:“你別聽惠惠瞎胡鬧,她要上班,以後空暇時間還是照顧孩子,哪裏有空閑時間學制茶。”

“我想也是。”朱明山笑呵呵地點頭,一點都沒有失望的意思。

張惠心裏下了決定:“朱叔叔,我想學制茶。”

張惠語氣堅決,朱明山挑眉,看了張高義一眼。

張高義皺眉:“惠惠,別胡鬧。”

“爸,我沒有胡鬧,我真的是這樣考慮的。”

“你的工作怎麽辦?以後孩子還照顧不照顧?”

“學制茶也不用一年到頭待在山上嘛,采茶的季節去一段時間學手藝,其他時間完全可以回家帶孩子。”

張高義還要再勸,張惠就一條原則,堅決不松口,就是想學制茶,就算沒了工作也無所謂。

“我說不過你,回頭你跟你媽說去吧。”

張惠有些頭疼,她媽知道這事兒,她肯定逃不了一頓罵。

朱明山坐在一旁喝茶,江明彥體貼地幫忙續杯,朱明山看他一眼:“你願意你媳婦兒學制茶?”

“只要她喜歡,我沒有意見。”

雖然惠惠之前沒有表現出有多喜歡茶葉,但是她願意去試試,他都是支持的。

“有意思,你這個小年輕不怕媳婦兒沒了工作?”

江明彥很有信心:“養活妻兒老小我還是能做到了。”

朱明山哈哈大笑,跟張高義說:“你是個有眼光的,會挑女婿,比我那個不争氣的女婿好。”

張高義謙虛地笑了笑,他沒說,這個女婿可不是他挑的,人家是自己送上門的。

算了,不提了,免得老朱聽到這話心裏更加難受。

小院這邊地方寬敞,張惠留朱明山在家裏住,朱明山欣然同意。

他不着急走,他和張高義這個老朋友約好了要去釣魚,總要多留兩天。這回他回去,下次再見估計就是明年夏天了。

“你媽今天說買到幾斤紅薯好吃,你跟我回去拿兩斤,明天早上叫江明彥煮給你吃。”

“好,那我跟爸一起回去。”總要聽聽媽的意見。

江明彥不放心:“我跟惠惠一起過去。”

“那就走吧。”

張惠一進門就說:“媽你別罵我,我有理由的。”

陳麗芳無語:“你好好的,我罵你幹什麽?”

張惠給她爸遞眼色,張高義一點都不管她,這次他不占站閨女,一天天的,好好的鐵飯碗不要了,越來越不靠譜了。

張高義把女兒想不上班去學制茶說給媳婦兒聽,陳麗芳雙手叉腰:“張惠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個理由出來,今天我跟你沒完。”

張高義補充:“有理由也不行。”

一家三口吵架,江明彥這個當女婿的,趕緊扶着媳婦兒坐下,又給媳婦兒和岳父丈母娘端茶倒水。

在自己屋裏的張建山兩口子,還有在床上躺着的張建林,悄悄打開門,聽了一耳朵,又把門關上。

多少年了,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媽?

他們兩兄弟做錯了那就是棍棒教育,妹妹要是做錯了,最多挨一頓罵,比不了。有空替妹妹操心,還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所以,他們對最後的結果一點都不好奇。

“爸媽你們別急,先聽我說嘛。”

“行,我給你機會。”

張惠望向江明彥:“後年咱們要回首都吧?”

江明彥沒有直接回答,只說:“你要想住在雲頂縣,咱們也可以不回去。”

“不行,我和小江爸媽說好了的,惠惠不用惦記我和你爸,一時分開也不算什麽,你們兩個不能貪圖雲頂縣安逸的小日子,壞了自己的前程。”

陳麗芳瞪女兒一眼:“叫你說茶葉的事情,不準轉移話題。”

“媽,我說的就是學制茶的事情。你們想,我們後面要走,到時候這個工作還不是就沒了?我早一兩年辭職還是晚一兩年辭職有多大的區別?”

“再說了,明年我要生娃,孩子生下來不能全靠媽照顧着吧,我要辭職了,有時間照顧孩子不挺好?”

張惠看她媽若有所思,又補了一句:“我帶孩子,抽空再跟朱叔叔學門手藝,那不是更好?”

