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惠的本事◎

昨晚,紛紛揚揚的小雪下了一夜。

睡夢中,張惠不知不覺縮到身邊人的懷裏。江明彥迷糊中給媳婦兒掖了下被子,溫柔地摟着,兩人呼吸相聞,一覺睡到天亮。

江明彥第二天還要上班,吃了早飯就出門去了。

張惠不用,一覺睡到自然醒,大嫂帶着胖胖都過來了。

胖胖溜進屋裏,悄悄看姑姑醒沒醒,見姑姑醒着,小嘴兒咧開笑:“姑姑,今天有太陽耶。”

張惠伸了個懶腰,慢慢起身:“有太陽好呀,臘肉多曬一曬才香。”

晾臘肉都是白天晾,晚上收屋裏放着,這會兒劉莉進門,頭一件事就是把臘肉從屋裏搬出來。

“惠惠起來了。”

“嗯,大嫂吃了早飯沒?”

“早就吃了,你快去吃,吃完早飯咱們去書房,我剛才去看了眼,你家江明彥一早燒的炭火燃的差不多了,我給又加了幾塊木炭。”

“好。”

張惠溜達着去廚房吃早飯,小尾巴胖胖跟着去。

“胖胖今天早上吃的什麽呀?”

“早上吃的紅薯稀飯,酸蘿蔔、雞蛋還有牛奶。”

張惠給自己盛了一碗黑豆粥:“還要吃點不?”

“我還能吃一點點。”胖胖伸出小指頭,比了一個一點點的動作。

“那我給你弄點,姑姑家今天早上也吃蘿蔔。”

不過不是酸蘿蔔,是江明彥切的蘿蔔絲涼拌的,撒上白芝麻和辣椒油,涼拌蘿蔔絲看起來特別開胃。

張惠也知道,小孩兒就是習慣性嘴饞,看見吃的都想嘗一嘗,吃卻吃不了多少,就給胖胖盛了一勺黑豆粥。

“胖胖你少吃點。”劉莉挂好臘肉,進廚房洗手看到兒子又在吃。

“大嫂別擔心,沒多給,就一勺,讓他嘗個味兒。”

“這個小子,今天早上起來跟他奶奶撒嬌,纏着吃了兩個雞蛋,又有稀飯和一碗牛奶,我都怕他撐着。”

胖胖扭屁股對着他媽,劉莉氣的,給他小屁股一巴掌:“這個饞嘴樣兒,不知道像誰。”

張惠笑道:“那肯定像大哥,我媽說大哥小的時候家裏還過的差,碰上鄰居家吃好的,他就去門口站着,鄰居給一塊吃的,能高興好半天。”

劉莉哈哈大笑:“我也聽咱媽說過,我拿這話去問你大哥,你大哥不承認。”

按大哥的年紀算,往前倒一二十年,那時候日子确實比現在還差些,加上那□□,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

能有現在的日子,要惜福啊!

吃了早飯,打了一盆熱水把碗筷洗了,姑嫂倆就去書房坐着,一個做作業,一個看背書。

胖胖跑過來,站門口看了一眼,舉着根小竹竿兒跑了。

飛鳥過來,細細的鳥爪子還沒落在臘肉上,就被小家夥揚起的小竹竿兒吓跑了。

小家夥跑了一會兒:“媽,我熱,我要脫衣服。”

“不能脫。”劉莉放下筆,趕緊拿着毛巾出去,先摸了一把,孩子背後冒細汗,她趕緊把幹毛巾塞進去墊上。

“你別跑那麽快,跑慢點嘛。”

胖胖嘻嘻地笑,扭頭看到小鳥又飛來了,扭屁股就跑:“我的肉肉。”

快中午的時候,陳麗芳提着一塊豆腐過來:“你們爸釣魚去了,今天中午就在這邊做飯,我們中午吃燒豆腐。”

張惠聽到豆腐,伸頭看了眼:“媽,我想吃煎豆腐。”

“也行,反正你家不缺油。”

張惠笑道:“媽,晚上咱們吃酸菜魚呗,爸這幾天釣了好幾條魚,咱們一家夠吃一頓了。”

“一頓吃完你下頓不吃了?”就那麽幾條魚,陳麗芳想留着給女兒慢慢吃。

“哎呀,沒事兒,吃完了回頭我們去買幾條魚回來。”