張高義和陳麗芳夫妻倆剛才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女兒點出來,好像還真是。

張惠再接再厲:“江明彥的工資加外調的補貼,我爸和大哥的工資加起來最多有他工資的一半吧,沒有我的收入,對我們家也沒影響。”

沉默了會兒,張高義問:“小江你怎麽說?”

江明彥笑道:“我聽惠惠的。”

張惠得意地揚起眉毛:“看看,江明彥這麽聰明的都覺得我想的周到。”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陳麗芳兇了女兒一句,想了半天,猶豫道:“好不容易莊紅被拉下來,結果你說你要辭職,多可惜。”

聽這個語氣,有戲,張惠心頭一喜。

張建山和張建林兩兄弟:……你看,我就說吧。

張惠笑道:“不可惜,這個工作名額我有想法。”

“你還有什麽想法?”

自從莊紅找她麻煩開始,張惠就生出過辭職的念頭,那個時候她就在考慮如果不幹了,這個工作該怎麽辦。

最好的結果,她不幹了,讓大嫂頂她的班,但是大嫂文憑太低,進去學校也只能幹些打雜的活,不劃算。

想來想去,張惠想到了沈燕。

沈燕很想當老師,她還是臨時工,不止一次地跟她說過自己那時候怎麽不努力一些考上正式工,不僅工資多,其他福利待遇都會好出一截兒。

“我的想法是,我把正式工的名額轉給沈燕,沈燕家在百貨大樓有關系,到時候沈家把大嫂弄進百貨大樓上班,咱們交換。”

“沒你想得那麽容易,百貨大樓的工作有多搶手你不知道?這是輕易能拿出來操作的嗎?”

沈家未必有那個本事,沈家如果真有厲害的人脈,那麽沈燕怎麽現在還是個臨時工?

“媽,沈家可不像咱們家就這麽幾口人,沈燕結婚的時候,那麽大一個院子都裝不下他們還親戚。他們親朋好友多着呢,我不信他們弄個工作的本事都沒有。”

沈燕還是臨時工也好理解,鋼廠和百貨大樓又不是一個系統的,使不上力也正常。

聽到小姑子的話,劉莉驚訝地跑出來:“讓我去百貨大樓上班?”

張惠笑眯眯的:“大嫂,我夠意思吧。”

劉莉鄭重許諾:“惠惠,你有這個心我就很感動了,我知道弄工作難度有多大,不管成不成,大嫂都記你這個情。”

聽到這兒,陳麗芳表情好了不少,兒媳的話說到她心裏去了。

“大嫂別灰心,我一個正式工的工作,換不到一個正式工,難道還換不到一個臨時工嗎?”

張惠扭頭問爸媽:“我這個計劃可以吧。”

“你啥都想的好,怎麽沒想過你有沒有學制茶的天賦?你要不行,白白浪費兩年功夫,浪費兩年工作。”

“浪費啥呀,就算我學不出來,那也算開闊了眼界。至于工作,我沒有工作但是大嫂有工作啊,整體來算,咱們家收支平衡。”

陳麗芳差點被女兒逗笑,白了女兒一眼:“沒聽人說過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誰跟你是一家人。”

“少騙我,媽,這樣口是心非不行哦。”

陳麗芳忍不住了,笑道:“不管怎麽樣,這學期的課你要上完,換不換工作咱們後頭再說,說不定到時候你又改主意了呢。”

“你媽說的對,你當老師還是要對學生負責,不能半路把學生丢下。還有一兩個月就期末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月份不大,上班對你也沒多大負擔。”

張高義贊同妻子的想法,先拖一拖再說。

女兒到時候如果反悔了,還想繼續當老師,大媳婦兒可以再找其他合适的工作。

老兩口想先拖着,朱明山那邊,也是一樣的想法,覺得老友這個女兒,恐怕學不了制茶這個手藝,但是呢,見張惠确實喜歡,他走之前給了張惠一本茶經。

“這本不算我們朱家的獨門秘籍,書上寫的內容大多是制茶這個行業的東西,你如果喜歡就留下看看。”

“看完這本書就入門了?”

朱明山笑道:“你要看了之後能把這本書二十個篇章背下來,我就考慮收你當弟子。”

張惠拿着這本厚厚的書,一咬牙:“行!”