陳麗芳忍不住吐槽:“你爸那個人要面子,我今天早上跟他說,要是釣不到魚,就跟別人買兩條回來,反正都是河裏釣的,都是好東西,你爸偏要說他就是釣魚的,怎麽好意思跟別人買。”

張惠和劉莉忍不住笑,笑夠了張惠才說:“回頭叫江明彥去買,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兒了,不怕丢面子。”

上回江明彥跟着她爸去釣魚,他技術比他爸差多了,他也無所謂,比起自己釣魚,他更關注其他釣魚的人,看到人家釣到大魚,就和人家商量買回來。

張惠想吃臘魚,上回買回來的幾條大魚都腌了,所以這會兒水缸裏才沒幾條魚。

陳麗芳好氣又好笑:“吃吧,今晚上把魚都給吃了,你爸看到水缸空了,肯定會想辦法給你把魚補上。”

母女倆正在說吃酸菜魚,這會兒張高義在河邊碰到幾個愛釣魚的老頭兒,好位置已經被占完了。

他選了個向陽的位置,從兜裏掏出一把自己拌的魚食,打了個窩。

“張老師,咱們公平競争比的是釣魚技術,咱們都沒打窩,就你一個人打窩,你這……”旁邊一個和張高義熟悉的大爺笑起來。

“啊,你們沒打窩?那你們怎麽不說?你們不說我怎麽知道呢?”張高義振振有詞。

大家都樂了,真不愧是當老師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算了,知道你家女兒懷孕,我們讓你。”

“那就多謝了。”張高義見好就收,趕緊拿出自己的小馬紮坐下,架好魚竿兒等着。

河邊又安靜下來。

張高義今天打的窩還是很有用,中午最熱的時候,水草裏面的魚游出來,張高義連拉好幾杆,都是兩三斤大的魚。

旁邊的人都看眼紅了。

張高義臉都笑爛了,帶來的午飯都顧不上吃,速度裏拉杆,把魚取下來丢水桶裏又抛竿。

水桶都快裝滿了,其他人也不釣魚了,都過來圍觀,好家夥,這還是釣魚還是用網撈?

“老張你這個位置簡直是風水寶地呀。”

張高義還想再釣來着,可惜裝不下了,只能忍痛放棄:“我沒地兒裝了,位置讓給你們吧。”

“不就是桶嘛,我今天桶還是空着的,借給你用。”

“不用,你們用,我明天再來。”

“那行,謝謝的話我就不說了,今天我要釣到魚,回頭我送你兩條大魚,算是借用的錢。”

張高義擺擺手,不用那麽客氣。

大家都說必須要給。

張高義走後,剛才互相推辭的幾人,第一時間跑回去把自己的魚竿兒拿過來。

都是幾十歲的人了,為了搶張高義的位置,還吵上了。

張高義喜滋滋地回城,去女兒家。

聽到敲門聲,陳麗芳親自去開的門:“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今天運氣好,一連拉了好幾條大魚。”

張高義笑着說:“我今天搞的魚食好,大魚排隊過來吃,我拉竿都拉不贏。”

“讓我看看。”

“等我把魚倒水缸裏你再看。”

張高義裝魚的桶卸下來,全部倒水缸裏,活力十足的魚一陣撲騰,激起好大的水花,陳麗芳連忙後退一步。

陳麗芳驚了:“你釣魚這麽多年,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帶這麽多魚回來。”

張高義不服氣地反駁:“誰說的,前年夏天的時候,有一回不是也釣了好多回來麽。”

“呵呵,你是去河裏釣的還是去水庫釣的?”

張高義不說話了。

張惠和劉莉兩人過來看,看到有兩條魚刺少的鉗魚,張惠驚喜:“爸,我們今天上午還在商量晚上吃酸菜魚呢。”

陳麗芳拿了個盆子,把兩條大鉗魚抓起來:“今晚上就吃這兩條。”

“現在河裏的魚長得這麽大了嗎?這麽好釣?”

“還行,咱們城外那條雲溪河,上流的水确實不深,養不住大魚。到咱們縣城下面彙入大河那一段水深,水草也豐茂,不好撒網,只适合用魚竿釣。魚竿一年到頭才釣多少魚?那一片啊,養的住大魚。”

“怪不得。”

“行了,都別在這兒站着了,惠惠和劉莉看你們的書去。老頭子還沒吃午飯吧?”