想學制茶不僅是嘴上說說,肯定要付出行動才行。

張高義送朱明山去車站:“難為你費心思哄她。”

朱明山擺擺手:“倒不是哄她,如果真惠惠有那個恒心,我收她為徒又如何?”

茶經原本是朱家代代相傳的一些制茶常識,這本書原本在朱文峰手裏,見兒子對制茶确實沒興趣,朱明山心灰意冷,就把這本書拿回來了。

剛好,送給張惠看看。

張高義輕笑一聲:“那咱們都別急,看看再說。”

私心裏,張高義還是希望女兒繼承給自己的衣缽,安安穩穩當個老師。

女兒是他們夫妻的心尖兒肉,他們說不出反對的話,女兒如果自己堅持不了放棄,他肯定樂見其成。

朱明山何嘗不知道張高義的心思:“老夥計,走了,明年夏天來蒙頂山,我請你吃烤雞。”

“好,一路順風。”

今天是工作日,上午朱明山走的時候張惠沒有去送他,下午回家,拿起書就是寫。

這本朱家祖上多少代人增删修改出來的書,書裏面的內容都是用繁體字寫就的,有些字她甚至不會讀,還要一邊查字典一邊注音。

要想背書至少要熟讀吧,張惠另外拿了個筆記本,把繁體豎版的書,在筆記本上抄寫成簡體橫版,方便她閱讀背誦。

陳麗芳過來給女兒送梨子,見到女兒在書房抄書,嘴裏還念念有詞,她把拿來的梨子放堂屋桌上,輕手輕腳地走了。

學校現在恢複了以前的規章制度,下午沒課就可以回家休息,張惠的時間多起來,每天下午睡醒午覺起來,除了看書背書,她也會幹點其他的。

比如,烤點心。

烤點心要上下火,最好是木炭,張惠定了一麻袋木炭送到家裏,就開始折騰點心,常見的各種酥餅如桃酥、荷花酥、鴛鴦酥等等,這些都是她以前動手做過的。

另外還有紅豆餅、老婆餅等等,她也會做,張惠還用上次寄來的巧克力做了巧克力餡兒的點心,順便把空間裏存的巧克力消耗一些。

“這個啥外國糖,看起來顏色不好看,吃起來苦甜苦甜的,沒想到用來烤點心還不錯。”陳麗芳很喜歡這個口味。

“這些都給首都寄去?”

“這麽多,肯定不能都寄去,寄一半吧,剩下的媽你拿一些回去吃,再給舅舅家送一些。”

“嗯,我看行,元旦節快了,到時候就給你舅舅送這個。”

張惠笑道:“媽,這才十一月,元旦節還早呢,放到元旦節就算沒放壞,肯定也不好吃了。”

“媽你先給舅舅把這些送去,等元旦節了我再烤。”

“也行吧。”

陳麗芳拿了個袋子過來裝餅:“這麽好的餅,用料十足,比拿着點心票去外面買劃算多了。早知道你會這個,逢年過節給親戚送禮我就不頭疼了。”

“以前我想弄來着,你不是怕我浪費糧食嘛。”

烤點心這個愛好,上輩子還是廠子做起來之後,家裏不缺錢花,她才慢慢培養起來的。

“以前也沒見你烤過,我哪兒知道。”陳麗芳理直氣壯。

張惠簡直哭笑不得,算了,跟她媽争這個幹什麽。

送她媽出門:“別放到鬥櫃裏存着,就放外面叫大家吃。吃完我再烤。”

“面粉不要錢啊,糖不要錢啊,放在外面随便吃,你二哥兩三天就給造光了。”

陳麗芳揮手:“回去吧,一會兒小江下班回來,你們倆早點到家裏吃飯。”

哎!”