“沒了,沒顧上。”

“去廚房燒火,我給你下碗面。”陳麗芳撸起袖子。

“行,割一把韭菜丢進去煮。”

夏天在院子裏空地上種下的韭菜,早就紮根長成一片了,一茬一茬地割,一茬一茬地長,養護的好,似乎就跟無窮無盡似的。

傍晚下班的時間,江明彥先回來,過了十多分鐘,張建山和張建林也過來了。

“我就知道一家人都在這兒。”

兩兄弟回家,家裏一個人都沒有,鍋竈都是冷的,擡腳就往妹妹家來。

張建林站在廚房門口伸長脖子看了眼:“晚上吃魚?”

“吃酸菜魚。”陳麗芳指着地上的菜:“把土豆洗了切成片,還有白菜也洗幹淨切好,一會兒和酸菜魚一起煮。”

“喲,還泡了紅薯粉條呢。”

“少廢話,趕緊着。”

兩條大魚去除內髒,盡肉五六斤,他們家七個大人一個孩子,好幾個能吃的大男人,這點魚肯定不夠,要多加點菜才行。

為了吃這頓酸菜魚,今天晚上特地蒸的白米飯,一會兒用酸香的魚湯泡飯吃,那味道簡直美味。

張建山沒進廚房,給媳婦兒幫忙,把臘肉香腸臘魚往屋裏收。

“要是再晴朗幾天,每天都這麽暖和,再曬幾天估計臘肉就能吃了。”

劉莉應了一聲,細心地把家裏的臘肉和妹妹家的臘肉分開放。

“你今天數學學的怎麽樣?”

劉莉嘆氣:“別提了,以前我覺得我成績挺好,也靠自己考上了初中,重新拿起書本應該挺容易,這會兒學到真正的初中數學才覺得難。”

前些日子她也學數學,但是主要在複習小學數學。

“好在有妹妹教我,否則我真是一天都學不下去。”

“你加加油,争取明年期末參加考試,拿到初中文憑。”

初中文憑?劉莉現在覺得太為難自己了,她連初一的數學都還沒學完。

“想想你的工作。”

“對,我的工作。”

老娘說的對,打鐵還須自身硬,如果自己有個初中文憑,憑她小姑子夫妻倆的本事,還能給她弄不到一個工作?

“我明天繼續努力學。”

張建山笑着給媳婦兒鼓勁:“就當給胖胖做榜樣。”

劉莉笑着白了男人一眼:“行了,別給我灌迷魂水了,我這麽大人了,這麽點事情我難道拎不清?走吧,去洗洗手,看看媽那兒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張惠盯着她媽放油,煎魚骨頭的時候,一半豬油一半菜籽油,魚骨頭煎得兩面金黃撈起來,鍋底的油把切好的酸菜酸蘿蔔酸姜炒出香味,魚骨頭倒進去,再倒入一大壺開水,鍋底猛火急燒,鍋裏的湯底很快變得濃白。

切好的各種蔬菜丢進鍋裏煮一煮,煮的差不多了用漏勺把菜和所有的料撈起來,鍋裏只剩下濃湯,再調味,最後才把魚片放進湯裏滾一滾。

張建林揣着手圍觀他媽下魚片,抖腿:“看看,只要油和調料放夠,一樣的魚煮出來的酸菜魚,就大不一樣。”

張建林是在說原來她媽煮魚,舍不得油和調料,恨不得只撒一撮鹽水煮,和今天的酸菜魚,簡直不是一道菜。

陳麗芳罵了句:“你有多大的家底?還以為自己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還站在這兒幹什麽?馬上起鍋了,趕緊端碗拿筷子,準備吃飯。”

“您老人家說的是!”張建林抓了一把筷子,端起碗跑了。

今天的這個酸菜魚味道好,桌上都沒有說話的聲音,大家都埋頭苦吃,嘴巴一點不得空。

張惠現在胃口大開,坐着的時候沒注意,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吃撐了。

“江明彥,我們出去走走。”

“你等一會兒,我給你拿一件厚點的外套。”

“好呀。”

張惠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江明彥給她拿外套。

看到小夫妻倆出門,陳麗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他們倆要是一直能這樣,我就放心了。”

張高義說:“小江也當了咱們家這麽久的女婿了,他什麽為人你不清楚?”