她媽走了,張惠拿出準備好的小箱子,箱子底下,箱子左右前後都墊上了厚厚的墊子,先把蘑菇肉醬放在箱子角落,然後把點心一樣樣包好放進去,箱子上面再墊上墊子關好。

抱起來試了試,重得很,包裝比裏面的東西還重。

不過不這樣包裝,只怕到了首都,桃酥那些點心碎成一包渣。

張惠也不等江明彥回來,出門去家屬區那邊找了兩個眼熟的半大小子,用兩塊酥餅的工錢,雇他們幫忙把箱子擡到郵局,今天就把東西寄出去。

胖胖得意拿着一塊酥餅下樓炫耀,享受着小夥伴們羨慕的表情,還沒一會兒,兩個比他大的人回來,手裏拿着兩塊酥餅。

得知是小姑姑給的,胖胖氣的小臉兒都更加圓潤了。

胖胖把最後一口酥餅塞嘴裏,噔噔噔地往小姑姑家跑。

“小姑姑,我要兩塊,不,我要好多餅。”

張惠在收拾廚房,聽到小侄子拍門要吃的,打開門讓他進來:“奶奶拿了一袋回去,怎麽不在家吃?”

“奶奶只給我一塊。”胖胖委屈。

确實是她親媽的作風,張惠拉着胖胖進屋,桌上的一籃點心還沒收起來:“自己選,喜歡什麽選什麽,但是只能選兩樣。”

哇哇哇!

胖胖眼睛冒光,好多好吃的呀,他能不能把籃子提走?

“不可以!”

好吧,胖胖趴在桌沿兒上,糾結了半天,選了兩塊他認為最大的餅。

張惠後悔了,不該說讓他随便選的話,一塊老婆餅,一塊紅豆餅,這要吃完了,晚上肯定吃不下飯,她又得挨罵。

張惠好說歹說讓胖胖先吃一個,另一個等明天再過來吃。

江明彥進門的時候,正巧看到媳婦兒在哄小侄子手裏的餅,不禁笑了起來。

張惠輕哼一聲:“還不快過來幫忙。”

江明彥随手挑了一塊酥餅丢嘴裏,酥脆的口感,鹹甜的口味:“南北味?”

“嗯。甜的吃太多膩味,就烤了些其他口味,趁着郵局還沒下班,我給寄出去。”

雲頂縣這邊,把鹹甜口兒叫做南北味。

不僅點心有南北味,連香腸也有南北味的。

“烤點心的時候我多烤了點,等你明天去上班,給洪明他們送一點。”

“好,洪明他們肯定喜歡。”

說了會兒話,見時間不早了,鎖上門去爸媽家吃飯。

好像從烤點心這天開始,張惠的胃口慢慢回來了,開始吃面的時候碗裏能挑一點豬油提味,她媽炒菜的時候她能在廚房門口站一會兒。

等到十一月底,幾乎什麽都能吃了。

于是,陳麗芳着手給女兒進補,張惠她家廚房外面水缸裏的那幾條魚,從最小的鲫魚開始,排隊上了家裏的餐桌。

比起買肉,最經濟實惠的就是買骨頭,一根棒骨炖一大鍋湯,全家都能喝,都跟着張惠享福。

随着進補,張惠纖細的腰身,慢慢圓潤起來,張惠瞬間警惕起來。

“你這才哪兒到哪兒,現在是你補身體,還不到孩子長身體的月份,你放心吃吧。”

張惠照鏡子捏捏自己的腮幫子,也不只是怕孩子大了不好生,她也怕肉長太多了,到時候不好減。

陳麗芳冷笑一聲,筒子骨藕湯放她面前:“喝!”

好香好香!

端起碗就是噸噸噸!

啊!好喝!

張惠覺得自己長肉了,和袁曉婷一比,張惠最多就是氣色好點,稍微長了一點點肉,穿上衣服都看不出來那種。

袁曉婷的肚子五個月左右,她穿着厚厚的棉衣,襯的肚子特別大。

看到張惠,袁曉婷嫌棄地瞪了張惠一眼,扭頭就走,看她臉色好像不太好。

中午從鋼廠出來,這是回家吃飯?張惠記得,袁曉婷她媽給租的房子有點遠吧。

“你不知道呀,她沒幹了,現在整天在家養胎。人家現在有的是空閑,瞎溜達罷了。”

“啥?”

現在的工作一個蘿蔔一個坑,袁曉婷這會兒辭職了,再想回去,就算她爸是副廠長,也擋不住大家指指點點。

旁邊一個老師笑道:“人家跟我們可不一樣,袁曉婷不上班也不影響人家吃好的,穿好了,要不然怎麽能養出這麽壯的身材。”

這個年代,只長肚子其他地方不長肉的孕婦多了去了。

不缺錢,哼,她難道缺錢嗎?