陳麗芳不以為然:“現在好有什麽用,日久見人心,咱們再看看。”

嘴巴不說,陳麗芳心裏其實對江明彥很信得過,特別是見過江家人之後,有那樣的長輩,他們教育出來的孩子,就算以後有個什麽,也不會太離譜。

“張建林,洗碗去。”剛才心情還挺好,扭頭看到沒個正形兒的兒子,陳麗芳臉色一下兇起來。

張建林吃飽喝足,躺椅子上不想動:“容我歇一會兒。”

“哼,瞧瞧你一天到晚的幹啥了,明年你都要當舅舅了,不說結婚,連個對象都沒有,像話嗎?”

張建林扭頭問他爸:“我媽最近看我不順眼,是不是就因為這個?”

張高義表情嚴肅:“你媽說的不對?”

張建山和劉莉夫妻倆憋笑,抱起兒子甩下一句話:“爸媽,我們倆帶胖胖出去轉轉。”

“可是我不想……”

張建山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巴:“不,你肯定想。”

張建林經歷怎麽樣催婚張惠不知道,因為她只聽大嫂說了一嘴,大嫂也只聽個開頭。

後來幾天,她二哥沒回家,一連三天都住在他們家,張惠就知道她媽催婚的本事肯定又升級了。

有人在經歷催婚,結婚了的人在經歷催生。

張惠給公婆家寄的吃的,總算送到了,晚上一家人坐一起喝茶吃點心,開始還說點心好吃,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江明升和蘇棠計劃什麽時候生孩子。

潘樂晴說話還是非常有水平的,她說:“惠惠明年夏天暑假生孩子,我這個當婆婆的沒有工作,有空閑,肯定要過去看看,等我從雲頂縣回來,估摸着就秋天了,你們倆要是準備生孩子,我看明年年底生最好,我能照顧的過來。”

文豔秋幫腔:“我看挺好,離明年年底還有一整年,時間也來得及。”

潘樂晴笑着抿了口紅棗茶:“媽說的對,冬天坐月子也舒服。”

桌子下,蘇棠熟練地踢了江明升一腳,江明升講着他講了好無數次蹩腳的借口,潘樂晴擺擺手打斷他。

“別說你那些車轱辘話,我不愛聽,我就是建議一下,聽不聽随便你們。”

“再說了,你去年就跟我說今年你們肯定生,今年都快過年了,你說的話呀,我也沒上心,我随便聽聽就算了。”

“我就知道媽最開明!”見媽開始翻舊賬了,江明升趕緊吹捧一句。

潘樂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江明升趕緊拉着媳婦兒跑了。

今天奶奶和媽火力太猛,夫妻倆不敢住在老宅,灰溜溜回他們自己的小家。

”走走走,回醫院家屬樓那邊。”

江明升和蘇棠都工作好些年了,都是單位的中堅力量,單位都給分了房子,他們日常住醫院那邊的家屬樓。

“兒媳婦,明升和小棠要是不願意生,你也別催的太急,看看今天,我看他們倆吓得不到過年的時候都不敢回來。”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江長安說了句。

“爸,我就是給他們提個醒,他們現在忙工作不生,等到他們職位上去,工作更忙,更難抽出時間。”潘樂晴也很無奈。

“有消息了?”

江松點點頭:“嗯,聽說明升他們主任要調走,調令估計年後下來,咱們明升有希望往上走一步。”

江長安沉吟半晌:“他們要是工作忙,還是讓他們以工作為主。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爸爸說的是。”

江長安開口了,江松和潘樂晴就不再提這話。

潘樂晴笑着說;“咱們當時趕過去給他們小兩口辦婚禮,辦完婚禮第二天又着急走,真不知道惠惠還有這樣的好手藝。”

“何止,惠惠那丫頭是廚房的一把好手,做出來的菜特別合胃口。”文豔秋和張惠住了一段時間,提起這個小孫媳婦兒,就沒有不誇的。

“可惜了,今年他們回不來。”

“前些日子明彥打電話說,等孩子生了,明年過年要回來一趟。”

江長安唏噓不已:“年輕人的看法跟咱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大不一樣了,年輕人總覺得時間揮霍不盡,随口一說,就把話頭支到一年後了,我們這些老家夥,還有幾個一年。”

“爸,好端端的,你可別說這些晦氣話。”

文豔秋也跟着嘆氣:“不知道我們還活不活得到看到曾孫長大那一天,要是孩子出生的時候能看一眼就好了。”

江松和潘樂晴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不就是不讓倆老出遠門嗎,這就演上了?

老兩口一唱一和,江松和潘樂晴抵擋不住,最後只好說:“行,到時候您老身體還可以的話,就一起去雲頂縣行不行?”

“那肯定行!”文豔秋一口咬定,站起來:“老頭子,該洗漱睡覺了,咱們可要好好保養身體。”

“說的是,咱們走着。”

潘樂晴簡直哭笑不得,老小孩兒啊老小孩兒,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家裏的臘貨都曬幹了,年前張高義和陳麗芳夫妻倆提着拜年的禮物去了洪渠大隊,一是提前拜年,二是問問托他們弄的枕頭粑做好了沒有,要是做好了就先帶回去,最好趕在年前把給江家的年禮提前寄過去。

農閑有的是時間,胡秀在家沒事兒,早就把枕頭粑做好了,還做了十來斤紅薯粉,用家裏的小石磨磨了幾斤芝麻五谷粉。

“今年收成不錯,家家戶戶分到的糧食比往年多點,托惠惠的福,家裏今年手頭沒那麽緊,就多買了點雜糧,麗芳你回去幫我帶回去。”

“辛苦大嫂這麽想着惠惠,惠惠看到這些,肯定高興的不行。”

胡秀笑道:“她喜歡就好,前些日子帶話回來的時候,聽說她啥都能吃了?”

“嗯,現在胃口好,給她做什麽吃什麽,一點都不挑。小江把她照顧的好,這一個來月身上總算長肉了,之前瘦巴巴的看着都不像是個懷孕的人。”

“那就好。”

家裏還忙着呢,陳麗芳也沒打算過夜,吃了午飯就要走,胡秀把人送到車站。

“大嫂,惠惠那兒我不放心,這回就不住了,等過年的時候我初二來看你和大哥,到時候你們去城裏住幾天。”

張高義點頭:“麗芳說的對,惠惠那兒房子寬敞,你們早點來,住得開,想住多久都行。”

“我知道你忙,我看你初二也別回來了,大年初一我們去城裏看你,陳覺的假期也沒幾天,我們也想早點去看看惠惠。”

“行,大嫂你們早點來,我做好午飯等你們。”

陳麗芳上車的時候,把錢塞大嫂兜裏,不讓大嫂還回來:“芝麻糊我就不跟你算錢了,其他的咱們一碼歸一碼。”

說完陳麗芳上車,車門就關上。

趴在窗戶那兒揮揮手,汽車就開走了,搞得胡秀哭笑不得。

“今天麗芳來了?”陳覺擦了把臉。

他今天下鄉去了,又不在公社,沒見到妹妹和妹夫。

“來了,麗芳操心惠惠,來家裏吃了個午飯就走了。麗芳說初二回來,我說她那麽忙,初二就別回來了,咱們初一去城裏看他們。”

“是該去看看,惠惠懷孕之後咱們都還沒見過。”

陳覺有私心,去城裏也是想打聽打聽,明年上半年有哪些工廠招工。

家裏兩個兒子就要高中畢業了,要找工作了。

胡秀也這樣想:“上次惠惠結婚的時候我聽他們說,小江在機械廠很說得上話,建林現在這麽好,也是小江教出來的,要是咱們家兩個臭小子也能進機械廠就好了。”

“能進去當然最好。”

說實在話,雲頂縣幾個工作,效益最好的肯定不是機械廠,鋼廠、自行車廠才是好單位。

就是吧,這樣的單位好歸好,他們沒有熟人,打聽不到什麽消息,估計也難進去。

“機械廠好,機械廠建廠才一年多,沒有老員工壓着,只要肯努力,出頭的機會比那些大廠多。”

看看建林,聽他們說,現在隐約有本地年輕一代技術帶頭人的架勢。

“我看行,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們表兄弟幾個要是能扶持着起來,以後好日子還在後頭。”

陳覺點點頭,确實如此。

陳陽和成立兩兄弟聽爸媽商量他們工作的事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還有一學期,總算快要從學校解脫了。

“到時候叫二表哥帶我們去看電影。”

“去人民飯店吃紅燒肉。”

“我還要去百貨大樓……”

看兩兄弟越說越激動,胡秀打斷他們:“等你們上班了……”

陳陽捂住耳朵忙不疊地說:“知道了知道了,媽你能不能別念了。”

陳立也跟着他哥跑了,再堅持半年,等到畢業了,有了工作,就可以逃過他媽的緊箍咒。

“這兩個臭小子!”