嗯,不缺小錢,大錢還是缺的。

自從懷孕之後,張惠就沒去過回收站了,現在看看,江明彥說的對,再小的地方也不缺聰明人,想撿漏到好東西,和撞大運差不多。

都這麽久了,她淘來最值錢的老物件,還是最開始碰運氣買到的木石圖和四賢山水合卷。

一般情況下,想要真正值錢的好東西,還是要花錢買。

張惠慢悠悠地回她媽家吃午飯,吃完午飯才回家睡覺。

睡醒午覺之後,在自己家院子裏溜達了兩圈,進書房開始抄寫茶經。

忙到傍晚,江明彥下班回家,去水井旁打水洗手,看了一眼水缸:“魚都吃完了?”

“嗯,本來就沒幾條。”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江明彥一邊洗手一邊說:“後天休息,我跟咱爸去釣魚。”

“你會嗎?”

江明彥洗完手,扯了一張毛巾,擦着手過去,低頭親了媳婦兒一口:“釣得到就釣,釣不到就買。橫豎都是河裏的野生魚,都是好東西。”

“嗯,買的話多買點,争取多吃幾天。”

她媽聽醫生說,多吃魚以後生出來的孩子聰明,她媽見天地做魚,買太少了不夠消耗。

“江明彥在家嗎?江明彥!”

“誰在叫?”

“我去看看。”

江明彥随後把擦手的帕子扔桌上,去開門,是郵局的兩個工作人員。

送了幾次大包裹,認了個臉熟。

“首都寄來的東西?”

郵局的小哥笑道:“看來你心裏有數。這麽大一包裹,叫你去你估計也搬不走,幹脆我們給你送來。”

“謝了!”

“應該的,不用客氣。”

江明彥幫着搭把手,東西搬到堂屋裏,照規矩江明彥給了兩毛錢,另外給他們一人拿了三塊點心:“家裏自己做的,別嫌棄。”

“哈哈哈,有這樣的好東西吃誰還敢說嫌棄。”

“那我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回見。”

“行。”

江明彥把人送出門回來,張惠拿着把剪刀已經把袋子上的封口的麻線拆開了。

最上面就是衣服,用一塊麻布包着,拆開了之後張惠驚訝,羽絨服?居然是羽絨服,她記得國內第一家羽絨服廠好像是七五年才有?

“這應該是爸媽他們托人買的,你看,上面的标牌是外語。”

張惠看到了:“爸媽太照顧我了。”

搞的張惠有點不好意思,收了好幾回首都寄來的大包裹,她就給回了一箱吃的過去。

江明彥笑道:“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咱們送的是一箱吃的,不比鵝毛好?”

張惠笑着拍他胳膊:“下面一件是你的。”

“也有你的。”

黑色的羊絨大衣,一大一小兩件都是黑色的,還貼心地準備了羊絨衫,羊絨衫春秋都可以當外套穿。

“這個大衣肯定是大嫂請人做的。”

“你又知道。”

江明彥對家裏人穿衣風格那簡直太了解了。

張惠見大衣的衣兜鼓鼓的,從裏面摸出一個大紙包,紙包裏裹着厚厚一疊肉票。

江明彥掏自己的衣兜,他那件大衣的衣兜裏摸出一封信,一目十行地掃過:“媽說,肉票是爺爺奶奶他們準備的,說讓你別虧了自己的嘴,多吃點好吃的。媽還說爺爺奶奶想明年暑假你生孩子的時候過來住兩個月。”

“還是不要了吧,爺爺奶奶年紀不小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坐過來,太累了。”現在的綠皮火車就那個條件,也快不了。

“嗯,回頭給爸媽打電話說說。”

惠惠懷孕,今年過年他肯定回不去了,明年過年可以帶着孩子回去。

他原來都是跟家裏人一起住,現在有了家小,還是要有自己的房子。後年借調結束,明年回首都過年,最好提前把房子準備好。

江明彥想要的房子,就沒想過筒子樓,惠惠喜歡寬敞的家,回首都肯定要單獨弄個四合院。

這會兒明面上想買賣房子那不可能,私下裏操作還是要費些功夫。

衣服下面,裝的都是吃的,奶粉、麥乳精什麽的,特別是奶粉,有大半袋。

“這麽多,要喝到什麽時候去。”

江明彥把奶粉拿出來:“一會兒過去吃飯給胖胖提一些過去。”

“行吧。”

收到禮物,總是讓人開心的,張惠笑嘻嘻地爸媽家吃飯:“猜猜我們帶什麽來了?”