陳麗芳從娘家帶回來一堆吃的,當天下午就和晾幹的臘肉香腸臘魚一起打包好,走郵政寄出去。

“不知道你爸媽他們年前能不能收到。”

“不知道,現在寄個什麽東西都慢。”江明彥笑着說:“年後收到也沒關系,不影響。”

陳麗芳點點頭:“馬上快過年了,咱們先把年夜飯的菜單定出來。小江喜歡吃什麽,你們北方過年有什麽菜一定要有的,你跟我說,我學着做。”

江明彥還沒說話,胖胖舉手,大聲說:“肉!奶奶,小姑父他想吃肉!”

聽到這話,張惠捧着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江明彥忍俊不禁:“胖胖說的對,姑父喜歡吃肉。”

胖胖期盼地望着奶奶,張建山扶額:“這小子秉性怎麽像是老二。”

劉莉不高興地怼了一句:“對,是老二的。”

張建山立馬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認錯:“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別生氣。”

“呵呵,我生什麽氣?我憑什麽生氣?”

張建林看熱鬧,嘿嘿直笑,看到老娘掃過來的眼風,他默默閉嘴。

年節将近,工廠的工人們都等着放假,家家戶戶都在為過年做準備,這天,張惠他們家來了個客人,朱明山的兒子朱文峰。

“文峰你們這個時候過來?”張高義高興地拉着朱文峰進屋坐。

朱文峰摘下腦袋上的帽子,脫下手套,笑着說:“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們廠提前放假,我也回家過年,路過雲頂縣,就來張叔家拜個年。”

張高義高興地招呼他坐:“你小子,去年一年沒來過一趟,你爸都來過兩趟。”

朱文峰局促地笑了笑:“那個啥,我爸說什麽了,是不是罵我了?”

他爸去省城看他,走的時候把他手裏的那本茶經拿走,他就知道,這回他爸徹底對他失望了。

“你爸這一輩子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茶葉上,而且你們朱家祖上就是搞茶葉的,你是家裏的唯一的男娃,你說不學就不學,你爸心裏難過也是正常。”

“叔,我确實對制茶不感興趣,我也沒什麽天分,何必在上面浪費時間?”朱文峰表情可憐。

“你也別對我說這些,你們父子的事情你們自己私下慢慢聊。我只說一點,你爸對你可是用了心的,就算你不學制茶,你也要經常回去看看你爸。”

“我是外人,說個不合适的話,你媽過世後,你爸這一輩子,放在心上的就是茶葉和你們姐弟倆。”

“張叔哪裏的話,我知道你肯跟我說這話,也是為了我們家好。”

“你知道就好。”張高義提起女兒:“你那本茶經在惠惠那兒,你爸說,如果惠惠把茶經背下來,就收惠惠當徒弟,到時候惠惠學了你們朱家制茶的手藝,你可別後悔。”

“那肯定不後悔。”朱文峰信誓旦旦:“我打小從識字開始就結結巴巴地讀這本茶經,您看我都多少歲了,我現在都還沒背下來。”

“呵呵,那是你,可不是我的閨女。”“張叔,你話別說的那麽滿。”

“不信你去問問惠惠?”

“問問就問問。”

“那走着。”

兩個人話趕話說到茶經,張高義領着朱文峰去女兒家。

“惠惠,茶經你背了多少了?”

張惠坐在書桌前,右手撐着腦袋,打了個哈欠:“基本上背完了吧。”

“啥?你背的真是茶經?”朱文峰不敢相信。

張惠瞟了他一眼:“喲,稀客呀!”

朱文峰進來,看了眼張惠面前攤開的筆記本,她手寫的簡體茶經:“你這麽抄寫一遍,确實方便讀,你敢說你會背了?”

“有什麽不敢的,你考我試試。”

朱文峰還真不客氣:“那就先背第一章 ,古今名茶說。”

張惠一點不打結巴,一個字不錯從頭背到尾。

朱文峰不信邪,挑最後一章,張惠一樣給背完。

茶經中間挑選了幾章,一樣的結果,朱文峰簡直不敢相信:“這才多久你就會背了?”

“人和人是不一樣滴!”張惠自得不已。

朱文峰一拍大腿:“回去我就跟我爸說,叫我爸收你為徒,你這樣的天分才是适合學制茶的嘛。”

張家父女倆搖搖頭,朱明山的衣缽,看來确實指望不上朱文峰。

得到這麽個大好消息,朱文峰在張惠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提着張家給的年禮高高興興地回家。

朱文峰心裏想着,帶這麽大一個好消息回家,他爸說不定會給他一個好臉色。

朱文峰走後,張家人心裏也有數了,特別是張高義和陳麗芳。

家裏人都去上班了,劉莉帶着胖胖去買菜,家裏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爸媽,你們有話跟我說?”

張惠背會了茶經,這幾天在書房烤火看閑書,看到爸媽一起進來,她還有點詫異。

“嗯,有點事情跟你聊聊。”

陳麗芳表情嚴肅:“你這是真的打算明年不上班了?學那勞什子做茶葉?”

“媽,我的決心您不是看到了嗎?”

陳麗芳嘆氣,扭頭看丈夫:“換你說。”

張高義不敢看媳婦兒,只說:“你要想學,爸爸支持你!”

張惠面露喜色。

見他們父女一條心,陳麗芳也不勸女兒了:“行吧,你想不上班就不上吧,開年你肚子也大了,每天走路去學校給學生上課,我看着也心疼。”

就跟女兒說的一樣,等暑假孩子生下來了,總要分心照顧孩子,等到孩子稍微大點,他們又要去首都。

“上次你說沈燕,你跟她說過換工作的事情了沒?”

“還沒,爸媽你們不同意,我肯定也不敢随便說。”張惠抓住機會賣了個乖。

陳麗芳不吃這一套:“既然你已經下決定了,也別拖,年前這幾天就把事情定下來。”

“好,下午我就去沈燕家走走。”

“叫你大嫂陪你去,你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

“行吧。”

中午吃飯的時候,劉莉聽婆婆說下午陪小姑子去打聽換工作的事情,劉莉還愣了一下。

“媽,小江不是說機械廠年後要招工麽,昨天還說招工計劃都差不多定下來了,我進去當個臨時工肯定沒問題,不用惠惠為我換工作。”

陳麗芳臉上毫無表情:“這事兒已經定了。要是事情能成,你去百貨大樓上班也好,待遇好,還沒有機械廠那麽累。”

劉莉怎麽不知道百貨大樓比機械廠工作輕松,就是心裏有些不好意思。

張惠笑道:“大嫂,等你以後去百貨大樓上班了,以後我想買什麽不好買的東西就全靠你了。”

“那肯定的,只要你想要,我肯定想辦法給你弄來。”

見婆婆沒有不高興,劉莉放心下來,既然把事情告訴她,說明小姑子和婆婆已經商量好了。

天氣冷,沈燕也不耐煩出門,看到張惠挺着肚子來看她,把她吓了一跳。

“你想找我說話,你随便叫個人帶話不就行了,你還親自走一趟。”

張惠笑着說:“我也好久沒出門了,我媽讓我大嫂陪我出來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而且我還有正事跟你說。”

“啥正事兒?”沈燕牽着張惠進門。

沈燕聽張惠說完換工作的事情,她看一眼張惠的大嫂,沒說話。

張惠從兜裏摸出三個巧克力球,給大嫂一個,給沈燕一個。

“你別多想,我大嫂沒逼着我換工作,是我想換。”

張惠把跟家裏人說的話跟沈燕又說了一遍,沈燕也理解:“你如果要去首都,早一點換工作還晚一點換工作也沒多少差別,你家又不缺你那份工資。”

“可不是嘛,我現在肚子越來越大,到時候去學校上課行動也不方便。幹脆直接不去了,免得耽誤學生。”

“你呀,也就是你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其他姑娘家要是有個正式工作,看得緊得很。別說懷孕生孩子,天上下刀子也不能阻攔她們保住自己的工作。

一般家庭,真沒有嬌氣的條件。

吃了巧克力,沈燕回味了一下,才說:“這事兒我肯定願意,但是我哥願不願意幫,能不能幫,我也說不好,我要先回家問問再說。”

“行,我也不着急,反正開學還早。”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得八卦,張惠才起身要走。

沈燕送她到門口:“下回你別過來,等我跟家裏人商量好就去你家找你。”

“好,明天我準備烤些點心過年待客吃,你早點過來找我,到時候分你一些。”

“那就先謝謝了。”

“咱們的關系不說這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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