張建山一看:“奶粉?”

“哈哈,就是奶粉,給胖胖的。”

“小江,你爸媽太客氣了,以後你爸媽給你寄的東西你們兩個人自己吃,別往我們這邊送。”陳麗芳表情鄭重。

張高義點頭:“小江,聽你們媽的。”

“爸媽,主要是家裏太多了,我和張惠兩個人吃不完,總不能放壞了吧。”

江明彥笑着道:“我們是胖胖的姑姑姑父,送點吃的給他,這不是天經地義嘛。”

“再天經地義,也沒有這麽大方的。”

江明彥無奈:“那您跟我爸媽說說,我跟我爸媽說少寄點兒,他們都不聽我的。”

張建林羨慕,看了他爸媽一眼:“我也好想要這種不聽我話的爸媽。”

陳麗芳瞪眼,張建林連忙往回找補:“不過想想還是自己爸媽好,錢不錢的我都無所謂,畢竟像我這樣高尚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早就明白一個道理。”

“啥道理?”陳麗芳步步緊逼。

張建林被逼到牆角了,突然靈機一動:“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你個沒良心,老娘生你不如生一塊五花肉,我看你不是我的兒,你就是個白眼狼。”

“哎,哎喲,哎喲!疼疼疼!輕點兒!”

張建林被揍的上蹿下跳,張惠和江明彥非常自覺,往門外跨一步,堅決不能讓自己成為那條被殃及的池魚。

“惠惠你們兩口子站門口幹什麽?”

張惠沖鄰居假笑:“門口空氣好。”

有了公婆寄來的羽絨服,張惠開啓了一個溫暖輕松的冬天。

今年冬天确實冷,以前雲頂縣過冬,最冷的時候大不了地上結一層薄薄的霜,今年冬天,才十一月底,就下了一場小雪。

上課的時候伸出手寫板書,捏着粉筆的手指頭都感覺動僵硬了。

下課後,沈燕不停地搓手,給手哈氣,生怕手上長凍瘡,紅的紫的那也太難看了。

“惠惠,快讓我摸摸手。”

“沈燕你怎麽好意思兩個手都占,快給我分一個。”

沈燕和另外一個年輕女老師把手裏教案随手一扔,抱着張惠暖和的手,就跟抱着熱水袋一樣。

“你的手真暖和。”

李副校長進來,一雙手放到張惠背後的帽子下面。

沈燕後悔:“我怎麽沒想到。”

李副校長哈哈大笑。

李副校長他們過來是來通知他們,因為最近降溫降得厲害,後天學校要搞活動,給窮苦人家送溫暖。

“送溫暖?怎麽送?以前也沒搞過這種活動啊?”

“咱們統計了一份名單,你們動員學生從家裏帶一些木柴煤炭什麽的來學校,到時候咱們根據名單上的人家,挨家挨戶地給送去。”

“首先有一點,所有的送溫暖活動全看自願,不要強迫學生送或者多送。”

他們鋼廠子弟小學的家長,最差也在鋼廠有個工作,每個月有固定收入,絕大部分都過的不錯。

不過還是有一小部分家裏過得窮有些苦,過的苦的原因就是家裏掙錢的人少,花錢的人多。

一對父母生好幾個娃,衣食住行,住行抛開,衣和食,管了一樣另外一樣就會捉襟見肘。

另外,再要送孩子上學,學費和買紙筆的額外花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張惠家屯的柴火和煤都挺多,因為在爸媽家吃飯,他們自己家開火不多,晚上和江明彥商量,他們家可以多送點。

這麽重的東西張惠肯定不方便拿,江明彥親自把張惠送到學校。

今天張惠到得算晚的,她到的時候,幾乎辦公室的每個位置上,地下都放着一袋燒的。

“喲,大家都拿的煤?”

“這不是煤好拿麽,柴火不禁燒還重,不如煤好用。”

學生們不管帶的多少幾乎都帶了,帶一根柴也是心意。

後勤部的工作人員把學生和老師送來的燒的統計好,第二天上午改為戶外活動課,把任務分配到每個班級,老師們帶隊去送溫暖。

張惠身子不方便沒去,在學校等着,十點多鐘學生們陸續回來,大家都笑哈哈的,做了好事,有一種別樣的快樂。

江明彥沒有張惠這麽悠閑,從早上上班就有一堆事情等着他處理确認,都是技術上的事情,解決每個問題都需要耗費他不少精力。

開會把新設計圖讨論完之後,已經是中午了,大家肚子餓的咕咕叫,江明彥也不耽誤時間了。

“先去吃飯,吃完飯下午再試驗總結經驗。”

大家紛紛應聲,一陣椅子拖拽的聲音後,會議室裏只剩下江明彥一個人了。

今天不回去,吃食堂,江明彥打了菜随便選了個空位置坐下。

他屁股剛落座,張建林過來了。

“剛才有人通知我,我讓他關注的鋼廠原來那個庫管今天下午請假了,這會兒已經出城了。”

“有什麽特別?”

“要說特別,他如果是回老家,應該去城北方向,但是他走的城西。沒事兒他去城西幹什麽?”

城西出城的那條路,連接的是鐵礦廠。

洪明聽了一耳朵:“這事兒不是有專門的人在負責麽,你怎麽還在觀察?”

張建林笑道:“看袁建軍倒黴我高興。”

“呵,你這心眼兒,不一般啊。”

“過獎過獎。”

自從鋼鐵廠學校裏鬧了一出後,一線的普通工人沒什麽感覺,照常上班領工資。但是後勤部和管理崗的一些人感覺到不對勁。

非上班時間你去試試你就知道了,原來鋼廠裏面的一些空房或者庫房一樣的地方,都是那些值班的人吹牛打屁的好地方。

現在不行了,你要值班的時候不在崗位,被抓了一次扣工資,被抓住兩次警告,被抓住三次那就要開除了。

別跟以前嬉皮笑臉似的去說情,現在沒用。

秋收後,該種的冬小麥和油菜苗都種下了,現在是農閑時間。有大把的空閑時間後,前些日子,周震他媽帶着小兒子小女兒進城來。

這些天家裏鬧的雞飛狗跳,周震都在忙着調解家庭矛盾,心思就沒怎麽放在工作上。這兩天又到了約定的老日子,周震照常踩點,發現廠裏管得嚴了。

“前頭那個人站住,幹什麽的?”

周震連忙道:“我周震,宣傳部的,這不是馬上年底了嗎,領導叫我在廠裏到處走走,收集一些好人好事,年底評選優秀工人用。”

“哦,宣傳部的。你新來的啊,咱們後勤部能有什麽優秀工人,你要找,也該去一線車間裏找。”

“看大哥說的什麽話,後勤是咱們鋼廠發展的基礎,評選優秀工人,怎麽能少得了後勤部。”

“哈哈哈,你小子會說話。”

周震笑着給幾位散煙,聊了幾句混熟了後,周震旁敲側擊後才知道,上面領導發話,冬天幹燥要注意防火,上面把這個當作一個任務來抓,檢查的時候要是發現誰渾水摸魚不在崗位後,可沒有好果子吃。

“檢查總有個規律吧,要不然一天都這麽挺着,想想就累。”

一個老工人皺着臉吐了口吐沫:“想啥呢,人家領導只管下任務,檢查也是想來就來,沒個定數,人家是領導,還能體諒咱們這些普通工人?”

“老牛,你說什麽屁話呢?說話過不過腦子?”

“嘿,隊長,你別生氣,我這張破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周震陪着笑了兩聲,借口還有工作,就先走了。

“兄弟,回頭有空了過來轉轉,下回我請你抽旱煙,那個夠勁兒。”

“老哥謝了!”

周震扭頭離開,臉上的笑容一下沒了,趕緊去找袁建軍商量。

作者有話說:

讓大家久等了,小作者電腦壞了,折騰了好久也沒弄好,所以這會兒才發上來,抱歉了!

明天争取早一些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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